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铭一向很佩服秦离川,无论什么时候他总能冷静彻底的分析问题。
“我……其实……”
“不想说不说也行,一飞那边我帮你找找。”秦离川道,也怕他有压力。
梁铭没再说话,只是喃喃的问道,“你说这个兄弟我们还做的了吗?”
秦离川有些犹豫,“……你既然都想到了负责,就没想过追上去试试?”
看起来梁铭有些挫败,“想。”他说,“但这么一下子就把人吓成这样,我还敢吗?”
秦离川绕过去坐在他跟前安慰道,“别担心,我联系看看,一飞可能自己也在考虑着怎么面对你。”
梁铭就在秦离川这呆了一上午,午饭点本来以为要在附近吃了,梁铭却接了一下电话脸色一变就大步离开。
秦离川很少看见他这个样子,追出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他立马让艾伦去查沈一飞最近的行踪,连带沈家那边也去看看。
午饭夏辰跟简黎在外面吃的,两人去了肯德基又去商场逛了逛添了颜料和要画的尺寸画框。
简黎没什么事就帮忙送到了简黎家里,他四处转悠着看夏辰的画,不可避免的就看到了晾在阳台上的那副。
“哎,这背影不会是秦总吧?”他蹲在地上琢磨着。
夏辰撇了他一眼,自己在给颜料归类,“一个背影而已,怎么看的就是秦离川了?”
简黎喟叹一声,“这么高大伟岸的背影,除了秦总还有谁,啧,真浪漫,我也想给齐啸琰画幅画。”
夏辰嘴角抽了抽,“我看你眼里只认秦总,我应该把这段录下来给齐总听听。”
“可别,他那人真的会相信的。”简黎说。
夏辰摇了摇头,“画画的事情有时间的话可以尝试一下,说不定你们家齐总会感动到哭。”
简黎若有所思的看着夏辰那一大箱子颜料,“那……我们下午再去一趟画材店好不好?”
他抽了抽唇角,“不然你先用我的?觉得能坚持了再买?”
“会很难吗?”简黎歪着脑袋问他。
“这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夏辰说。
秦离川打来电话说要立马动身去梁铭老家的时候他还在拿素描画册给简黎看,听着男人那边乱糟糟的声音,夏辰皱眉反问,“怎么现在过去?出什么急事了?”
“铭儿的父亲刚刚脑溢血去世了,一飞联系不上,我得过去。”
夏辰一愣,倒抽了口气,他跟杨教授在那边住的两天没少受梁铭父母的照顾,早晚饭都是亲手准备,他不方便过去,两人还会特意的送过来。
很多方面都特别暖心。
“……那你快过去,开车路上注意安全。”
“嗯,你照顾好自己,到了再联系。”秦离川又交代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简黎看着他表情不太好,“怎么了?”
夏辰摇了摇头,继续跟他讲基本的素描知识,只是情绪明显不怎么好。
简黎走之后,夏辰犹豫着给秦离川打了电话,钱几个都是没人接,到了晚上十点,那边才回过来电话。
“梁妈妈怎么样?还好吗?”他皱眉问。
“伯母现在在医院,悲伤过度晕倒了几次,铭儿在身边陪着。”秦离川说,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疲惫。
夏辰沉默了片刻,掀唇道,“……我,我能过去看看伯父吗?”
那边男人怔了怔,“现在?”
“明天也可以。”夏辰连忙道,“伯父伯母都对我很好,我想……”
秦离川明白他的意思,“那就过来,有我在呢,不麻烦。”
“那我要准备什么吗?”夏辰犹豫道。
男人安慰他,“别紧张,什么都不需要,我明早让艾伦去接你?”
夏辰跟艾伦不是很熟,也不想这么麻烦他来回跑,“……我自己坐班车就行,不用麻烦白助理。”
秦离川还是有些担心,“他是我的助理,麻烦点是应该的。”
“真不用,我都去过一次了,认得路,到了我给你打电话就好了。”夏辰语气很认真。
秦离川挂了电话便叹了口气,沈一飞依然没联系上,也不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怎么就被梁铭给吓成这样。
明天就要准备葬礼的事情,公司那边的事情只能都推到年后,该处理的让艾伦和副总做决定。
梁铭是家里的独子,这个时候很多事情都要他亲自处理。
沈一飞不在,他必须留下来。
男人第二天一早就开始联系殡仪馆,梁铭通知家里的亲人,梁母看到两人的举动在旁边再次哭的泣不成声。
人走的太突然,梁铭电话打着打着就有些回不过神来。
秦离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坚强点,伯母还需要你照顾,家里也需要你撑着。”
他扯了难看的笑容给他,“就是觉得很多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做,甚至……”甚至连自己的性向都还没来得及跟他们坦白。
看着病床上的母亲,梁铭不知道这些年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么自私。
想到仍然没有消息的沈一飞,他突然不知道坚持这么多年到底有什么意义?
