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星星点点闪动着,在湖面,在湖面的草丛边,在谢忱的眼前。
是萤火虫。
大概是学校远离市区的缘故,在夜间竟然还能看到成群结队的萤火虫。
谢忱产生了个想法。
他折回了精品店买了个透明的玻璃瓶,然后提了一口气去了草丛边。
等他忙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节 晚自习了。
他看了眼瓶里的萤火虫,被闷着的小虫子已经有些虚弱,如果要等到下晚自习的话,可能会来不及。
谢忱先把东西放好,然后才回到教室,教室现在在自习,没有老师在讲台上监堂。
很好。
他走到路知许旁边敲了敲桌子,路知许抬头:“你哪去了?”
“和我去个地方。”
路知许:“去哪?”
谢忱只是笑了笑,故作神秘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路知许跟着谢忱来到了器材室,这次留了个心眼,用一根木棍夹在了门口,不让门锁上。
路知许满眼疑惑,他皱眉道:“很黑,谢忱。”
谢忱:“我知道。”
路知许少有的勾住了他的肩:“为了不做题,你也挺拼,今天晚上你干嘛去了?”
谢忱突然道:“阿许。”
路知许声音停了下来,借着月光看着他的脸,静静的听着他说话。
“为什么不告诉我?”
路知许问:“告诉你什么?”
“今天是什么日子?”
路知许继续问:“什么日子?”
谢忱没有继续说话,而是走到器材室里的一个小隔间里。
路知许也跟着他走了过去,始终挨着他的肩膀。
门关了。
下一刻,路知许看到了一团浅绿的光团,罐子轻轻“哒”了一声,那个光团散落开来,星星点点的光亮打在墙上,淡淡的洒在他们身上,铺满了整个房间。
而那小只小只的光点,就犹如银河一般,在月光的照射下,浅浅的流动着。
路知许回神的时候,就看到谢忱捧着一个蛋糕,满是笑意的看着他。
谢忱的眼睛很好看,路知许一直知道。
只是他没有在这种情境之中看过,谢忱眼睛弯弯的时候,眼里充满了一种让人迷失的影子,一下一下的撩动着他。
蜡烛光明,银河都沦为了背影,整个视线都聚焦了起来。
路知许满眼只剩下了眼前的少年。
“生日快乐。”
谢忱低低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还是笑着的,笑意噙满了双眼,连带着目光都变得很温柔。
路知许有些发愣,半晌都没有接话。
“今天是你的生日,”谢忱又说,“你忘了吗?”
路知许张了张口,声音有些哑:“……今天是多少号?”
谢忱说:“10月28号。”
10月28号。
路知许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他和原主的生日是在同一天。
他都已经记不清他有多少年没有过生日了。
更记不清上次这么用心陪他过生日的人是谁,或者说到底存在那个人吗?
记忆太模糊,他有些想不起来。
对他来说,生日只是身份证上的一串数字,签合同办业务时需要填写的一件东西。
仅此而已。
没什么特殊的。
路知许抬眸又看了谢忱一眼,谢忱一直在静静的等待他说话,蜡烛烧完了一半,也没有开声催促。
路知许低笑了一声。
好像又有些特殊了。
“谢谢。”他说。
谢忱微微抬高了蛋糕,蜡烛的光亮到了路知许眼前。
“许个愿,”谢忱说,“愿望不要说出来。”
路知许虽不过生日,却也参加过许多人的生日宴,该走的流程还是知道的。
愿望?
他双手捂十时,微微睁眼看了谢忱一眼,紧接着又闭上。
想睡他。
路知许想。
虽然有些无耻,他还是许愿。
“我再等你一年,”他想啊,“一年后一定睡了你。”
“谢忱。”
然后他睁开了眼睛,在谢忱的注视下吹灭了蜡烛。
萤火虫的光点依旧未散,谢忱问:“许了什么愿?”
“秘密。”路知许笑着说。
“也是,”谢忱附和,“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路知许说:“说出来还是会灵的,不过不能在你面前说。”
谢忱挑了挑眉:“和我有关?”
