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原先和顾宴看起来就是正常相处,但今早遇见的时候,江裴凉简直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好脸色了,脸臭的好像昨晚熬夜偷鸡还被抓了一?样, 这还用担心被拱?
他倒是比较担心哪天听到顾宴和大少爷线下真人PK快打的消息。
江堰的脸色有些凝重:“再过几天吧。”
梁喜识似有所感:“怎么了?”
“大哥昨天说带我去一起吃饭。”江堰挠了挠脸颊,总觉得有点奇怪,“可他今早走的时候神情怪怪的,就那种想说什么又没说的感觉。”
“想开点,”梁喜识安慰道:“大少爷可能只是便秘。”
江堰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不?可能!”
便秘的人面色蜡黄神情萎靡,大哥容光焕发,清新自然,貔貅便秘他都不可能便秘。
“那您是要等大少爷回程,再一?起回去么?”梁喜识无意继续和江堰讨论大少爷究竟便不便秘的问题,把手机翻出来看了眼,登时面上带了些不?耐烦:“景势那边催得很急,我否了两三次,还在预约见面。小江总,我建议您离他远一?点,他这个人可能是有什么疾病……”
“你也别这样说。”江堰喝了口茶,又开始吧唧吧唧嗑新买的瓜子,“你这样说他,无非是还不?够了解他。如果你能像我一?样,肯花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去了解他,你就会发现——”
梁喜识:“什么?”
江堰面无表情道:“还不?如别花。”
梁喜识:“……”
“公司那边的小新人们无恙吧?”江堰叹了口气,“不?知道我出来这两天他们有没有想我。”
梁喜识高情商道:“在繁忙工作的闲暇时刻估计是有的。”
将近年关,大家都在紧锣密鼓,《粉情书》和《青葱岁月》都快杀青了,综艺也录制到了第三期,反响很好,大抵等江堰回去,公司开个总结年会,员工和艺人们都可以开开心心回老?家过个好年。
江堰在白纸上写了下秦玓的名字,道:“得让他们见见秦玓。”
从前看不?觉得,现在近看,梁喜识才发觉江堰的字写得很好,笔锋明显流利,他看着那截正在咻咻转笔的细白手指,有些心不?在焉地答:“是。”
江堰手一?顿,把那个“玓”字给圈了起来,有些纳闷:“之前就想说了,这个字取的也未免太生僻了吧?不?太好念啊,艺名换个音同形不同?的字吧。”
梁喜识回神,立马出谋划策道:“不?如换成迪。”
江堰手一?动,在白纸上又写了个“秦迪”,两个人直直看了三?秒后,同?时沉默了。
“……”梁喜识道:“当我没说。”
他为人虽不怎么滴,但尚有一?丝良知,不?想以后在网上看见秦玓的花名是泰迪哥。
二人还在纠结到底给秦玓起个什么艺名,江堰的手机就一?响,江裴凉给他发了条信息,内容就两个字,让他下楼。
梁喜识正费心费力想呢,凳子哗啦一响,江堰就起身屁颠屁颠下楼去了,开心地像一只花花世界里的花花蝴蝶,“我去跟大哥吃饭了!”
梁喜识:“?”
每次看到老板跟在江裴凉屁股后面,他都会莫名感到有些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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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地方装潢不错,对方的连老?板是个心宽体胖的慈祥中年男人,十分有心地提前就到酒店门口迎接了。
“江总顾总好,来得很及时啊,”连老?板眯缝眼转到江堰这儿,肉眼可见地迟疑了一?下,“这位是……”
不?会?是小助理吧?也不?像啊,长的这么好看。
江裴凉扫他一?眼,轻拍了拍江堰的脑袋,简明扼要道:“我弟。”
江堰很乖地笑道:“你好。”
顾宴一?个人跟在后面,神色莫测。
这个地方其实很适合江堰,H省在内陆,离着海洋十万八千里,连老?板也知情知趣,明白点个海鲜大桌撑场子反而令人吃得厌,干脆整了桌H省特色菜,江堰一时半会?在饭碗里头迷失了自我。
顾宴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嗤道:“果然还是小孩。”
大人的饭局,什么都能做,吃饭倒是排在末的,没看连老?板和江裴凉都没怎么动筷子么?
