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依稀从身形上辨出往日的影子:“你是祁羡玉?你……去整容了?”
祁羡玉见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格外粘稠,一双三白眼中泛着精光,联想到小说中与王苟有关的剧情,不禁有些厌恶。
王苟不算是一个重要配角,前期都没怎么出现,可后来原主凄凉惨死他却是一个重要诱因。
剧情中,王苟因不甘于这份毫无前途的工作,就以自己的身份为便利,私下里从事着肮脏的皮肉生意敛财,忽悠的就是这群年轻单纯的练习生。
若是你情我愿的潜规则,其实没什么好多说。祁羡玉道德感不算很强,即便自己不会参与这种事,但也不会因此歧视别人。可王苟的所作所为显然不是如此,他先是各种威逼利诱,如果不成再用哄骗喂药等手段,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小说中,他与原主一开始没什么交集,因为原主长得丑,王苟根本懒得理会他,两人相安无事。直到后来原主意外撞见王苟将一个练习生骗来酒店迷晕了过去,才发现了他的事。可原主在被王苟威胁了几句后,觉得反正这事与自己无关,就当没看见答应王苟为他保密。原主没有发现,在他们交谈过程中,那个被迷晕的少年中途醒了几秒,睁开眼看到了原主,清楚听到他的见死不救。
那个受害练习生只有十五岁,未成年,完全是受王苟欺骗,他太想出道太想红,王苟通知他来酒店视镜时,根本没想过是陷阱,结果却一步不慎跌入地狱。经此一事后,他没过多久就跳楼自尽,死前写了一份血书,揭露了事情的真相,还把信的内容拍照发给媒体。其中就提到了原主。
血书一被曝光,整个社会哗然,王苟锒铛入狱,原主也好不到哪去,虽然最后查下来没他什么事,但他还是一下子声名狼藉,无数人骂他自私冷漠,与王苟蛇鼠一窝,在王苟手底下呆了这么久时间一定也不干净!更有不少人坚持认为原主就是帮凶,只是背后有人强行替他压下去了,呼吁舆论给法院施压要求重新判刑。
祁羡玉看到这段时就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这TM什么狗血情节?原主作为一个彻头彻尾恶毒反派,背地里搞了那么多事,作了那么多妖,结果这些事完全没有什么报应,一件都没曝出来!让他翻车的竟然是这么件相对最“无辜”的事!
说起来,在这本ghs小说中,只要颜值比较高的角色,到最后全部清白不保。穿成原主,对祁羡玉而言,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好歹不用像其他人一样,时刻担心自己的“安全”。
祁羡玉看着眼前的王苟,从时间点来判断,现在王苟手上已经有了不少受害者,他不知道具体有哪些人,可对王苟的印象格外差,因此根本懒得多说什么,听到他询问自己整容的事,都只敷衍地“嗯”了一声。
王苟的目光一直没离开他的脸,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王苟忽然就收敛了自己凶狠的表情,一反常态地“热情”起来:“好了,你来了就好!我还担心你赶不上考核呢,对了,你怎么来这么晚?今天一大早别人都已经抽签分组完了,现在里面已经在开始轮流考试,你一个人没有搭档,怎么考?你知不知道,这次考核再不通过,你就要被公司解约了!”
王苟向来知道怎么威慑这些练习生,故意把后果说得很严重。
听到“解约”,周围不少人吓得不行,天娱是排名第一的娱乐公司,他们都是拼了命训练才得以有幸加入天娱。而且被天娱解约的人,基本意味着实在捧不红,很少有公司敢再接手,这相当于是宣告当明星的梦想彻底破灭,对于这群怀揣梦想而来的少年少女们来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可现在的祁羡玉,他只是一个没有梦想的老咸鱼……
解约就解约,大不了先去打零工赚点钱。
原主这身体好歹19岁,早已成年了,不像他当初只有16岁,能选择工作的范围极少。
王苟又抽了口烟,露出大黄牙,装作一脸忧心忡忡道:“被天娱解约的后果你懂吧?圈内基本上没有别的公司会接收你!而且,这些年公司花在你身上的投资,培训费、食宿费等等都要以违约金形势成倍退回来!你当了三年练习生,占了公司不少资源,少说要赔一百多万吧……”
祁羡玉:“……”
艹了,解约对现在一贫如洗的他来说同样是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第12章
周围人大部分都都看着王苟和祁羡玉,没有人说话。原主人缘很差,当了三年练习生都没有一个朋友,此刻所有人目光落在他身上,却没有一个是替他担心,目光中大部分是惊讶和看戏。当然,这对祁羡玉来说是好事,他根本不想接手原主的朋友,原主真要在这里有朋友,他还要想办法绝交。
王苟在等着祁羡玉开口求他,虽然他将后果说得很严重,大部分也都是事实,但不是没有转圜余地。他在公司里确实没什么话语权,可在这些练习生面前却很有威信,他可以在后面这些还未考核而且比较有实力的组里强行塞进去一个人,把最容易演的角色让给他,以此让他通过考核。
只是他又不是做慈善的,不会无缘无故帮别人,好歹也要祁羡玉求他,认下这恩情才是。
祁羡玉想了想,问:“没有组的话,我可以自己抽考核剧本吗?”
