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林:"看来你对你的结局定位很清楚。"
顾离钊风淡云轻地笑着:"我一直都很清楚,我早晚会死在你的手上,因为我就是你心头的一根刺,只要我在,你就会担心联邦警察找上你,专机失事牵扯那么多条人命,你怕坐牢。"
杨思林抿唇笑着,对顾离钊的话不置可否,他从茶几上拿起一铝合金的小长方盒,打开里面有一支注射器和一小瓶胰岛素药剂。
对正常人注射过量的胰岛素可能导致死亡。
顾离钊眼角轻轻跳了一下。
"放心,只要你死了,楚霈的秘密我死也不会说出去。"
杨思林边用2ml的注射器注射1ml的药剂,边勾唇轻笑道。
事情进展得太顺利,他难以抑制欣喜上翘的唇角,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顾离钊马上就必死无疑。
也不可能会发生意外。
杨思林小心翼翼地拿着注射器走向顾离钊,单膝蹲在他面前,扬了扬下巴示意:"把袖子卷上去。"
顾离钊穿着单薄的卡其色休闲西装,内里是限量版白色印花衬衫。
他非常顺从听话地卷上西装和衬衫衣袖,露出白皙细腻的手臂,动作熟练优雅没有半分拖延时间的意味。
杨思林的太阳穴不由地轻轻跳动了两下:"你不怕死吗?"
"你会因为我怕死就不杀我吗?"顾离钊挑眉,眼神宛若看智障。
杨思林被他挑衅的话梗住,脸皮不爽地抽搐了两下。
紧接着,他左手拍了拍顾离钊的手臂,让血管脉络显现得更加清晰,然后将右手的注射器针头扎进静脉,缓慢推进药剂......
*
响亮的雷声翻滚袭来,就像是一曲盛大的交响乐。
天色阴沉,乌云密布,迅疾的闪电划破云层后不留残影,阵雨在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瓢泼而下,密集的雨声稀里哗啦地打在窗台、打在树叶,打在瓷砖上,整座城市更加喧嚣热闹。
楚霈好不容易才从昏睡中醒过来,当他睁开眼看到天花板那刻,房子里的阳光早已散去,光线昏暗,雨声连珠清脆。
这感觉就好像是睡了很久很久。
他想到顾离钊蓦地翻身起床,拿过手机发现已经是下午五点,顾离钊离开之后没有再给他打一个电话,发一个信息。
不安、着急、难受等等复杂的情绪在他心头盘旋。
他迅速拨通顾离钊的手机,手机很顺利地接通了,但没有人接电话。
楚霈一面起身穿衣,一面不间断地打电话。
第三通电话打过去时只响了两声就被粗暴挂断,楚霈敏感的神经更是快要崩断般拉得紧紧的。
他顾不上撑伞,边打电话边冲进雨帘:"喂,沈诺,我哥他离开好几个小时了,你把解佑宁的联系方式给我,快。"
沈诺刚结束广告拍摄就接到楚霈的电话,听楚霈的语气这么着急,他顿时也慌张不已:"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只有微博私信......"
"......"楚霈坐进迈巴赫的驾驶座。
第96章 最后的局(下)
沈诺想办法道:"白伊应该知道解佑宁的手机号,我可以给你解佑宁目前的住址,我关注到他今天没有行程安排。"
操!
经过沈诺的提醒,楚霈才想起白伊那混蛋肯定知道顾离钊的计划。
他挂断电话不到一分钟,沈诺就给他微信发送了解佑宁的住址,他一面设置好导航,将车驶出车库,一面拨通了白伊的手机。
可白伊和顾离钊一样,他也没接楚霈的电话。
楚霈登时心乱如麻,昏沉的天气,密密麻麻的的雨丝,他的心情和整座城市一样笼罩在低气压的氛围里。
不同的是,第三通电话拨通后,白伊那边接了电话。
白伊不耐烦道:"喂,楚霈,我说你有完没完?"
"我哥在哪儿?"
楚霈简短问道,气势强硬。
白伊咽了咽唾沫:"我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楚霈戏谑地笑道,"你不是他忠实的狗吗?"
白伊没生气,反而刻意压低了嗓音警告他:"楚霈,如果不是因为怕你太疯出事,我根本不会接你电话......第一,我相信钊哥,所以我无条件听他的安排;第二,你够聪明,更应该相信他;第三,我现在和警察在一起,不能和你多说了,再见。"
楚霈不知道白伊口中的警察指的是Mark,还以为是燕市警方。
不过这不重要,楚霈明白,无论今天的结果如何,肯定都会惊动警方。
他也知道他应该相信顾离钊,但相信顾离钊这点并不能减轻他的担忧,更何况他早猜到顾离钊会怎么做。
白伊说得对,他现在最好的配合就是按兵不动,否则极有可能打乱顾离钊布下的棋局。
楚霈的理智很清晰,但“感性”此刻压过了他。
他来到解佑宁居住的别墅前停稳车,这会儿雨停了,空气中充斥着草木清香的气味儿。
解佑宁打开门看到是他并不意外:"你来了?"
