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败就让员工如此失魂落魄,接下来要是破产还得了?
七宝这么大的体量,一旦倒下,背后还有无数的善后需要处理。
卿钦不由得头疼起来,他突然发现,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可以说是骑虎难下。
向前走,是继续原主的炮灰之路,向外逃,身上已经牵系起了这么多责任。
要不等一千万拿到之后,重操老本行,飞去境外赌个石,攒一笔资金,给他们发个失业补贴?
能够抚慰受伤的心灵的,大概只有金钱吧。
他侥幸地想。
员工其实并没有专心工作,余光都看着卿总向楼上走,均觉得那背影透着股萧瑟,有人先开口——
“是我们对不起卿总的期待。”
“其实小卿总真的很希望赢吧,明明这么难过了,还要安慰我们。”
“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不管怎样,总要想办法试一试。”
“好,我想办法让大赛再重启一次测试!”
他们正在出谋划策,祝祁就已经带着韩玉泉过来:“兄弟姐妹们,我找到一个突破口,这个比赛背后就是有黑幕!”
“什么?”丁九敏锐地问道。
韩玉泉走上前,借用他的电脑,直接把当时拍下来的视频播放在众人眼前。
视频里上演的利益交换,让所有人不禁握紧拳,他们认认真真辛辛苦苦做的成品居然要遭到这种不公正对待!
“我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丁九在愤怒之余发现了一件事,他暂停了视频,指指上面的钱荣友,“他好像是老师之前的合作者,钱荣友。之前他和老师还一起拍摄过得奖照片,但等到后来两人理念不合,分道扬镳。在五年前的那场大赛上,老师错失金奖,黯然退出,而钱荣友则成为唐老先生的弟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立刻推导出一系列恩怨情仇,纷纷诅咒起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我们有必要把这件事情举报给官方。”裘当皱着眉头开始翻,找起举报途径。
他翻着资料,抬起头眨眨眼,活跃气氛:“钱荣友也就只能耍耍这点小聪明,咱们可是背后有人啊。”
众人立刻笑起来,行动力十足地研究起流程,整理资料。
卿钦为这场失败透露出来的问题愁得半夜睡不好,打算下楼散个心,就见到他的员工们正在熬夜修仙。
惨,太惨了。
小卿总良心发作,拍拍手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胜负乃兵家常事,身体可比这一时得失重要,你们还是好好休息吧……”
他正打算再使用钞能力抚慰众人受伤的心灵,就发现众人的神情并不丧气,相反,还有那么一点兴奋激动?
丁九更是笑起来:“卿总,您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找到解决办法!”
“是的,原来这场比赛有黑幕,我们已经向官方举报。”
“我爸就是评委组的一员,不会让我们吃亏的。”
卿钦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合着我为你们的情绪操心半天,你们自个就把问题解决了!
这次的奖金我不发了!
然而心念电转之间,他又想起那些拿金奖的酒后面销量暴增的传说。
为了保证收支平衡,卿钦忍辱负重,勉力挤出一个营业微笑:“大家干得漂亮,得奖之后都有奖金。”
第53章 抓获
钱荣友正在整理学生名单,按照许诺把那个幸运儿挑出来,看着这位幸运儿的成绩,心情颇佳。
经过这一轮的风味物质分析,整理出来的落选名单上多出七宝的青年系列。他那个老对头可算是再一次被他打落尘埃,值得喝酒庆祝一番。
沈广啊沈广,这么多年以后,你还是要败在我手上一次。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大门被人敲响,他还以为是哪个学生:“直接进来。”
“荣友。”说话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正是他的老师唐老。
“老师你怎么来了?”钱荣友大吃一惊,急忙站起来迎接他的老师,这一站起来便见他老师身后跟了黑压压四五个人,都是酒类行业顶尖。
他心头一跳,不祥的预感压在头顶:“这是……”
唐老眼底已经充满失望,他一开始是相当看好这个大器晚成的弟子的,谁知道他竟然做出这种举动:“有人举报你操纵比赛结果,组委会已经成立了调查组。”
“谁说的?我没有做。”钱荣友也是第一次这样操作,自知必然有披露,然而此时还是选择抵死不认,“我和这里任何一款酒都没有利益冲突,何必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唐老开始质问不过是为了诈他,看着他言之凿凿,心中也升起一点疑惑,或许真的不是他弟子所为也莫可知。
他身后的人也是如此想,略略和缓神色:“钱教授,既然你问心无愧,不妨让我们调查一番。”
又有人说道:“毕竟这件事牵扯到大会声誉,我们还没有报警,打算私底下解决,你尽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还没有报警,这句话让钱荣友松了一口气,便也更加理直气壮:“举报我的,有什么证据?”
