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坐他身上的时候。
裴辙垂眼,看不清眸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裴玥。
“裴玥姐姐。”
姜昀祺盯着裴玥两字,忽然有点心虚。好像他和裴辙在一起至今,都没怎么仔细去想以后面对裴玥的事。
裴辙似乎并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可能连手机的声音也当没听见。
姜昀祺探身盯住手机、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裴辙手掌沿着姜昀祺脊椎摩挲到尾椎,没有阻隔,往下骨头都是圆润的,可爱得令人爱不释手,一瓣肌肤柔滑温热,像是捂着一块价值连城的玉。
裴辙想过姜昀祺对他的吸引力,但好像每想一次,自控力就主动降一个层级。
与此同时,姜昀祺如同被提溜住尾巴的幼猫,转身扭了回来,慌慌张张,耳朵尖顿时红得滴血。
他没穿内裤。
只是动作太快,幅度又太大,裴辙手掌直接将他一瓣小屁股包裹住。
姜昀祺眨了好几眼,也没从裴辙脸上看出什么别的神情,就算裴辙沉溺于某件事,在姜昀祺眼里,裴辙也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姜昀祺回想刚才在床上那一声“不许咬”——就是有点凶。
然后在浴室里,姜昀祺想,再想他就要流鼻血了……
蓝眸水汪汪地瞧着裴辙声色沉敛,包裹的手掌宽阔强势,不容拒绝,姜昀祺觉得自己屁股快着火。
不知为何,这个时候姜昀祺才有点害怕。
先前急哄哄说出“我知道怎么做”,拿着自以为是的标准答案,可能在裴辙眼里,简直就是废纸。
可姜昀祺又不是那么怕。
裴辙对他总是纵容的。
即使是废纸,裴辙也不介意陪姜昀祺实践一次。
响了好一会的电话声停了。
屋子里安静得能听到姜昀祺丝丝冒烟的声音。
裴辙弯了弯嘴角,抽出手对傻愣愣的姜昀祺说:“瘦了点。”
姜昀祺心里哇哇大叫,恨不得敲开裴辙脑袋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可最后他也只是不依不饶地凑上去要裴辙亲他,屁股坐得更加不老实。
直到被气息渐粗的裴辙狠狠拍了一巴掌。
准备出门吃饭的时候,姜昀祺还伸手悄悄揉了下自己屁股,有点点痛。
那个时候,裴辙还在检查他裤子有没有穿好。卫衣被换下,里面穿一件棉衬衣,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外面套毛衣,再裹一件半身羽绒,才被允许出门。
姜昀祺说要带裴辙吃上次方明柏推荐的超好吃的披萨:“馅料特别足!芝士很厚!裴哥你尝一尝。明柏哥说这个意大利披萨很正宗。他一直在国外,肯定能吃出门道!我也觉得不错。裴哥你要试试吗?”
两人已经在餐厅坐下,裴辙看着手里菜单没说话。
姜昀祺仰脖去望吧台那里火热排队的披萨,有点急:“要不我去排个队吧?裴哥你喜欢吃什么?巴黎意大利餐馆最多,但做得真的很好吃。”
裴辙翻过一页,说:“谁告诉你巴黎意大利餐馆最多。”
姜昀祺脖子扭得快断,眯眼数披萨前排队的人数,张口:“明柏哥说的……八……九……十——裴哥,都十个人排队了……再不去这次肯定吃不到了。”
裴辙看他:“不吃披萨。坐好。”
姜昀祺愣住,慢慢坐回来,皱了皱眉:“为什么啊?”
