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执站在拐角,侧身挡着里边的人,安星只能看见紧紧攥着安执衣角的,细长的几根手指。
热恋好刺激啊……
安星深深叹息,还有点羡慕:“哥哥,我们走吧。”
江寒尘没说话,牵着他出了门。
集市在海岛的中央广场,穿过郁郁葱葱的椰林,就是无际大海。
天还昏黄着,一路上都是漫步亦或打闹的游客,时不时会不小心撞到他们。江寒尘扶着安星的肩膀让他走在里面,然后就没有松开。
他们沿着海岸线慢慢走,海风吻过温暖潮湿的细白沙子,吻过挤挤攘攘的椰子果实,吻过热气未消的柏油路,吻过江寒尘的发丝和衬衫,终于来到安星脸上。
很舒服。
安星停下脚步,一步跨到江寒尘面前,环住他的腰身,将左耳贴近他的心脏。
江寒尘低头亲吻他的发旋:“好听吗?”
“嗯,”一声声有力又沉稳的心跳,鼓动着耳膜与其共振,像一首共浴爱河的舞曲,“很好听。”
他们走走停停,到广场时早已人声鼎沸。
江寒尘皱着眉,抓紧了安星的手,倾身叮嘱:“不许乱跑。”
四周很吵,安星可能听到了,也可能没听到,因为他在点头的下一秒就兴冲冲地拉着江寒尘融进了人流。
江寒尘叹了口气,手上力道又重了几分。
集市上有很多手工饰品,安星很感兴趣,一家一家地逛,和摊主们聊材质,聊工艺,聊色彩,不亦乐乎。
江寒尘有一搭没一搭在听,视线扫过摊位上琳琅满目的饰品,又钉在安星神采飞扬的脸上。
“这两个都好看,老板给推荐下呗,哪个适合我?”
是站在安星身边的年轻女孩,拿着两串手珠犹豫不决。
摊主也是位爽朗的女生,和安星很聊得开,闻言朝他努了努嘴:“让这位客人帮你看看呗,他超有眼光的!”
年轻女孩也不扭捏,左右手各戴一串让安星选。
江寒尘的目光跟随安星落在了女孩的手腕,他看不出差别,却被手腕上另一个东西吸引了视线。
粉色的,很粗,看上去很牢靠,带着卡扣,还连着一条电话线。
江寒尘顺着电话线望去,另一端系在一个小姑娘的手腕上。
小姑娘穿着粉色的公主裙,双颊粉扑扑的,睁着大眼睛朝他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换牙的微笑。
江寒尘也对她笑了下。
安星已经做好选择,一串红玉石手珠,她皮肤本就白,更衬得肌白似雪。
女孩很高兴地跟他道谢,买单之后直接戴在手上走了。
安星与摊主继续未完的话题。
那女孩还没走远,江寒尘贴近安星耳边:“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回来。”
安星心不在焉地点头。
江寒尘两步追上了女孩,叫住了她。
女孩对这位一直默默站在安星身边的大帅哥很有印象,见她特意来找自己,脸快和手串一般红。
江寒尘打过招呼之后便切入主题,指了指她手腕上的粉色手环:“请问一下,这是哪里买的?”
“......啊?”事情走向有点奇怪,女孩有点懵,“这是防丢绳,我是怕我妹妹走丢。”
“嗯,哪里有卖吗,我想给我宝宝买一条。”
心碎了无痕,帅哥都英年早婚还有娃了。
“我是家里带来的,这里应该没有卖......”相逢即是缘,女孩翻了翻背包掏出另一条防丢绳:“对了!这是备用的,送你吧!”
是天蓝色的,江寒尘接过:“谢谢,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啦!”女孩不在意地摆摆手,“下次带宝宝出门还是要带好这些东西,不然走丢就很麻烦!”
江寒尘看了眼好奇地瞧着他的小姑娘,又环顾了下四周的摊位,让女孩稍等他一下。
片刻后,他抱着一只软软的兔子玩偶回来,俯身将它塞到小姑娘的怀里:“送你。”
女孩笑着轻轻拽了拽她的小辫子:“快谢谢叔叔!”
小姑娘门牙掉了一颗,说话有点漏风,声音软乎乎的,跟她手里的小兔子一样:“谢谢苏树。”
身上有跟安星类似的,若有若无的奶香,江寒尘情不自禁地捏了捏她的脸。
来去不过三分钟,安星已经进入了下一个话题。
江寒尘默不作声地站到他身边,将手环扣在他的左手上。
安星:“?”
