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h&m?”艾米莉抿嘴笑道。
“哎呀,你可别说这个牌子!”闺蜜好笑道,“说出来都嫌嘴里会有穷酸味道。”
二人正说着悄悄话咬耳朵,忽然听到旁人讨论道:“那个亚洲男孩是谁?长得真好看啊。”
艾米莉和闺蜜只道:“他们说的应该是施箫奈吧?”
施箫奈,雅典学院的校草。
说到“真好看的亚洲男孩”,她们第一反应就是施箫奈。
然而,她们转念一想:不对啊,如果是施箫奈,大家怎么会不认得?
施箫奈可是风云人物呢。大家都认识他的。
她们便顺着大家的目光望去,却见来人竟然是善初。
善初着一身以深紫色马海毛剪裁而成的古典式西装,内搭的白色棉质衬衫缀着低调的刺绣图案。他浑身带着一股独特的气质,因为瘦削雪白,反添几分精致的贵气。
就这装扮和气度,无人会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死穷鬼。
艾米莉看到他的时候也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善初却带着一脸悠然自得的笑容缓缓向她走来,并说道:“艾米莉小姐,晚上好。”
闺蜜疑惑地看着艾米莉:“你们认识呀?”
艾米莉抿了抿唇,勾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这个就是我常说的善初,是协会给我找来的助手。”
闺蜜吃了一惊:“你、你就是善初?”
她没想到善初会是一个这么……这么好看的人。
看到闺蜜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艾米莉更加愤恨。
她眼中厉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便道:“对了,你知道施箫奈吗?”
“是我们学校的那位出名的美男子?”善初问道。
“对,就是他。”艾米莉说,“他和你是一个学校的,又和你一样是华人,想来你们会有很多共同话题。这样吧,我待会儿带你去见他。你跟他提出,让他捐赠一件收藏品给我们拍卖。这就算是交给你的任务了。”
艾米莉说得轻巧,但事实上,这肯定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不让也不会交给善初去做。
然而,善初好像也没有拒绝的权利,他便欣然应允了。
艾米莉便带着善初走向了二楼贵宾区。和一楼的觥筹交错不一样,二楼的贵宾区显然清静许多,因为只有少数人能到这边来。
而在这少数人里,施箫奈就显得更加夺目了。
这个人就坐在角落的沙发上。
他是混血儿,五官有着希腊雕塑般的立体感,高眉骨下一双深邃的眼睛,而这偏欧式的眼睛里却有着亚洲人特有的黑瞳仁,带着几分神秘色彩。
他的皮肤是高加索人的白皙,但头发却乌黑得像墨汁一般。
像很多艺术生一样,他喜欢把头发留长,并随意地扎起来,自带一种中性的、不分男女的美感。
他没穿正装,穿了一身松散的绸缎袍子,乍看像睡衣,但仔细一看,这一套衣服还是相当考究的。
他随意地躺在沙发上,问:“艾米莉小姐,你一身不像是商场里的货。是哪儿搞来的?”
艾米莉挺起胸膛:“商场买不到,这是私人订制的。”
“我的意思是,”施箫奈声音慵懒,“你这一身不像是牌子货,不知道是从哪个垃圾桶里搞来的?”
艾米莉脸色登时一变,恼道:“你别胡说八道,这可是w夫人从前的裙子改的!”
施箫奈道:“你确定吗?会不会是你把w夫人装裙子的塑料袋直接拿起来套身上了?”
艾米莉几乎要气到原地升天,但她本来就知道施箫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也奈何不了他。她强忍火气,扭头对善初小声说:“你快跟他说捐赠的事情吧。”
她相信,善初就是再能耐,也能耐不过施箫奈这张破嘴。
第9章 硬茬(今天开始日更!
艾米莉指了指善初,对施箫奈说:“这是善初,也是你们雅典学院的。”
施箫奈闻言,微挑一弯新月眉:“是吗?”说着,他的目光又在善初身上逡巡一圈:“你这件衣服是mcq今年的秋冬款,对吗?”
