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晟失笑:“害羞什么,啾啾也还是个小朋友呢。”
沈和秋微红着脸:“我不是小朋友了。”
他都快要二十岁了,早就不是小朋友了。
“啾啾。”
“嗯?”
易晟沉默了一下。
他慢慢望着已经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扶住他手臂的沈和秋。
半晌,才轻声说:“我更愿意你能永远在我的身后,做个小朋友。”
在不该懂事的年纪被迫成长,是一道极其痛苦、难以根治的创伤。
他知道他的啾啾乖巧懂事,却更愿意他任性妄为。
被偏爱的人才会有恃无恐,蜜罐里长大的孩子才会任性撒娇。
他错过了沈和秋的童年,至少得在遇见重逢后,一点点地将那些缺憾弥补上。
溜冰场的人多,充斥着热热闹闹的哄笑声。
易晟的声音太轻,风一吹便散了。
沈和秋只隐约听见了一点声响,但没听清楚。
“易先生?”他困惑地眨眨眼,“刚刚你有说什么吗?”
易晟摇摇头,笑了下:“没有。”
“我教你怎么滑。”
他半扣住沈和秋的腰,带着他一点点适应溜冰鞋的平衡性,掌控住重心的稳定。
沈和秋靠着易晟,胆子也大了点,跟着一起慢慢滑。
最后成功地能独立地在冰面上溜冰,只是速度不敢放得太快,只是一点点地往前挪。
易晟就耐心地守在他身边,跟着他一起慢慢滑,望着小朋友开心得眼眸晶亮的模样。
然后也微微地勾起笑来。
在溜冰场玩了一会儿。
户外的气温逐渐降低,他们就打算赶在更冷之前回去。
方才他们走了不短的路。
车子还停在最开始的地方。
得慢慢走回去。
所以最好现在就离开溜冰场。
他们脱下溜冰鞋要去归还。
但易晟临时接了个电话,就先让沈和秋把两双鞋都还回去。
只需要出示租借单,然后直接归还就行,溜冰鞋的租金易晟一开始就已经交好了,就算听不懂冰岛语,归还也不会有什么困难。
沈和秋很快还好了溜冰鞋。
他对冰岛语还是比较陌生,但听懂了工作人员说的那句“圣诞快乐”。
这是易晟昨天晚上刚刚教给他的。
于是他也微微红着脸,软声回了句冰岛语的“圣诞快乐”。
沈和秋现在跟人面对面交流已经几乎没有什么障碍了,外人顶多会觉得有些害羞腼腆。
易晟也打完了电话,走了回来。
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十指相扣地穿过人群,路过冰岛猫的雕塑,经过了做圣诞饼的餐厅。
回到原点。
坐着车回去。
等回到了别墅。
要下车时,易晟忽然说:“啾啾。”
“能不能帮我去后备箱拿包纸巾?放在车里好像用完了。”
沈和秋看了一眼放纸巾的盒子,纸巾确实已经用完了,便没有多心,乖巧地点点头,开了车门,绕到了车后。
他刚想上手去开,指尖还未碰上,后备箱盖便徐徐升起。
火红的娇艳玫瑰显露在眼前,满满地铺了一整个后备箱,在夜色的笼罩下格外旖旎。
沈和秋愣在原地。
直到易晟从车上下来,将一个小盒子递到了他的眼前。
沈和秋下意识地接下了那个小方盒。
他的心头一跳,意识到了什么。
“不打开看看吗?”
易晟含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明明是最让他安心的声音,此刻却引着他的心跳缓缓加速。
一下又一下。
沈和秋指尖轻颤,慢慢打开那个小方盒。
里面是一对银色素雅的戒指。
一大一小,嵌了钻石。
他几乎是不知所措地怔住了。
就那么垂着眼,呆呆地看着那对戒指。
易晟看他打开了,沉黑色的眼眸里有几分忐忑与慎重:“喜欢吗?”
他这几天打电话就是因为要订这对戒指,在圣诞节这天给沈和秋一个惊喜。
沈和秋鼻尖微酸,眼眶也发热。
他喉间哽咽,差一点说不出话来:“……喜欢。”
太喜欢了。
他忽然觉出语言的匮乏贫瘠,那些在胸口涌动的热烈情绪,竟是半点也没法说出来口。
易晟稍微松了一口气:“喜欢就好。”
他郑重地拿起那枚小了一圈的戒指,半跪在地,缓缓地将它推进沈和秋的无名指。
然后笑着说:“收下了,可就概不退换了。”
沈和秋红着眼眶笑:“这是求婚吗?”
