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敛没忍住跟着笑了一下,心里的烦闷也跟着消失了。
“小安来啦,”秦妈妈见状也走了过来,语气像极了家里的长辈,“工作还顺利吧?”
安敛有点局促。
记得上次见秦妈妈,对方的称呼还是安先生。
“安敛,要来怎么不说,让小泱接你去啊。”秦爸爸也走过来,笑着道。
安敛:“……”
他皱着眉看了眼秦木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木泱对爸妈的表现很满意,凑过去在安敛耳边小声:“没事,你就当是你爸你妈。”
安敛:“……”
有了秦爸爸秦妈妈开头,其他宾客也都三三两两围了过来,和安敛攀谈起来。
毕竟能见到安敛出现在这种场合的机会少之又少。
而安正德和安任格就这样被晾到了一边。
安任格视线看向他们这边时,脸色阴沉得可怕。
……
半个小时后,安敛被秦木泱带到一楼的房间。
他最应付不了刚才那样的情景,秦木泱见状,干脆拉着人一起下了楼。
楼下清净,安敛顿时舒适了不少。
“我们去别的地方吃饭吧,”秦木泱一晚上都因为见到了安敛而有点亢奋,他不想被这么多人打扰,“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安敛没有意见,他本就不喜欢这样的环境。
可看了秦木泱几秒钟后,他忽地皱起眉。
“脸色怎么这么差?”
刚才场面太热闹,他没来得及认真看,现在才发现秦木泱脸色发白,唇色都淡了。
秦木泱眉间飞快皱了一下:“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话音刚落,安敛已经抬手覆上了他的额头。
秦木泱身形一顿。
也许是晚上降温的原因,安敛的手掌清清凉凉的,贴在他发热的额间,让秦木泱舒服到几乎想眯起眼睛。
不过只停留几秒,安敛很快收回手并站了起来:“你发烧了,去医院。”
“不用。”
好不容易才见到安敛,他不想去医院打扰心情。
“听话。”安敛语气严肃了几分。
“……”
安敛本打算去跟父亲打个招呼再离开,但因为秦木泱生病,便没来得及。
两人赶到医院挂了急诊,秦木泱烧的度数不算高,38度多一点,但他的头晕头疼却比较严重。
医生检查过后,简单询问了几句病因。
秦木泱自己也奇怪,他身体一直很好,常年不会生病。
“可能是水土不服吧。”他说,“这两天去了趟外地。”
安敛闻言眸色微动。
怪不得没有时间和自己见面,原来是出差。
“我怀疑和你之前的病史有关。”医生调出他的病例,正色道,“这上面显示,你之前因为撞到头部,有较轻的认知障碍。”
秦木泱无奈:“我没有……”
“是。”安敛替他回答。
秦木泱:“……”
医生又询问了他这几天的详细做过的事,最后道:“可能和坐飞机有关,高空压力高,对你大脑原本受损的部位造成了影响。”
“具体的,我不在行,需要去问你的主治医师。”
安敛眉间拧紧了。
随即不嫌麻烦地给主治医生打了电话。
换了办公室,医生拿着检查结果看了几分钟,忽地松口气:“没什么不好的指标。”
安敛垂在身侧的手也倏地放松了。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他发烧的原因是什么。”
“或许,是他要恢复的征兆,”医生笑笑,“一般出现这种情况,最晚不会超过两个月,他就会彻底恢复。”
安敛闻言微愣。
秦木泱这次不介意自己被说有病了,直接站了起来,还挺开心:“真的?”
