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林瑜又说了 一句。
陈芳犹犹豫豫的动了动腿,“那......那我去了。”
她一走,林平昌就露出了得意的笑,“你妈走了,只要我说的话她就不敢不听,生怕我和她离婚,你就 不要指望她会帮你了。”
林瑜本来也没指望过。
再多的期盼也会在一次次的失望中被消磨。
林平昌指着林瑜手上的本子就说,“你抱着它像个宝贝一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死心吧,你 根本不可能实现,你就该和我一样,在泥地里腐烂。”
“不!”林瑜抱着本子,仿佛有一股力量源源不断的传输给他,“我会实现的,我和你不一样!”
以前他也以为自己读完书就只能打工,或许未来一无所成。可易川告诉他,他可以的,他要有自信。
现在的林瑜成绩上去了,虽然不是顶尖,只要努努力,不是没有冲击的可能。
林瑜一直是抱着希望的,易川离开他是为了他好,那他只有好起来,才对得起易川的牺牲。
林瑜眼底的光刺痛了林平昌的眼。
这些年他渐渐颓废,唯一的乐趣就是在林瑜的身上找成就,他的儿子被他揉捏在手里,他咒骂林瑜寻找 男人的尊严,做老子的尊严,只有在家,他才觉得自己不会像孙子一样。
可是现在被他捏在手里的林瑜学会挣扎了,身上的灰尘被抖落了,他在发光。
林平昌怎么能允许。
林平昌冷笑一声就开始给林瑜泼冷水,“你想学设计,你有钱吗?”
林瑜咬唇,“没有。”
这些年他陆陆续续的打工挣了钱,可就算这样,也不够他上大学的所有花销。
林平昌笑了,笑容里满是得意之色,“你没钱,你根本上不了那个学校,你妈妈她不敢给你钱,只要我 说一声,你就算考到了那个学校你也上不了,更何况,你根本考不到,你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
“我是! ”林平昌话音刚落,林瑜就直接反驳他,“笨鸟先飞,我不如别人聪明我可以学,他们六点起床 我就五点起,他们背三遍的书我就背五遍,只要我够拼,我就能学好。
没有钱我可以去打工,我能吃苦,什么都能干,我能付自己的钱。”
条理清晰,一字一句都是他打算好了的,这时候的林瑜浑身散发着光。
林平昌却不像其他家庭里的父母,在儿子有斗志的时候感到高兴,相反的,他的神色逐渐阴沉。
“我说你不是你就不是,刚刚那些话你敢再说一遍?”
林瑜丝毫不惧,“我可以上学,我不会像你一样,我会超越你。”
“啪!”
林平昌怒不可遏,大步走过去一巴掌甩在林瑜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客厅里安静一片,刚端水出来的陈芳吓了一跳,眼神没有焦距的转向林瑜。
林瑜的脸被打的瞥向一边,一点一点转过头,脸上赫然一道清晰的巴掌印,感觉火辣辣的疼。
“小瑜,”陈芳回过神,端着水壶往林瑜的方向走了两步,眼神里带着担忧。
“你给我过来! ”还不等她走过去,林平昌怒呵出声,“看什么看,还不给老子倒水,你也想挨打了是 吧?”
陈芳害怕他,走出去的脚步一顿,慢慢收回走向林平昌,眼神向林瑜看了几眼。
这种徒劳的补救根本不能引起林瑜情绪的波动,他的妈妈一如既往的选择了他的父亲。
滚烫的水倒进了茶壶,陈芳摇了摇,给茶杯里续上茶水。
她刚把茶壶放下,林平昌抬手就推了她一把,不耐烦的说,“忙好了赶紧走开,碍手碍脚。”
陈芳险些栽倒在沙发上,稳了稳脚才站住。
谁也没注意,对面的林瑜伸出了手,在看到陈芳没事后又缩了回去,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林平昌点燃一根烟,透过烟气看着林瑜,“林瑜,你不要以为自己大了就了不起,你现在根本就逃不出 我的手心,只要我一句话,你现在的学校也上不成,如果不是我大发慈悲,你以为你能好好的读完这几年 书?简直是痴心妄想!”
林瑜握了握拳,略微长出的指甲深深的掐进手心,抬头冷然的看着林平昌,“那我们就断绝父子关系, 没有关系了,你就不能再掌控我了。”
这一刻的林瑜就像那即将离笼的鸟儿,高傲的看着他面前的林平昌,下一秒就能飞向自由的天空,再也 抓不住。
“断绝父子关系?”