他瞧瞧江寒尘,又瞧瞧手腕,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悄悄将左手背到身后,尽快结束了和摊主的对话,还给每个人都挑了条手链。
“等等。”安星迫不及待想走,却被江寒尘拽着绳子拉了回来。
摊主已经发现了,正捂着嘴朝安星挤眉弄眼。
安星想遁地。
“这个,麻烦结一下账。”
安星尽力无视摊主的嘲笑,去看江寒尘要买的东西。从没见江寒尘手上戴过除了手表外的饰品,他很好奇。
江寒尘拒绝了装袋,直接将它拿在手里。
是一条铂金脚链。
每隔一小截,间或串着一颗星星或是一颗铃铛,每颗星星中间嵌着一颗纯净的皓石。很细,很精致,是女士的。
安星有些迷茫。
三秒后他的心落了下来,江寒尘单膝跪地,将脚链系在了安星的右脚腕上。
指腹掠过星星和铃铛,在风中激起一阵细密的银铃声。
比任何直白的触碰更让安星感到紧张。
他们与摊主告别,继续往前走。
夜风有些凉了,他们牵着手,过长的电话线自然垂落,摩挲着安星的小腿。
脚腕上的铃铛很小,声音很轻,乘着风钻进安星耳里却震耳欲聋。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安星不自在地环顾四周,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
可铃声真实又响亮,安星不解地低头望,瞥见了与他擦腿而过的小柯基。
柯基脖子上戴着项圈,小短腿蹦跶地欢快,项圈上的铃铛叮铃作响。
安星:“……”
脑海中天人交战,踯躅片刻后安星还是发出了内心深处的质疑声:“哥哥,你喜欢宠物吗?”
江寒尘不太明白:“嗯?”
安星晃晃手,又抬抬脚,似乎对自己得出的结论十分满意:“我觉得哥哥在把我当宠物养哦。”
江寒尘不知道是不是被凉风呛了一下,咳了两三声才开口:“不可以吗?”
“也不是不行......”安星突然想起了江寒尘手机里那只小白猫,看来哥哥想养猫的心情比自己想得还要急切,先让哥哥过过干瘾也无妨,“那……我就是主人的小猫咪了哦。”
江寒尘眸色微沉,抬手捏住安星的后颈,沿着脊椎,一节一节摁到尾骨,不轻不重地碾了一圈。
安星差点站不住。
也许是集市人太多,安星有点缺氧,神志不太清醒。不然的话,为什么江寒尘的声音,可以轻易控制他的本能和欲念。
“我的小猫咪,尾巴藏起来了?”
安星眼中都是雾气,眼尾飘着红。
“这么不乖,是想被主人教训吗?”
星光太遥远,灯光也昏暗,安星在朦胧间辨认江寒尘的轮廓。慵懒又柔和,携手性感又撩人的嗓音,一起带走安星的残存理智。
他伸手抱住了江寒尘,睁着湿漉漉的眼睛说:“主人,我要。”
江寒尘咬着牙,捂住了他的眼睛,这么亮,他只想自己珍藏。
集市很大,他们从橙色黄昏逛到了夜幕黑沉,繁星闪烁。
夜里凉,江寒尘解开安星手腕上的手环,帮他穿上了外套,又将手环扣了回去。
安星逛久了渴,让江寒尘给他买椰子喝,捧在手里喝了一小半就不要了,最后都进了江寒尘的肚子里。
人群渐渐聚集,广场中央的巨屏即将投放倒计时,零点会准时绽放盛大的烟火。
安星被江寒尘牵着,逆着人群涌入的方向,被自愿绑架到了无人踏足的椰林。
在影影倬倬的空荡又隐秘的空间里,安星被托着屁股抱起来,压在了不知名的某棵椰树上。
大海陷入沉睡,呼吸一声一声喷吐在海滩,海风托着温热海气,扫在安星脸上,又闷又黏。
他心跳追着秒针疾跑,他呼吸随着潮水褪去。
眼前是江寒尘摄人魂魄的眼睛,耳边是不远处响彻云霄的倒计时。
“十!”“九!”“八!”
安星小声地跟着数:“七......”
“宝宝。”江寒尘抵住了他的额头。
让安星分神忘记了数“六”。
“补你一场合法热恋。”
耳边嗡嗡作响,倒计时沦为低缓的背景乐。
“三!”“二!”