“是的。”善初说,“看来您真的对时尚如数家珍。”
“这件衣服可算不上什么时尚。”施箫奈评价道,“剪裁传统得近乎死板,但又偏偏加上什么新鲜的水晶刺绣元素,搞得不伦不类。我一直想象不到有哪个傻子会花几万英镑买一套这样的东西。现在我总算见识到了。”
艾米莉听到善初被怼,立即像夏天吃西瓜一样爽快。
善初却仍然很淡定,一脸笑容:“其实都是人穿衣服,哪里有衣服穿人的?好比施公子身上这一套缎袍,就算是t台名模穿也会像睡衣,只有您穿才有这个范儿。”
艾米莉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善初,没想到善初在被人当众打脸的情况下还能觍着脸凑上去谄媚。为此,艾米莉不觉有些鄙夷:贱民果然够贱,完全不要脸,谁也学不来。
施箫奈听到善初的赞美,却完全不当一回事,只说:“说话那么好听,怪不得作为靠奖学金过活的学生也能穿上mcq。”
艾米莉心里更爽了:果然啊,就算是善初这样的滑头在施箫奈面前也讨不了好。
善初也略感讶异,他讶异的不是施箫奈的毫不客气,而是讶异施箫奈是知道自己的。若非如此,施箫奈怎么能说出“靠奖学金过活的学生”这样的话?
艾米莉刚刚介绍自己的时候,可没告诉施箫奈这个。
施箫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
善初猜测,施箫奈可能是曾经听说过自己,并且对自己产生了什么偏见。
艾米莉到底是个小少女,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只觉得施箫奈怼了善初大快人心。
艾米莉便朝善初眨眨眼,示意他去对施箫奈提出捐赠。
现在这个情况下,善初上去提要求,肯定会碰钉子的。
善初便假装接收不到信号,一脸茫然地看着艾米莉。
艾米莉见善初不搭理自己,便索性开口,说:“是这样的,善初是代表‘格雷基金’和你谈事情的。”
“‘格雷基金’?”施箫奈想了想,轻蔑一笑,“我知道了,又来乞讨了,对吗?”
艾米莉脸色涨红,看了善初一眼。
善初这时候也不能当缩头乌龟了,便用客服般平和的音色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义卖’和‘乞讨’确实有相似之处。我们这个是一个帮助少数群体的公益项目,如果能得到您的支持,就再好不过了。”
“既然你要说‘义卖’,那我们就说‘义卖’,”施箫奈弹弹指,眼尾也不看善初,“格雷伯爵爱做善事,为什么不义卖自己的藏品?”
善初正要说话,施箫奈却打断了他,自顾自地说下去:“因为他聪明啊。他卖别人的东西,挣自己的名声。”
善初不得不同意施箫奈的说法,但嘴上却反驳:“其实……”
施箫奈的嘴比他更快,截口道:“他聪明,我也不笨。我为什么要当这个傻子?”
善初总算明白,为什么艾米莉把施箫奈推给自己了。
这个施箫奈,可真是个硬茬。
油盐不进,最惨的是,他和英国主流贵族不一样,他不要脸。
一般上流社会的人都讲个面子,就算不答应,也不会撕破脸。
而施箫奈不一样,他的爱好就是撕破脸,撕得越破越好。
这种人是极难对付的。
然而,这是善初要求“干实事”后接的第一个任务,他要是搞砸了,以后恐怕就只能被发回去做闲人了。
善初脑子飞快转动,尽力调动前世的记忆,搜索一切关于施箫奈的信息。施箫奈是一个怎样的人?他讨厌什么?他又喜欢什么?
尽管有前世记忆,但善初对施箫奈的了解还是不多,他仅仅知道施箫奈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对英国贵族的法则不屑一顾,而且自尊心很高。
他便往前一步,改用中文说:“我理解您的意思了,但其实你说的不全对。”
听到善初说中文,施箫奈反而用正眼看他了。
不得不说,施箫奈真是大美人,一双凤眼直视自己,真真风姿绰约。
善初继续说道:“格雷伯爵并不是只花别人的钱。他可是承诺了会拍卖自家价值千万的古董花瓶。施公子不肯捐赠,知道说您是不愿替人做嫁衣,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拿不出比他更厉害的拍卖品。”
施箫奈薄唇勾出一笑:“激将法?”
“不敢。”善初垂下眼眸。
施箫奈却说:“我不吃这一套,不过呢,看在你还有点儿意思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吧。”
善初抬眼看向施箫奈。
施箫奈施施然站起来,摘下盘住头发的玉簪,一头乌发便如瀑布泻下。他却不管,只将玉簪往窗外草坪丢下去,转身对善初一笑:“你把玉簪捡回来,我就捐。”
善初叹了口气:“高空抛物伤人是犯罪,您该庆幸没砸到人。”
听到善初这话,施箫奈竟觉得有些好玩,笑道:“你倒是比传闻中有趣一些。”说着,施箫奈指了指外头:“去吧。”
外面乌漆麻黑的,草坪那么大,找起来也是一番苦工。
施箫奈这是故意为难他。
艾米莉熟悉多国语言,能听懂中文,看着这一场好戏,嘴角都忍不住上扬,笑着劝道:“善初,快去吧。这次成不成功就看你了。”
善初也改回英文频道,回答说:“好的。”
艾米莉更是心花怒放,认为自己得胜了,可以看善初出洋相了。
谁知,善初却不挪动,只定定看着施箫奈。
施箫奈也看着善初:“怎么了?”
