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对男孩呢,我开始思虑蛛丝马迹,可刚开始想,就出现了卫同那张嬉皮笑脸,去你的!我几乎骂出来。他什么时候都要插一杠子!
我不想了,爱谁谁!管他男的女的,谁先到谁先得!
不过在传言的氛围下,我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我觉得公司里所有人看我的眼光都怪怪的。而矛盾的是,他们都明显对我亲切起来,当然是那种你感觉不到任何亲切的亲切。每个人对我都突然重视了起来,什么正午你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你做的表格真漂亮?我觉得你特别有灵气......我哪有被这么待遇过?我不得不虚荣地承认,我还是有一点高兴的。也许一个从未得到某样东西的人,一旦突然得到,会有种无理智的渴望和满足。也不管这东西是怎么来的了。
好在,贺正午我,没有让这种无理智持续太久。我又不是女的,因为和老板的暧昧传言被大家哈着,有什么可美的?
眼看着这种氛围无法自然流失,我只有一个决定:老子我不干了!
把辞职报告递到杨彼得桌子上的时候,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即问:"怎么,对这份工作不感兴趣?"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坦白说,这工作给了我太多的满足感,而且,我学到了很多东西。而这些都是我以后事业的基础。可是,按我的小市民思维,我是要脸的。和我的脸比起来,我只好放弃这个工作。
他审视着我接着说:"我看得出,你在这份职业上应该是很有发展的,我找不到任何理由来理解你的辞职。"
"我辞职不是因为工作。"
他笑了一下,那我们不便在现在谈,我给你一句话"一个成功的男人,公私是一定要分明的。你要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你先出去,我们晚上谈。"
"我为什么要跟你晚上谈?"我不服地问。
"你说辞职不是因为工作,那就是私人原因了?私人原因,当然要私人时间谈。而且,我想,多少我也有点关系吧?"他面不改色地说。
我习惯把一件事做个彻底地了断,所以,我又坐上了他的车。刚上车,卫同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在里面说:"哪儿呢你?"
"有事?"
"出来喝酒聊天。"
"今天不行。"
"操!哥们就今天有心事儿。"
"那你晚上去我那儿,9点以后。"
"成。"他挂了。
杨彼得歪头看我"男朋友?"
我嗤之以鼻:"别给我瞎琢磨。以为是你呢?"
他也不说话,开车向前。然后又放了那首歌。我听着,看着窗外。眼看他在城里钻,我赶紧说:"你别又带我去那个地方。"
他笑。
"你笑什么笑啊?跟狐狸似的!"
他说正午,我就是喜欢你这个脾气。
我们的对话明显得很暧昧。按理说,我不应该和老板这个语气说话,即使不哈着,也不是这个态度。
他没有去那个酒吧,而是去了一个清净的茶室。我们在一个小包间里。
他说:"我想到你会辞职。这像你会做的事儿。"
"那还多此一举。"
"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劝你一下。这是你第一份工作,而且我想就你目前的发展对你的职业生涯无疑是有利的。如果仅仅因为是传言,就放弃,我觉得你未免不理智。俗话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品了口茶,让茶水在嘴里晃悠了一阵,才咽下去。我一口把茶给干了。"而且......"他继续说"我们之间有什么么?如果仅仅让人怀疑一下就立刻行动,我倒不得不怀疑你对我是不是真有什么非分之想,然后心虚辞职了。"
"你说什么哪!"我急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啊。"他温和笑着说。
他这意思是说,我辞职反而是因为有不良念头了?我有什么不良念头?不过,我真的怀疑自己GAY的气质了,还有,跟他说话也不是以前的语气了。我怎么觉得,他是一步步把我往沟里带啊。
"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这是我走到今天的基础。"他义正言辞地说"所以,你也要明白,什么是事业,什么是私生活。"
我发现他可以从各个地方堵住我,他果然是只狐狸啊。
"正午。明天好好上班吧。"他举了下茶杯。
我正在跟自己较劲。
他居然过来和我并排坐下,他拍拍我的肩膀,我往里挪"别说什么GAY的气质的屁话!"
"你不止是GAY的气质这么简单。"他摇头笑。
"你想说什么?"我瞪着他。他突然把我揽住。我挣脱开他。
他忽然很温和地说"你该有个人好好爱的。"
这句话,把我击跨了。我觉得委屈,多少年的委屈,这阵子都想爆发。我的嘴不由自主地往下撇,有很多东西拼命往眼眶上挤,鼻子也刺刺的。
我蹿起来,推开他,向外跑去。
被风一吹,好多了。我站在夜色里,看着近在咫尺的车水马龙。觉得自己不该这样,什么有个人好好爱?我自己爱我自己,也不少!何必渴望别人的爱。那些被爱泡着的人,多腻啊。哼!