“一,宝宝,新年快乐。”
漫天烟火在刹那间盛放,惊醒了大海,照亮了宇宙,世间万物都在庆贺新岁。
安星闭上了眼睛,落在江寒尘铺天盖地的吻里。
作者有话要说: 啊终于要回去啦!↖(^ω^)↗
第32章
初六订婚,他们决定在初五上午返程。
过了一礼拜夏天,冷不丁又回到了冬天,安星极度不适应,刚下飞机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江寒尘如临大敌,将安星裹得里三层外三层,才放他出航站楼。
安家的车和江寒尘的车一前一后,安静地等在路边。
安世康实在看不下去,搂着瑟瑟发抖的宁安去车里等了。
江寒尘拍拍黏在身上的小团子,开口时空气中有白雾:“宝宝,我们明天就能见面了。”
是的,比冷更不能让安星适应的,是要跟江寒尘分开了。
每晚在怀里安睡,清晨在吻里苏醒,从奢入俭难,安星觉得自己要失眠的。
“有完没完,赶紧给我松开,回家!”
安执的眼神比这天气还冷,好冷漠,好无情,安星害怕,搂得更紧了。
冯西西也害怕,但他还有一点为安星抗争的勇气,他伸出冻得僵硬的手指,戳了戳安执的胳膊:“安执......你别这么凶。”
安执碰到了他的手指,冰得他眉头一皱:“说了要叫什么?”
冯西西被冷风吹得声音都在抖:“老......老公。”
“乖。”安执捏了捏他的指腹,包裹在手心塞进了自己口袋。
冯西西胆子大了起来,将整只手都往里伸了伸。
安星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冯西西,果然人不可貌相呃,才几天呃,老公就叫上了。
不过想想,自己没几天连婚都结了,也没那立场,顿时悲伤地快把江寒尘勒死了。
“宝宝,”江寒尘低头,蹭蹭安星冰凉的脸,“我在你们学校附近买了栋房子。”
安星有点懵:“嗯?”
“我跟叔叔说过了,等你开学,我们就搬进去,好吗?”
安星还没完全明白:“嗯......”
“明天吃完饭,我带你去看看新家,你不喜欢的都可以换。”
新家?什么新家?
安星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哦!他和哥哥的新家!终于可以合法同居了?!
安星反应很大地蹦了起来,差点磕到江寒尘的下巴:“哥哥!那你现在带我去看吧!”
江寒尘摁住他的脑袋:“听话,哥哥现在要去公司。”
“好吧......”
江寒尘抓住安星慢慢松开的手,轻声哄:“我保证,明天你睡醒了就能见到我,好不好?”
安星依依不舍地点头。
“哥,”安星自己被哄好了,就想找事儿,“大庭广众的,你注意点。”
正在把手往冯西西羽绒服里探的安执:“......管好你自己。”
说到这,他就气不打一处来:“顺便管好你老公,不要剥削自己的员工,大年初五就把人逮去上班,算什么好老板?”
安星:“......”
冯西西在兜里挠了挠他的掌心,小声辩解:“不是啊,我是自愿的。”
安执想翻白眼,又舍不得对冯西西翻,就免费送给了安星。
安星:“……”
好无辜,安星攥着江寒尘的大衣,表情委屈巴巴:“哥哥,我真的不能跟你走吗,安执要打我了。”
“不会的,以后只有我能打你。”
安星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浮起不自然的红晕。
“老婆,忙完了给我打电话。”
冯西西听了好几天,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嘴巴都抿得发白。
江寒尘拉起安星的外套帽子,安执勾过冯西西的脖子。
安星半张脸在帽子里,冯西西仰起细长的脖颈。
他们在大庭广众下接了个吻。
订婚宴的地点最后是安星定的,他执意要去当初和江寒尘第一次见面的餐厅。
餐厅是栋二层小洋楼,沿着踩上去会发出轻微响声的旋转木梯上楼,便是小而精致的宴会厅。
长长的胡桃木餐桌,铺着米白色的镂空桌布,瓷盘银叉盛着点心,英式茶具沸着红茶,安静地散发着木调和清甜的香气。
四周栽种着茂密绿植和鲜花,空气中有着湿漉漉的清新,像是不小心踏入疯帽子先生的领地,收到了热烈的欢迎。
餐厅在初六当天,将桌花都换成了安星喜欢的铃兰。
应安星要求,来的人不多,只邀请了亲近的长辈和重要的朋友。
江寒尘朋友不多,只请了几位入世的董事,都是一起打江山的莫逆之交。
上午十点,安星和江寒尘出现在餐厅正门,准备迎接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