这四个字就像一个导火索,深深地刺激了林平昌,他双眼通红的瞪着林瑜,神色扭曲,“你想跑?你想 逃脱?你想把你的爸爸和妈妈都丢在黑暗里自己跑出去?林瑜,你在痴心妄想!”
这一刻的林平昌已经完全褪去了林瑜记忆里的样子,像个要毁灭他的恶魔。
话都说出口了,林瑜干脆利落,“你早就不是我爸爸了!”
“呵! ”怒到极致,林平昌突然疯了似得狂笑几声,看着林瑜的表情笑容狰狞。
突然,他把手上未燃尽的烟直直的戳进茶杯里,在茶水中晃荡几下,热气熏疼着他的手,林平昌却毫无 所觉,一双眼睛如同猎人盯着猎物一般的看向林瑜。
只搅了几下,林平昌直接将烟头丢进茶水里,眼神一凌就过去抓林瑜。
意识到不对劲的林瑜转身就要跑,却被疯魔了的林平昌一把抓住,扯着他往沙发边上走。
“放开我! ”恐惧渐渐席卷心头,林瑜疯狂的挣扎,可他瘦弱的身躯根本敌不过林平昌一个成年男人的 力气。
更何况,此时的林平昌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稻草,却不是救命,而是想要拖着人一起下水的决 心,林瑜又哪里挣扎的开。
争执间磕磕撞撞,林瑜的腿上几处传来疼痛,却被林平昌一手抓着他细软的头发扯到了沙发边,整个人 被摁了过去,摆成一个扭曲的姿势。
“断绝父子关系?”念着这句话,林平昌神色狰狞的拿起桌上的茶杯,那上面还冒着热气,刚刚还被扔 进了烟头,就这么被举到了林瑜的面前。
毕竟还是十几岁的少年,林瑜的眼里露出恐惧。
看到他的神情,林平昌满意的笑了,阴阳怪气的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的儿子太不听话了,怎么办呢?
你既然这么想往上爬,那我就从根源上断了你的念头吧,你给我暍!”
茶杯被暴力的抵在林瑜的唇边,他奋力闭上嘴,却还是被撬开了双唇,滚烫的茶水被直接倒了进去。 “该死!”
林平昌猩红着双眼,“给我暍下去!”
作者有话说
幽灵睁大了双眼:你们看到我的眼泪了吗?
第74章 痛苦
林瑜拼死抵抗着林平昌的动作,却被他死死的摁住,牙关紧闭,滚烫的茶水倒不进嘴里,顺着林瑜的唇 角往下淌,一路留下烫过的红痕,鼻尖还能嗅到茶叶的香气混杂着烟灰的味道。
林平昌因为怒气整个人失去了理智,脑子里只剩了一个念头,看到林瑜如此反抗他,更是激起了林平昌 的暴虐。
林瑜身体某处忽然一痛,林平昌借机紧紧捏着林瑜的双颊不让他将嘴合拢,一手拿过桌上的茶壶再一次 倒入新鲜滚烫的茶水进杯子里,林平昌看着林瑜,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我看你还怎么反抗,暍!”
“晤!”
林瑜的喉咙发出一声短促的抗议,滚烫的茶水被暴力的灌进嘴里,顺着喉管一路烫到胃里,带着炙热的 灼烧感。
“哈哈哈! !!好暍吧? ”林平昌疯狂的大笑,倏尔变得狰狞,一把扯过林瑜后脑勺的头发,再次倒水 灌入。
林瑜徒劳的摇晃着头,茶水依旧被灌了进去,在他的挣扎下,还有许多溅到了他的脸上,烫着颈部的皮 肤,一路流进衣领。
“啊! ”
外面的动静太大了,厨房里的陈芳不放心的跑出来,抬眼就看到了这样可怕的一幕,顿时吓得大叫起 来。
“小瑜!”陈芳不知哪来的勇气冲过去,一头撞开了林平昌,双手颤抖的扶起林瑜,“小瑜,小瑜你怎么 样了?”
谁也没有注意,不停震动的手机从林瑜的口袋里掉了出来,不知碰到哪里,竟划开了接听键。
“呕!”
林瑜躲开陈芳转身朝着地面干呕,一只手不停地扣着自己的喉管,企图把刚刚暍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好恶心!好恶心!
烟灰的味道不停的灌进他的鼻子,嘴里,淌过他的舌头,顺着管道一路到了胃里,一阵一阵的酸水在胃 里翻涌,林瑜浑身通红,双眼因为过度的用力泛起猩红。
可他什么也吐不出来。
看到他这个样子,陈芳心疼的抱着林瑜转身看向林平昌,“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是我们的儿子 啊!”
