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眼里,宋明远死不足惜。
易晟捉着沈和秋的那截窄腰,把人捞怀里。
“你唯一做错的,就是让自己受伤了。”
“下次再遇到这样的,用担心尽管揍人,是要记得先把自己护好了。如果打过,就像今天这样打电话给我。”
“听懂了吗?”
沈和秋额头靠在易晟的肩窝里。
呼吸被男人的怀抱弹反回来,满脸都是热乎乎的,心头也仿佛被燃了把小火,烤得暖烘烘。
易晟见他没反应,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听懂了吗?和秋。”
沈和秋埋在易晟怀里,忙迭地点头:“听、听懂了……”
“好乖。”
“饿不饿?我让人送点吃的过来。”易晟说。
沈和秋确实饿了。
他昨晚睡到现在,昨天的晚饭和今天的早饭都没吃,生病又是最耗体力的情,早就饿得肚子空空。
他下意识摸了摸空瘪瘪的小肚子,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易晟了下,对上沈和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随后想到什么,深黑的双眸荡开层意,语气也随之和煦:“可惜现在不能吃小蛋糕和糖果,只有粥。”
“想吃的话等你病好了就给你。”
蛋糕和糖?
沈和秋先是困惑地眨了眨眼,知道易晟为什么这么说,直到高烧时的模糊记忆在这时不合时宜地浮出水面。
他想起来他跟易晟撒娇耍赖要糖果还被哄了的情……
沈和秋的脸“噌”地红了。
他羞得想钻到地里去,是身下就是床板,身上只有小被子。
于是干脆自欺欺人地团进了被子里,把被子拉到脸上,只露出一双水盈盈的眼睛。
易晟望着这只恨不得把自己头埋地里的小鸵鸟,原本萦绕在心头的那股强烈而焦虑的阴翳情绪彻底散去。
沈和秋会好起来的,他会让他好起来。
如果沈和秋懂依赖他,他就一点点教会他依赖。
如果沈和秋害怕他,他就慢慢地让他习惯自己的存在。
他有足够的耐心、足够的时间,哪怕失败也无所谓。
他失去的已经很多了,在乎这次的没有得到,谁让是他先喜欢上的呢?
他会等,等小朋友从阴影中走出来,等小朋友被他宠得无法无天,能够肆无忌惮地窝在他怀里撒娇任性。
易晟握紧了拳头,又慢慢地松开。
他眉梢眼角重新扬起意,伸手拽住了沈和秋的被子,把害羞的小鸵鸟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别闷着,还在发烧呢。”
沈和秋满脸通红,眼眸里是莹润的水意,从被子里被捞出来后便倏地低下头,只露出点白里透粉的耳尖和脖颈晃悠悠地吸人视线,话都不好意思说半句。
易晟见状,知道把人逗得太过了,还是很没良心地被这光景不偏不倚地撩在心尖,甚至想再逗逗看。
他到底还是顾虑着沈和秋还在病中,于是便克制着见好就收,没再继续往下逗,只是出声叮嘱:“会记得吃饭,我去处下工作,让赵钱过来陪你。”
现在,他要去处下宋氏的情。
易晟顿了顿,又道:“晚上——等我来接你回家。”
语气温润,声音柔和。
郊区的射击场。
收到有关宋氏同易家的合作可能取消的消息,宋氏集团的老总宋庆历立刻就坐住了,从市中心的公司一路赶过来。
郊区和市中心的路程将近个小时,宋庆历急得午饭都没吃,就紧赶慢赶地坐车往这来。
迎接他的是射击场的老板吴明。
宋庆历气喘吁吁地拽着吴明的手臂:“老吴,易总和你说了什么没有?”
之前宋氏同易家的合作就快正式敲定了,结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易晟突然给他来了这么出。
这次和易家一起合作的项目几乎是砸进了他现有的可流动资金。
旦没成,这些钱可就下成了泡沫,收都收不回来,到时候资金链断裂,宋氏可就没救了!
宋庆历心里惴惴不安,隐约怀疑是不是他那个省心的儿子又干了什么“好事”,所以易晟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突然发难。
哪怕是再提早一下,他都不至于赔得血本无归!
