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阳最后又说:“你们几个要火啊。”
身边的人太多,泉阳没有指名道姓,但是目光一直落在杜烨脸上,那稀罕的模样,就像是在看一个大宝贝。
杜烨挠挠头,将脸偏到一边,不看泉阳。
就看见有车灯迎面照过来,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去而复返。
车停下。
车门拉开。
所有人听见动静都转头看去。
盛耀从车上迈了下来,未语先笑:“你们在这儿干吗呢?”
泉阳说:“请他们吃烧烤,你怎么回来了?”
“行程取消,那边在下暴雨,我明天早上走。”顿了顿,盛耀提议,“要不我也把队员叫上,一起去团建。”
“好啊!”
泉阳队的人很快都被召唤了下来,人数不齐。
有的已经走了,有人不想下来,加上被淘汰的四个心里不痛快,最后就来了十二个人。
又等了一会儿,盛耀队的人也来了。
比泉阳队的人还少,只有9个人。
加上两位大明星的助理,一行二十五人从宾馆离开,穿过马路,步行到了对面。
对面就是这海市郊区十里八乡最大的烧烤城,每到晚上那烟熏火燎的窗户都不能开,木炭将肉烤熟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能把隔壁的小孩谗哭。
要不是最近天天练舞压力大,不知道多少选手三更半夜跑过去打牙祭。
有人会来事,早早跑过去订下了位置,说是包下了二楼整层,店家保证不放人上去。
盛耀和泉阳并排走着,快走进烧烤城的时候,一个戴墨镜,一个戴帽子,把自己的“盛世美颜”遮住,混在人群里,往里去。
烧烤城里的老饕不少,即便今天不是周末,路边的座椅基本都坐满了人,桌上的盘子里摆着一串串的烤肉,脚边都是啤酒瓶子。
但他们这么大的一群人走进烧烤城,还是吸引了很多的注意力。
店家跑出来招呼:“吃烧烤吗?我家东西都是新买的,每天早上现买的。”
盛耀将墨镜推了推。
泉阳将帽子压了压。
邓晓丹吞着口水左顾右看:“为什么肉这么少?还不够我一口吃的,唔,好香,我们去哪家吃啊?什么都别说,羊腰子先来个二十串!”
加加捂着鼻子嫌弃:“糙男人,那多骚啊。”
米列诧异地看了邓晓丹一眼,又去看他滚圆的肚子,没说话。
泉阳队里的队员都是来自南方的,南方吃东西精致,肉串片的薄薄的,切的小小的,提前半天腌上味,烤得干香麻辣,一串能下一瓶啤酒。
邓晓丹却是撸开膀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北方人。
还是一个从没有到过南方的北方人。
就看盛耀队里的人,闻言也在议论:“网上听说南方人吃串斯文,我今天算是知道了。”
“害别提了,我说老板来两串肉,老板看我几眼,一会儿给我捏来两串,细钳子穿着薄肉片,我捏起来盯着看了半天,没找到肉在哪里。”
“哈哈哈!形象!”
“诶,邓晓丹,你怎么跑南边去了?你吃得惯切成薄片的烤肉吗?”
盛耀队里的人看向邓晓丹,有人不怀好意地笑。
盛耀是北方人,队伍里的人也多是来自北方,邓晓丹从盛耀队里跑去泉阳队里,很是让人不齿,如今两队共同行动,难免会被调侃。
邓晓丹憨厚地笑:“都好都好,我只要有口肉吃就高兴。”
杜烨站在邓晓丹身边,问:“今天可以喝酒吗?”
盛耀和泉阳走在前面,听见他说话一起回头:“别喝醉就行。”
杜烨说:“扎啤?”
盛耀和泉阳笑道:“别喝醉就行。”
两人的声音几乎重叠在一起,异口同声。
前面的话是回答,后面的话又都带了几分笑。
说完两人对视,表情都有些微微变化。
泉阳关注杜烨是理所当然,盛耀盯着回答杜烨的话是怎么回事?
泉阳眼眸微闪。
算了,反正队伍已经分好,杜烨再不可能去盛耀队里。
盛耀却一派自在,对杜烨笑:“喝三杯酒,能不能不劈叉?”
杜烨摇头:“不能。”
“那不跟你喝酒了。”盛耀说完,像是小孩子一样将头转了回去。
泉阳目光狐疑的在杜烨和盛耀中间绕了一圈。
明明知道不可能,还是生出些许担心。
杜烨看盛耀的眼神不对,或许一开始他就想去盛耀队里,是自己“半路截胡”,杜烨会埋怨自己吗?
