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梓云走出教室,—眼就看到了—张非常熟悉的面孔。
“周艺?”他惊讶地开口,“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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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宽恕
平时的那几个小跟班没跟着周艺,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十八班门口。
周艺背靠在走廊阳台的护栏上,眼神一直在到处乱瞟,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焦虑。看到毕梓云出了教室,他马上从护栏前站直了,接着便朝毕梓云走了过来。
“周艺?”毕梓云的脸上满是惊讶,“怎么是你?”
他的眼神里依旧带着对周艺的戒备,当看到周艺走近的时候,他嘴上没说,人却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
周艺悻悻地摸了摸鼻尖,像是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对毕梓云开口。
毕梓云狐疑地打量了他两眼,本来已经准备转头就走,却被周艺喊住了:“你,你等一下。”
他上前想要拦住毕梓云,手刚伸到一半,却又默默地缩了回去。
妈的,为了以后,今天就当自个儿豁出去了。周艺心想。
不就是给毕梓云道个歉吗,这有什么难的。
“毕梓云,”过了一会,周艺总算犹豫着开了口,“以前我和你闹过很多不愉快,我今天是特地来和你说声对不起的。”
“?”
毕梓云低头看了眼手表,离上早自习只有不到十分钟了,周艺干嘛偏偏这个时候来?
“你来找我只是单纯的为了道歉?”他问周艺。
毕梓云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对周艺说出的话也很直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周艺,和平时的毕梓云截然不同。如果正巧让别人看见了,恐怕会觉得毕梓云换了个人。
十八班的同学们陆陆续续来到了教室上课,大家路过的时候看到门口站着的毕梓云和周艺,纷纷向他俩投来了探询的目光。
周艺见毕梓云仍然对自己带着浓浓的戒心,也不再顾及自己的脸面了:“其实……我这次放假要去参加几所大学的自主招生,报的是小提琴特长生。”
“我之前在学校受过两次警告处分,一次是在校外打架,一次就是校庆那回,我拔了你的扬声器,害你差点出事……”他本来以为毕梓云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但见毕梓云好像完全不为所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因为处分记录会对参加自主招生有影响,学校老师的意思是,可以在毕业前撤销我的处分,但是需要,需要获得受害人的口头谅解……”
“前一个处分我已经和对方道过歉,也获得他的谅解了,现在就差——”周艺觉得自己越说嘴越笨,干脆直接向后退了一步,朝着毕梓云深深弯下了腰,“学弟,之前一直和你过不去,都是我的不对。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希望你原谅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周艺连说了三遍对不起,而毕梓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次自主招生,事关我以后的前途,对我而言真的非常重要,拜托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拜托了!”
因为听说儿子在学校里干的那些破事,周艺的父亲昨天才狠狠教训他一顿,他的背上现在还留着被父亲用腰带抽出的淤青。
在对着毕梓云鞠躬的时候,他不小心扯到了腰上的伤口,差点疼得龇牙咧嘴。但现在是取得毕梓云同情心的关键阶段,他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周艺将校服袖子卷到胳膊上,将抽打留下的淤青露出来给毕梓云看:“你看,这都是我爸打的。不过这都是我该打,是我自作孽不可活,毕梓云,我真的知道错了——”
正当他垂下手臂,又要对着毕梓云弯下腰的时候,他突然听到毕梓云开口了:“别再这样了,我受不住。”
“你现在想要道歉,是因为你受到了惩罚。”毕梓云说,“可是周艺,这还远远不够。”
“你已经忘了暑假发生的事了吗?”
听毕梓云说起这茬,周艺刹那间变了脸色,他刻意没提这事,就是不想让毕梓云在这时候想起来。
“毕梓云,你听我说,那次真的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都怪老刘那人下手重,我之前都和他说了,千万别动手,就是吓唬吓唬你,我没想到他会那么过分。后来我就后悔了,真的——”
【睁大眼睛看着啊,怎么不看了?】
【你不是想当娘们吗,哥几个今天就成全你。】那群小混混解开腰带,扯着自己的头发,强迫自己看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
每一个因为噩梦辗转反侧的夜晚,他在惊醒前,都会在梦里呼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方南,救救我,救我,方南——】
“……是你?”
