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薄情听到他电话那边的声音坐起身来,走到床前拉开了窗帘。
整个世界似乎都蒙上了白色,大雪下得极其猛烈,隔着玻璃窗都能感受到那股寒气。
叶冷也看到了这幅情形,他撑着身子探头:“你上次说,Y城之前的暴雪是多少年前?”
“一百三十八年前。”顾薄情道。
叶冷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蒙头躺了过去:“红色预警了,你这破乌鸦嘴,这么罕见的事情,居然也被我们碰上了。”
雪下得很大,房间里的温度也一降再降。
老式暖气并不能让房间里热起来,叶冷即使是在室内也得穿着羽绒背心。
外面的交通工具都停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雪就下了半米高,很多车的车门都打不开了。
昨晚还只是比较冷而已,叶冷回家的路上也飘了小雪,但远没到这种程度。
“家里还有吃的吗?”叶冷第一个关心的就是这件事,这样的暴雪,可能会切断他们与外界的联系好一段时间,如果家里没有备上食物的话,那可能短时间内都会比较麻烦。
顾薄情穿得比叶冷少很多,他似乎天生耐寒能力就比较强。他打开冰箱看了一眼,安抚道:“够我们吃几天的。”
“实在不行的话,还有泡面。”叶冷道:“我之前的小零食也没有吃完。”
“别担心,不会那么糟的。”顾薄情在最初的意外后,也恢复了平静。
也许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事。
和喜欢的人被关在一间小出租房里哪儿也去不了,怎么听都坏不起来。
“早餐吃什么?”叶冷打开电视,听着新闻联播上讲述暴雪的影响,走进了厨房。
顾薄情拿出了两块吐司:“还有前天剩下来的炸鸡。”
“没坏吧?”叶冷拿出来闻了一下,味道还不错,便拿了一块放到嘴里:“早餐吃炸鸡,这罪恶感,绝了。”
烤好吐司,两人坐在小餐桌上用餐。
叶冷拿着手机又看了两套房,觉得搬家还是得赶快提上日程。
隔壁邻居在这个时候过来敲门,一脸颓丧:“你们家里还有吃的吗?”
“有啊。”叶冷看他这个样子,顺口关心了一句:“你还好吧?”
“我刚从外面回来。”邻居叹了口气:“我今早本来有个会要开,我凌晨五点就起床出发了,结果被卡在路上了,好不容易到了公司,又宣布回忆取消了,所以我又回来了。”
他说着,揉了揉太阳穴:“我家里没有屯粮的习惯,如果你们家有多余的食物,可以多给我点。”
“这……”叶冷还没说答应或者拒绝,邻居就已经哀嚎道:“狗粮也行啊!现在我不挑!。”
叶冷抽了抽嘴角:“我家也不养狗啊!”
邻居欲哭无泪:“我在你隔壁已经当了几个月的狗了。”
他越说越难过,差点原地泪目:“你们刚搬过来的时候还有点人性,最近可是越来越过分了!”
叶冷:……
有吗?
他这会儿总算是懂了那个狗粮说得到底是啥,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人带了进来,给了一片吐司。
家里的食物虽然不多,但也没有紧到那个程度。
邻居进房间的时候顾薄情一脸敌意,但他却用一句话就奇迹般地征服了对方:“谢谢谢谢,百年好合。”
顾薄情:……
他主动给邻居拉了个椅子。
三人坐在一块儿,听邻居讲他这几天的悲痛日常。
“……我的相亲也吹了!”邻居说到这儿,那哀怨的样子像是恨不得一头撞死。
叶冷忙安慰他:“哥们儿,不至于,不就是个妹子吗?”
“你懂什么?”邻居道:“你是沉浸在幸福的海洋里,我每天都过得水生火热。这一场暴雪简直是毁了我通往幸福天堂的大道!”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叶冷绞尽脑汁地又道:“谈恋爱也没啥好的啊。”
这话他倒是说得真的,毕竟他自己也没谈过,哪儿知道谈恋爱到底开不开心。这年年夫妻吵架的破事儿也不少,富人圈子里出轨抓小三的闹剧更是年年都有,可见恋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今年多大?”邻居答非所问。
“十八。”叶冷挠了挠头。
邻居又开始抹泪了:“嚯哟,十八就有对象了,我比你大了八岁,还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
“那我这不是也没摸过吗?”叶冷道。
邻居眼睛放光:“其实我现在也觉得,男孩子的手让我摸摸也行啊!”
