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钦利落地在合同上一挥而就,这一次倒是不用让他亲身去实地考察,具体事务可以交给公司的财务等部门去清点查看,再给他提交一份报告就够了。
“那就祝卿总乘风破浪,最终夺得魁首。”管家笑着说了句祝福,在卿钦满脸你快走吧的表情下,装作一副突然想起的样子。
他拍拍脑门:“真是不好意思,我差点忘记卿先生最重要的交代,这是给您的特别奖励。”
两位律师交给卿钦一叠整整齐齐的门票。
卿钦定睛一看,他熟悉的鳄鱼的血盆大口赫然在目,这就是一叠鳄鱼乐园的门票。
糟老头子,你是想要建一个鳄鱼产业链吗?
不过这一叠门票也算有些用处,时近春节,按照花国的习惯,七宝也将安排公司年会,晚会结束之后,便开始放假,从大年三十到元宵节,七宝的员工将会迎来他们长达16天的假期。
晚会上自然会有大家喜闻乐见的快乐抽奖环节,干脆二等奖便是这100张门票好了。
总不能我一个人去被鳄鱼吓吧,卿钦冷酷地想。
╭(╯^╰)╮
这一决定果然受到员工的热烈欢迎,在放假倒计时的几天里,到处可以听见大家关于这个乐园的讨论。
正是下班时间,七宝日常出现如同放学一般的宏大场景,数千人头乌泱泱地向着四周大门涌去。
“听说是钱州最近建立的度假区呢,是全国最大的主题乐园,好像真的有鳄鱼表演!总共饲养了上百只鳄鱼呢!”某个员工兴致勃勃地说着,顺便把手中鳄鱼乐园的宣传网站展示给旁边的同事。
“哇,这是专业人士做的惊险表演吗?真的能够把手伸进鳄鱼嘴里不被咬啊!”
“还有鳄鱼投喂表演,厉害了。”
“我不太敢看真的鳄鱼,不过这个鳄鱼坐山车真的不错,在坐在车上,从鳄鱼的血盆大口里穿过去,好有感觉。”
“还有这个跳楼机,居然设计是被鳄鱼的尾巴甩上去,很精巧啊。”
恰巧路过的卿钦默默把墨镜带上,拉起围巾遮住自己惨白的小脸:开什么玩笑,从血盆大口里穿过去……被鳄鱼的尾巴甩到天上……从现在开始,我恐高。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随着鳄鱼乐园开放前的宣传预热,员工们也对这一次有可能前往鳄鱼乐园充满兴趣,不仅言语之间鳄鱼这个词出现的频率高了很多,而且还开始大肆购买起鳄鱼小配件,鳄鱼玩偶,鳄鱼挂画等等。
“我这么虔诚,希望鳄鱼保佑,让我做一次欧皇,抽中这次的二等奖。”
“看久了觉得鳄鱼也是丑萌丑萌的。”
“听说最近还要上映几部以鳄鱼为Q版形象的动画片,看来这是卿氏集团文娱战略的发力点。”
暗中观察的卿钦:……
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第一次感受到被鳄鱼包围的恐惧:我觉得我有必要在公司的规章制度之中定下一条铁律,禁止携带一切和鳄鱼有关的物品进入七宝。
办公室门被敲响,是邓宏来递交白酒方面的年终总结。
卿钦火速挂上营业微笑,低头打算认真履行他作为总裁的义务,行动之间却不慎撞翻了相框。
“卿总真的很喜欢鳄鱼呀。”邓宏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张照片,忍不住感慨,“您这里有鳄鱼的照片,还有鳄鱼玩偶,甚至还提前预定了鳄鱼乐园的门票。”
卿钦:这锅我不背。
“我其实……”他正打算解释。
邓宏已经露出您说什么我都懂得的表情:“其实我和其他人私下里讨论过,您是觉得鳄鱼代表着开阔进取无所畏惧的精神,纵横商海,所向披靡,财源滚滚!”
卿钦:人均理解大师,不愧是我的二五仔们。
他勉强维持着笑容没有裂开,在打碎员工的幻想和维持现状之间犹豫片刻,艰难地开口:“你们想怎么样理解都行。”
这一犹豫,带来的直接结果就是——
公司年会第一个节目:歌曲《小鳄鱼之歌》
第二个节目:寓言诗《鳄鱼和小鸟》
……
第十八个节目:朗诵《祭鳄鱼》
就算是名称中没有鳄鱼的节目,在表演的过程中也要冷不丁把鳄鱼当做梗玩一玩。
“我说我这是鳄鱼变了壁虎,越活越抽抽!”