宋庆历想起家里的佣人跟他汇报过宋明远昨晚没回家的情。
本来那臭小子从来就成天不着家,晚没回根本不是什么新鲜。
此刻他想起来,却怎么想怎么对劲。
吴明被宋庆历像拽着救命稻草般拽着,心里耐烦,脸上却还是挂着:“老宋啊,这我可插不了嘴,易总说让您有问题就亲自来问。”
宋庆历内心焦急:“是不是我家那个混小子又干了什么?老吴,你就给我透个底吧。”
吴明打了个哈哈,含糊其辞地又把皮球给踢回去:“是我帮你啊,是易总不让问。”
他把手臂抽出来,拍拍宋庆历的背:“老宋,快去吧,别让易总等久了。”
“有什么问题,你就当面问个清楚吧。”
易晟穿着纯黑色的修身运动服,双手握着枪支,轻松惬意地瞄准了远处的枪靶,开枪射击时手臂薄薄的肌肉顿时因发力而紧绷,线条流畅有力,看上去爆发力十足。
宋庆历刚刚走近,还未开口,就被连续的几声枪响震得耳疼,气势一下便泄了下去,张着嘴没敢出声。
还是吴明走上前来,眯眯地打圆场,出声奉承:“易总,您这枪法可太准了,枪枪十环啊。”
易晟摘下耳朵上戴着的耳罩,瞥了眼吴明,很淡地笑了下:“吴先生,你刚才说了什么?”
他指了指摘下后挂在脖子上的耳罩:“射击场的耳罩隔音效果错,质量挺好。”
吴明被驳了面子,丝毫不敢有半怒意,反而低下头连连附和:“是,易总说的是。射击场嘛,要开得下去,各类物品质量都得做得最好,然出了什么安全事故可就要命了。”
“嗯。”易晟听完,可有可无地应了声,态度是显而易见的冷淡。
吴明没能讨到好,很快就自觉主动地退了出去,只留下他带过来的宋庆历。
宋庆历被冷落在一旁,这时候总算从那几声震耳欲聋的枪声里缓过神来,紧跟着几步上前,摆出笑脸:“易总,宋氏同您的合作是怎么回——”
他话未说完,就被易晟抬手打断:“宋先生,既然都来了,就先玩一场吧。”
宋庆历愣了下,才又腆着老脸赔道:“易总,我把老骨头了,比得你们年轻人,哪会玩这个?”
易晟把玩着手里的枪支,瘦削的下颔微抬,带出几漫不经心的冰凉意:“会玩啊。”
“那就让宋小少爷陪我玩吧。”
宋庆历顺着易晟的目光看过去,看见宋明远浑身瘫软地被从不远处拖过来。
“明远!”宋庆历神色难看,脸上又怒又惊,立刻过去想查看宋明远的情况,被架着宋明远过来的保镖拦住了。
宋明远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却像是受了什么重伤,整个人都处于恍惚的状态。
宋庆历才出声叫了他声,他就仿佛惊弓之鸟般地浑身一抖,喉间发出骇人的“咳咳”声,如被严刑拷问后受了极大的惊吓。
宋庆历被他的模样吓住了,时间也敢再靠近,心里升起一点微弱的愤恨,这可是他唯一的个儿子,却被弄成了这副模样!
易晟示意保镖把人放开,面上意未减,只是嗓音淡淡:“宋先生。”
宋庆历正惊疑,听到易晟叫他,下意识抬头望去,对上那双沉黑色的眼睛,在那个冷淡又极具压迫力的眼神下,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刚涌上心头的点不满一下便烟消云散,也敢升起半。
他差点忘记了,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一个怎样可怕冷血的人物,冷血到连自己的亲人都能下手坑害,毫不手软。
“易、易总……”宋庆历神情惊骇,连话都说利索了。
“听说宋小少爷平日里也经常来这儿玩。”易晟转了转手里的枪,让保镖强制性地给宋明远穿上射击的装备器具。
“既然宋先生会玩,那今天就让我开开眼界,看看宋小少爷的枪法准,还是我的枪法准。”
易晟微微抬起枪口,瞄准了宋明远的脑袋,似笑非地瞧了眼他涕泗横流的懦弱表情。
“宋先生,你说呢?”
宋庆历没回答,便眼睁睁看着保镖把宋明远从地上强硬地架起来,听见宋明远惊恐万地叫喊,叫声凄惨:“爸——爸——救我——救救我!”