叶冷默默地收回了放在他肩膀上的胳膊。
邻居毫无察觉,继续吞咽着手里的吐司。
“要不,要不。”叶冷努力动脑:“要不我跟你说谈恋爱不好的地方吧?”
邻居这才回过了神:“你说说看?”
“其实……”叶冷看着顾薄情好半天,总算憋出了一句:“其实顾薄情特别讨厌,我俩老吵架来着。”
“因为什么?”邻居竖起耳朵:“我还以为你俩一直是恩恩爱爱的。”
“哪儿能啊。”叶冷想到方邡元圆吵架的那八百个理由,随便揪了一个勉强适用于他俩的出来:“其实他特别爱臭讲究,我们又没啥钱,他还总想着一些不切实际的。”
邻居看了顾薄情一眼,小声地对叶冷道:“其实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也觉得他特能装逼。”
“是吧。”叶冷开始有了头绪:“他就是那样,天天还以为自己是总裁呢!”
顾薄情:……
他将碗放在了桌面上,轻咳了一声来告诉叶冷他还在听呢。
叶冷不以为意,继续编故事:“他上次还非要让我回答什么,情侣送命题,你说那不是找气受呢么?”
邻居顿了顿:“你不是在秀恩爱。”
“废话。”叶冷故意翻了个白眼:“当天回到家我就把他摁着揍了一顿,也不看看这个家里谁才是爸爸!”
邻居连连点头:“原来谈恋爱还废拳头。”
叶冷假装很懂:“得看你到底强不强,不强的话可能是挨打的那一个。”
邻居叒一次满脸赞同:“你说得好有道理,原来谈恋爱是个体力活。”
“可不是么。”叶冷见他上钩,又道:“而且还浪费钱。”
“怎么说?”
“那个情侣餐厅,吃一次要大几百块,直接掏空我的钱包。”叶冷语气恨恨:“同样的价格,你请你哥们儿去撸个串,哪不香吗?”
邻居还是摇了摇头:“这你说得我不赞同,兄弟哪有老婆香啊。”
叶冷撸起袖子:“这你还真不信,你说就我俩男的谈恋爱,本来能干的一些事情都不能干了。”
他说着,走到顾薄情面前:“站起来。”
顾薄情起身,偏着头看他,似乎是在猜测他的想法。
叶冷活动了一下颈骨,直接给了顾薄情一拳。
顾薄情:?
邻居:?
叶冷硬着头皮继续歪理邪说:“你说这兄弟之间,打两拳岂不是很正常?”
邻居回忆了一下自己和哥们儿的相处,点了点头:“是啊。”
“那对待你的爱人就不行了,尤其是报复心强的。”叶冷道:“你都不敢用劲儿,不然他会生气,生气你就得哄,要么出钱,要么出人出时间。”
“花钱我肯定是没多少钱的。”邻居彻底被他饶了进去:“怎么个出人法啊?”
叶冷:……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问我我问谁。
他狠狠地撞了顾薄情一下,努了努嘴:“怎么个出人法?告诉一下咱们渴望进入爱情的坟墓的好邻居。”
顾薄情挑眉。
这种机会他必然不能放过,单手把叶冷拎了起来,扛在了肩上,顺势还捏了一把大腿。
邻居:?
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搞了半天,你俩还是在秀恩爱!!”
说着,他摔门而出,回了自己的房间,一边跑一边还道:“吐司吃不饱,加狗粮刚好!”
叶冷拦不住了他,狠狠踹了顾薄情一下:“你特么干嘛呢?”
“出人啊。”顾薄情把他扛进卧室,摔在了床上:“不是你说情侣都这样的吗?这不对吗?”
叶冷先是愣,很快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一张脸彻底涨红了。
他踹掉拖鞋,用力地咳嗽:“你特么胡说八道些什么,入戏太深了吧你?我那都是说给咱邻居听的,忽悠人的你懂不懂?”
顾薄情也跟着爬上了床,他的表情很淡:“所以你其实不觉得谈恋爱不好?”
叶冷被他一搞,脑袋都懵了。这一个月以来顾薄情越来越骚,有的时候叶冷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在挑衅自己,还是在说真的。
“没有!没有!”他嘟囔:“我又没谈过恋爱,我怎么知道。”
顾薄情喉结动了动,放了他一马。
他侧身坐上了床:“所以呢,你就从没幻想过谈恋爱?”