周艺正在努力和毕梓云解释假期发生的事,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了一道人声。
毕梓云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周艺身上,完全没察觉到,方南是什么来到班门口的,方南正站在两人的身后,右肩挎着个书包,手里拿着本练习册,看起来像刚从宿舍过来。他看到班门口站着的人是周艺,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毕梓云以为他俩挡到方南进教室的路了,连忙朝门边移了几步,给方南让出了一条过道。
门口没人挡着了,方南却站在原地没动。
他转过头问周艺:“你来找他干什么?”
周艺看到来人是方南,脸上讨好的笑容瞬间凝固了起来。
他也算是怕了这个姓方的小子了。暑假老刘的那件事,本来警方都已经定案了,偏偏这小子像条狗似的,一直紧咬着自己不放。后来还临门来一脚,不知从哪里找了一堆材料,送到了学校的政教处。
幸好他手上掌握的证据并不多,校方也只是警告自己不要再和校外闲散人员交往,让写了几千字的检讨交上去,才就这么算了。
看来这姓方的和毕梓云的关系果然不错,连咬人的劲都那么如出一辙。
趁着方南也在,他赶紧将之前说过的再说了一遍,趁以前的那些事都是误会。最后还连着方南一起,朝门口的两人又深深地鞠了个躬。
他都舔着老脸做到这份上了,这两人总该接受了吧?
广播里响起了早自习的音乐声,十八班的语文课代表走上讲台,开始带着全班同学朗读课文。走廊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有他们三人还站在教室外面。
眼看周艺三番五次地道歉,毕梓云想和他说,他要回去上早自习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他刚张开嘴,方南却比他快了一步。
“我艹!”
周艺抬手捂住鼻子,整个脊背都痛得弓了起来。他胸腔里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缓缓蹲在了地上。
还没等周艺反应过来,他脸上就挨了方南重重的一拳。
眼前发生的变故令毕梓云始料未及,他一把抓住了方南的胳膊:“你疯了吗?!”
老师马上就要到了,他这时候在班门口揍人?
虽然被毕梓云制住了手臂,方南的目光仍牢牢盯着蹲在地上的周艺:“道歉。”
周艺捂着鼻子,扶着墙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鼻头肿得老高,鼻孔里流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看起来既狼狈又滑稽。
毕梓云回过头,向着半开的门缝望了过去。还好,教室里早读的声音很大,正好盖过了门外的声响。
周艺看了方南一眼,却没敢再说什么,只是随手将脸上的鼻血擦了,朝毕梓云深深低下了头:“对不起。”
听到周艺这么说,方南终于松开了紧攥着的拳头。
他转头问毕梓云:“你原谅他吗?”
那些翻来覆去的夜晚,那些难以忘却的梦魇。
那些恶心而令人作呕的录像,让你产生心理阴影的罪魁祸首。
毕梓云,你会选择原谅他吗?
“学校可以消除你的处分。”
毕梓云注视着面前狼狈不堪的周艺,一字一顿地说:“不过,周艺,我永远都不会接受你的道歉。”
“还有,”他看到周艺的目光又开始向四处乱瞄,继续说道,“如果你敢和任何人提起今天的事,我就将你以前的所作所为,全部都告诉老师,你给我听好了。”
说完这些话,他一把扯过方南的手臂,拽着他进了门。
进入教室后,毕梓云立马松开了方南的手臂,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座位上。
突然被毕梓云当着全班人的面拉回教室,方南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然而,他渐渐发现,毕梓云自从回到了教室里,整个人就变得沉默了起来。
方南看着毕梓云低头翻书的背影,突然不知道他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毕梓云拿出语文课本,找半天都没找到同学们念到了哪一段。他索性将课本扔在一边,抱着怀里的书包,将下巴抵在了课桌上。
他昨晚翻来覆去,一晚都没睡踏实,就是等着第二天来教室里,问方南那个问题。
你有没有看过那部电影,如果你看过,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方南说,他看过。
那好,从此以后自己便有了个大胆的猜测,然后呢,接下来该怎么办,自己又该怎么面对方南?