艾米莉催促善初说:“你快去啊。”
善初却道:“簪子还在施箫奈的手里。”
艾米莉一怔:“什么?”
善初指着施箫奈宽松的袖口:“就藏在这儿,他刚刚没把簪子扔出去。只是普通的障眼法。”
艾米莉有些惊讶。
施箫奈却露齿一笑,挽起松垮垮的袖子,果然露出了握住玉簪的手。他说:“确实是这样,就跟逗狗儿似的,假装把托盘扔出去,然后让狗儿跑出去追空气。”
艾米莉更惊讶了。
施箫奈对艾米莉耸耸肩说:“这样的伎俩确实是能糊弄狗,但骗不过人。”
艾米莉脸色发红:施箫奈这意思不就是说自己是狗吗?
善初没在意,还是淡淡笑道:“那么,我可以理解为施公子愿意捐赠了吗?”
施箫奈凑近了善初,身上那股冷冷的兰花香便笼罩上来。善初看到施箫奈伸出了白玉般的手指往自己胸前的口袋一勾,顺势将玉簪放了进去:“送你了。”
“啊,这是什么?”
——一把沙哑的变声期青少年音传来,因为这嗓子太难听了,所以辨识度也奇高无比。
故而,所有人不用回头就知道来的是托比。
不过,当善初转过身的时候就发现,来的人不止是托比以及哲夫。
哲夫看向善初,露出温柔的微笑:“真巧。”
善初也笑笑,从口袋里拿出那根玉簪,说:“感谢施箫奈少爷捐赠给‘格雷基金’的白玉簪。”
“玉?玉有什么稀罕的?”托比冷嘲道。
善初对于托比的“不识货”其实也不意外,事实上,西方人对玉器似乎天然无感。在拍卖行里,玉器经常是不值钱的,没有瓷器贵,也比不上金器。
西方人天然的喜欢黄金以及各种有色宝石,也能鉴赏瓷器,但似乎就是对玉器不太感冒。流传中国的“黄金有价而玉无价”之论,他们是不太认可的。
善初也不想和托比哔哔到底玉器值不值钱这个问题,价值观和文化差异这种事情可不是靠嘴炮就能弥补的。
善初但笑道:“施箫奈少爷的心意弥足珍贵。我很感谢他支持‘格雷基金’的工作。既然托比少爷也来了,我也只好厚着脸皮问问您,有没有意向进行捐赠?”
托比一下愣住了:啊?捐赠?
善初才不跟托比争辩呢,口舌之争有什么趣味?让他大出血才爽呢!
托比算不上真正的贵族,勉强说得上是有点家底罢了。作为一个小富之家的未成年少爷,当然拿不出什么值钱的藏品用于拍卖。
偏偏他喜欢在善初这“平民”面前刷优越感,自然不能认低威。故他挺着胸膛,声线发虚地说:“我一时没想好。格雷伯爵的活动,我肯定是支持的……”
善初机敏地截口道:“既然支持就好!只要有支持的心就行。做善事只讲究心意。也不用送什么稀罕的,就送跟这玉簪差不多价值的东西就可以了。”
托比脸都绿了:虽然他不懂得鉴赏玉器,但他知道施箫奈那德行,身上的东西肯定都是高档货。他拿什么能比得过?
这时候,哲夫善解人意地说:“就拿这个吧。”
说着,哲夫解下了手上的腕表:“算是代表我和托比的一点心意。”
托比闻言,朝哲夫投向了感激的眼神:果然,还是学生会长最可靠!
善初一边道谢一边双手接过。他对腕表了解不多,勉强能认出这是卡地亚tank系列的手表,应当是价值不菲的。
他看了一眼艾米莉,见艾米莉脸色僵硬。
他便心里有数:善初今晚不但收了施箫奈的玉簪、还收到了哲夫的手表,二者加起来的价值大概超过了艾米莉所募集的。等于说,善初这个新人kpi还超过了艾米莉这位大小姐,她肯定是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