“嗯。”
谢忱还没来得问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了门响声。
有人走进来了。
“我们……”
谢忱单手打亮打火机,举起手低声:“嘘。”
他走到了门边,检查了下门有没有关好,然后转身道:“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出去。”
路知许挑了挑眉,低声说:“为什么?”
“我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吗?”
说完,他还压着嗓子:“嗯?”
外面门发出一阵关门的响声。
谢忱把蛋糕放下,走进捂住了路知许的嘴:“嘘。”
一个冷淡至极的声音传了进来:“有什么事在这说吧,这儿没人。”
另一个声音也传了进来:“肖肖。”
是肖白和苏维?
谢忱和路知许一脸懵。
他俩认识?
而且关系还不一般?
“苏医生,”肖白的声音依旧很冷,“你觉得我们现在熟吗?”
苏维没有接话,又听肖白道:“不熟。”
“所以,请叫我全名。”
“肖白,”苏维声音有些硬,“你一定要这样吗?”
“你有事请直说,马上就要下晚自习了,我得休息。”
“无情这点你倒是一直都没有变。”苏维说,“三年了,你没有一点想我吗?”
肖白反问:“你觉得呢?”
“我想听你的回答。”
肖白没有犹豫,依旧冷着声音:“没有。”
“说谎。”苏维说,“如果不想我,为什么一回来就去见我,你可别说你生病,医院这么多,为什么你偏偏就去我那?”
“你真的想知道吗”肖白反问,“苏维,话说那么明白没意思,但是如果你想听,我也不介意再说一次。”
“我一天一分,哪怕是一秒都没有爱过你,我去医院找你只是想看到你一见我就控制不住情绪的样子。”
“你,那么高傲,多少人可望不可即,那又怎样?”肖白不合时宜的笑了声,“还不是被我踩在脚底下,成为满足我虚荣心的工具。”
“肖白!”
苏维的气息很不稳,语气中夹杂着暴怒。
“你清醒点!”肖白声音也大了些,“不要好了伤疤忘了……唔。”
苏维很生气,气到直接把肖白堵在了门上强吻了。
只是他吻上去的那刻,他的力气却松了些,尽量温柔的吻着,不让肖白身上再多出什么痕迹了。
而谢忱和路知许简直在原地尴尬的头皮发麻,从知道是肖白和苏维进来后,他们就想出去了。
可犹豫了一瞬间,外面的对话就发展到了一个神奇的地方。
他们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
当时谢忱离路知许很近,他在他耳边轻声问:“我们怎么办?”
路知许猝不及防被人吹耳朵,手一酥,碰到了摆在一旁的钢管。
“砰”的一声,钢管滚落了下来。
谢忱:“……”
路知许:“……”
然后下一秒,他们的门被人外力踢开了。
苏维冷声:“谁?”
谢忱叹了口气,默默把打火机点亮照清楚自己的脸。
“好巧啊叔。”
肖白也走了进来,四个人的脸色都很精彩,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俩俩相对,一时无言。
半晌后,谢忱才说:“……你们刚刚是不是把门关上了?”
“嗯。”
“……”
第30章
谢忱默默走到门边用脚踹了踹门, 门果然紧闭着,没有一丝动静。
他叹了口气:“这个门会自动反锁。”
路知许也走了过来:“我给魏霄发了信息,先等等吧。”
不知是缓和环境还是怎么, 谢忱又绕回了屋子里, 点燃蜡烛,捧着蛋糕走了出来。
“相逢即是缘,既然今天大家都聚在一起了,那不如趁机一起给我同桌过个生日吧。”
苏维顿了片刻,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笑了笑道“好啊。”
他调节情绪的能力很强, 此时脸上已经毫无波动,似是刚刚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路知许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搬出一个绿皮跳高垫:“都坐吧。”
谢忱和苏维都坐了下来, 只有肖白还站在一旁, 脸色有些复杂。
“肖肖。”苏维叫了一声, “坐吧。”
肖白无动于衷。
“一会你同学来了,见我们俩人都在给小路过生日,你一个人站在一旁,他会怎么想?”