全场哄堂大笑。
卿钦坐在主位,表面噼里啪啦鼓掌,内心的小人已经怂成一团,哭得直抽抽。
比人类悲欢并不相通更悲伤的事情是,你要装作和他们相同。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卿钦总算是切实地尝到这个恶果。
穿插在表演之中的,则是关于今年公司的种种成就。
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李总:“我没有辜负卿总的信任,现在我们在东南沿海碳酸饮料市场的占有率第一,碳酸饮料销售量第一,年营收已经达到百亿规模,是当之无愧的国民饮料!”
春光满面的邓宏:“青年系列几经波折,但是已经奠定了年轻,潮流,酷的企业印象,成为了年轻人酒桌上首选的白酒,我们还将再接再厉,争取在明年更上一层楼!”
这一句句宛如一支支利箭扎入卿钦的心中,他不由得回忆起了这一年在破产之路上的一次又一次失败。
在哪里是年终总结庆功,这是大型插刀现场。
然而他这份冷淡严肃的表情搁在其他人眼里,却又成为了另一种动力。
孟窕在今晚的小卿总观察报告上激情写下:“我的老板从来就不会满足于一时的成就,登山人的眼中只有远处的高峰,所以在一片欢乐之中,他始终保持着清醒和冷静,始终在思索着下一步的发展。”
一场表演结束,接下来就是最激动人心的开奖环节。
从三等奖的超市千元代金券,再到二等奖公费钱州七日游(包括鳄鱼乐园门票),最后再到人数只有五人的一等奖——梨花全家桶!
全场高潮迭起,每一个领了奖的人都感动的热泪盈眶,特别是能够和小卿总来个拥抱这一部分,尤其地热情。
卿钦:热情到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另,以后念“招财猫保佑”、“财神爷看看我”之类的话的时候,请默念,念出声来你们不羞耻,我还羞耻呢!
他木着脸完成颁奖过程,全程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吉祥物。
舞台下,不知道多少员工高高兴兴给他拍了照,反手po到社交平台。
“年会福利,财神爷的拥抱一个,这比年终奖还要让人激动!”
“今天也是我们小卿总盛世美颜的一天!”
“没有想到这么快一年就过去了,作为七宝的老员工,我今年的收入比之前翻了10来倍!”
“明年大概会过得更好吧!”
在最后的最后,大家一起唱着《难忘今宵》一起合拍下一张照片。
在数年之后,这张照片也会成为七宝这个商业帝国最初的影像被许许多多的人追忆赞叹。
卿钦没有能力预见到未来,晚会结束之后,他和后勤部门一起负责善后,然后又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后勤员工也收拾完毕,鱼贯离开公司。
巨大的产业园不复平时的热闹,一点点空寂下来,灯火从远处到近前,一层层地熄灭。
天地归于一片苍茫的暗色。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雪,卿钦披上外套,小狸花自觉地钻进口袋里,只露出猫猫头。
他没有坐电梯,沿着楼梯一步接一步走下去,挂着的营业笑容一点点冷却消失,回忆着来到这里的一年,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随后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喊到:“卿卿!”
是楼泉。
路灯下,他戴着灰色毛线帽,头上的绒球球随着他挥手的动作跳来跳去,居然有点可爱。
“不是说我自己回去找你吃饭吗?”卿钦笑着问。
楼泉呼噜一把他的头发,半揽着人绕到车后:“打算给你个惊喜。”
“惊喜就惊喜,摸头干什么呢?”卿钦一边给自己理发型一边抱怨。
然后他就听见一声巨响,不远处,烟花炸开,那是喷涌而出的金色洪流,那是火树银花,吹落如雨。
楼泉:“上次我就想跟你说,我……”
“等等。”卿钦表情严肃起来。
这是直接拒绝了吗?楼泉觉得心脏被狠狠揪住,想要再说什么,就见到卿钦拉着他就要窜到车上。
楼泉:?
随后他们背后爆发出一阵怒吼,来自原本在旁边扫雪的红袖章大妈:“两个小兔崽子!知不知道按规定这块区域不能燃放烟花爆竹!”
第61章 试用期
两人最后还是被红袖章大妈逮住,没有罚款,但是好一通安全教育。
听得卿钦两眼发昏,完完全全忘记追问楼泉之前还想要说什么。
好不容易结束安全教育,两人坐上车,同步露出劫后余生的苦笑。
小狸花也喵呜着爬出来,直接倒在卿钦腿上,露出灰色的肚皮,满脸写着生无可恋。
楼泉率先承认错误:“我错了,忘记这里还有烟花爆竹安全管理条例。”
“楼大明星啊,”卿钦rua着猫果断进行敲诈,“道歉是要有诚意滴。”
“你想要什么诚意,”楼泉发动汽车询问,“红烧狮子头?松鼠鳜鱼?”