心里头的高兴莫名其妙就少了一点,警惕生出了几分。
如果盛耀笼络杜烨,与他联合……不可能,只是个娱乐节目,还没到那勾心斗角的程度。
泉阳笃定。
但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不是滋味儿。
走在前面的队员在一家装饰成红漆木质的仿古烧烤店的门口停下,做出请的手势。
老板娘身上还套着围裙,急忙出来迎接,视线落在走在前面的两人脸上,若有所思,继而变化,放声说道:“来来来,楼上已经收拾好了,开了空调,我们不安排客人上去,就你们在上面,随便吃,随便聊。”
泉阳笑着说:“麻烦老板了。”
一群人上了楼,长条形的餐桌围了成了一个“口字形”,上面已经摆好了毛豆、花生、黄豆等等小吃,一张桌子摆着两杯茶,半慢。
空调很足,气氛很好,跟茶话会似的。
大家随意坐下,盛耀和泉阳自然坐在一起,两人的助理就坐在身边,分别在直角的两边,斜对着进门的方向。
杜烨就在他们后面,看着两人身边的座位有些为难,没等想好,两边人纷纷就坐,竟然坐出了一个泾渭分明的阵仗。
龙龙被盛耀叫到身边,助理让开了位置,紧挨着他坐。
泉阳看见,对自己的助理交代一声,助理起身去拉杜烨坐在泉阳身边,从左手边看去,全部都是他们队里的人,坐下一排直至与盛耀的人尾部相接。
搞得他跟个大师兄似的。
不用看,李宇航又不高兴了。
米列也不喜欢自己被埋没在人群,往那儿一坐,下巴挑高,目空一切。
邓晓丹正在和杜烨旁边的小枫商量,一个口一个大神,一口一个哥,竟然真换了座位,与杜烨坐在一起。
众人坐下,反而没人说话。
泉阳看这气氛,有点懊恼,好好的团建,早知道不叫上盛耀了。
如今战队已成,所有人都跃跃欲试干掉对方,针尖对麦芒,还吃什么烧烤,喝什么酒。
“这毛豆煮的不错,进味了。”泉阳抓起毛豆剥开外皮,丢进嘴里,赞了一声。
“煮的有点生了,不过加了香料,确实不错。”有人吃了一颗,品评之后说道,“对了,煮毛豆是我们北方的吃法吧?听说南方把毛豆当成一道菜,会凉拌着吃,也做成咸菜。”
马上有人接道:“对啊,吃的比较精细,程序多上很多步,煮着吃太简单粗暴,容易腻味。”
“怎么会,这可是天然的小吃,餐前饭后拿来下酒,好吃着呢。”
“你吃过毛豆烧肉吗?肉汁炖进肉里,那才叫好吃。”
“北方的……”
“南方的……”
泉阳拿着手里的毛豆有点堵,在嘴巴里嚼了半天也吃不下去,干脆问:“烧烤多久上来?”
助理要起身去看。
有人又说:“这里烧烤也太小串,烧烤还要是要大肉吃的过瘾,我们北方的烤串光钳子就有半米来长,肥瘦均匀,一嘴下去,塞满了嘴,香的冒油。”
有人马上说:“我烧烤喜欢吃郡肝,知道郡肝吧?也可以叫鸡胗鸭胗,很好吃的东西,但块大了咬着硬,切成薄片烤脆了,均匀地洒上佐料,最后再抓一把辣椒面铺开,香脆美味,这才好吃。”
“我们北方……”
“我们南方……”
泉阳的汗都出来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刚想说话,就听他们已经争执起来。
“听说你们南方的蟑螂会飞?”
“听说你们饺子煮着吃,那和馄饨有什么差别?”
“听说你们南方冬天湿冷。”
“听说你们北方大白菜论车买?”
“听说你们吃甜豆腐脑?”
“听说你们吃咸豆花?”
……
泉阳急得就差摔杯子大喊一声,别吵!
然而转眼看去,就看见盛耀边听边笑,兴趣盎然,听得开心便大叫一声:“我知道,我还知道过年的时候北方吃饺子,南方吃年糕。还有还有,南方把混沌叫抄手,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叫抄手?对了!还有,北方的冬天,南方人不懂,对不对!”
一众北方队员齐声开口:“对对对!说到下雪,这才是南北之分。”
泉阳:“……”
你特么能不能更不靠谱一点?
是等着一会打起来吗?
杜烨抿着嘴角笑,视线从盛耀眉飞色舞的脸上移开,看向泉阳:“泉队能喝酒吗?一会开一瓶?”