分组之后,抽剧本的事应该是由组长来做。现在他想自己一个人一个组,照理说他自己就是组长。
王苟没等来他的求助,一噎:“可是可以。你问这个做什么?”他拔高了声音提醒:“你现在的问题是没有分组!没有分组懂吗?没有人和你搭戏!你抽了剧本又能怎么样?自己一个人演?”
不料祁羡玉认真点了点头:“对啊。”
王苟:“……”
众人:“……”
祁羡玉:“我一个人就行。”
他这话一说,王苟气得半死,觉得祁羡玉已经没救了!可他真是舍不得他现在这副好皮囊,就算是整出来的,可整得这么自然的少有,都可以以假乱真了!要是祁羡玉这回真的过不了考核,他就要卷铺盖走人,自己还怎么找机会接近他?
周围还没考核的练习生倒是祁羡玉升起了一丝好感,他们之前还怕祁羡玉突然被塞入自己组,毕竟谁都不愿意带着这么个累赘,他们都还只是新人,演技经验都不成熟,一起搭戏的队友就特别容易影响自己的演技发挥。考核时候一般来说都是要崩崩一组,同样的道理,评分高的话一般整组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王苟眼看着祁羡玉要自己去抽剧本,顾不得等他求自己了,急忙说:“你等等!别冲动!你知不知道这次考核没有单人剧本?最少都是三人的!你一个人怎么演?算了算了,我为你破例一次,我给你找个还没考核的组带上你一起,省得你被解约!赵寅,你们组还没考吧?带他一个!”
赵寅还没说话,组里的人率先就不干了。
“凭什么?他自己错过了分组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们组都排练好了,不能再多一个人!”
“就是,带着个累赘一起演不是影响我们发挥吗?我的积分都快够出道标准了……”
“坚决不同意!这不是扶贫吗?”
王苟面容一肃,将烟头扔到脚下狠狠碾了碾,瞪着眼睛道:“谁?谁敢说不同意?!给我站出来,现在翅膀硬了是吧?我是在和你们商量吗?服从安排懂不懂?何况你们都是一个班上的同学,相互帮助一下怎么了?一个个都这么自私冷漠,像什么样子?”
祁羡玉没有理会王苟的话,趁他们在争执,自己找到了抽剧本的箱子,抽了一份剧本,又在表格最下方填写完“组员信息”,从组长到组员只有他一个,剧本上每个角色的饰演者后面都写了他名字,然后在工作人员诧异的目光下,将表格递给了对方。
王苟好不容易“说服”了赵寅组员多带一个人,回头就发现祁羡玉不见了人影,他顿时火上心头,合着他这么费心费力,人家根本不、当、回、事?!
刚要问周围的人知不知道祁羡玉去了哪里,就见祁羡玉手中拿着剧本回来了。
祁羡玉神色平静得似是根本看不出王苟气得血压飙升,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送医院抢救的通红脸色,他挥了挥手中的剧本:“我已经抽好了。”
王苟看到他竟然自顾自抽了剧本,顿时眼前一黑,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脑子有坑是不是?!谁让你去抽剧本了?没看到我已经在给你想办法解决了吗!乖乖听话不会吗?!”
