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临说:“我有一点点懂了。”
“所以你站在这个角度想,人们为什么喜欢看霸总?看的不过也是一种寄托而已。当然门当户对好好谈恋爱的自然也有,不过那是其他读者的想要被满足的其他愿望了。”
楚琛听完两人的交谈,愣愣地比了个大拇指:“高人竟在我身边。”
然后被蓝佩柔瞪了一眼。
蓝佩柔说:“所以你那个朋友多大呀?”
方临嘴角抽了抽,下意识答:“比我小。”
“那挺正常的。”蓝佩柔完全没有怀疑这个朋友的真实性,“要是下次需要其他类型的也可以找我,我发给你朋友。”
“……谢谢佩柔姐。”方临心情复杂。
身份地位悬殊,普通的愿望想要被满足。
他在心里嚼着蓝佩柔最后的话。
想不太明白。
不过算了,他也不是灰姑娘。
-
第二天下午,全组人员就乘着准备好的大巴来到了机场。
因为航班紧俏,舱位也不太一致,方临倒是没什么要求。
楚琛和蓝佩柔因为怕被骚扰,所以特地升了舱,正当方临准备找陶乐一起去办值机手续时,对方却拿着一张登机牌走过来:“临啊。我听说还是会有人堵机场的。”
“怎么了?”
“你现在好歹也算是上过热搜的人了,”陶乐一直秉承着要带出一个当红艺人的决心,“所以为了麻烦,我悄悄给你升了舱。”
方临瞪大眼睛看着他:“也不用……”
“别骂我,我找公司报的帐,给报了我才升的,没乱花钱,”他连忙解释,然后把身份证和登机牌还给方临,“然后公司……给升了商务舱。”
他咳嗽一声:“海林,永远的神。”
他指指专属候机室:“去吧,临。”
方临叹口气:“那你呢?”
小胖子笑眯眯的:“我没升,我坐经济舱就行。我要搞行李托运,还得去珠海那边办个手续,到时候你先走就行,我听说会有车来接你的。”
有车来接……?剧组也没这么安排吧。
想了想能这么缜密,估计是段长珂交待过什么,方临没好意思说,只点头:“行吧。”
陶乐快快乐乐地朝他摆手,一个人安检去了。
方临跟楚琛他们汇合准备登机,不过两人是头等,跟方临还不是一个舱位。楚琛说:“你们公司待遇这么好的,还是新员工福利啊?酒店升房型吗?下次我也想跳槽。”
“行,那我下回遇见公司高层替你说说。”方临知道他只是开玩笑,没太在意,就去了自己的位置上。
结果当他看到自己隔壁那个人时,说不吃惊是假的。
他是单知道段长珂操作过,不知道操作的内容是把两人弄到同一航班。
方临看到座位上的人发呆,小声说;“段总……”
段长珂点头,半个月没见,他几乎没什么变化,抬眼看过来的时候眼神也很淡:“出差,顺路。上次打电话的时候忘给你发航班了。昨天你助理去报才看到,就干脆调到一起了。”
方临“哦”了一声。
原来霸总也不是都坐私人飞机的啊。
还好段长珂一路上并不说话,方临跟剧组其他人员也并不是一个舱位,倒也没人注意到这边,让他松了口气。
等飞机落地,他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剧组安排的酒店跟段长珂的酒店是同一间。
陶乐在这个时候很好地充当了工具人,方临借口说要找他没去聚餐,绕开其他人,这才溜到段长珂的车前。
方临上了车,听见对方说了个地址。
抵达附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路灯刚亮起来,夕阳又没完全消失,虚虚地在云朵间留下一条残影。
“我今晚也没什么事,本来来这里就当是散心,”段长珂淡淡道,“陪我走走?”
