猴子坐在简时午旁边:“听说咱们班主任这次不来。”
简时午说:“班主任女儿得了急病来不了,听说是让1班的王老师代看我们。”
猴子嘴里嚼口香糖:“听说这次我们班的平均分差点追上1班,王老师不太乐意呢。”
简时午的头从上午开始就有些痛,没心思理会太多,随口宽慰了两句:“再怎么样也不会明面上为难学生的,别担心。”
猴子叹气:“但愿如此。”
终于,车子在历尽长途跋涉后终于到了目的地,,巍峨的高山连绵不绝,云雾在山上缭绕,人类站在山前更显得渺小,心中一片激荡。
王老师一直在1班哪里,安排好自己的班级才走过来,她脸上古板严肃:“男生一队,女生一队,跟在其他班级后面,不许掉队,谁要是不听话就回去。”
学生们自觉都排好了队伍。
刚看到大山的时候,众人都是兴奋的,但当开始迈开腿走路后,一时半会还行,慢慢的,在行走1-2个小时候,已经有人拉胯起来了。
“好累啊。”
“不想走了。”
“什么时候休息啊。”
为了照顾学生们的体力,每隔着15分钟,整个大部队会休息五分钟再走,好不容易盼到中午的午休,一群人在山中找到地方野餐,来之前每个人都有小背包,里面装着吃的,大家自己找到地方坐着休息。
本来相安无事,但总是有人会想整幺蛾子。
正吃着饭,不远处的树林边传来女生们的惊呼声:“看,那边有个小溪。”
离得不远,而且小溪水浅。
十几岁的孩子玩心重,加上走路汗流浃背,不少人都想去洗洗,顺便玩玩水。
有人想下去,但是害怕被老师责罚。
季北川作为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是最按捺不住的一个,他嫌恶的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说:“老师说饭后休息半小时,我们快去快回就是了,你们不去我可去了!”
他是第一个带头的,后面跟着同桌。
小溪的水正午时候不太冰凉,脱了鞋袜下水清洗一下很舒服,季北川玩起了水,看的人艳羡不已,加上一边玩还边冲这边招手:“胆小鬼。”
本来就很多人想去,加上有人带头,事情就简单了。
很快的,原先不敢的人也纷纷奔向了小溪,在确定的确没有危险后,甚至打起了水仗,最后大半个班级都去了。
猴子说:“我们也去?”
简时午心不在焉的摇摇头:“我想再去前面买点水,有些渴了。”
今天一天,他的脑袋都有些痛,感觉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在嘴边,但是又想不太起来。
猴子站起身说:“课代表也没去。”
简时午抬起脸看向不远处,沈成坐在林间的一块木制长椅上,林间的书郁郁葱葱,少年孤身一人坐在那里,仿佛自成一世界。
沈成是孤独的。
他拒绝别人的靠近,也不会主动靠近别人。
猴子说:“走吧,买水?”
简时午点头要走,刚抬脚,头痛了一下,就仿佛自己的这个决定是错误的一般,顿了顿,他停下脚步,再次朝沈成看过去。
忽然,不远处溪边传来尖叫声
有孩子赤着脚玩水,结果溪水中居然有玻璃扎,一个不小心扎进脚心,血淋淋的,看着都可怖,小姑娘自己也哭的厉害,其他同学更是慌的到处跑,没个主心骨。
隔得远远的看到通红一大片的水,猴子惊呼:“卧槽,流那么多血?”
孔文静从溪水边跑过来,吓得脸色苍白:“你们快去看看,潇潇流了好多血,她…”
少女吓的声音都在抖:“她会不会死啊?”
简时午和猴子也都吓了一跳。
负责他们班级的王老师在1班哪里,离的有些远,溪水边潇潇还在哭嚎,其他人早都吓傻,除了吵嚷什么都不会。
就在众人都呆傻之际,坐在长椅上的沈成站起来了,少年的步伐跨的很大,没一会到了溪水边,他在潇潇的面前蹲下,看着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皱了皱眉,低声:“忍着。”
抬起小姑娘的脚,伸手果决的拔出了玻璃碎片,血将他修长白皙的手染红,沈成面不改色,甚至抬头对背着包的生活委员说:“纱布,碘伏。”
生活委员像个机械人一样将东西递给他。
所有的孩子都沉默的看着沈成动作熟练的处理伤口,面对血淋淋可怖的伤口眼也不眨,他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蹭上了几滴血,可能是拔玻璃碎片的时候蹭上的,那块玻璃被扔在一边,沈成面无表情的动作,有些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冷静。
没人敢说话,都吓傻了。
简时午站在后面,看着沈成狠戾果决的表现,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前世,他看到了那个杀伐的果决男主,那个面对仇家血淋淋跪地求饶也能面不改色的沈成,不仅这些同学们畏惧,就算是现在的自己也是害怕的。
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句:“老师来了!”