“我们收到一份音频。”其中一人开口,把音频播放出来,里面就是他那天在私人酒馆的对话。
钱荣友立时记起那天那个服务生,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多管闲事的人。
他心中溢满怨恨的毒液,脸上却不显露分毫,甚至还无奈地叹气,摇了摇头:“我们只是讨论他儿子的学业问题,在座的各位应该也有过这种人情请托吧,毕竟要收个合心意的学生也不容易。”
有几人面面相觑,显然是信了。
裘教授不依不饶,他还记得自家儿子这段时间为这款酒愁差点秃头,都跟自己抢霸王洗发水了:“那么视频上你的动作怎么解释?”
视频也播放出来,钱荣友更加诧异,难怪那天到后来外面出现响动,恐怕是那个该死的服务生为了拍到最好的角度转动身体,才不小心被发现。
好在双方都知道,这是不可诉诸于人口的事情,一问一答非常的隐晦:“我之前给他儿子做了一份卷子,成绩不算太高,跟他讲讲而已。”
倒也能自圆其说,毕竟钱荣友身价不低,其余几位评审也无法动粗,场面一时僵持下来。
唐老到底还是信任徒弟的:“既然问不出什么来,就还是动用技术手段吧。”
“把这些天动过的记录一个个查一查,尤其是那位分析员的,”裘当开口,“除此之外,但觉得检测出现问题的七宝再送一份样品来。”
“不可,”某位古板的评委说,“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我们现在封锁消息就没有任何意义,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我们花国第一次承办大赛就出纰漏?”
听了后面的话,他又叹气:“我最近怕是招了别人的眼。是我对不起大会,让大会声誉蒙羞。”
钱荣友最近在竞争某个大项目这件事情算是人尽皆知,要说被人以不当手段抹黑检举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这一句话以退为进,调查组也没有继续逼迫,转而催促技术组继续检查异常。
为了避免走漏风声,这次调查只请了一名技术员,面对的数据却不算少,最艰难的是,在第一轮名单出来之后,数据库发生意外,有一部分数据已经丢失。
这一点倒是在钱荣友的意料之中,他早就预料到假如有朝一日事发,记录必将会被人调取,私下里面便去下载了几个工具软件,动作略显生涩地破坏了数据库,为进一步调查制造不少难度。
只是这样还不够,数据有可能会被恢复,而且,他的同谋不见得能抵得住一次又一次问询的压力,钱荣友露出焦躁之色。
由于这次出现的意外,七宝方和大赛组委会开启了一次会谈。
双方诉求不同。
七宝提出提供新的样品,让大赛方再次测试。
大赛方自然不可能同意,且不说这一次的视频不能作为决定性证据,再给七宝一次测试机会也是对其他参赛者的不公平。
这场谈判陷入僵局,裘教授有心想要继续周旋,也不得不避嫌闭嘴。
卿钦全程就负责坐在那里充个门面,听得脑壳嗡嗡疼,半靠在椅子上,神情凝重,周身阴云密布。
不过就算他不说话,也如同御驾亲征,鼓舞起员工们的士气,让他们摧锋陷阵,步步紧逼,咄咄逼人。
组委会的人在谈判休息期间,也不由得感慨:“难怪七宝能做得这么大,这商人自助比较精打细算的功夫是没落下。”
他旁边的人也心有余悸地点头:“其实我最怕的倒不是言辞锋锐步步为赢的两个助理,而是他们默不作声的卿总。”
“是啊,果然不愧是年纪轻轻一手建立七宝的总裁,光是坐在那里的气势就很可怕了。”
出来上个厕所恰巧路过的卿钦:?
真是从天而降一口大锅。
他这脚步一停,也被聊闲话的几人注意到,他们手忙脚乱,直接打翻了即将要送进去的一堆咖啡,神色惶惶然要哭出来一般。
卿钦扶额:“你们去找个阿姨把这里清理下,有什么好怕的?”