-
两人找了一间酒吧坐下。
方临发现是酒吧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不过这家店整体装修都不错,地段和环境也挺好。
可能是淡季,不太喧闹,气氛也恰到好处。
没有高声吵吵嚷嚷的客人,卡座与卡座之间分隔空隙比较大,保留了私密空间,每一桌的交谈不容易被其他人听到。
段长珂说这店是他在秘书手机上看到的,秘书没来成,他倒是无聊,就干脆叫了方临一起过来。
正前方摆着一些乐器,架子鼓电贝司一应俱全,不过只有一个人在上面。
那是一个短头发的女生,画的妆不浓,但五官很好看,让人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她大概是酒吧的驻唱歌手,好像也有每周为她而来的客人,并不会唐突地打扰,只是坐在下面安安静静地听她唱歌。
她的声音并不是千篇一律捏着嗓子的甜喉咙,反而带着一种迷人的磁性。
女生先是唱了两首很流行的慢歌,等最后一波掌声结束,她站起来鞠了个躬,又坐下来,不过这次就没有弹温柔轻缓的民谣了,手指在琴键上短促地跳动,弹出一段很短却很欢快的前奏。
“i wanna be loved by you,just you,and nobody else,but you……”
方临怔了一下,这是一首很老的歌,原本的唱腔应该是甜美的,她却用自己的声音唱出了一种任性和洒脱来。
歌词很简单也很直白,刚听了几句,他们点的东西到了,服务生给两人倒了酒,很快又把餐品拿了上来。
“啊。”方临看着自己面前的盘子,居然是一份很精致的甜点。
他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段长珂。
台上的女声还在唱着,老歌的曲调音符跳跃,配合她的吐字唱出一股复古的感觉。
段长珂在这时开了口。
“不太确定你吃不吃甜食。这个会不会太甜?要换么?”
液氮包裹着吹好的壳子,上面撒着温柔的糖粉,方临摇摇头:“……不用了。”
他本来就挺喜欢吃甜的。
他抬头的时候看见段长珂唇角很淡地勾了一下。
方临用勺子舀了一点甜品,齿间尝到一点冰凉。
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自己的表演也并不高明,也许段长珂早就看穿了他,顺着他的口味点了餐,还要体贴地多补充一句。
酒吧的灯光有些暗,方临觉得远处的人影看着都很模糊。
他笑了笑,倒也不太难过。
那首老歌很短,很快女生就唱到了副歌。
i couldnt aspire,to anything higher.(我不渴望更多了)
than to feel the desire,to make you my own.(只想享受此时的欲望想占有你)
撇开前面前面的几句不谈,方临觉得自己跟段长珂的关系跟现在唱的也没差。
“段总在包养我以前,应该查过我吧。”他忽然说。
段长珂没有否认。
如果知晓他后面的走向也算的话,那的确称得上查过,或者了解。
“你说的是你在酒吧做驻唱的时候?”
方临点点头,不过灯光很暗,他不确定段长珂有没有看到。
“愿意说说么。”
“其实那段时间也没那么难熬。”他说。
方临第一次很详细地复述这件事,以前不说是公司不让,后来在剧组里聊过一次,但总归没说得太多。
“当时酒吧老板很喜欢我,给我开到很高的薪水,却只用我唱两天。”方临看着台上的驻唱,“说得自大些,其实也就是凭着我这张脸才吸引到的客人,也没什么人听我唱什么。”
段长珂好像偏头过来看了他一眼。
“不过我挺开心,既然你们不在意我唱什么,那我就唱我想唱的了,也挺好。”
“那时候为了给外婆治病,我搬出来了,觉得一周两次拿这么多钱不好意思,我每周就会义务多去一次。”
“后来呢。”
“后来啊……”方临故意把声音拖长,“后来酒吧老板说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
段长珂没说话。
“那个老板人挺好的,家里根本不缺钱,开个酒吧就是玩票的。”
“不过我还是吓坏了。他一直夸我,不停说喜欢我,告诉我,等我大学毕业他就带我走,他家里管得严不能出柜,但可以带我去国外,一走了之。”
方临感觉有一阵热源,原来是段长珂伸手过来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懂什么呀,对我的情况一无所知就说喜欢我,我试着提了一下外婆,他就说,‘这是什么需要操心的事吗’?”
“然后我就没说话了,反正自从他告白以后我也就没想留下。”方临笑,“你看,这些人什么都不懂,就觉得自己说的做的都是对的。不过还好,后面有星探让我入行,我没拒绝,所以外婆的治疗没断。”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狡黠地眨眨眼:“我厉不厉害?”