泉阳点头正要说话,一旁盛耀又在起哄。
盛耀说:“讲个笑话,我知道你们南方偶尔也下雪,下楼打雪仗的时候应该会说,轻点砸,疼。我们北方就不这么干,直接说,把他给我埋了。”
“哈哈哈。”
这一下,无论南北,都笑了起来。
泉阳也在笑,心里有点而不是滋味。
这就是自己和成功者的差距,自己太老实,太规矩,也木楞,空长了个好脸,解决问题的手段也不高。
但盛耀,当今的顶流,这么年轻,狂妄恣意,敢说敢做,偏偏恰到好处,率性的让人羡慕。
杜烨拿起茶杯,递到泉阳面前,笑:“以茶代酒。”
泉阳松开眉宇,对着杜烨微笑。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自己至少作对了一件事。
杜烨微笑:“泉队是个认真的性格。”
泉阳豁然开朗,点头:“就爱瞎想。”
待得烧烤上桌,酒喝过两杯,这南北之分就再也没人提起了。
大家都是舞者,都是这次比赛的选手,每个人都是对手,每个人都是老师,嘴里各个吐出彩虹屁,大神老师地叫个不停,眼底却是压不住的胜负欲,将这场面拉扯得张力十足,却又不乏柔软喜乐。
打是肯定打不起来了。
都不是十二三岁的孩子,总不能动手。
融洽相处自然也不可能。
回头在节目上遇见,还得分个高下。
各有心思,各有想法,却又吃的香喷喷的满嘴流油。
泉阳放下心来,克制地拿着一串烤玉米在嘴里细嚼慢咽,杯子里的啤酒喝了半天一杯也没喝完。
见盛耀也在吃玉米,杯子里的啤酒也还剩下一半,笑:“玉米粒串着吃,这也算是南北之分吧。”
盛耀嗯了一声,殷红的嘴唇咬下两粒金黄的玉米在嘴里慢慢咀嚼,眉心蹙了起来。
杜烨看他表情,想了想,从邓晓丹面前的盘子里抓了一把肉串递了过去:“吃吧。”
盛耀眼睛一亮,后背挺直了几分,刚要伸手,泉阳抬手挡住,笑道:“干这一行形象太重要,今天晚上也就陪着你们吃点素菜了,多吃一口都是罪啊。”
盛耀眨了眨眼,为难的将目光收了回来。
杜烨叹了一口气,将肉串拿回来,单独挑了一串烤羊肉,放进嘴里,说:“肉虽然切的小了一点,但味道进去了,而且瘦肉和羊油隔开串在一起,一口瘦肉一口油,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裹着酱料的味道,不肥不腻,恰到好处。”
泉阳和盛耀的喉结,上下滑动,两人拿起手里的玉米串,没滋没味地吃了一口。
杜烨吃下第二口又说:“北方烤串的羊是绵羊,肉质细腻,松软浓香,南方的烤串是山羊,口感紧致,而且羊油不多,所以才要间隔着穿插在一起,炭火烤熟,羊油融化,裹在瘦肉上,在嘴里翻滚半天,嚼烂之后咕咚咽下,浓香馥郁,回味无穷。”
泉阳和盛耀的喉结再次滑动,把手里剩下的玉米一口吃了个干净。
邓晓丹在身后听的口水直流,连连说道:“哪个是羊肉来着?羊肉串是哪个?”
泉阳用竹签去指杜烨,说:“你这人真的坏得很,简直有毒。”
杜烨笑:“误伤。”
泉阳反应很快,回头看向盛耀。
盛耀正意犹未尽地舔着嘴角的油渍,被两人一看,僵在当场。
眼珠子一转,笑道:“我年纪不大,还要长身体呢,邓晓丹,给我一串羊肉,我能吃得。”
邓晓丹好不容易从面前的一盘肉里找到羊肉串,没等尝上一口就被要了去,他的眼角抽了抽,还是将羊肉串递了过去。
盛耀吃下一口羊肉,眉宇舒缓开来,笑眯了眼:“你这人确实坏的很,不过南方的肉串还不错,而且羊肉和羊油融在一起后,焦香且浓郁,外酥里嫩,越嚼越香,真是好吃。”
泉阳“咕咚”吞下口水。
“你也坏得很。”他瞪了盛耀一眼,索性丢掉手里的空竹签,再抬头的时候说:“邓晓丹,也给我一串羊肉。”
邓晓丹拿着最后一串羊肉,手指颤抖。
递过去的时候呜咽着说:“队长,羊肉还能来一百串吗?”
……
吃到十二点半,酒饱饭足。
他们离开餐厅,拍着肚子打着饱嗝,簇拥着泉阳和盛耀往宾馆走去。
有人说:“吃这么饱,晚上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