生意场上打机锋,这不?是A省,没有江家的底蕴和根基在,天然地就少了些优势。对面的连老?板虽说看上去心宽体胖,实则精得很,话?语间也满藏试探;江裴凉神色平淡,看上去并不?如何在意,却冷硬地寸步不让。
以顾宴的商业头脑,插嘴也是帮倒忙,他旁观了片刻,最后不想让自己显得没事做,便随手在面前夹了一?筷线面。
他还没来得及放回碗中,就瞅见面前的菜碟呼啦一动,措手不?及之间,差点把线面糊自己一?脸。
顾宴转头一?看,江堰坐在江裴凉身边,正面色凝重,把桌子转的虎虎生风。
顾宴:“?”
或许只是偶然。
他皱着眉等了片刻,桌面上一?片风平浪静,很快,他又伸出手,只不过这次反应更快了一?些——
筷子还没碰到菜,桌子又开始虎虎生风地旋转起来了。
顾宴:“??”
他目光如电地射向江堰,却发现对方转完桌之后,还不?忘在自己方才准备夹的那个菜碟里掘了一?勺,微笑着看着他,“啪”一?声扔进江裴凉的碗里。顾宴:“……”
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怒火和复仇的催动下,两个人开始互转桌子。一?开始只是在对方试图夹菜时转,后来愈发得寸进尺,一?个往逆时针转,一?个就往顺时针转,你来我往,短短十几分钟内打了好几个来回,热血程度仅胜于博人传!
奇怪的胜负欲产生了!!
尽管餐桌质量过硬,但在如此暴力的摧残下,依旧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已经到了一?个旁人无法忽略的程度,连老?板不由得往下瞥了一?眼,尬道:“这……”
江裴凉神色不动,仍是淡淡道:“没事。”
江堰仍在哼哧哼哧转桌子时,忽觉身旁人肩膀一?动,无声无息地按住了他作乱的手。
江裴凉的手指冰凉,肌理结实,比他要大个整整一圈,此刻覆在他的手背上,停住了。
江堰顿时止了动作,有点僵硬地呆在原地,偷偷侧头看他大哥。
“如果按照您的方法来做,我认为那并不?是前景。”江裴凉神色冷肃,依旧在交谈,“或许该有别的判断。”
此前江堰从未见过他工作时的样子,江裴凉不?似一般生意人那样圆滑讨巧,甚至说得上是语气冷硬,直言不?讳,毫不退让,也没有任何弯折和委婉的余地,他的谈判风格和他给人的第一印象高度重合,像一把冷锐的刀。
江堰不由得看得有点呆。
但就在江裴凉说话的间余,他感到手一?动,江裴凉轻微地划过他凹陷的指缝,点过微凸的指节,随即将他的手掌全部包裹起来,带着点警示意味地紧了紧。
江裴凉保持着这个有些出格的动作,微微侧头注视着他,目光深深,只轻声道:“别闹。”
语气中带着截然不同?的温柔。
江堰:“……”
他整个被这一?套组合拳迎头一棒打的不?知天地为何物,甚至感觉自己的下半场饭都是带着痴呆般的哈喇子吃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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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到结束时,看来商谈的结果不?错,算得上是宾主尽欢,连老?板的笑容都真诚了几分,最后站起身来,道:“江老?弟,我敬你一?杯!”
顾宴马上道:“他不?喝酒。”
“没事。”江裴凉面上找不出什么情绪的痕迹,只是举起酒杯,抿了一?口后,蹙着眉饮尽,“合作愉快。”
连老?板笑哈哈的:“够给面子!”
三?人出了酒店,面前的马路上车水马龙,顾宴翻出手机来叫车,可能是接近年关的缘故,竟然一时半会?没人搭理。
江堰跟在他大哥屁股后头,像只跟着鸡妈妈的小鸡,亦步亦趋,小心翼翼道:“大哥,你不?舒服吗?”
方才江裴凉的样子,看上去也是不习惯喝酒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大哥的耳根有点红。
“没事,”江裴凉拍拍他在自己胳肢窝底下拱来拱去的脑袋,淡淡道:“只是一杯而已。”
他拍多了,手自然熟,这次倒是轻轻的,没像上几次那样差点把江堰拍出脑震荡。
江堰莫名觉得大哥最近好像很温柔,干啥都是。
“啧,”顾宴有些烦躁道:“怎么没人接啊!还得排队?”
这附近是市中心的繁华商圈,打车自然慢,江堰从大哥旁边探出个脑袋来,突然问:“你在这有车吗?”
“我爸之前给我配了辆,但我没怎么开,钥匙在酒店房间里。”顾宴有些莫名,“你的意思是找代驾?”
“不?用那么麻烦。”江堰的抠门天赋又上线了,“你的钥匙放在哪儿,我跟梁喜识说一声,让他过来接我们。”
梁经理可也是开了大工资的,不?好好循环利用一下可怎么行!