我舒了口气,四处一看,乐了。66路,不是正好到我家门口吗。眼看着正有一辆进站,我跑过辅路蹿上去,上了车,不由得看了看那个茶室,发现杨彼得正站在门口,笑容可掬地冲我摆手,好像在说明天不见不散。
进了小区,就看见卫同的车,想起来我还没吃饭呢,我对着楼上吼:"卫同!卫同!"他果然从上面探出头。丫倍儿自觉的就拿了一把钥匙,我要他死活也不给。说什么房子是他找的。有份儿短期居留。"下来吃饭!"
他一会儿就跑了下来。我们到门口的夜市吃东西。我真的饿了,巴拉着炒饭,他吃煮花生看着我。我吃的差不多了抬起头问
"你有什么心事啊?"
"你也有心事吧?"他不答反问。我纳闷地看着他,他怎么知道。他说"你别否认,你那劲儿我就知道。怎么了?"
"谁有心事了。有心事儿的不是你么?噢,你有别人也得有啊!"
"你就揶着吧。什么都揶着。憋死你!从小你就这个德行。"
"什么从小!我从小怎么着你知道吗?"
"怎么不知道?你不是一有事儿就往小花园儿跑吗?那时,是谁给你解忧的?"
"你给我解个屁忧,添堵还差不多。"
"那还不是你,什么也没说就跄跄!你看叶禾,一问有什么事儿,人家就说。你倒好,就说你被小七抢钱的事儿,我多久才知道?丫都转学了你连个屁都没放。还说我不给你出头!"
"得得!别提以前的事儿。我脸上的伤你看不见?"
"以为被你老头揍的呢。"
"你以为就以为啊?"
"那怎么着,还当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呢?"
"你就是一蛔虫!"
"你有病吧?"
"你才有病呢!"
"孙子!"
"骂谁呢你!"
"就你!"
"找抽呢吧!"
"你要抽就趁早,就这儿,来呀来呀!"我把脸比划上去。他一推我
"得了得了你,不知道受什么鸟气了,跑这儿撒疯!"
"去你妈的!"
"别来劲啊。"他也横起来。
我们俩纷纷站起来,周围人开始对我们侧目。我们交流着眼睛里呲拉呲拉的电流,目光如炬。老板都站到附近了,怕我们闹事。对峙了有一分钟,卫同突然指着我说
"贺正午你没睡好觉啊?怎么眼睛跟熊猫似的?"
"你丫装修那房子是合格的漆吗?都什么味儿啊,熏得人睡不着。"
"不可能啊。都是好东西。"他慢慢坐下。
我也不好站着。也坐下了。他对附近的老板叫"老板,俩冰镇啤酒!"
老板看大势已去,放心地开了两瓶酒给我们。
"你不是开车吗?喝什么酒!"我说。
"我今晚不走了。还有心事跟你说呢。"
我才想起来,他是找我当情感热线的。
10
周围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在夜市小摊的只有我和卫同还有附近的一桌中年妇男妇女,两个人好像也和卫同和我一样在谈着天底下最乌七八糟的话题-爱情。
卫同抬起三分醉的眼睛问我:"贺正午,你爱过吗?"
对面那桌的那个女人已经是全醉了,懒洋洋的靠着椅子,用自以为妩媚的阳光瞟了一下她对面那个包工头模样的男人,嘴里问:"老汪,我这辈子爱慌了。"老汪貌似同情实际怀着某些目的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势坐在了那女的旁边,那女的就势倒在了他的怀里。
卫同显然对我的跑神表示不满,挥舞着筷子在我眼前晃悠,我看那边也基本落听了,于是正视他。
"你说什么?"其实他那句话我听见了。
"我问你,爱过没有?"
我说"没有。"
他说"一个也没有?"
"没。"
"暗恋的也算,有点眉目的就算。"
我思考了一下,冲他咧了一下嘴"哥们儿空有一腔爱念,可是,就是不知道爱谁。"
"操!"他不以为然。然后做出一副哀怨的表情"哥们儿爱了,也冲出去了,可是,刚有点眉目的时候,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
"什么意思?"我狐疑地看着他。
"你知道我喜欢的是谁吧?"
我点头。
"上次不是被他给撅了么?前两天,不知怎么着,主动打电话找我,哥们儿乐疯了,特意装扮一新啊。"
我心想,你从小什么样叶禾还不知道,装扮什么装扮。
"然后呢?"我很给面子地问他。
"然后,就出去了,吃,喝,玩,乐。一回来,你猜怎么着?"我看着他。他啐了一口"妈的空虚了!"
"你没事儿空虚什么?是觉得一切来得太快,太不真实了吧?"
"不是。"他摇头"发现,他不是我要的,不是我要的那种感觉。"
"噢?"我心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我觉得他就是我从小喜欢的人啊,一起长大,一起上学。我心里特别清楚,有个人我从小就喜欢,喜欢得都没心思看别人了。你说,除了叶苗苗,还会有谁啊?"