一句话让不少人作鸟兽散,往规划好的营地里跑去。
等王老师再过来的时候,河边已经没多少人了,只有刚好给潇潇包扎好的沈成,和哭着的小姑娘最显眼。
王老师怒气飙升:“谁让你们来河边的?”
小姑娘哭得更大声了。
王老师看着伤口后心里也是大惊,主任让她一个人照顾两个班级她是不乐意的,可要是出了事怪罪下来她难辞其咎,若是推责任到学生顽皮身上倒也是个法子,等主任问起来也好有个交代。
王老师走近些,检查了伤口发现紧急处理过了,这才对小姑娘说:“别哭了,没大事,一会就会有老师来带你下山的。”
不远处有不少同学围观。
王老师将整个班级的人召集在一起,她一脸严肃,气势骇人:“是谁带头下来玩水的?”
“来之前是不是说过不能乱跑?”王老师越说越气,来的时候她看到沈成和小姑娘离得最近,便问:“是不是你?”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是班主任黄瑶,她绝对不会问出这种问题,但王老师的思想很简单,如果真的和沈成无关,他没下水,怎么会在溪边,要是真的与他无关,他又怎么会帮忙包扎伤口,不就是做贼心虚吗。
越想越觉得自己对,王老师又问小姑娘:“是不是他?”
潇潇的眼泪未干,小姑娘看着眼前气势汹汹的王老师已经吓傻了,她很害怕,怕被知道是自己想玩水才来的,如果被爸爸妈妈知道会打她的,如果把错推给别人的话…
她看向其他同学。
众人神色各异,他们都知道不是沈成,但是如果自己站出来指认季北川,就以那位少爷的脾气,以后的日子能好过吗?如果保持沉默的话就没事了,反正沉默的也只有他们一个人。
王老师抬高了些声音:“说话啊!”
站在不远处的简时午看向沈成,那个少年的手上还有未洗干净的血痕,他安静的站在那里,目光扫过乌泱泱沉默的一片人,如果换成拍电视剧,他现在可能是个英雄,会受到所有人的吹捧,但不是,落在现实里就没那么浪漫了。
人人都只想着自己。
每个人都欺软怕硬,大家都不想得罪有钱有势的少爷。
现实很残酷,残酷到令人通体冰凉的地步。
河边有一瞬间很安静,这样的安静让简时午有些窒息,忽然的,他终于想起来了,前世的春游,似乎也出过事,但那个时候他跑的老远去买水去了,回来的时候只听说一个同学受伤下山,而沈成也离开了,大家对这件事闭口不谈,他也没多问。
后来沈成就越发孤僻了,冷漠,疏离。
别人只道是多凉薄的人啊,是多冷情的心啊,旁观者高高在上,只看自己想看的,想自己所想,没人愿意去仔细瞧瞧那冷若冰霜的护盾下也是千疮百孔的内心。
那天的沈成会有多失望?
