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能走向结局的爱情,不是一方追求而一方的退让,而是同向而行,他们的相遇绝不会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
最终,有人拿了林媛的学籍材料交给张庭山,极力怂恿他劝退处分这个“作恶撒谎”的女孩,张庭山却放弃了。他希望这孩子能读完书,顺利毕业,再去扛起那个她本来就已经难以负重的家。
或许有些圣母情结吧。但这是他的选择,他的性格决定了永远不会做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即使当初真的被诬告成功,他或许也不会真正去恨这个瘦弱、有些恶意的女孩。
他早就知道这个女孩的来意,她无数次生硬地挑唆自己和刘江波的矛盾,张庭山不是不谙世事的大学生,在学校内勾心斗角这么多年,他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但他不愿意多想,只愿意遵从本心。
是死是活,由上天决定。
他只管艺术。
或许在某种程度上,张庭山和沈尧几乎一模一样。
明方娱乐今年出了三部大片,都是春节档上映,一部商业片,一部政治片,一部是徐信主演的文艺片。
徐信听了傅明衍的话,“标新立异”,他很想做到,但是连续两部的文艺片下来,他的收入已经明显下降。这是一个吃粉丝红利的时代,如果他不能迎合,不能有更多出现在大众眼球里的朴素作品,他很快就将被淘汰,新人成长的速度绝不是他可以想象的。
徐信的事业焦虑还没解决,就听说傅明衍要带着沈尧出席今年的风云宴。
这几乎是界内默认里最大的交流会,傅明衍在其中又是十分重量级的角色,如果傅明衍带着人出席,并且这个人还和他是婚姻关系,那就意味着傅明衍已经完全决定封住所有人的嘴,大张旗鼓地宣布自己和沈尧的婚姻事实,挡住一切不该飞来的桃花。
徐信在万般焦虑之中去敲了一次傅明衍的门,傅明衍没有将他直接挡在门外,徐信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小心翼翼的陈白和试探却越描越黑,根本瞒不过傅明衍的眼睛,傅明衍只是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我给你两个选择。”傅明衍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他最得意的学生。
“一个是转头回去拍你放不下的商业片和流水剧,那样你的知名度自然不会下落。”
徐信忽然攥紧手掌。他好像意识到了傅明衍给他的究竟是什么选择。
“还有一个,就是接着拍文艺电影,沉得住气,我想你的事业也不会差。”
傅明衍站在办公桌边看着他。
傅明衍并没有说这两个选择背后的条件。但徐信心里明白。
选第一个,他拿钱,但要放弃傅明衍;选第二个,他放弃事业,傅明衍或许还有一丝机会让给他。
时间过去了很久,连秘书都进来送了三次文件,徐信还是坐在沙发上无声无息。
傅明衍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把钢笔放进口袋,站起身,再一次问他:“选好了吗?”
“我选……第一个……”徐信像是脱了力,一下滑落在地上。
傅明衍没什么表情,似乎是失望了。
他拿起衣架上挂着的大衣和围巾,说了一声“好”,便踩着皮鞋和地板碰撞的声响远离了。
徐信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关上,他隐约听见外面传来沈尧的声音。
“……你怎么这么快就下班!我还想再跟他们多玩几局的!”
“回家了。”傅明衍的声音低沉,却安稳。
徐信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手背上,他从没听过傅明衍用这样的语气对谁说话。
也从没听过傅明衍对谁说一句“回家”。
他输了,输的很惨。
事实证明,无论再怎么努力,他也根本不配。
晚上徐信在酒吧喝得烂醉,最后已经站不起来,才随便拨了一个朋友的电话,没想到叫来的是傅渐云这个冤家。
傅渐云冷眼看他烂醉如泥地躺在地上,睡在一滩酒液里,面色绯红双眼紧闭。
“自己起来。再不起来,我把你带回我家了。”傅渐云双手插兜,威胁道。
徐信闻言爬起来,拽住他的衣角,乐道:“你……我还不知道你那些……嗝……你喜欢玩那种……那种小的……我你才没兴趣……少跟我装这一套!我可不是、不是傻子……”
傅渐云冷冷地看着他又重新靠在柜台角落里哭,走过去用皮鞋尖踢了踢他的脸:“哎,哎,别哭了,我晚上还有事,也烦着呢,要让我接就自己起来,废物一样。”
可徐信好像已经听不懂话不省人事了。
傅渐云直接撸袖子大耳刮子抽上去,“啪啪”两声巨响,吓得酒保当场坐在地上。
“这位客人,这里……可不能打人……”
傅渐云才不理他,见他打都打不醒,抓住徐信的后领就往外拽,他那辆骚包的跑车就停在外面,先把徐信囫囵丢进副驾驶,他踩着油门一溜烟走了。
他差一点就要得到沈尧了,偏偏傅明衍又派人过来警告他,扬言切了他的声带,差点还打断他一条胳膊,这个叔叔,作风一直这么粗暴地令人发指!