如果方南说,他没看过。
除了心里多了些失落,对于自己而言,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意义。
可是等到了刚才,当方南举起拳头,狠狠捶在周艺鼻梁上的那一刻,他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
他和方南,就像是天平的两端。
他是天平左端的物体,方南是天平右端的砝码。他们重量持平,质量相等。可一旦他问出了那句话,天平就会就此倾斜,或许他们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方南于他而言,是世间所有美好事物的集合体,也是生命中最耀眼的那束光。他这个人,永远是不疾不徐的,好像什么事情都不会打乱他的节奏。
可就是这样一个理性至上的人,今天对着周艺,挥出了他的拳头。
早自习结束的下课铃打响了,毕梓云趴在课桌上,准备在上第一节课前最后补上一觉。
直觉告诉他,这会是一个好梦。
高二上学期的期末考就安排在元旦过后的第二周,随着考试即将来临,班里的学习氛围也比平时浓厚了不少。
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匹哥在今天的班会课上,向学生们扔了个定时炸.弹。
匹哥说,根据前几次阶段考的统计,高二的其他五个文科班,有三位同学每次考试都稳居年级前五十。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这回期末考试谁考了十八班的班级倒三,那他或者她很可能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虽然匹哥又说,他会尽可能和年级上争取,只招新的人进来,尽量不踢走班里的元老。可班里明显没有那么多位置,这事能成的可能性估计不大。
考前最后一天,学校不上晚自习。下午放学后,匹尤让班里的几个男生留下来,负责搬运桌椅和张贴考场座位号。
宋怀舒刚从操场搬完桌子回来,就看见毕梓云肩上扛着两套椅子,被卡在了教室门口。
他看到毕梓云正拼命往门外挤,赶紧走上前帮忙:“平时看不出来,没想到你的力气还不小啊。”
“我从小拉小提琴,练的不是琴,是臂力,知道不?”
从教室里出来后,毕梓云乐呵呵地对怀叔说。
两人将不用的桌椅全都搬到教室外,正准备靠着大阳台休息一会,往下一看,发现楼下的孔子像前面聚集了一群人。
“他们在那里围着干嘛呢?”毕梓云看到一群人在雕像前排着队上前鞠躬,好奇地问怀叔。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文科拜教学楼孔夫子,理科拜行政楼牛顿像,都是想求个逢考必过。”宋怀舒对毕梓云说,“不过你叔我向来不信这些,雕像皆为死物,都是虚的,我来告诉你应该拜谁。”
方南手里拿着一沓打印好的座位号,准备回教室贴在桌子上。
他刚走到班门口,就看到怀叔正站在阳台上,隔着老远就在朝自己挥手。他看到毕梓云也在,便转身朝两人走了过去。
“南哥,你过来一点,”怀叔对他说,“对,你就站在这儿别动。”
方南心里有些迷惑,但还是照着怀叔的意思做了:“怎么了?”
宋怀舒将手中的暖手宝递给毕梓云,然后上前一步,在方南的面前立正站好了。紧接着,他闭上了眼睛,对着方南双手合十:“方学神,方学霸,保佑我宋怀舒此次考试大捷,我妈给我换新手机,老爸带我去九寨沟玩,阿门。”
方南的嘴角抽了一下,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好了,该你了。”宋怀舒往后退了一步,推了旁边的毕梓云一把,“学神的眷顾,保试保灵,你也试试。”
被怀叔推了一把,毕梓云脚下差点滑了一跤,等到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方南的对面。
方南看到毕梓云也走了过来,脸颊微微有些发烫:“你别跟着他抽疯。”
毕梓云见方南正看着自己,为了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他也假装双手合十了一下,半开玩笑地说:“我也没什么想求的,那——那就保佑我数学及格,不被踢出十八班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