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鸟知返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博尔赫叁

作者:博尔赫叁  录入:03-31

  “外卖什么的少吃,多做饭,健康又卫生。”
  “是,延青,我可跟你说,这些东西你去餐厅还不一定能吃上正宗的,”杨向安也说,“听话,多在家做了吃。”
  “知道了,对了,姥姥怎么样,腰还疼吗?”
  递完后,杨向安岔着腿直起腰,站着回劲儿,“这阵子没喊疼了,放心吧。”
  “延青,”唐萍关上冰箱门,扶着杨向安往外走,嘴里道,“你是不是也该给自己做做打算了,你都26了,也不小了。”
  杨向安大概是轻轻碰了她一下,被她给瞪回去了,“妈也不是催你,一个人在外面,有个作伴的总行呀。”
  陈延青跟在二老屁股后头,等杨向安坐进沙发里,便贴在他身边也坐下,手半握成拳,轻轻给他捶背。
  杨向安哪有过这待遇,当下就彻底倒戈了,“他一个人过得不也挺好嘛,你就别管了。”
  “嘿,老杨,我,”
  唐萍的话,让门铃声给打断了,陈延青还没起身,她已经到了门背后。
  “额,”门开后,唐萍让开身子,看向陈延青,“这位是——”
  “怎么过来了,不是明天聚嘛,”陈延青迎上去,才介绍道,“妈,这我上司,谢景瑞。”
  谢景瑞头一回碰见唐萍,这会进来了,还微微朝她欠了下身子,“阿姨好。”接着又转向杨向安,“叔叔好。”
  唐萍那目光自打他进来就没挪过地儿,陈延青掐着冷汗招呼他坐下,刚要说什么,唐萍便是一屁股坐在了谢景瑞身边,“这么年轻就当领导了,我们家延青要多跟你学学的。”
  “阿姨,延青工作做得很好。”
  “是嘛,”唐萍说,“看来你们私下关系蛮好的呀,周末也有来往。”
  “是,我们偶尔一起吃饭。”
  “那你可结婚了?”
  谢景瑞噙着笑,很是从容的摇头,“阿姨我不急。”
  唐萍大约是听懂了什么,笑意盎然的握住了谢景瑞的手,陈延青那会跟杨向安如出一辙,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妈,妈!”陈延青率先反应过来,将她胳膊往后拉了拉,“妈,你别吓着人家。”
  也是这会,门铃又响了,陈延青过去开门,门一开,不多时,唐萍在身后惊诧了一声,接着便是一阵风掠过,再看过去,唐萍捧着来人的脸,一副热泪盈眶的样子,“诶哟小家伙,你这么些年死哪去了!”
  伏城抱着她,“我回来了唐姨。”
  “你还知道回来啊,”唐萍指责一样拍他的背,“你知道我延青这几年怎么过得嘛,你不早回来,你早回来他,”
  “妈!”陈延青忍无可忍的把人从他怀里拉了出来,冲杨向安道,“杨叔,您先带我妈下去,我定了饭店,我们去吃饭。”
  “诶。”
  “怎,怎么,我跟小城话还没说完呢,”
  杨向安是冲过来的,抱着人就往出走,这一遭,陈延青愣是好一阵没挤出半个字来。
  “延青,”谢景瑞再说话时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三人这么挤在门口,听着他说,“我把餐厅退了,明天在我家聚,发消息你没回我就过来了,是不是打搅了?”
  “嗯,”伏城冷不防插话,走进来后,才朝他伸出手,“你好,嘉盛广告,伏城。”
  “你好,”谢景瑞回握住他的手,也道,“久闻大名,隆科贸易,谢景瑞。”
  “上司,”像是什么中肯的认可,伏城松开手,将陈延青揽到怀里,“我们要去吃饭,领导一起吗?”
  气氛很古怪,陈延青只觉得握住自己肩头的手在不断的用力,那会想说什么,却插不进嘴,因着谢景瑞笑着点了下头,“明天我来接你还是……”
  “我自己过去,”陈延青赶忙道,“你是大寿星,在家等我就好。”
  疼……真疼,伏城不是人,肩头的痛感让陈延青止不住的腹诽。
  “慢走,不送了。”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直至谢景瑞进了电梯,门被带上,陈延青试图掰开他的手无果,伏城毫不讲理的将人往里带。
  “嘛呀,松开!”
  伏城置若罔闻,握着他手腕将人扔进了沙发里,“还说没什么,他过生日你去他家,怎么,把自己当礼物送上门吗!”