该死的沈尧,也活该他落到傅明衍手里,有他好日子过的。
……傅渐云气得把车开的飞快,差点从高速上悬浮起来,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带着副驾驶上的醉鬼影帝到了自己家门口。
“该死……起来,我家还有人呢!今天刚约的,你这样进去算怎么回事!把人惹毛跑了你负责啊!”傅渐云拍他的脸。
徐信根本已经醉死了,衣服的扣子已经开到了肚脐,这可是冬天。
现在恐怕是在大庭广众当场强/奸他都醒不来了。
傅渐云气得抽了两根烟,摸出手机让屋里的小男孩先回去。
傅明衍这该死的老东西,得不到你的老婆,我还恶心不了你的学生吗?
傅渐云恶气上头,把徐信顺着地下车库的电梯扯了回去。
……
他确实恶心到了徐信,但是他故意一大早给傅明衍打电话说徐信在他这儿睡着,昨晚喝的烂醉,傅明衍连话都没有让他说完,只说了一句“那好,记得送他回公司,经纪人找他”就挂了电话。
傅渐云气得想揍徐信。
这小子在傅明衍身边这么多年,就连一点地位都没混到吗?
废物。真是没用的废物。
……当然,徐信醒来以后和傅渐云互殴双双躺进了医院。
至于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两人都不想再提起。
傅宅,傅明衍挂了电话,沈尧从浴室出来,擦着头发。
“谁的电话?这么早就有工作吗?”沈尧自然地走过来,蹭了蹭傅明衍赤/裸的胸肌。
他总是能把一件带有颜色意味的事情做的那么坦荡。
“……”傅明衍揽住他:“是徐信的事情。”
沈尧抬头看他,等着下文。
“黄建被查出了贪污公款和诽谤,交代完了以后又说了些关于徐信的事情。”傅明衍的手指慢慢地捏着沈尧的后颈骨,“我把这件事的权力交给你。你现在拥有他的命。”
沈尧坐直身子,面对面地直视着傅明衍的眼睛:“……你希望我怎么选?”
傅明衍也看着他,摸了摸他头顶的湿发:“怎么选都行。”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沈尧凑近他,“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听话的吗?”
“我当初可是签了听你一切安排的合同,你都忘了吗?现在正是履行合同的时候……”沈尧伸出舌尖,忽然舔了一下傅明衍的唇瓣,“怎么又不提要求了?”
“……”傅明衍的大手按在他后颈上,眼底含笑:“得寸进尺。”
“对,我就是得寸进尺,我还想要更‘长’的——”沈尧大笑一声,扑了上去。
没过几天,徐信“疑似”派狗仔偷拍别人八卦以确保自己知名度的新闻不胫而走,徐信的声誉受到了很大影响,虽然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没有证据,却依然在互联网掀起了一波大浪。
只是徐信又要跑去喝的烂醉了。
沈尧不像张庭山那样圣人,他是豪门里长大的孩子,深知如果对伤害自己的人没有惩罚,对方大概率会再次犯错。
只是这惩罚……就当小惩大诫吧。
主要还是想让傅明衍吃一次瘪,徐信是明方的摇钱树,他出了事,傅明衍肯定是要忙一阵子了。
不过,沈尧才不在意呢。
他只会画画。
小画家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只不过是好/色,又难缠罢了。
风云宴上,傅明衍果然如期带了沈尧前去,然而沈尧却又干了一件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大事——在宴会上说自己即将赴国外留学深造。
傅明衍虽然没有预料,但他却能理解。
毕竟这是“沈尧”。沈尧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只是突然之间心血来潮决定留学而已,一点也不奇怪。傅明衍捏着他的下巴,端详过后说:“好。”
这个男人还是那么冷漠。他从不表达自己的感情,只会永远站在身后。
沈尧却是相反,他永远都在表达爱意,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跑去抓蝴蝶,甚至路上摔了一跤气得再也不回来。
爱上傅明衍后会被抛弃,会得不到回应,会影响自己的创作……