这几位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跑了。
倒是卿钦不想那么快回到乌烟瘴气的谈判室,回去卫生间一找,果然看见几把拖把,便干脆做好事就顺手拖个地。
钱荣友的境遇却是越来越不好过。
他之前这一套手法可以说是粗糙,无人追究的时候尚可,一旦发现端倪,真相便被人抽丝剥茧般挖出来。
先是他的同伙,这位分析人员还是绷不住心理防线,很有点坦白从宽的样子。
如果只是有人承认也还好,尚且有抵赖的余地,更关键的证据在于处理数据库的技术人员传来的好消息,这个数据库是用工具软件破坏的,留了点手,给一定时间就可以恢复之前的访问记录。
局势明显紧绷起来,原来评委组还带有一丝对他的尊重,并没有对他的行动多加限制,现在却已经派人跟在他身边,这些人的神情里也开始渐渐多了点鄙夷。
钱荣友知道,他现在就是在垂死挣扎,唯一的办法只有想办法破坏决定性证据,只要不能够把他锤死,吊销资格并终身禁止踏入酒类行业,他将来还有翻案的可能。
他下定决心把储存数据的硬盘毁掉,便立刻付诸行动,在和昨天一样散步的时候宣称吃坏肚子,就有了一个在厕所久蹲的机会。
负责看着他的人还在门口抽烟,他已经从窗户翻出去,一溜烟地就往中心大楼跑。
多半是从分析室的电脑里调取数据,得想办法把电脑砸了,先去踩点观察一下监控。
钱荣友回忆着之前几次百度后总结出来的计划,不知不觉手心都是汗。
上天似乎也眷顾他这次的狗急跳墙,让他一路畅通无阻的上了三楼,走廊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清洁工小哥正在拖地。
钱荣友平复呼吸,故作平常地走过去,目光一直在观察着周围的监控,如果分析室的时候,更是不自觉放轻脚步探头探脑,想要确认电脑是否在这。
这个点多半技术员下班或是去吃饭,说不准能够直接动手,他在心里寻思着。
人一做坏事就容易心虚,一心虚动作就容易走心。钱荣友鬼鬼祟祟的样子迅速引起注意:“这位先生,您在这里看什么呢?”
钱荣友吃了一惊,猛一回头,就看见那位清洁工小哥悄无声息的站在他背后。
离的这么近,他才觉出几分不对,他们这组委会还没有财大气粗到让清洁工穿西服吧。
何况,面前这一位生的过分好了点,有这么一张脸进娱乐圈可不比起清洁工好吗?
“我记得这里来来回回的人都有工作人员卡,”卿钦刚刚打扫完地上的一片狼藉,就见到这人走路动作有些奇怪,多留一个心眼,便问一句,现在更是觉得不妥,“先生,你能出示一下卡片吗?”
钱荣友怎么可能身上还带着工作证?
这段时间他脑海崩得紧紧的那根弦断了,下意识就把眼前这人一推,转身就跑。
卿钦本能地作出反应,冲上去就是一脚飞踢。
K.O!
刚刚找到阿姨回来处理地板的几人张大嘴巴发出尖叫,表情惊恐如同名画呐喊。
“钱教授!”某位工作人员立刻认出倒在地上的倒霉蛋是谁,赶紧冲上去确认生命体征。
卿钦尴尬地摸摸后脑勺:“我看他鬼鬼祟祟的,还以为是进了贼。”
动静这么大,谈判室里的人也出来查看情况,立时有人提出疑问:“不过钱教授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现在正在接受调查吗?”
“这里刚好正在进行数据库分析,说不准是来销毁证据的。”一个技术员说道,面露嫌恶之色。
等到钱荣友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他面前站着一排委员会的大牛,唐老站的离他最近,脸上写满痛心:“荣友啊,你又何必自毁前程呢?”
钱荣友默默抓紧被角,他心里清楚,这一次算是被抓了个现行,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证据,他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这样一想,一个大男人也不禁红了眼眶,颤着声对他老师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
眼泪说掉就掉下来,他一边哭一边又给自己甩了好几个巴掌。
唐老到底有些心软,目光看向身边的同行们,其余人纷纷避开眼,只有裘教授单手成拳在唇边咳了一声,示意他看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