卿钦看着雪景,回答:“年年有余,年夜饭就吃鱼吧。”
话一说出口,卿钦后知后觉想起,他这个身体是孤儿出身,但是对方恐怕还是要和父母团聚的,恐怕不能和他一起吃年夜饭:“那就只能今天兑现了,来不及的话就约年后吧。”
“明天就可以呀,”楼泉说,“我们可以一起过除夕。”
他面上若无其事,却不自觉地握了一下手机,在飞鸽的家庭群里:
老楼:臭小子,你今年除夕要敢回来,我打断你的腿。
小楼:我哪年回来过?
接下来就是日常的父子互撕,以及管家和阿姨的拼命劝架。
两人聚在一起度过三十这一天。
卿钦兴冲冲进入厨房,在表演了一个厨房大爆炸之后,被黑着脸的楼泉请了出去,只能够坐在椅子上,抱着小狸花,眼巴巴的看着他。
这一人一猫,神态相似,跟着他的动作左右转头,毫不掩饰眼底对美食的垂涎。
楼泉偶一回头,便忍不住露出微笑,有一种把人叼回窝里的快乐。
一顿年夜饭吃完,又是看春晚。
老楼到底憋不住,一个晚上不知道发了多少条短信过来轰炸,都是关于楼泉白眼狼的控诉。
楼泉早就不在乎他的评价了,拉黑流程无比迅速,直到收到家里阿姨留下来的话:“楼总现在还在等您吃饭,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少爷您服个软,回来继承家业,你们父子俩很快就能和好如初。”
他盯着屏幕看了片刻,没有回答,只是在零点的钟声响起的时候,从除夕群发短信模板中复制了一份,反手发给老楼。
在对方冲上来谩骂之前,利落地再一次拉黑。
爽,楼泉身心舒畅,一侧头发现卿钦已经快要睡着,头一点一点地就要落在他的肩头。
“要不上床去睡吧?”楼泉轻声在他耳边问道。
“嗯。”卿钦还有些懵懵懂懂,不自觉就把这段时间想要问的问题问了出来,“昨天放烟花的时候,你是不是想要表白?”
楼泉:!
猝不及防的直球让他的脸唰的一下通红。
青年打了个哈欠,有些漫不经心地问:“要不咱俩先试试?”
“怎么试,亲亲?”楼泉定定神,反客为主。
卿钦半梦半醒间听见自己的名字,茫然抬头看过来,身体微微往前,如同一个求吻的姿势。
不上不是人。
所以,楼泉冲了。
一吻结束,楼泉已经冷静下来,按着卿钦的后脑勺埋自己怀里,凑在他耳边问道:“试用装怎么样?”
卿钦直接被亲醒了,用了点巧劲才从对方怀里挣出来,回味着之前的感觉,揉揉嘴唇,比了个大拇指。
“那可以转正不?”楼泉得寸进尺。
“我记得,法定的试用期是按工作年限来的,”卿钦从沙发站起来,走到桌边倒杯水,“不到一年的试用期不超过一个月,不到三年的两个月,三年以上的六个月。”
楼泉伸手抓乱了自己的头发:“小祖宗啊,你这是逼我选半年是吧?”
看他这副无奈的样子,卿钦快活地笑起来:“楼先生,最甜美的果实往往需要最漫长的生长期。”
回答他的是有一个吻。
比之前更熟练,也更温柔。
不同于七宝这段时间的蒸蒸日上,卿闫这段时间才是真正经受了毁灭性打击。
最开始是有关部门对公司进行的停工整顿罚款等诸多惩罚,虽然成为了反面典型,但是整顿之后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真正的麻烦在之后。
最近这段时间刺他是黑心老板的可不少,卿闫已经从一开始的愤怒走到现在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这些人只不过是和他理念不同而已,尤其是网上那一群暴民,每日发私信来谩骂他,也不过只是找个发泄口,发泄自己的无能而已。
以此类推,那些不看好他而离开的员工们也是同类人罢了,只要有岗位在这里,每年毕业总有大把大把的应届生愿意过来找个工作,他又怎么会面临无人可用的境地?
卿闫觉得他很冷静,直到他出院,正式开始招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