祁羡玉看着他满口的黄牙,生怕他激动之下有不明液体飞溅到自己脸上,略略往后退了一步,真诚道:“不会。”
这话倒不是为了故意气王苟,他只是实话实说,他从小到大每一个决定都是自己做下的,从没因别人的话而改变什么过。就连在被黑得最惨的三年里,连他经纪人都不忍心见到网上那些恶毒至极的言辞,经常有劝他退圈的想法,甚至愿意自己出钱资助他开个火锅店。那时祁羡玉就没有听经纪人的劝,有通告的时候就去赚钱,没有通告的时候就自己学唱歌、学演戏,一个人反复练习。后来决定退圈时同样如此,所有人都对他退圈的决定感到惋惜和不可思议,劝说的人更不在少数,他还是没有听。
王苟显然理解不了他的“真诚”,被这回答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脖子上青筋直冒:“行!你有种!我倒要看看你一个人演成什么鬼样子!”
王苟说完就气呼呼地黑着脸站在走廊里,这架势摆明是亲眼看到祁羡玉演完再好好羞辱一番。
赵寅和他组里的练习生同样不理解祁羡玉为什么这么做,却还是松了口气。
至少这回不用带着累赘了。
祁羡玉是最后递交的表格,因此他被安排在最后一个进行考核。
只是先前考核结束的练习生同样没有人,一群人挤在走廊里,透过玻璃窗往教室里看,摆明了不想错过接下来的好戏。
祁羡玉没有理会旁人,自顾自看着剧本背熟台词,然后在脑内排练了几遍,思考着几个角色的走位和衔接,在听到工作人员喊自己名字后就放下剧本淡定地进去了。
里面评分的老师就是平时给练习生们上课的几人,基本上看到学生的名字就知道他的实力怎么样,只是课堂上的随机表演氛围轻松,而考核时他们会故意弄得很严肃,周围布置了几台机位,有摄像师全程记录,就是为了看学生在压力下的发挥如何。
在看到最后一张考核表上的名单时,几个老师神色怪异。
“这是什么情况?这不是胡闹吗?所有角色一个人来演?”
“可能是实在没人愿意和他组队,只能破罐子破摔?”
“很有可能,不过这种团队协作能力都没有的人,今后怎么当演员?还不如趁早放弃!都三年了还是这种水平,我简直不知道天娱的星探当初怎么签的人!”
“算了算了,就当走个过场,马上考核结束可以下班了,我们结束后一起吃个饭?”
“好啊,你们想吃些什么?”
祁羡玉走近教室时,刚好听到这些老师讨论着A餐厅好吃还是B餐厅好吃,一时间,似乎都没人注意到他已经到了。祁羡玉一个人被尴尬地晾在那里。
若是一般考生,这个时候多半已经开始紧张起来。
可祁羡玉没有,他只是有些新奇地看着教室里的这些布置,心中默默感慨天娱的财大气粗,连一个寻常考核都弄得这么正式。相比起来,他曾经的经纪公司像是捡破烂的一般穷酸。
晾了一会儿,总算有老师状似“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满脸不耐道:“你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就等你了!磨蹭什么?准备好了直接开始吧。”
祁羡玉扫视了一眼四位老师,见他们全都没什么心情看自己表演,只是在看到他脸的时候有些惊讶,又核对了一下照片,或许看多了娱乐圈里突然“改头换面”的案例,没什么惊奇的表情。有两个甚至开始收拾起桌上的资料,一副随时准备走的样子。
祁羡玉没有废话,对刚才说话的老师比了个开始的手势,就直接开始了表演。
他身上的神情气质瞬间有了变化,看着虚空中的某一处,色厉内荏道:“你们都别动!现在我们都被困在这里,搜救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来!现在能找到的食物只有这么点,谁要是上来抢,别怪我不客气!”
这台词功底瞬间吸引了四位老师的视线,他们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向舞台处。
结果看到更令人诧异的一幕
祁羡玉迅速换了个走位站到一旁,气质和神色陡然转变,一只手虚虚扶着自己肚子:“救救我、救救我……求你们救救我,我自己不要紧,可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出事……他还没来到这世上看过一眼,我绝对不能让他出事,呜呜呜……求求你们,救救我和我的孩子……”
虽然他形象与孕妇差距巨大,但神情举止演绎得入木三分,最令人震惊的是,他念台词时的声音竟是一道温柔婉转的年轻女声,如果不看台上的人,没有人听了这道声音会怀疑这是从一个男子嘴里说出来的。
……
顾梦瑶从办公室出来后就想直接找祁羡玉谈一谈,摸摸情况,来到练习生教室时发现正巧今天又是季度考核。一走进她就看到很多练习生聚集在走廊里扒着门窗往里看,顾梦瑶不禁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