  “是,怎么了,跟你有什么关系?”陈延青被他压着起不了身,便动也不动的瞧着他,“是你说要追我,我没答应跟你复合。”
  话说的太快,俩人都愣了一下,‘复合’这个词的确唐突了些,陈延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伏城默了一阵,语气平缓下来,跟他说,“明天不许去。”
  “我必须去。”
  “我不许。”
  “伏城你还讲不讲理?”
  伏城松了胳膊上的支撑力,趴伏在他身上,突然道,“感冒好了吗。”
  “托你的福,我生龙活虎。”
  伏城不说话,将脸埋在他耳边,大概是嘴唇滑过了他的皮肤,陈延青觉得有些烫,又觉得这个姿势让人着实喘不过气,停滞了会儿才掀了掀他,“下去,我不舒服。”
  “唔……”伏城囫囵吞枣的说,“陈延青,我也不舒服。”
  家里安静下来,俩人肌肤相抵,陈延青这才发觉,他说话时有一股浓郁的鼻音,而那句撒娇式的‘我也不舒服’好像没在诓他。
  陈延青抽出手,探到他额头,随后又摸了摸自己的,体感温度上偌大的差异让他下意识偏过头去,“你发烧了?”
  伏城怏怏的嗯了一声,“从岛上回来,烧到现在。”
  陈延青本是心软,这会又完全褪去了,“嘴里还有没有点实话了,回来一个多礼拜,照你这么发烧,早该烧没了。”
  伏城也不狡辩,嗯嗯了两声,在陈延青贴着沙发背起身的时候,顺势躺在了沙发上。
  的确病态,陈延青下了沙发,垂头看着他,又觉得这人总是耍无赖,便一横心,“你躺着吧,我带他们去吃饭,回来前希望你能自己去医院看病。”
  伏城还是没吭声。
  苦肉计,陈延青笃定的想,这时候心软,这家伙不就得逞了,思来想去,决定不管了。
  方便二老睡个好觉,陈延青在酒店开了间套房,吃饭的工夫唐萍还一直问伏城的事,陈延青通通用‘不知道’‘不清楚’‘没听说啊’给搪塞了。
  事实上,关于这八年自己在感情上到底处于什么状态,陈延青是没有给自己一个准确的定位的。
  这些年,也不断的有人向他示好,也遇到过体己的人,甚至谢景瑞这样的人也会向他递出橄榄枝,但总是感觉不对,具体哪里不对,陈延青不比唐萍,他还没唐萍看得清。
  一顿饭食不知味,送唐萍和老杨回酒店后,陈延青又去了趟药店,再回到家时,沙发上没人。
  陈延青望着空荡荡的客厅禁不住哂笑,将退烧药扔在鞋柜上,一边脱衣服一边往浴室去。
  先是安置了那只兔子,喂了点吃的,连着笼子放在客厅的茶几旁边,他还没打算放出来,至少得等送去宠物店洗干净,打完针再给它自由。
  洗完澡出来,他又重新开了瓶酒,就着一杯酒窝在沙发里看了晚间新闻,打算睡觉时已经十点半了,关了电视回床上,还没掀被子就听见了一声呢喃——
  “你终于困了……”


第62章 死喻的复活
  一双男士居家拖鞋,一把牙刷,一个剃须刀,一条浴巾,柜子里的衣服排列整齐,床上有一个枕头,茶几上只有一个酒杯和一盒还剩三根的烟,沙发左侧扶手附近有惯性凹陷,他常年只睡这一个位置。
  房子不大,卧室被一个隔断式的书架与客厅分割,伏城逛展览似的从门口到厨房,到浴室再到卧室,最后停在书架前,人的习惯很难更替,比如他还是会把要紧的东西摆在书架最上方,一罐新的大白兔奶糖,旁边是一个长方形的相框,那里头裱着一张略显陈旧的简笔画,画上的字还算清晰——
  睡王子。
  伏城将相框拿下来,指腹从玻璃上滑过,片刻后又不差毫厘的摆回了原位。
  陈延青出门后,他小憩了一会,醒来后外头的天已经黑透了,这会门外响起输入密码的声音,他迅速逃进了卧室。
  若解释成无意,想必聪明的26岁的陈延青是不会相信了,可他的确无意,无意在等待中发觉,陈延青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倒一杯酒,开着电视,待在沙发上的同一个位置,任由时间流逝。
  等到后来,他真的有些困了,孤独无法苟同,他唯独想知道,陈延青的枕头怎么那么好闻。
  “你生病了?”
  陈延青就着掀开被子的姿势,居高临下的问。
  “嗯。”
  “你哪是生病,明明是精神错乱,”陈延青说着话伸手去拉他,“给我起来,洗澡了吗你就往我床里钻!”