“我呸!”林平昌指着林瑜,“他刚刚还想和老子断绝父子关系,做梦!老子没打死他就该感恩戴德了, 你个臭老娘们给老子让开,今天我就要好好教教他什么叫孝顺!”
“不要!”陈芳恐惧的抱着林瑜,“小瑜,你为什么要对你爸爸说那种话?你快告诉他你错了,你再也不 会了,好不好?好不好?”
林瑜的食道火辣辣的泛着疼,可他浑身发冷,哑着嗓子挑衅的看着林平昌,“我没错。”
林平昌瞬间暴起,拿起桌上的茶壶冲过去捏着林瑜的双颊就是一顿猛灌。
“不! ”陈芳瞪大了双眼一把推开林平昌,“你会害死他的!”
这是她的孩子啊!
林平昌只是冷漠的下结论,“那就弄死他算了。”
眼看林平昌又要动手,林瑜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躺在沙发上,脸上不知是冷汗还是茶水,脸色惨白, 头发凌乱,就连呼吸都变得微弱了。
他把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可他还能感觉到那一股浓烈的烟灰味。
“我不能让你杀了我们的儿子!”陈芳一把抱住林平昌的腰,不知哪来的力气一路推着他跌跌撞撞的到 了门口,一把将人推到门外,“砰”的关上了门。
“陈芳!幵门!他妈的,你敢把老子关在门外,等老子进去了你看老子不打死你!赶紧开门!”
任凭林平昌在门外怎么怒吼拍门,陈芳充耳不闻。
沙发处的林瑜缓过了力气再一次呕吐,却只是徒劳。
“小瑜!”
陈芳跑过去扶起林瑜,脸上不住的流下泪水,“你还好吗?怎么办?怎么办?”
林瑜的手在地上摸索,举着手机到陈芳的面前。
陈芳愣了一下,“你是让我打电话吗?”
林瑜点了点头。
接过手机,陈芳先是摁下了 110,却突然一顿。
不行,她不能打这个,他们会把他抓起来的。
号码删除,陈芳又摁下了 120。
也不行,如果车来了,大家都知道了,问起来万一林平昌被牵连到了怎么办?虽然是他害了小瑜,可毕 竟是小瑜的爸爸,她不能打。
陈芳翻了一下林瑜的手机通讯录,发现几分钟前有一个人打来了电话。
今天的易川原本在店里打工,却突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等他匆忙的赶到医院,易安瑶还在手术室里没 有出来。
最近的易安瑶身体渐渐变差,今天更是突然发作,易川坐在手术室外手脚冰冷,却又忍不住的不停走 动,只能在心里为妹妹祈祷。
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他全身心的注意都在手术室里,心情逐渐焦躁。
谁也不知道手术要做多久,他很害怕会得到一个最差的结果。
易川止不住的心慌,却无处发泄,手放在口袋里,捏紧了手机,缓缓掏出,手指不经意的点到林瑜的号 码。
他怕自己撑不住,好想念小同桌,哪怕不说话,只要知道对面有一个人陪着他也好。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易川的手指已经拨通了电话,焦躁反而弱了一点,涌上来的是紧张。
他很久没有和小同桌联系过了,会接吗?还是生气的挂断呢?
手机一直在响,对面没有人接通。
易川的神色逐渐暗淡,小同桌果然不想理他了。
就在易川要放弃的时候,电话突然接通了。
易川心里紧张,缓缓举起手机放在耳边,他以为的安静不存在,对面传来一下又一下痛苦的干呕声,对 面的人仿佛要把自己的内脏都给吐出来。
哪怕不说话,直觉却告诉易川,这是林瑜的声音。
怎么了?他的小同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痛苦?
还不等他询问出声,对面又传来一个女声着急的喊着林瑜,紧接着发生了争吵。
去过林瑜家的易川直接辨认出了对面的人是谁。
他听到了林瑜遭受了怎样的虐待,听到了林平昌怎样的不是人,更听到了陈芳是怎样一个不称职的母
苯。
更听到了陈芳的那句,“你会害死他的!”
易川瞬间坐不住了,可是抬头看到眼前“手术中”的三个大字,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抉择。
里面是他的妹妹,电话那头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该怎么办?
“叮!”
手术室的灯熄灭了,易川立马上前。
李医生摘下口罩呼出一口气,“手术顺利。”
易川心里的石头落下,却一把抓住李医生的手,“你帮我照顾一下我的妹妹,等下我朋友会过来,拜托 了,谢谢。”
“不是,等等!”刚忙完手术的李医生一脸懵,“你要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