裴辙没理他,抬手招来服务员,开口法语流利得一比,姜昀祺很快被精英男色吸引,忘记自己要问什么了。
裴辙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隔壁桌端来一盘香喷喷配料丰富色彩诱人的披萨时,姜昀祺才想起自己的骨气,眼神流连几秒,小声嘟囔:“为什么不吃啊……特别好吃,我上次一口气吃了大半。”
说完去瞧裴辙,裴辙安静喝汤,无动于衷。
姜昀祺就有点生气。
他屁股还疼呢。
吃完姜昀祺带裴辙去看他们的竞技场。不比赛的时候,这里被充作历年世赛景点供前来住宿的游客参观。
这个时候,姜昀祺话就有点少了,带得气呼呼,有一会越想越气,一个人走前面,后来被裴辙牵住才走不开。
可以容纳近一万名观众的电子竞技场,气势宏阔,道具丰富逼真,格外抓人眼球。已近晚十点,参观的人不是很多。
裴辙见姜昀祺看上去实在生气,想了想,便说:“今天吃得有点晚,下次再吃披萨。”
姜昀祺不说话,表情少了很多,人前的疏离显露出几分。
裴辙牵着人朝观景台走去,那里虽然也有几个人,但胜在光线昏暗,隔着玻璃眺望出去,入目就是璀璨夜景。
将人搂在身前,姜昀祺低头闷闷不乐。
裴辙没说话,只是注视他。
过了会姜昀祺慢吞吞说:“我都说好吃,你都不理我。你为什么不理我。我又不会骗你,我吃过了才推荐给你的。上次,祈医生明柏哥——”
嘴唇被按住,姜昀祺抬头。
黑沉沉的眸子情绪很淡,裴辙说:“明柏哥。”
姜昀祺觉得这三个字从裴辙嘴里出来,说不出的奇怪。
“他是你明柏哥,我是你裴哥。昀祺,你哥哥真多。”
姜昀祺:“…………”
相视的片刻,姜昀祺彻底生气。
裴辙吃醋是他见过最折磨人、最让人恨的吃醋
——虽然姜昀祺没比较过,但裴辙这样,姜昀祺想,不用比较就知道。
姜昀祺推开裴辙要走。
力气很大,完全不是那个只要窝到怀里就浑身上下没骨头的姜昀祺。
裴辙刚开始都没拉住。
姜昀祺忍不住瞪他,裴辙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动作却没一点犹豫。
突然,姜昀祺余光看见两个人影。
两个很熟悉的人影,距离不是很近地交谈着,很警觉的样子。
一个几小时前刚在电梯口见过,那时他低头看手机,完全没注意自己和裴辙,而且很焦虑。
一个,博宇说他因为有事主动送薛鸣淮回来了。
第115章 生来就是
裴辙很熟悉姜昀祺的警觉。
这种熟悉一方面因为早期遂浒短暂接触留下的深刻印象,另一方面源于此后经年累月的相处。
即使姜昀祺忘记了一些事,但骨子里的警惕与防备作为过去的阴影,很难一下消失。
像个刺猬。
以前是无差别攻击,目前看来……
裴辙注视姜昀祺眉尖微拢,水蓝眸光凝结出几分冷漠。
——目前是有差别的保留性防备。
顺着姜昀祺视线望去,远远交谈的两人没有注意到他们,各自望着窗外。
姜昀祺思索片刻,移开视线对裴辙轻声说:“我们走吧。”
之前姜昀祺生气,裴辙以防万一把人牵得牢牢的,这会瞧了两眼小刺猬脸色,没多问,牵着人往回走。
姜昀祺搞不懂宋绍到底要做什么。
巴塞集训的时候,宋绍替晏雨传话,弄得Eric和薛鸣淮打起来,后来还闹到警局。虽然表面看和宋绍一点关系没有,宋绍为此还吃了薛鸣淮一拳,但姜昀祺很清楚,始作俑者就是宋绍。之后开会他也对宋绍说得很清楚,如果世界赛因为他出什么事,他是不会放过他的。
可眼下,宋绍想做什么?
姜昀祺想起第一阶段五轮比赛结束,散会后他坐在会议室复盘自己当时的心理状态,宋绍进来和他说,他一个人复盘了第五场比赛,注意到自己状态很不对……
姜昀祺蹙眉,跟在裴辙身后,慢慢想。
宋绍为什么要复盘第五场,可能不止第五场,之前的应该也复盘了……而且,宋绍为什么会格外注意自己的状态?黎坤在会议上都没有多说,即使当时出来找他的博宇和薛鸣淮也没有多问。
姜昀祺从没觉得认真考虑一个人会怎么复杂。
宋绍还说:“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事需要说清楚……我之前确实对云神有点不满——我知道我是替你打比赛,但是后来你来了我就觉得信战肯定没我位置了……我就是有这个担心……”
那会姜昀祺就没有相信宋绍会有所谓的良心发现,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别有目的。
——别有目的。
姜昀祺站住没动,脚下僵硬。
“……姜昀祺,你好像已经将这种状态融入进日常生活。幼年的高压形成习惯影响现在,虽然你感觉不到。”
“我知道你和遂浒有关联——但也仅停留在知道。如果你愿意和我说,我们一起找个时间聊聊。”
“……你自己先试着调整,心理上转换角度看看行不行……”
“怎么了?”裴辙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侧面颊微暖。
裴辙摸了摸姜昀祺忽然有些白的脸。
姜昀祺抬头,呆呆望着裴辙,下意识道:“裴哥我觉得——”
剩下的话蓦地不知如何开口。
姜昀祺觉得自己不正常。
也许自己在宋绍见晏雨这件事上反应过度了?