“是。”
易晟掌心攥着沈和秋漂亮纤细的手指,装模作样:“不仅是求婚,还强买强卖。”
沈和秋抿唇笑,小梨涡愈发甜了。
他们对视着笑了一会儿。
易晟才接着说:“国内暂时没那么快通过同性婚姻法。”
“所以,啾啾。”
“虽然在国内依然没有法律效力,但——你愿不愿意,在冰岛和我领一次结婚证?”
回答他的,是在寂静的寒风中,坚定温暖到不可驱散的回答:“——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点可能还会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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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番外6
在当初制订冰岛旅游计划时。
易晟就早有预谋。
登记结婚需要的证件都带在身上,一应俱全。
等圣诞节的假期过去,他们就去冰岛当地的民政局提交了材料。
几天后,就领到了结婚证明。
然后郑重其事地将其保管起来。
婚礼易晟并不打算草率地在冰岛当地举办,打算回国后再议时间。
而剩余在冰岛的时间,便仿佛成了蜜月旅行。
环岛游玩时,他们互相拍了不少的照片,留作纪念。
一晃眼就到了快过春节的时候。
沈和秋与易晟在春节前的两星期,乘飞机从冰岛回国,准备过年。
因为两人各自的家庭原因,并不需要返乡过年,干脆就呆在家里,两人一起过年。
但已过世的亲人还是需要祭拜的。
除夕那天,沈和秋又跟着易晟回了趟易家老宅,去祭拜易晟的母亲何亦诗。
这次他没有空手而来,有些紧张地在易晟的建议下,带了一捧□□色的香水百合。
“她以前就喜欢这种花。”
挑选花朵的时候,易晟有些怀念地说。
何亦诗还在世的时候,易家老宅的后花园都是她在打理。
她向来喜欢摆花弄草的,因此后花园里种什么花,请什么人,都是她在决定。
因为喜欢香水百合,何亦诗曾经在老宅的后花园也种了一小片。
后来发现年幼的小易晟似乎不太受得了香水百合的香味,干脆就不种了,原来在后花园里的香水百合也全都移种给别家。
她的孩子比什么花都重要。
沈和秋抱着香水百合,还是有点忐忑:“真的吗?她会喜欢吗?”
易晟揉揉他的脑袋,按照以往的惯例挑了束白雏菊:“会的。”
就算不喜欢花,也会喜欢你。
春节前,国内的寒冬反而退却了,低温逐渐回升,暖阳也成了常客。
阳光淡淡地笼罩墓园,扫去阴霾。
上次来时看见的祭品早就更换了好几批。
这次摆着的是桃花酥,还有一些其他的糕点。
都是很精致的样式,看着也好吃。
易晟低头看了眼那盒桃花酥,淡淡地笑了下:“是她爱吃的。”
可能是何家那边的人来过。
来的人是谁也好猜。
何亦诗生前与何家的关系很平淡,只跟何家的长子,她的哥哥还有些交情。
每年过节的时候对方都会来墓前放点祭品。
但也仅限于此。
沈和秋一手抱着那捧香水百合,空出的手安慰地握紧了易晟。
他们一起静立在墓碑前,弯腰鞠躬,将白雏菊与香水百合放在墓前。
“我来看您了。”易晟低声道。
墓碑上,女人温柔的笑容依旧。
“之前跟您提过喜欢的人。”
“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易晟嗓音低沉地叙述着,面上带着一点笑意。
“您会高兴的吧。”
沈和秋抿着唇,下意识低头,摩挲了下无名指上的钻戒。
戒指的内侧刻着他们两人的名字。
他抬起头,没有发出声音。
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我会好好对易先生的,请您不要担心。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改口,无声地启唇唤道:“……妈。”
沈和秋偷偷念完,脸微微红了。
易晟扫完墓,扭头发现小朋友脸红,挑眉问:“啾啾想什么呢,脸怎么红了?”