“我要这样了,我错了,爸——”宋明远哭嚎着,鼻涕眼泪糊了脸。
易晟对宋明远对惨状视若无睹,目光平和,修长的手指扣在扳机上,随时就要摁下去。
宋庆历盯着易晟即将扣下扳机的手指,呼吸急促,目露焦虑,宋明远的呼救声更是让他愈发地沉住气。
他宋家可就这根独苗,所以从小就把人宠得无法无天,这次终于踢到了铁板。
宋庆历智上知道宋明远肯定干了什么混球,他最好把人直接交给易晟处置,感情上却过了自己心里这关。
他内心来回挣扎,终于在易晟即将扣下扳机的那一刻,也无法忍耐地喊出声:“等等!”
宋庆历仿佛下子苍老了许多,神色颓唐:“易总……换我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易晟:给小朋友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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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易晟扣下扳机的手指微顿,随即慢慢松开。
易晟语气疑惑:“宋生不是不会吗?”
宋庆历脸色枯槁,诺诺道:“是不会……但我现在可以学。”
他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冷汗津津地抬头去看易晟。
对方正收回枪,察觉到他的视线,居临下扫过来一眼,鼻高唇薄,锋锐的眉眼隐在阴影里,气势慑人。
“那就学吧。”易晟平直利落的唇线被轻提的嘴角调和,冷漠寒峻的脸上重新挂上笑意。
保镖松开仿佛瘫软烂泥的宋明远,将另一套射击的器具装备递了宋庆历。
宋庆历压着内心的恐惧,将装备上身,颤着手拿起了最后的枪支,深吸一口气:“易、易总,明远他犯了——”
“砰”。
巨大的枪响在射击场内响起,易晟朝着枪靶随意流畅地甩出了一枪。
宋庆历还没戴上耳罩,耳朵被枪声震嗡鸣不停,脑也炸得一片混乱。
易晟侧过头,笑着对他说:“宋生,看清楚怎么玩了吗?”
“需不需要让宋小少爷提醒提醒你?”
宋庆历大脑空白一瞬,但到底是缓了过来。
他听懂了易晟的潜台词,立刻转头去问宋明远:“宋明远你到底干了混账事!”
“爸,我、我没——”宋明远见自己暂时有救了,面对着宋庆历,就想着像以往一样耍滑抵赖,不想立刻低头认错。
“砰”。
又一枪,正中十环。
宋庆历抬起手一巴掌扇在宋明远脸上:“你还不认错!”
宋明远脸上火辣辣的,为数不多的胆也跟这一掌扇没了:“我错了——爸,我错了。”
“我不该去找沈和秋——我不该打他……”
宋庆历的脸色随着宋明远倒豆似的认错越来越难看。
他怎么也没想到,宋明远能蠢到这种地步。
但事到如今也没了挽回余地,宋明远显然已经把易晟罪深了。
宋庆历咬咬牙,又在宋明远的背上打了一巴掌:“混帐东西!还不快去跟易总认错!”
宋明远两股战战,他看向易晟,但很快就又收回视线。
认错?他之前被关着的时候就已经认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是对方根本就没想放过他。
宋明远怕牙齿都在上下打颤,但还是被宋庆历强行拉到了易晟旁边。
宋庆历谄媚地笑笑:“易总……这混小想跟您道个歉——”
宋明远识时务地跟着低头,不停地点头哈腰:“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枪里没了弹,易晟将枪支的保险关闭,慢条斯理地往枪里填子弹:“道歉?”
“是……这事是明远犯错了,您看这——”
“道歉总得有点诚意。”易晟很绅士地微笑着,朝宋明远道,“选一选吧,左手还是右手?”
“易总,这是选呢……”宋庆历预感不妙,连忙问。
易晟填完弹,面上十分耐心地给宋庆历解答:“用哪只手当枪靶。”
“枪、枪靶?”
易晟的声音几乎称上是温柔了:“宋生不是不会玩射击吗?对于新手来说,射击场的枪靶有点远了,不如用您儿子来练练手。”
“这近的距离,宋生应该射中吧?”
他等了一会儿,见宋氏父子都僵在原地没有反应,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不选,两只手都不想要了?”
宋庆历头皮发麻,冷汗直流。
南城易家家主的位置,易晟是怎么坐上来的,他们这些世家圈里的人再清楚不过。
易晟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能下手残害,只为了逼得对方“退位让贤”,更别说是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