虽然他警告过宋绍,但好像心底就从没相信过宋绍。于是第一阶段比赛结束,宋绍和他解释的话下意识就被自己当做别有用心。
会不会是第一阶段造成的心理状态影响他做出判断……
宋绍后来不是还建议,如果自己状态不对,就和黎坤申请辅助吗……这个算好意吧?
——但宋绍为什么会和晏雨见面?在这个节骨眼?
偶遇?
两人看上去怎么都不像偶遇。
或者还是自己想太多了……
脑子里混乱不堪,姜昀祺望着裴辙关切的脸,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这样无所适从的姜昀祺,裴辙见过一次。
去年S市绝地狙击冬季赛上,姜正河正式露面,之后,姜昀祺记忆复苏,意识到那一刀是自己捅的,再面对他的时候,就是这幅样子。
只不过那时更无措惊慌,眼下的姜昀祺,强自镇定。
两人站在电梯前,周围没什么人。
裴辙又摸了摸姜昀祺面颊,除了白,更凉了些。
“出什么事了?”
裴辙低声询问,黑眸专注凝视眼前的人,像是在姜昀祺犹疑纷乱的思绪中沉入一锭锚。
重若千钧的锚,深扎海底,足以抵抗任何风浪。
姜昀祺望进裴辙眼里,一点点说:“裴哥,我觉得我不正常。”
“这里。”说着举起右手,食指指尖碰了碰右边太阳穴。
裴辙抬手握住姜昀祺手腕,拿了下来,目光严肃,开口沉稳:“没有。你很正常。”
姜昀祺点点头,神色茫然,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裴辙拧眉:“昀祺,到底出什么事了?”
电梯门开了。
裴辙握着姜昀祺右手手腕走进去,等待电梯门关上再下行的十几秒里,裴辙没有催促。
姜昀祺安安静静立在身旁。
已经过了十一点。
裴玥打来电话的时候,姜昀祺刚躺进被窝,仰头眼巴巴望着裴辙接电话。
裴辙说得很少,裴玥问什么他就回什么,基本不出“嗯”、“好”、“知道了姐”这三个范围。
安心躺在裴辙身边的这一会,姜昀祺才缓慢找回之前的亲昵与安全感,他缩着身子往裴辙身前蹭。
裴辙垂眼瞧他,嘴角弧度几不可见,没拿手机的那只手一把将人搂到身前。
看着自己眨眼就趴在了裴辙身上,姜昀祺有点震惊。
裴辙力气好大。
裴辙摸了摸姜昀祺柔软头发,等裴玥挂了电话,他也挂了。
一天里又是喝酒又是跑来跑去,又是生气又是情绪混乱,找到窝巢的姜昀祺神经萎靡,趴在裴辙身上打了好几个哈欠,眼睛要闭不闭。
这个时候,裴辙和他说:“昀祺,可以告诉裴哥发生了什么吗?”
姜昀祺睁开眼,仰起头去看裴辙,眼神清明,只是先前打哈欠的泪水还留在漆黑的眼睫上。
裴辙说:“本来想明天或者再等等问,但我担心你,所以我们说完再睡好吗?”
湿湿的眼睫几下颤动,姜昀祺说:“有点长,而且我也不清楚……”
裴辙拇指擦了擦姜昀祺眼皮,没说什么。注视片刻,扣着姜昀祺后颈吻上姜昀祺微张的嘴唇,一个很浅的吻,之后,裴辙贴唇叫他:“宝贝。”
姜昀祺怔愣。
人就在眼前,两个字也在眼前,一切无比自然,好像他生来就是他的宝贝。
没有十二年的过往,什么都没有。
姜昀祺忽然觉得委屈。此前独自承受的情绪和感受,这会全数成了眼底的潮意,望进裴辙的第一眼,眼泪就掉了下来。
一开始只是无声无息掉眼泪,后来张着嘴呜呜哭。
与没离开裴辙身边的那个因为不想做作业委屈哭的姜昀祺没什么不同。
裴辙看着他,好一会,将人轻轻带起来,抱着姜昀祺微微颤抖的后背,耐心又温柔地低头去吻姜昀祺的眼泪。
姜昀祺抽抽噎噎,又过了会,开始磕磕巴巴说话,将第一阶段比赛出现的心理状况以及之后遇到祈见说的话,还有今天晚上关于队友的猜测,一股脑都和裴辙说了。
其实也没说太久。
其间两人换了姿势,姜昀祺不哭了之后,裴辙从背后抱着姜昀祺躺下,姜昀祺说到最后困得语句都不连贯,停顿许久,直接睡了过去。
裴辙却抱着人一整晚没睡。
后半夜听着姜昀祺沉酣的呼吸,裴辙忽然后悔当时将人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