“我为什么要幻想那个?”叶冷就像是猫和老鼠之中的杰瑞,被汤姆追的时候气势就弱了下来,汤姆一撤开,他又开始无所畏惧,浪得不行:“我想要谈恋爱,那不知道多少人排着队呢。”
“那不是恋爱,恋爱是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顾薄情如是说了一声,看他仍然一脸茫然,便岔开了话题:“现在做什么?”
两人此刻哪儿也去不了,只能呆在家里。
“那就睡个回笼觉呗。”叶冷道,翻了个身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两人再次躺在一块儿,却发现这一觉没那么容易睡着。
起码叶冷闭着眼睛歇了好一会儿,还是坐起了身。
“顾薄情,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好一会儿后,叶冷忽然问。
“怎么?”
“男人一谈恋爱就会变骚,这是我一个哥们儿跟我说的。”叶冷煞有其事:“你最近好特么骚啊。”
“嗯。”顾薄情隔了好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真的?”叶冷愣了下:“你还真的谈恋爱了?不对啊,那我肯定不会不知道,也就是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对。”顾薄情很坦诚。
叶冷安静了一下:“是什么样的人啊?”
顾薄情道:“是个傻子,不过我很喜欢。”
他看着叶冷表情的变化,心里的躁动平息了一些。
也许,傻子也不一定完全没有感觉呢。
.
叶冷和顾薄情没聊两句,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叶冷抱着自己室友忽然就有了想拱的白菜的惆怅感,睡了好长一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刚刚对话的内容忘到了好远之外。
只是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感觉,他并没有立刻去追究。
顾薄情一直没谁知道,注意到他的动作,问:“醒了?”
“这一觉才舒服嘛!”叶冷爬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还打着哈欠:“之前半路被叫醒,我感觉我的魂儿都要吓飞了。”
懒腰伸了一半,他又缩回了被窝:“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有点冷。”
顾薄情也坐起来了一点,热气从被子里溜了出去,叶冷再次打了个寒颤,往他那边靠了一些:“你别乱动,冷死了。”
“看部电影?”顾薄情提议。
叶冷用实际行动赞同了他的意见,他拿出了笔记本放在腿上,然后又自觉地往顾薄情那儿挪了挪。
“你干什么?”顾薄情猜出了原因,却故意问他。
“你小时候都吃了些什么啊?”叶冷不觉害臊:“冻死我了,咱俩靠的近一点,能互相暖暖。”
“我不觉得冷。”顾薄情看着几乎都要窝进他怀里的叶冷。
叶冷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往墙上拍了拍,又在顾薄情的手上摸了摸:“好了,我现在把冷气都传染给你了,你也觉得冷了。”
顾薄情无话可说。
亦或者,他其实悄悄地乐在其中。
“我们看什么电影。”叶冷问。
他点开网页,正是他昨天打开的一个网盘地址。
“这个是什么?”顾薄情用下巴指了指一个文档。
叶冷看过去,上面写着“动作片”三个字,便将其打开了。
里面有很多部电影,名字都有点奇怪。
但是他俩都不介意,看电影就是个由头,反正也没事干。
叶冷就点兵点将,选中了一个电影。
等待电影加载的期间,叶冷把自己还没来得及说的,和翟旭尧的对话告诉了顾薄情:“翟旭尧的老师就是曹镶,他让我去帮他开家长会,我答应了。”
他说着,喜上眉梢:“那憨批刚被我打了一顿,儿子和梁宗的关系还被我挑拨离间了,到时候我去见他,他估计下巴都气歪。”
顾薄情挑眉:“翟旭尧?他那么好说话?”
“谁知道呢。”叶冷摊了摊手:“见招拆招呗,孩儿他妈。”
这个称呼一出,叶冷感觉自己身边的空气都焦灼了一些。
他偷笑:“家长会一般都是爸爸妈妈一起去的吧?事先说好,我要当爹。”
顾薄情没明白他的脑回路怎么跳的这么快,但这种事情谁退让谁就不是真男人。
“哦?你觉得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顾薄情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怎么没人信。”男人的尊严挑衅不得,叶冷誓死捍卫自己:“翟旭尧可是叫我哥,叫你嫂子。”
顾薄情微嗤:“那能说明什么?张谁还叫你弟妹呢。”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