春天的越过湖畔吹过来,越过有些远的距离,简时午抬头,对上了沈成的眼睛,仿佛透过一片荒凉的夜色看到一点最深处残余的星点微光,少年眯了眯眼,又挪开目光。
莫名的
简时午觉得,他得做点什么,将那最后一点星星之火留下来才行。
22、小胖脸红了
第一卷第二十二章
溪边很安静。
学生们都如同鹌鹑一般,有人想站出来说点什么,被身边的人拉了一下,又只能沉默。
王老师推了推眼镜,对沈成说:“虽然是你带头下来的,但是你还为同学做了紧急处理,也算是功过相抵,回去之后你写份检讨,犯了这么大的错这次登山活动别参与了,当然其他同学也要引以为戒……”
沈成的眼底是浅浅的讽刺。
少年没有开口辩白,仿佛无声承受了这一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场闹剧就此收尾也不错。
不知为何,王老师看见沉默伫立的沈成竟是有些没由来的心虚,这让她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好了,也该重新启程了,你们要是没事…”
“报告老师,我有事。”
溪水岸边,圆滚滚的小胖举起手,他比排排站的很多人都要稍微矮一些,但是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上前了一步,他又重复了一遍:“老师,我有。”
沈成侧目看他。
小胖太紧张了,声音都在颤抖,但他还是倔强地开口:“如果沈成出现在溪边要写检讨,要回去不能继续登山活动的话,那我也申请回去。”
王老师一愣。
春水吹拂溪岸,温柔且缱绻。
本该叛逆的话语,但是简时午说出来却异常的平静:“如果没有课代表的话,我也考不了这80多分,是他让我有机会能来玩的,人在做天在看,我妈妈从小教育我做人得有良心。”
他是说给老师听,但是很多学生们的脸色却在一瞬间骤变,他们可以自欺欺人骗过自己,但这一刻却像是有人拿起了镜子,让他们强行地瞧见了丑陋的自己。
沈成的眸光微动,那双黝黑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简时午的身影。
小胖后面的猴子也举手:“老师,我也申请回去。”
两个学生都这么叛逆,气的王老师脸都扭曲了。
人群中,季北川喊话:“简时午,你以为你说回去就回去啊,这学校你家开的?校车是你专车吗,送你回去。”
简时午落落大方,露出笑容:“不能继续游玩我是很遗憾,但是我舒坦,你登上山又如何,缩头乌龟你抬得起头吗?”
“你!”
季北川气的脸都红了。
他转过头看向其他同学,却发现大部分的人脸色都很凝重,简时午的话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落在他们的心上,压的人抬不起头。
终于——
孔文静第一个站出来:“老师,对不起,不是沈成带我们下来的,是我们自己跑下来的,要罚的话我也有错,如果今天课代表要回去,那我也应该回去。”
季北川不敢置信地看她。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良心的煎熬让他们很痛苦:
“老师,对不起,我也有份。”
“罚我吧,是我自己下来的。”
“老师,我也…”
原本如同鹌鹑的整个班级似乎都被简时午一个不按照套路出牌给搅活了,一个个七嘴八舌抢着认罪,好不热闹。
以前他们和沈成不熟悉,但是很畏惧季北川,所以他们不愿意开口,但是现在他们承了沈成的恩情,简时午说的对,虽然犯错受罚了很难过,但是留下来抬不起头难道就舒服了吗?
王老师气的头疼:“你,你们……”
脚被扎了一口的潇潇见同学们都认错了,她侧目看了一眼沈成,发现沈成就连一个目光都不愿意给自己,有一瞬间,她感到十分的难堪,前些日子被沈成教题目的回忆让她心中愧疚难耐,简时午说的对,做人如果抬不起头的话,老天都不会放过她,已经做错了一件事,不能继续再错下去了。
思及此,潇潇鼓起勇气高声道:“王老师我也有话说,对不起,是我自己玩水踩到的玻璃块,我看到季北川带头下水了就觉得不会有危险的,课代表看到我受伤了才来帮我的,你不要罚他,对不起。”
王老师踉跄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小姑娘,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她甚至有些懵。
救护的校医来了,一群人忙着把受伤的孩子背下山,王老师来不及说话就被年级主任叫过去训斥了一顿,潇潇临走的时候还想拉沈成,她落着泪:“谢谢你沈成,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沈成侧了一下身,没让她碰到。
老师不在,其他孩子也跑了过来。
他们刚刚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现在心里都很愧疚,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心思没那么坏,这会将人围起来,七嘴八舌:
“课代表。”
“你刚刚好厉害啊,敢拔那个玻璃块,我都吓傻了。”
“沈成你包扎手法好熟练,你学过吗……”
“课代表你还生气吗?”
被忽然围住的沈成面对四面八方的叽叽喳喳,有种莫名的无力感,他一贯是清冷的脸庞有了一丝裂痕,几乎生硬道:“没有。”
小孩们都露出了笑容来。
他们觉得,沈成好像也没那么怪嘛,明明是很好的一个人呀,学习好,也很仗义,为什么以前没发现呢。
不远处的小胖发现了沈成的僵硬,冲过来解围:“哎呀,课代表你手还没洗,我回去给你拿瓶水来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