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辙哑声:“什么不可以。”
“不可以待在这里……”
裴辙皱眉,扣住姜昀祺后颈把人摆正到面前对着自己,“昀祺?”
姜昀祺垂着眼,颧骨上有酒后红晕,双颊白皙润潮。即使光线昏暗,依然能够看到双唇红透。
“姜正河……”
这三个字一出来,裴辙瞬间无比清醒。
姜昀祺呓语喃喃:“我好像欠了他什么……”
“很重要的东西,可是我想不起来了。”
姜昀祺抬头凝视裴辙,眼眶再次溢满泪水,“我害怕……”
裴辙拭去姜昀祺淌下的眼泪,神色冷厉,语调却温柔:“不怕。欠什么都不怕。”
“什么都不用还。昀祺,你不欠他。”
姜昀祺点点头,搂住裴辙埋进裴辙胸膛,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来细密的接吻就不知道是谁主动的了。
客厅依旧黑暗。
一次激烈,一次绵长。
衣料摩擦的声响一阵连着一阵。
姜昀祺主动脱去上衣,坦率近乎霸道。
最后一件T恤被裴辙拦下,裴辙好笑,姜昀祺过分主动了,主动得让他招架不了。
姜昀祺对关于和裴辙的一切都很期待,酒壮人胆,会哭也会撒娇,杀伤力放大十倍不止。
裴辙庆幸自己还是清醒的。
被抱去洗澡,裴辙对着姜昀祺锁骨咬痕和腰上指痕发愁好一会。
明天怎么解释。
裴辙看了眼自己手掌,明明也没怎么用力,昀祺怎么哼都不哼一声,不痛吗。
于是,被搁进浴缸泡澡的姜昀祺,傻乎乎看着他裴哥模样思索,来回握拳好几下,百思不得其解。
真正躺到床上,零点跨过,已经是年三十。
明天过后,姜昀祺就要长大一岁。
第47章 适得其反
裴辙没陪着一起睡,等姜昀祺睡着,他去了书房。
姜昀祺说的欠姜正河不像喝醉了酒胡说,裴辙想起之前闻措问他的一个问题。
“姜正河怎么就那么笃定,恢复记忆的姜昀祺会对他的指令死心塌地?一定会杀了你?”
裴辙给S市刑侦队负责人打了电话。
姜正河出现在绝地狙击总决赛那晚,裴辙和负责人谈完,确认姜正河没有被抓到。
电话接通,负责人知道是裴辙打来,“裴司”两字刚出口,电话就被另一个人接了去。
是章粤。
章政铭连襟。两人都姓章,纯属巧合。
那次因为“己方人质”,裴辙后来又与温应尧打了很长时间电话。
温应尧发誓自己安排章政铭只是为了保护裴辙,至于为什么会将姜昀祺贴上“人质”性质,纯属误会。
裴辙知道温应尧一直怀疑姜昀祺,甚至怀疑姜昀祺装失忆。
一般人如果听闻过遂浒一案或者知晓姜昀祺之前的身份,再或者,稍微了解姜昀祺对裴辙做过什么——其实对姜昀祺抱有敌意一点不奇怪。
最后,裴辙警告温应尧,务必即刻让章政铭撤出遂浒案。
“章政铭不了解情况,只有你的一面之词,以及事件严重性的书面界定。说白了,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介入太多,发挥太多,只会适得其反。”
温应尧不置可否,应倒是应下了。
“裴司。”
章粤声音不高,带着突兀插入的客套笑意。
裴辙脸色微冷,等着他开口。
“……是这样的”,章粤见裴辙不说话,呵呵笑了两声,“姜正河的案子我们S市刑侦接下了,游况毕竟就是一副支队长,做不了什么”。
“什么时候决定的?”
裴辙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语气如常。
遂浒一案,属高重级别。
之前裴辙一直关注姜正河行踪,忽视了案件本身到底什么性质。
凶险之处必有淘金者。
“年前总结会。毕竟雅高酒店炸弹的事太大了。S市辖内,我们有义务、责任接下不是?”
裴辙没说话。
电话那头章粤顿了顿,裴辙少言少语让他很难打交道,但碍于裴辙遂浒时期的职位,琢磨半晌还是硬着头皮道:“但我们也需要合作——”
“和章政铭合作?”