秦离川点点头,“没关系,别想那么多,伯父会理解你的。”
夏辰到的县里车站,距离梁铭父母的医院不远,秦离川开车去接,梁铭听到夏辰要来便多问了几句,“夏辰?”
“嗯,听到这个消息他就说要过来,那几天伯父伯母很照顾他。”秦离川没再说下去。
梁铭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夏辰没拿什么东西,背了个包包就过来了,只是胸前像是抱了一幅画。
他昨晚一整晚都没有睡,也根本睡不着。
他相册里不少当时的照片,可能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说法,夏辰当时觉得梁家父母都很亲近,两天相处下来,拍了不少那边的照片。
胸前,就是一副梁爸爸的素描肖像,他连夜拿出来找个裱了个框子就带过来了。
夏辰从来没有这么费劲心力给谁画过肖像,拿出来梁母看到的时候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随即抱着夏辰边感谢便再次哭了出来。
葬礼要办,但梁铭竟然找不到一张合适的照片,看到夏辰这张肖像,母子两个人是又感谢又懊悔。
连带着周围几个梁家的小辈都跟着抹眼泪。
夏辰抱着梁妈妈忍不住心口有些沉重,他下意识的看向秦离川,男人过来把梁母扶到一边坐着,转而倾身抱了抱他,“辛苦你了。”
夏辰的这张画像的意义对于梁家来说很大,让他们感受到的绝对不只是一张画像而已,梁爸爸走的太突然,才让他们意识到他们这个家没来得及一起做的事情还太多太多。
早年间梁家家境不好,梁母身体一直不好,后来梁铭出来之后负担减轻了许多,但天伦之乐还没来得及享受,他们甚至连一张全家福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有做过。
梁铭难受,梁母也悲伤到整个人都站不起来。
第35章
夏辰坐在吊唁的最后一排, 看着大家来来往往,心情说不出来的失落压抑。
前一段经历了老家的那些事情,现在又到了梁家, 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 让他有些彷徨。
午饭开席的时候, 秦离川看他脸色不好, 先给他盛了碗汤, “先喝这个暖暖胃。”
夏辰点点头,梁妈妈还是吃不下饭, 梁铭在一边哄着她想让人多少吃一点, 一个大男人看起来前所未有的无助。
夏辰不忍再看,低头喝了汤。
秦离川伸手从下面捏了捏他的手,“……是不是觉得压抑?”
夏辰低头看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双手, 他忍不住摩挲了一下男人的拇指, “没有,只是有些难过。”
秦离川高中的时候失去父亲, 当时境况可能比现在梁铭的状况还要糟糕,秦氏公司,还有秦母加上当时还小的秦晴都需要他来照顾。
所以此刻特别感同身受, 他点了点头,“待会我送你去酒店睡一会?是不是昨晚都没睡?”
看那副画像的精致的程度, 秦离川估摸着他可能熬了一夜。
“不用,你去忙就好,我累了自己会去休息。”夏辰说完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小县城,来的人大多是思想还是传统的,他不想在葬礼上再给梁铭招来什么闲话。
秦离川点点头,要做的事情还多,梁铭看着梁母几乎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走不开。
夏辰一整天就坐在礼堂的角落里,这些天他的内心变化挺大的,老家的事情,秦离川的陪伴,还有秦离川给他生活带来的生气,秦晴,梁铭,梁铭的父母,还有刚刚熟识的简黎……
……
算了生辰八字,梁父在葬礼结束后一天就要进行火化下葬,梁铭晚上仍然守在灵堂,秦离川开车载着夏辰和梁母去酒店休息。
小县城的环境不比A市,秦离川给梁家的人订了县里最好的酒店,让一个小辈陪着梁母去休息,自己便带着夏辰回了房间。
夏辰洗漱期间,秦离川还在不断拨打电话。
沈一飞仍然没有消息,艾伦今天回了A市,传回来的消息说是沈家那边也没有消息,最近也一直在找。
秦离川这两天前前后后回忆着梁铭这些年的样子,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若是沈一飞再不出现,估计不光是恋人做不了,也要凉了梁铭的心了。
夏辰见他一直站在阳台上,便走了过来,“怎么了?”