“坐吧。”
肖白还是坐了下来, 坐到了苏维的对面,垂眸看着蛋糕发呆。
气氛还是有些尴尬,谢忱主动挑起了气氛的大梁, 开口唱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
苏维也配合着低声唱了几句。
路知许实在有些尴尬, 就打断道:“要不直接吃吧。”他顿了顿,“要做样子就做全套,我来分蛋糕。”
然后他吹灭了蜡烛, 把手电灯摆在一旁,拿出一旁袋子里的刀叉,切好了四块蛋糕,一人手上分了一块。
分好蛋糕后,每个人手上有点东西,不说话的时候才显得没那么尴尬。
其实也没怎么吃,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门被外头的人打开了。
魏霄没有发现什么猫腻,一开门就道:“你们竟然在吃蛋糕!”
路知许拍了拍身子起身:“你吃吗?”
“吃!”魏霄说,“当然吃!”
路知许分了一块蛋糕给他,魏霄拿到蛋糕后又问:“今天谁生日啊?”
路知许:“我。”
“你生日竟然不告诉我,大半夜的躲在器材室偷偷过,要不是被反锁了,我是不是都没有知道你生日的权利了?”魏霄说,“路总,你拿我当每当朋友啊?”
谢忱收拾的差不多时接上话:“他整天忙着给班级争光,自己生日给忙忘了,要不是我去宁姐那无意中看到了,到半夜估计都想不起来。”
魏霄看了眼苏维,又问:“这位是?”
苏维没有穿校服,年龄也比他们长8岁,一看就知道不是学生。
他走到魏霄面前伸过手:“你好,我是谢忱的叔叔,他请假出校恰好撞见了,得知是小路的生日,就和他一起过来了,小路是我病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倒是也没有说谎。
而肖白,外人都以为他是路知许以前的朋友,出现在这也不算奇怪。
魏霄便也没多问了,很快的吃完手上那块蛋糕,就和他们一起出了器材室。
走到路上的时候,魏霄又想到什么,转头问:“那……叔叔?”他顿了顿,“学校有宵禁,现在这时候大门关了,最近查的严,围墙边每天晚上都有巡逻人员,你今晚睡哪?”
苏维看了肖白一眼:“我睡哪呢?”
谢忱看到了他的目光,立刻道:“如果睡我那的话,就只能睡地板,上周我才把备用棉被带回家。”
路知许也说:“我没有备用棉被这种东西。”
魏霄不明所以,热心道:“我有备用棉被,叔不介意可以和我睡,只是我睡觉有些打呼,可能会吵到你。”
苏维哦了一声:“这样啊。”
“我睡眠质量不好,周围有响动,可能睡不太着。”
“要不我就睡操场吧。”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肖白,指向性非常明显。
“肖白同学你有没有备用棉被?”魏霄问道,“要不他先去你那睡一晚?”
苏维又说:“我不是你们学校的人,被抓住了最多当成可疑人员去局子走一趟,没关系的。”
“对吧,肖白。”
肖白看了苏维一眼,收回目光:“嗯。”
他们都知道,没有棉被可以睡地上,或者也可以挤在一张床上,寝室有空调,两个男人睡一张床,最多有些挤,却也不会太热。
没有备用棉被可以直接用棉被垫着,这个天气不盖被子也不会冻着。
四人心如明镜。
只有魏霄一人被带着跑偏。
魏霄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也并不想写成或是路知许和另外一个长得很正的男人睡。
就算没有别的心思,他也不想。
所以当他们拒绝时,他才没有考虑太多。
半夜回到宿舍,路知许躺在床上双手枕着头开始回忆一些事情。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谢忱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呢?
好像说也不能说出个具体时间。
他很少会喜欢什么人,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不爱与人相交太深的。
谢忱除外。
谢忱是唯一一个,他无论说多少遍让对方离开,还赖在他身边不走的人。
赖着赖着就成了习惯。
又或许是习惯了,他才没有太深的去纠结这件事。
喝醉了为什么会亲他?
因为想亲。
许愿时脑海里第一个想法为什么是想睡他?
因为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