沈和秋不可能回答他,只是抿唇不说话。
惹得易晟没忍住捏了捏他跟着脸一起通红的耳尖。
扫完墓,两人就差不多得回去了。
毕竟今天是除夕,晚上他们还想着一起做年夜饭呢。
转身走出一段距离后,沈和秋回头望了一眼。
微风拂过,墓碑前的花束轻轻摇晃。
像是同他们道别。
……再见。
“回去想吃什么?”
“炸菜丸子!还有炸菜果……”
“都是炸的?会上火的。”
“那……捞青菜也可以!”
在准备年夜饭前,得先贴春联。
沈和秋搬了凳子,拿着红对联和金福字,在别墅的大门外贴。
以往他自己过年时,也贴过不少次,所以还算娴熟。
他先贴好了对联,最后却在福字上有所困扰。
因为别墅的大门是从中间向两边打开,要是贴在中轴线上,开门时估计就得把“福”从中间扯开了。
要贴的话,可能就得偏着贴,不能直接贴正中了。
沈和秋纠结了一会,选择拿着福字去问在厨房开始忙碌的易晟。
“贴在哪?”易晟想了想,“贴左半边上吧。”
平时他们进出也都是开右边的那半扇门。
最后福字就贴在了左半扇门上。
两个人的年夜饭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吃的。
沈和秋说的炸菜果和菜丸子,易晟已经都准备好,只差下锅炸。
易晟在厨房里把东西都准备就绪,开了油锅,就开始先炸菜丸子。
沈和秋很喜欢这个,面粉跟菜裹在一块儿,调料放得足,炸得膨胀后,从油锅里捞起来,香气四溢。
易晟先炸好了一点,捞起来给小朋友尝味道。
“有点烫,吹一吹再吃。”易晟用筷子夹起一颗,递到沈和秋面前。
沈和秋鼓着面颊,努力地吹了几下,觉得应该吹凉了,就咬到嘴里。
一口下去又酥又脆,热乎乎的菜香在嘴里炸开。
就是
“好烫。”
沈和秋一边咬着,一边呼呼地吐气。
他有点猫舌头,怕吃烫的。
刚才虽然把外部的脆皮吹凉了,但丸子内部却还是烫的。
易晟闻言,伸手:“很烫吗?太烫就别咽下去,吐出来。”
不然喉咙烫伤就不好了。
沈和秋摇摇头,又呼了几口气,嚼着丸子咽下去了。
“好吃。”
易晟被他就算烫着了,也要把好吃的咽下去的贪吃模样逗得哭笑不得:“贪吃鬼。”
炸丸子和炸菜果很快都炸好,捞起来装盘。
沈和秋帮着洗了青菜,又帮忙从冰箱里拿了豆腐和鱼丸,还有面条等。
年夜饭他们打算在家里煮火锅吃,冰箱里已经囤了不少的火锅料。
电视机被打开,放着热热闹闹的晚会。
火锅热腾腾地冒着蒸汽。
沈和秋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晃了晃脚,有些出神。
去年的时候,新年还是他一个人过的。
单身公寓里只有他一人,即便电视机打开,放了春晚,那股冷清却依然盘绕在他身侧。
没有人陪他一起过年。
沈和秋微微低头,喝了一口汤,而后看着正在往火锅里下鱼丸的易晟。
男人握着筷子,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折射了一瞬的光,透过蒸汽映过来,像是要晃花人的眼。
然后,他看见男人抬起头,朦胧的蒸汽里,锐利的冷峻五官被柔和了几分,眼底的笑意跟灌入胃中的热汤一般,暖洋洋的。
他听见易晟笑着问他:“除了鱼丸,啾啾还想要下锅煮什么?”
“豆腐。”
他听见自己说。
电视机放完了歌舞,开始演小品,观众们的笑声平添了几分热闹。
但此刻,沈和秋却觉得,就算关上了电视,家里也很热闹了。
他不再是孤单一人地跨过新年。
有人陪着他,牵着他的手,一起跨过去。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悬在半空的东西,忽然踏踏实实地落在了地上,落到了实处。
很安心。
火锅很好吃,沈和秋不知不觉就吃得撑了。
吃完后,就瘫倒在沙发上休息,一点也不想动,摸摸自己吃得圆鼓鼓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