章粤没想到裴辙这么直接,鲜少被冒犯的怒意伴随吃了一惊的冷汗,让他一时竟然支吾。
过了会,“裴司应该也知道,继前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在边境首次发现姜正河踪迹,之后姜正河都在章政铭辖内活动,我们与之合作也是——”
裴辙无声嗤笑,“这个就不必通知我了。我现在只想知道,姜正河是否还在S市”。
章粤勉强压下怒意,硬声:“未有离开迹象。”
眉宇间霎时凝聚起冰霜寒意,裴辙道:“没有离开迹象。是你们没有查到,还是他离开了、你们不知道。”
章粤哑然。
在章粤看来,裴辙这番质询着实不客气。最后电话也不了了之。
裴辙后来给游况打了电话。
虽然交接权有变,不过游况跟踪案子至今这一点是确认无疑的事实,所以他的一线调查权目前暂时没发生变动。
“……是我的疏忽。”
裴辙坐进姜昀祺写作业的桌前,屈指按了按眉心,“以前想的是越少人负责越安全,虽然这么大案子放你一人手里肯定会有掣肘……眼下看来,掣肘不见得会少”。
起初温应尧授权章政铭也许是真的考虑他安全,但谁能保证,章政铭一开始就心思纯正。
估计温应尧也没想到,章政铭会联合他连襟一起介入主导遂浒一案。
姜正河隐藏势力不少,参与人越多,风险越大。
那边游况发愁,“裴司,那怎么办?”
李勋出事眼皮子底下出事,不知道姜正河接下来会怎么做。
裴辙没有立即说话。
片刻,“年初一我去找一个人。之后你那应该有通知”。
之前在书房给闻措看抽屉照片的时候,闻措说上半年清明在钱志明墓前遇到钱老一家,也说好了要去拜年。
姜昀祺睡到一半醒了,估计是醉酒之后口渴渴醒的。
裴辙刚挂了电话,抬头就看到书房门被姜昀祺推开,姜昀祺一边喝水一边朝他望:“都两点了裴哥……”
裴辙笑,不知道他是清醒了还是没清醒,起身走过去,摸了摸姜昀祺额头,“还晕吗?”
姜昀祺摇头,忽然感觉身体某个部位传来些轻微疼痛,疑惑蹙眉喝了几口后就把水杯交裴辙手里,顺手撩起睡衣下摆——
“昀祺——”
裴辙现在对姜昀祺所有类于脱衣服的举动都有点气短。
姜昀祺抬头眨巴眼,“啊?”
裴辙另一只手握住姜昀祺手腕,不自在清了清嗓子,严肃问:“你干什么?”
姜昀祺不解,又困得不行,小声:“我腰有点疼……”
顿时,裴辙整个人都不好了,握着姜昀祺手腕没撒手,就在姜昀祺要挣开他去一探究竟的时候,虎着脸道:“小小年纪有什么腰?快喝完。喝完去睡觉。”
姜昀祺:“……”
有没有腰和年纪小有什么关系。
再说他年纪也不小了啊。
还有一天他就二十了。二十了!
但姜昀祺觉得裴辙说什么都对,没怎么想就点头表示了同意。
姜昀祺最终都没能撩起衣服。
刚躺下就要尿尿。
裴辙:“……”
裴辙已经不能直视姜昀祺尿尿了。
在姜昀祺征求“我想去上厕所”时,裴辙丢下一个“你自己弄”就直接出了他房间。
但裴辙低估了姜昀祺黏他程度。
原本以为姜昀祺上完厕所会直接上床睡觉,可姜昀祺上完厕所居然跑出房门找他,以为裴辙让他一个人弄是不好意思,笑着道:“裴哥我好了,你什么时候睡觉?早点睡吧?”
正望着客厅沙发一脸沉思的裴辙闻声好气又好笑,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折身赶他上床。
姜昀祺实在困,在裴辙答应早点睡的下一秒,彻底睡熟。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多。
爆竹声震天响,年节的气氛一下就出来了。
姜昀祺没刷牙跑出去找裴辙,客厅却很安静,厨房有动静,姜昀祺走过去看。
裴玥正弯腰收拾一地的新鲜菜蔬,案板上有腥气较重的鱼,还在苟延残喘地拍尾巴。
裴玥转身看到姜昀祺,笑,“起了?”
姜昀祺点点头,忍住了问裴辙。
裴玥打开冰箱把宋姨准备的食材拿出来解冻,见姜昀祺还站着,微微叹了口气,“别这么站着,小心感冒。去刷牙来吃早饭。早饭在桌上,裴辙出门前热的,闻措车子抛锚在路上,他去接了”。
姜昀祺回头去看餐桌,“好”。
第48章 容易偏执
闻措开门进来的时候抱着两大箱烟花。
姜昀祺盯着包装浓艳堪比婚礼爆竹的两箱,呆了呆,回过神抬头又去瞧闻措。
闻措朝他眯眼一笑。
裴辙跟后面进来,朝正啃素包的姜昀祺望去,“什么时候起床的?”