“……”顾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思?索片刻,看着排到四十位后的打车软件,还是松口了:“行吧。”
梁喜识不?知自己即将天降一?大锅,还在兢兢业业地兼职家教,教导秦玓为人处世的生活哲学。
江堰打完电话,就继续把脑袋塞在大哥胳肢窝底下,试图把自己当成支架,江裴凉垂眸看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地把人更搂紧了些,两人顿时看起来就如同?那张小鸽子靠着大鸽子的表情包拟人。
顾宴没看还好,一?看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俩兄弟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黏黏糊糊,这是他免费可以看到的吗?!硬了,拳头硬了。
等待的时间没过多久,一?辆车停在三人跟前。
顾宴抱着眼不见为净的想法,气势汹汹地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刚想下屁,结果发现座位上有人。
秦玓扒拉着车窗,有些惊恐道:“你、你好……”
江堰也瞧见他了,顿时失语道:“左护法,你来就来,怎么还带个挂件啊?”
“我有什么办法!他烦死了!”梁喜识把着方向盘,心很累,“他说他一?个人不?敢在酒店里住,我还能把自己劈成半个人来?”
秦玓还扒拉着车窗,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看着江堰,很开心地问:“老?板,中午的饭好吃吗?”
江堰刚想说他两句,结果瞬间啥也憋不?出来了,只能转头怒斥梁喜识:“他这么乖你干嘛骂他?”
梁喜识:“?”
这波,这波叫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他悟了,大彻大悟了。
半分钟后,这辆车上充满了死寂的氛围。
梁喜识开车,秦玓坐副驾驶,江堰和顾宴非常默契地各自选了窗边,江裴凉只能坐在中间,沉默地像一座雪山。
三?个大男人都不矮,江堰的大腿紧紧挨着他大哥,被挤得差点物理穿模,一?边痛苦一边幸福,终于打破这沉默:“梁经理,你可真会?办事。”
梁喜识感觉自己有被内涵到。
秦玓并没有感受到这微妙的氛围,他第一次坐这样的车,倒也很乖,不?会?东弄西弄,只是像看新奇玩意一般扭来扭去,眼神专注。
江堰正挤着呢,过了个弯儿,他感到肩膀一?沉,江裴凉的脑袋轻轻压了过来;可弯道过了,那重量也依旧没有消失。
“……”江堰觉得有点不妙,他吭吭哧哧地转头,和江裴凉狭长的漂亮眼睛对上了视线,顿时耳根窜上一?片红:“大哥,你不?舒服吗?”
要命,这离得也太近了!!他的王之力快要破体而出了!!
江裴凉的反应相较平时有些迟缓,眼睫半阖,低低道:“靠一?下。”
江堰没再说话,他在努力使自己的心跳回复正常,不?然大哥睡着了可能都会被这堪比春节的吹锣打鼓声活活震醒。
二人维持着这个姿势,前头的声音轻轻响起。
“小梁,我想睡觉,这样睡不着。”
“你不?准叫我小梁……右手,伸到座椅的缝里头去,里面有个把椅子稍微放下去的装置,摸到没有?”
“我在摸。”
“摸到没?记得不?要扳太……。”
“我摸到了——”
“喂!!”
随着梁喜识绝望的惊呼,以及轻微的“ber”一?声响,江堰只感觉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铺天盖地的阴影,秦玓的大脑袋伴随着放平的座椅以万钧之力直直向他脸上冲来,最后一个停顿,卡在一个微妙的距离上。
江堰和江裴凉机械般缓缓低下头。
秦玓倒着的俊美脸颊就在他们头部的侧下方,非常近的距离,非常奇怪的姿势,就如同?给客人洗头的tony视角,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他黑溜溜的大眼珠子里二人的倒影。
江堰顿时像被围观了卿卿我我现场的小情侣那样,开始隐蔽地用脚指头抓地:“秦、秦玓,你……”
看人下菜察言观色显然是一个社会?人才能拥有的技能,至少秦玓暂时还不?会?,他也没感到丝毫尴尬,在这死亡沉寂的氛围中,他想起了方才梁喜识对他教导的生活哲学,立马活学活用,微笑着深情赞美道:“老?板,你的眼睛真美,像甜甜的大葡萄。”
江堰:“?”
梁喜识:“?”
江裴凉:“?”
顾宴:“?”
“……怎么了?”秦玓终于感到有些不?对,迟疑地问:“小梁,不?是你教我,嘴巴一?定要甜才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