“是这样。”医生点头,“这些天多注意情绪,再发烧还要记得过来检查,更保险一点。”
两人从医院出来后,在附近找了家饭店,因为秦木泱身体原因,只点了两碗清淡的素面。
“总算可以恢复了,”秦木泱心情异常得好,看着安敛道,“到时候你肯定没有借口逃避了。”
安敛闻言没说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逐渐习惯了现在的秦木泱,听到即将恢复的消息时,他反而没有了想象中的期待。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不过……
他开口:“对了,关于以前的事,我有个疑问。”
秦木泱搅拌面条的动作一僵,他这两天一忙,差点儿忘了自己老底被掀的事。
当时突然被说出来的时候,他的确感觉很羞耻,但有了前几天的缓冲,现在反而不觉得有什么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秦木泱老实交代。
“嗯……我就是那时候认识的你。”秦木泱说。
“不过那时候算不上喜欢,就是……觉得你好看。”
他总是把这些话说得这么直白。
安敛闻言眼眸躲闪,垂眼吃面。
“后来就想找你玩儿嘛,结果有一天我过去的时候,你不来了,”虽然记忆错乱,但不知道为什么,秦木泱回想起以前的事,竟然还能记得细节,“你招呼也不打,我就不太甘心。”
“从那时候开始关注你的。”
“关注?”安敛微微拧眉。
“反正……你大学毕业,博士毕业,什么的这些我都知道,”秦木泱说着又解释,“我没有调查你啊,我就是……关注你一下,没想打扰你。”
他从初一那年开始,对安敛的印象就是眉眼温和,气质清清冷冷的。
心情不好的时候,只看到安敛,烦躁什么的就全没了。
他当时还在想,这人会不会是神仙?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领?
再后来,补课结束,安敛再没来过。
他忍不住,就去找。
安敛刚上大学就已经小有名气,他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
但秦木泱那时候犯中二病,真把安敛当自己的“神仙”。心想人家那么厉害,自己一个不学无术的半吊子怎么配得上呢。
他成绩开始突飞猛进,就是在那一年。
秦木泱说这些话时,声音低低的,眼睛里有忐忑和试探,很怕安敛的生气的样子。
安敛对上这样的目光,心里不受控制地陷了一下。
他没想到,自己会对秦木泱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这让他一时没缓过来。
默了一会儿,安敛忽地想到什么,又问:“那室友……”
秦木泱眼眸一闪。
小声:“那个是故意的……你当时招室友,我怎么能看着别人跟你同居。”
安敛微愣。
当时安任格刚考上F大,而他那套房子距离大学城很近,安任格就有搬过来的念头。
意图很明显,他图的是这套房子。
安敛当时没办法,只好招了室友,说家里没地方,对方才作罢。
“而且,我那时已经考上F大了,”秦木泱埋了埋脑袋,又说,“也敢追你了。”
“所以你看,”他认真道,“我真的在没出车祸前,就已经很喜欢你了。”
话音落下,安敛垂下眸,没再看他。
他之前一直以为,秦木泱对自己的喜欢是错误的认知。
不当回事的同时,也在借着认知障碍这个理由逃避。
但现在,对方用以前的事证明了那不是错误认知。
秦木泱是真的喜欢自己。
这个结论让安敛没有了逃避的空间,陷入两难的境地。
他该怎么定义自己和秦木泱的关系?
整个晚饭期间,安敛心里一直乱作一团,怎么也纠结不出个结果。
饭后,秦木泱就着店里的热水喝了药。
安敛见状拧起眉,不免担心,说出了今晚一直想问的问题:“……宋理的事,忙完了吗。”
“还没,”秦木泱又跟着喝了几口温水,喉咙舒服不少,“还得一段时间。”
安敛闻言抿了下唇。
他一直不干预别人的事情,除非是对方主动说。
但……
“我能知道是什么事吗。”安敛声音低了些,这样的话他还是第一次说。
说完实在觉得别扭,又补充:“或许可以帮上忙。”
秦木泱眉间一挑。
他对安敛再了解不过,任何反常几乎都可以立刻察觉。
“不用,我们俩就够了,”秦木泱顿了顿,语气故作随意道,“而且……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安敛果然皱了下眉,被秦木泱尽收眼底。
默了将近一分钟,安敛才用淡然的语气,问:“你们的关系,很好?”
“嗯,”秦木泱看着他,应道,“当然了,我们一起长大的,关系一直很亲近。”
“他最信任我了。”
他观察着安敛的神情,慢悠悠说着。
安敛身形僵了一下:“知道了。”
说完恰好见秦木泱水喝完了,便起身出了饭店。
秦木泱被落在后面,心情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安敛并不太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或许,他以为自己掩盖得很好。
上车之后,他没有再说一句话,连车速也不知不觉比往常快了。
“送你回秦宅?”