姜昀祺乖乖道:“刚刚。”
“刚刚是什么时候。”
裴玥闻声出来,两手腕抵后腰站在厨房门口,一边慢慢沥手上的水,对着闻措嫌弃一瞥,转头和裴辙道:“就十多分钟前。”
裴辙放下车钥匙走过去摸了把姜昀祺头发,对裴玥道:“车子被拖走了。没什么事。后天去取就行。”
裴玥看了眼低头默默喝粥的姜昀祺,点了点头,“你进来帮我打个下手”。
“好。”
裴辙好像对顺姜昀祺毛格外上手,又摸了两把,才转身跟裴玥进去。
闻措放下箱子“嘿”了一声,好笑瞧着自家老婆背影,几步走到姜昀祺身边,一手拿起只温吞素包,一手学着裴辙样子正要去呼噜姜昀祺头发,立马被姜昀祺眼疾手快挡开——
闻措:“……”包子几口吞下,“来自姐夫的关爱不要?”
姜昀祺捧着碗呼噜呼噜喝完,嘴巴一抹,“不要。只要裴哥的”。
闻措:“…………”
厨房交谈声很低。
裴玥低头沉默择菜,裴辙在一旁处理鱼,两人起先都没说话。一会,裴玥加快手上速度,动作幅度变大。手上抓了一大把,塑料袋里只剩下一点底。
“姐。”裴辙打开水龙头一点点抹去刀刃上沾的血渍,语气很淡:“不会有事。”
“昨天你们走后,闻措和我说了。”
“嗯。”裴辙面上还是一副从容模样,专注手里的事。
开膛破肚,新鲜鱼尾在案板上抽搐两下,彻底没了动静。
裴玥择菜却动作慢了下来,很久才处理好一根,白皙手指捻着茎叶,不知道在想什么。
厨房门外突然传来闻措几下笑声,两人一齐转头去看。
姜昀祺和闻措两人蹲阳台不知道干什么。
闻措正在收拾宋姨养的花草和一些杂物,姜昀祺起先站一旁不是很赞同,望着那几盆花草说了几句。闻措抬头好笑,又回了几句,反手指厨房,看嘴型是念了裴辙的。
姜昀祺不说话了,视线跟着移向厨房。
闻措没等他,趁姜昀祺犹豫功夫,直接从客厅把矮桌拖进阳台正中央。
姜昀祺没办法,想叫裴辙,但似乎有什么顾虑,望了几眼厨房方向,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最后眼睁睁看着闻措生米煮熟。
矮桌摆好,姜昀祺记得宋姨临走嘱托,跑进跑出,把那几盆最珍贵、之前差点被他浇死的花小心搁客厅角落。
“昀祺很依赖你。”
裴玥收回目光,垂眼低声:“之前去附中,我和他说,考个好大学,离开你去过自己的生活。”
裴玥没注意裴辙脸色的变化,动作很慢地择菜,语气依旧轻:“现在看来,好像对他太残忍了。”
“姐。”
裴玥抬头。
裴辙没有看她,闭了闭眼,细长刀柄被搁在案板上,鱼血泛腥,顺着案板纹理往边沿淌。
裴辙脸色不是很好。
“下次不要和昀祺说这种话。”
“他年纪小,又刚刚想起些事情,很容易偏执。”
裴玥很少看到裴辙这副样子,似乎在压抑什么,过了会点头道:“是我没情理,不会说了。”
“我出去下。”
姜昀祺看到裴辙一个人从厨房出来有点开心,立马冲上去告状:“姐夫把阳台弄得乱七八糟,说要在阳台吃,我觉得不好。”
裴辙垂眸盯着姜昀祺,似乎在探究什么,神情带着几分严肃。
姜昀祺不明所以,又去指始作俑者,低了几分贝的声音不甘心道:“裴哥,姐夫——”
“跟我来。”
裴辙一把握住姜昀祺指着闻措的手腕,将人拉进书房。
临走,对着跷二郎腿坐沙发研究烟花品类单子笑容满面的闻措道:“今天洗碗的活你闻措姐夫都包了。搬下桌子没什么,记得最后恢复原样。”
闻措霎时从单子上抬起脸,花容失色。
书房门关上,姜昀祺被安置在书桌前。
裴辙单手扣一边桌沿,将姜昀祺固在里侧,另一只手反手朝后拎远座椅,笃的一声,椅脚顿地,姜昀祺眼睛突然就不敢看裴辙。
做完这些,裴辙抬眼注视姜昀祺,目光深沉。
“抬头。”
也许是之前两人之间气氛太好,这个时候,对上裴辙看穿一切的眼神,姜昀祺才觉出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