  伏城反将他手腕抓住,一用力,把人扯倒在了自己身上,“感冒了不能洗澡,容易加重。”
  他还是烫的,陈延青挣扎间感受到他的体温,不自觉的卸了些劲儿,随后便被伏城见缝插针的挪了位置,停下来时正躺在他臂弯里。
  为了防止他落跑,伏城用另一只手箍住了他的腰,才说,“真感冒了,我能骗你,我身体能吗?”
  “谁知道呢。”
  “那你别动,要是我发觉自己没生病,可能控制不住我的身体。”
  陈延青在他这话里瑟缩了一下,因着他下半部分的身子也贴了过来,酥麻的胀疼感记忆犹新,短时间内,他不想再来一次。
  “为什么赖在我这儿?”陈延青开口问。
  “感冒了,走不动。”
  陈延青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你这不是在追我,是在强迫我。”
  “应该怎么追,像那个谢景瑞,请你吃饭,请你去我家,发信息不回就来家里找你?这些我不都做过了吗。”
  “如果你没回来,也许再过两年,我真跟他在一块儿了。”
  看不见他的表情,伏城又抱紧了些,“你们不合适。”
  “你怎么就知道不合适,合不合适我自己知道。”
  伏城不语,将身子剥离开几寸,又抓住他浴袍后领子往下扒了些,在他表达抗拒之前,吻上了那处图案,“谢景瑞要是看见这幅图,会不会问你是什么意思?”问完又接着道,“你要怎么回答?是撒谎还是实话实说?”
  陈延青动了下,将浴袍扯回了原位,仍旧背对着他,“我只是觉得好看,怎么,难不成你还要收我版权费?”
  “不会,”伏城重新抱住他,用很轻但很郑重的声音告诉他,“你的就是你的,过多少年都是你的。”
  那之后片刻,陈延青翻过了身,“那说说吧,过去的这些年,怎么算是我的。”
  “我爸说你考到了江北,我头一年从新加坡回来,你大一,站在路边帮社团发传单,有个学姐给过你一杯可乐,那时候是你的。”
  陈延青大概没想到他还真的回答起这个问题。
  “第二次回来,是冬天,你刚下课,江北下了很大的雪,有个姑娘在你旁边摔了一跤,你走过了,又回去把人搀了起来,那时候也是你的。”
  “第三次回来,隔了很久,你大三,在食堂排队买饭,手里拿着一本书,你放在餐盘旁边后去打汤,我看过一眼,第二十二条军规,那时候也是你的。”
  “第四次回来是你毕业答辩,题目是On the revival of dead metaphor,死喻的复活,那时候依然是你的。”
  越听越恼,又越强迫自己镇定,陈延青便追问,“那后来呢?”
  “你念研究生那两年我没回来,我回不来,”伏城说,“我原来也觉得我做了一道选择题,在我妈和你之间,我好像没怎么犹豫的选了我妈,我得照顾她,帮助她,让她从巨大的债务压力下脱身。”
  陈延青不做声,近距离的瞧着说话的伏城,觉得这样长篇大论的人太不真实。
  “有人跟我说,要回香港就必须赚足够的钱,我起初其实也没什么概念,后来上了很多课,做了很多项目,每天做梦都是红色绿色交杂的曲线,看不到尽头的数字,和不断的做判断题,判断对了,能睡个好觉,看见你戴着耳机匆匆往教室里去,判断错了就要赔上几倍的代价,不断弥补,不断重来,”伏城的叙述到这里突然打住了,他看向陈延青,很无奈的说,“就这样,没完没了,抽不开身。”
  “你这样怎么做生意?”陈延青撑起身子,“你的判断真的一点都不靠谱。”
  伏城后脑勺跌进枕头里,因为感冒,眼尾烧的发红,他伸手捏到陈延青耳垂,跟他说,“我错了。”
  陈延青没好气,掀开他的手下了床,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杯水,另一手手心凹下去,盛着几粒退烧药。
  “起来喝药。”
  伏城真的有些疲了,一手搭在额头上,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我好困。”
  接着便有一只手从他后颈下钻过去,身子被一股强制的力道扶起来,而后药就被塞进了嘴里,水也紧随其后。
  只等他咽下去,陈延青才说,“被人塞药的滋味儿好吗?”
  伏城无力的挑眉,“还不错。”
  陈延青大约是妥协了,将他放回枕头上时说,“我和你妈妈之间,不是选择题,是判断题,在你做的所有判断题里,只有这一件,是对的。”
  伏城开口前,他又道,“我理解你,但你别指望我会原谅你,都看到我拿的什么书了不敢来跟我说句话,我永远鄙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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