一直到了红绿灯,不得不开口时,安敛才问道。
“不用,”秦木泱说,“你先回去就行了,不用管我。”
安敛闻言偏头看他:“你打算回哪个酒店?”
秦木泱一愣,随即挑了下眉。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不想跟爸妈住一块,但是他知道自己无论住哪套房子,爸妈肯定会追着搬过来。
所以从安敛那边出来之后,就干脆住酒店了。
安敛沉默了几秒钟,开口:“在你退烧之前,住我那儿。”
他的语气不是在商量,像是老师在给学生下通知。
秦木泱发烧这么严重,秦爸爸秦妈妈却仍忙着举办宴会,连自己儿子生病都没看出来。
这样的情况,就算把秦木泱送回秦宅,安敛也放心不下。
“好啊,”秦木泱笑了,“那我能一直不退烧吗?”
安敛闻言淡淡看他一眼。
秦木泱秒怂,闭嘴了。
忙碌了一晚上,两人回到家已经将近十一点钟了。
“你房间的东西都还在,先睡吧,明天再收拾。”安敛道。
“嗯。”秦木泱应下的时候,就站在原地看着安敛。
他在等对方有什么其他的反应。
但是安敛一路挂好外套,温上热水,最后倒杯水走向卧室,都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秦木泱往旁边走了两步:“安敛?”
安敛动作微顿,继而抬眸和他对视:“怎么。”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秦木泱笑:“没什么,就是看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安敛目光明显躲闪了一下。
“没有,”他说,“早点休息。”
说完就进了卧室。
秦木泱见状眉间一挑,在原地站半晌,最后笑了一下,也回自己房间了。
安敛心里很乱,情绪也不算好。
洗完澡躺在床上后,他一直没有睡着。
时间随着钟表滴答的声音一分一秒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勉强有了些许睡意。
但昏暗的房间突然照进一束光亮,有人开了门进来。
安敛眼睫抖动了一下。
不用猜就知道是秦木泱。
秦木泱先是站在门口处,轻轻用气音喊了一声:“安敛?”
声音太低,安敛哪怕没睡着都很难听清。
他没有给任何反应。
秦木泱等了半分钟,才光着脚走进了卧室。
安敛睡觉喜欢靠着边。
明明那么宽的床,他非要侧躺在边沿处,再用被子将自己裹严实了,才会踏实睡。
秦木泱绕到安敛躺着的那边,又轻轻喊了他一声。
安敛半张脸埋在被窝里,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秦木泱总算是确认他睡着了,踏实在床边坐了下来,像安敛喝醉酒那天一样。
他只是很开心。
今晚发生的很多事都让他很开心。
安敛心疼他,让他重新住进来,他开心到睡不着。
还有就是……
秦木泱抿抿唇,看着安敛温和的侧脸,轻声开口:“安敛。”
安敛心中一紧,这一声和之前的试探不同,更像是在和他聊天。
他很疑惑。
秦木泱怎么了,喝醉了吗?大半夜的这是在做什么?
但紧接着,他察觉到秦木泱靠近了,对方趴在了他的床边。
用很低的声音道:“我很开心。”
安敛藏在被窝里的手指缓缓捻着床单,不自知地期待着下文。
紧接着,他便听到秦木泱语气十分笃定地开口。
“你吃醋了。”
安敛手指一僵,大脑猛地空白了。
他只觉得耳朵里“嗡”地一声,心跳跟着重重地跳了一下。
秦木泱在说什么,说的是什么胡话?
什么吃醋?
哪有的事?
身上有无名的热气涌上来,烧得他心跳完全失去控制,连耳尖都能察觉到在发热。
而在安敛还没从那句话中缓过来的时候,秦木泱带着薄荷味的呼吸忽然洒了下来。
这个感觉很熟悉。
和他醉酒那天,秦木泱要吻他时的感觉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