秦离川很自然的接过他手上的毛巾给他擦头发,“一飞一直联系不上。”
“应该在忙吧。”夏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公司这么忙,他工作说不定也很忙?”
“忙还好,就怕他是故意让我们找不到。”男人意有所指。
夏辰不是八卦的人,也没主动问。
秦离川怕什么来什么,沈一飞真的一直到所有事情处理完都没有出现,他和梁铭在这期间里也一次都没有说起这个名字。
他临走要回A市的事情,把人拉到一边替沈一飞象征性的说了两句话。
“一飞…可能在国外没开手机,你别难过,等他一回来我就把人揪过来。”
梁铭靠在他的车前,听见这个人的名字,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不重要了,他忙就忙吧,这两天谢谢你了,什么时候回A市了请你吃饭。”
秦离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客气什么,这么多年了,不说这些。”
夏辰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的两个人,抿了抿唇,有些触动,他这些年对任何感情都很淡漠,可能是怕了,拒绝看也拒绝听。
现在突然觉得还是他自己的问题,不是这个世界。
一路上,夏辰还是那副沉默的样子,但看着秦离川的眼神明显比以前热切了一些。
“已经放假了,我明天要去趟医院,你呢?”他半躺着看着开车的男人。
“我陪你。”秦离川说。
夏辰抿唇笑了笑,“还有几天就是除夕了,不在家陪家人?”
“我妈跟晴晴计划着去欧洲旅行呢,不用我陪。”男人说,“我们家一年在家过一年自由活动。”
夏辰点点头,说道,“挺好。”
秦离川很满意两人现在的状态,不过始终还是没个正式的说法,对于这点男人有些郁闷。
“夏辰,今天……晚上去我那里?”车子进入市内的时候,男人问他。
他挑眉看着秦离川,“去你那做什么?”
开着车的人摸了摸鼻子,“那去你那好了。”他自顾自道。
夏辰觉得好笑,“……能别表现的这么急切吗?”
“啧,万年单身狗好不容易有点希望能不急切嘛,今天无论去哪里你都得给我个说法。”男人把车停在红灯前面,意有所指道。
副驾驶上的夏辰压根不吃他这一套,“你说什么说法,我怎么听不明白……”
秦离川,“……”
半晌,夏辰看着窗外慢慢略过熟悉的街景,突然道,“去趟超市吧。”
男人看了他一眼,“要买什么?”
“什么都买。”他说。
秦离川抽了抽唇角,“行,都买。”
临近除夕,超市最热闹,说人挤人都不为过,秦离川推着车子在后面,夏辰在前面走,其实他也不知道要买什么。
他这几年都自己过,没过过什么年,而且……他也不确定两人是真的会在一起过年吗?
两人从入口进来,逛了十来分钟,夏辰还没想好要买什么,秦离川倒是已经在后面拿了不少东西。
夏辰皱眉看着里面的东西,都是些零嘴什么的。
“你喜欢吃这些?”
男人摸了摸鼻子,“给你买的。”
夏辰没说话,看着他又扫了几个货架,才无奈到,“够了够了……”
秦离川拿的这些都是秦晴平时喜欢吃的,他想着夏辰这个年纪也应该爱吃的。
可惜夏辰一向是克制的,这些东西平常都很少吃。
“年中间可是有好几天超市都不开门的,真的够了?”男人反问。
夏辰扶额,“又不能当饭吃,真够了。”
秦离川恍然,转而买了充足的家庭用品之后,去了生鲜那边,“除夕想吃什么?我们买本菜谱回去试试?”
夏辰看着他顿了几秒钟,有些不太确定道,“买个菜谱就能做出来了吗?”
秦离川思考了片刻,“所以我不是说试试嘛……”
知道秦离川真的要陪他过年,夏辰中间都跑神了好几次,直到秦离川摸着捏了捏他的肩膀,“诺,螃蟹吃吗?我们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