沈尧害怕的一切终于还是都没有发生,他还是那么自我——即使身处爱情,他依然是那个沈尧。
艺术与爱融合,终于还是共同塑造了他新的血肉。
第52章 . [最新] 番外 其实也可以算正文的
沈尧赴外留学的事情很快就定了下来, 他嘴上说的是没想过、是临时决定的、就是为了给傅明衍闹心,但实际上这件事沈尧想了挺久的。
作为他这样的身份,依然不希望留在傅明衍身边当一个“依附”的角色, 对于画画这件事, 他并不想随便玩玩票罢了,要不也不会身为千金之躯的大少爷还苦哈哈地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沈尧是想追求的,一直都是想的,只是傅明衍给了他扬名立万的机会,他却因为各种原因不想接受。
总是傲气, 总是大摇大摆,总是明艳如光, 他就想靠自己出去看看其他的地方, 世界之大,总有很多值得画在纸上的景色、心情、感情,爱一个人这种事, 他尽管怕,但也试过了, 他还想体验更多的感情见更大的世界。
他喜欢傅明衍是一件事,因为自己的画受人尊重敬仰混出名堂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总是不想让二者混为一谈,这样显得他多乐意“吃软饭”似的。
——虽然他的确是在吃软饭。
因为傅明衍无条件养着他,还纵容他干一些类似在餐桌上用颜料画几只猪头来闹脾气这样的事情。
不过沈尧才不管,他的人生就是在被养中渡过的, 不是被父母,就是被傅明衍……现在回头想想,好像确实如此。
只不过以前是血缘纽带,想走也走不了, 现在是感情牵绊,想走却又舍不得。
几乎每天傍晚,沈尧准时出现在傅明衍办公室,他进明方大厦从来直出直入,前台和秘书都已经见怪不怪,早就认识他了。
老总的人,谁敢惹?
自从有一天徐影帝在四楼和这位沈先生吵了几句,结果就被傅总明褒暗贬,撤了个挺好的资源,打那以后就没几个人敢和沈尧说话了,以前那些总爱和他打趣的小姑娘,大小伙子们都敬而远之,还搞得沈尧在傅明衍面前闹过脾气。
沈尧径直推门进了傅明衍的办公室,没看见人,大概是开会去了,于是沈尧坐在沙发上胡乱翻傅明衍放在一边的书。
傅明衍很多书都是法律和经济类,晦涩难懂,沈尧这种纯感性的人是永远也提不起兴趣的,还不如让他蹲在电影院前看外放的动画片。
“……股市的趋势意味着……”沈尧翻第二页就开始困了,没十分钟就倒在沙发上睡得不知黑天白天。
傅明衍一边把资料交待给秘书,一边走到办公室门前,直到推门还在处理事务,秘书却先看见了沙发上的沈尧,抿嘴乐了一下,却也不敢笑老总,只好迅速溜走,跑的比平时快几倍。
傅明衍这才关门回头看,沈尧修长的四肢在沙发上乱摆,衬衫的扣子也没扣好,头仰着,头发看起来就像是刚通宵画了画的,衬衫的襟口实在皱巴着,邋里邋遢的样子看得傅明衍有些皱眉。
保姆和佣人也不知道给他收拾一下,出门前也不看看。
傅明衍把手上的文件放在桌上,走过去解他胸口的扣子,准备给他换件衬衫——反正傅明衍办公室的柜子里有好些沈尧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有。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就是不能过审的故事了。
正在解扣子的时候,沈尧醒了,两人视线触碰,沈尧咽了口唾沫,喉结一动,裤子也跟着动,傅明衍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脑袋,“不累?”
沈尧有点窘迫,他也不是那个意思,但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只好坐起来窝着身子掩耳盗铃一下。
“……我等你好长时间,天都黑了。”
沈尧指了指窗外,落地窗外面是万家灯火,这会儿华灯初上,繁星天火坠落人间。
“吃过了?”傅明衍把椅背上的外套拿起来,像是准备走的样子。
沈尧点点头:“吃了……红烧牛肉面。”
傅明衍刚要点头表示满意这个伙食,就看见沈尧心虚地笑。
他脸一黑:“我怎么说的,不许吃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