“嗯。”
方临拿起一杯酒举到段长珂面前:“所以我觉得……我们现在这个关系,挺好的,透明,您对我知根知底。”
段长珂配合地喝了一口。
“除了谢谢您。别的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方临干脆地承认,“我不喜欢喝咖啡,也不会抽烟。当时学过,没学会。”
“不过没事,我不讨厌烟味。你不用将就我。”他说。
“嗯。”过了片刻,段长珂才应了一声,然后叫他的名字,“方临。”
可他开口却没再提之前的事:“你之前说你在酒吧都唱自己喜欢的歌,那你要不要上去唱一首?”
方临看了他半晌,才摇摇头:“不了。”
“好久没唱了,肯定走音,歌词也不记得。”
他弯了弯眼睛,把自己盘子里的甜点吃完:“好吃。”
他本就不太饿,后面上的东西也基本没动。过了一会儿,方临站起身:“段总,趁现在天气好,您不是想随便走走吗?我陪您回酒店。”
段长珂没有异议。
走到门口,属于这座城市潮湿的夏日海风吹过来,倒是意外让人感觉不到闷热了。
方临吸了一口夜里的空气,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段长珂说:“夏天快过去了。”
第25章
从酒吧出来以后没走几步就到了公路, 段长珂今天虽然看上去没那么正式,但他不管穿什么,周身的气质都掩盖不住,吸引人眼球。
他还很贴心地问了方临一句:“你需不需要戴墨镜?”
方临刚想点头, 结果发现自己糊惯了走在街上也就是个素人, 加上东西都在陶乐那里, 自己一下飞机就跟着段长珂跑了,身上什么都没有。
“……没事。”方临有点尴尬, 说。
段长珂也就点到为止, 不再干涉他。
反正段长珂也不需要在乎这些。
再往前走一些就是滨海观光路,这边的城市天气大多是炎热的, 夏日未尽的灼灼温度滞留在空气里,但因为靠着海,就多了一分带着咸味的潮湿, 走在路上感受着,就要温和些。
而这座城市介于繁华和安宁之间,没有一线城市那么忙碌焦虑,找到一抹自得的方式, 不那么匆忙,却又带着点精致。
这条路很长, 方临还特地看了一下导航,酒店安排在这一边的尽头,但两人的位置并不太远,属于正合适散步的距离。
方临说陪段长珂走走,就真的只是走走而已。他其实想过要不要聊点什么,但想说的话基本已经在刚才朦胧馥郁的氛围里说了大半,硬生生挑起话题也尴尬, 索性就跟段长珂并排走着,只偶尔开口。
路灯是温暖的明黄色,左边是鳞次栉比的建筑,右边就是沉浸在夏夜里低声呢喃的海,棕榈树坐落在两旁,他时不时能听见海水拍在礁石上的声音。这条路很长所以并不挤,又是淡季,因此行人也不多。
有情侣从他们身侧路过,情话和甜腻的爱语融进夜里,再顺着风落入海中。
而他们依然隔着公式化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走着,但还好也都不觉得尴尬。
看得出段长珂的确是来散心的,步伐也变慢了许多,方临也将就着他的节奏走着。
手机亮起来,护工给他定时发了老人家的消息,说现在一切都好,已经睡下了,就是睡前还在跟护工说,自己孙子出差很忙,让护工不要打扰他。
方临想想自己现在好歹也算出差,他对美食美景其实没有很大的留影欲望,但会习惯拍一张发给老人,不管她的记忆停在哪一年。
他有时候会自拍,有时候会请路人拍一张很标准的游客照——他外婆最喜欢那种游客照了。
但现在这条路如果自拍就看不出特色了,方临想了想,叫了段长珂的名字:“段总,可以给我拍张照吗?就随便拍一下我和后面的海,我发给我外婆。”
段长珂点头,没多问就接过方临的手机,看见他蹦蹦跳跳地跑远了一些,找了一块凸出去的小观景台,自己选好了角度,甚至还深谙游客照精髓地靠着身后的石栏,比了个“耶”。
在做好这个以后,方临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呲着牙声音大了些;“就这样!好了!”
他看见段长珂举着手机,好像轻轻勾了一下嘴角,估计是在笑自己现在的姿势和行为。方临脸上不自觉地有点烫,大概是尴尬的。
方临自己也觉得神奇,放在以前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居然会跟这种原本跟他没有交集的人走在一起散步,自己还让他给自己拍看起来很蠢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