我一个桌子没扶稳,‘扑通'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我几乎想就此倒在地上不起来了,无奈,人还是得站起来。我坐回椅子上,卫同说你这是跟谁啊?大三伏天的就打算要压岁钱啊。
我横他一眼。然后开始考虑他的问题。我认为他喜欢的是叶禾,他认为他喜欢的是叶苗苗,现在他感觉不对了。那么,这个从小喜欢的人......
我看着他,不知道要不要说,于是不由自主地咳嗽了一声。
"要说什么?"他问
"你......"我开了个头,有点支吾。算了,说就说。为了这两个人的幸福。"你没有想过你会喜欢男的么?"
"啊~~~?"他的这个发音经过好多变化。
豁出去了,我说:"你就没有想到你喜欢的是叶禾吗?"
他楞了。
我说:"你跟他也是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你帮他这个帮他那个,你干吗不往他那儿想想?你说喜欢一人的时候,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他。你们相处的感觉,在我看来,很明显就是......"
"你别开玩笑了,我喜欢男的?"
"这有什么,你喜欢还是不喜欢,和男女有什么关系?"
"不能不能。"他冲天喷了一口烟。"不能!"
操!原来丫从头到尾就抗拒男男恋,从头到尾就喜欢女的,丫喜欢的是叶苗苗,我怎么在旁边那么自然的就觉得他喜欢叶禾?难不成,我真的是有GAY 的潜质的?
我做贼心虚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说了什么别的我也没有听进去。
晚上,他跟我睡在一张床上,鼾声雷动。我更加睡不着了,用他的手机,把他打呼噜的声音录下来,然后在他耳边播放。丫居然安静了。
我好歹在天快亮的时候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他正在洗澡。我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
漠然回首,我才发现,我***才是个异类。干吗吗不成,还成了个同性恋。我是在这一刻确认我的性向的,我在没人可爱的情况下,确认了自己是个GAY。
憋屈死得了!
我抱着被子翻了一个身,听见后面浴室的门开了,卫同说:"贺正午,你还用中华牙膏呐?"
我没搭理他。
他继续喋喋不休:"你可打呼噜啊,那声音大的,跟对着我耳朵打似的。你说你以后要是找了一个闺女,可怎么好啊,人家闺女还不闹心死了。"
我瞅着旁边的暖气说:"我一定让那闺女把我的呼噜录下来,在我耳边放。"
"哈哈......这招儿好。"
过两天他发现了其中的乾坤,打着电话叫嚣了一阵子,居然把那个呼噜声变成来电音乐了。
当我以GAY的崭新身份又去上班的时候,看着每一个人也不心虚了,只是觉得,咱们已经不在一个国度了。你们哪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杨彼得看到我,欣慰地一笑。他那个笑容,让我觉得挺塌实的。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这个人的确是公私分明的,上班时间,即使我们单独在一起,他也绝对不像一个对我有任何非分之想的人。
我和他又出去过,他又带我去了那个酒吧。我貌似坦然地坐在那儿,不知怎么发现,我也不属于这个国度。我大概已经跳出三界无行外了。
杨彼得没有做什么过分的动作,他只是经常用语言挑逗我脆弱的神经。我知道我是个缺少什么的人,虽然胳膊腿鼻子眼都和正常人样,可我是不完整的。
杨彼得这个狐狸,知道我的弱点在那儿,我虽然讨厌那种把爱啊爱的挂在嘴边的人,但是,很多时候,那些酸话,照样会打动我,因为,杨彼得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
他不喜欢我叫他杨彼得,他说很没有感觉。他告诉我他叫杨越宁,我可以叫他越宁,或者阿宁。他叫我小午。
我们之间不能说有什么实质的关系,不过,我知道,他正在试图从我的精神层面进攻。他知道我的死穴,这个孙子!
后来,我想,其实,卫同喜欢女的的事情,给了我一个打击。这个打击,是我以前没有预计到的,我以为大家都和我一样,他,叶禾,杨彼得,喜欢谁,就是谁,不分男女。其实,不是。杨彼得后来跟我说,我在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已经说明我是个同志。
我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早点告诉我?
杨彼得懂得怎么对一个人好,这种好,我从未体验过。所以,有时,我是沉浸在享受里的。
他说:"小午,知道我怎么注意到你吗?"
我说,不知道。
他说,你在人群里,不起眼。可是,那是在没有看你第二眼的时候。
我说噢。我不起眼我知道。
他说,看了你第二眼,一般人,不会再去注意那个第一眼被吸引的人。
我说这我倒没有想到。
他说,真的,小午。
我表面上,对他的拐弯抹角的恭维表示敷衍,可是,我心里,是有感觉的。无论是真是假,起码这个人,肯花这个时间来让你心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