他往旁边退了半步,让楚霈走进。
楚霈有点意外:"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解佑宁递给他一条擦头发的毛巾后双手插兜,语气无所谓:"除了我你还能找谁?白伊不可能理你,沈诺什么也不清楚。"
楚霈微微敛眸,边擦头发边盯着他,放缓语速道:"意思是,你清楚咯?"
解佑宁摊手耸了耸肩,他让楚霈坐到沙发上,自个儿则坐在茶几上,坦承告诉他:"让你失望了,我并不清楚顾总的计划,但我和他交易的最后一项任务,就是留住你。"
原来顾离钊早就算好了这一切。
楚霈的眼角跳了跳:"你凭什么留住我?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解佑宁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然后将烟盒和打火机扔到楚霈腿上:"吸一支呗。"
楚霈:"没心情。"
解佑宁边吐出一缕淡蓝色的烟圈,边慢悠悠道:"我敢百分之百保证,顾总不会有事,他要是出事,我的资源可都飞了,我和他只有生意没有情分,所以我没必要骗你。"
楚霈直勾勾地盯着解佑宁:"还有呢?"
解佑宁:"杨思林是今天中午离开的,他让我尽快收拾,然后在六点钟的时候去机场等他,显然他势在必得。"
楚霈滑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六点半:"所以杨思林没有联系你?"
解佑宁扬了下眉,唇角轻笑着点头:"嗯。"
楚霈的心稍稍安定,杨思林没有联系解佑宁,说明他的处境不容乐观。
反之,顾离钊可能只是不想接他的电话。
楚霈:"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我哥不会有事,杨思林的计划是什么?"
*
杨思林注射完药剂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顾离钊,他用右手虎口掐住顾离钊的下颌,得意地阴笑道:"顾离钊,你就快死了,有什么临终遗言吗?"
"有,"顾离钊苦笑了一下,眉间轻轻蹙了蹙,"我想知道你和你老爸怎么在我的飞机上动的手脚?"
"这还不简单?有钱能使鬼推磨,买通了机长和副机长,其他都是小事。"杨思林不屑道。
顾离钊又问:"那洗黑钱的事呢?把我害得可真够惨。"
杨思林大胆地知无不言:"这事主要是我爸和公司董事干的,我对公司的事情不上心,我只知道他们在国外开了三家皮包公司,其中一家在美国,本来只是独立的私人机构,但在顾氏集团收购晴天娱乐期间,我们也暗中以晴天娱乐的名义参股,将其转为晴天娱乐的海外分公司,让顾氏集团和它们紧密捆绑在一起。"
顾离钊抬手拨开杨思林钳制他下颌的手,了然地颔首:
"我早该知道,你们离开大陆的汇款经由地下钱庄到世界各地的账户,又用皮包公司周转,再回到国内走私募渠道,在股市里转一圈,谁也别想查到这笔钱的出处,而你只用举报其中一家公司,就能让这条链短暂陷入瘫痪,然后把我牵扯进来。"
杨思林其实没怎么听懂顾离钊的话,但他觉得实际情况应该没差,便点点头:"对,就是这样。"
"和你们合作的是哪家地下钱庄?皮包公司不仅转国内的账,也与美国某些社会团体有瓜葛,账目在哪里?"顾离钊追问,语气有些虚弱。
杨思林紧抿着唇,他看到顾离钊眼神逐渐涣散,满意地舔了舔唇瓣:"账目在我家书房抽屉的U盘里,我爸死后我才找到,不过你问这些有什么用,都已经过去了。"
"当然有用,"顾离钊看似柔软地笑了一下,"找到涉外资金的流动账目,那就是你洗黑钱的证据,而且你刚刚还承认了所有罪行。"
"那又怎样?你都快死了。"
杨思林轻蔑地提唇。
"是啊,我都快死了。"
顾离钊轻声重复他的话,从衣袋里摸出一枚小巧的录音笔,并关掉开关。
杨思林眼角猛跳:"你这是干什么?"
顾离钊没有抬眼,语气冷静:"保留证据。"
"有病吧你?"
杨思林仍然不解。
他想不通一个将死之人保留证据有什么用,一会儿他就可以把证据销毁,除非......
不幸的想法刚从脑海里冒出个苗头,他便看到顾离钊漆黑锃亮的皮鞋从轮椅脚踏踩在了
地上,顾离钊竟然笔直地站在了他面前。
"你没有残废?"杨思林声音颤抖,"不对,就算你没有残废,你也快死了。"
"蠢货,"顾离钊双手揪过他的衣领,深蓝眼眸直直地注视着他,"你的胰岛素早就被解佑宁换成了生理盐水,他也是我的人。"
杨思林如遇晴天霹雳般瞳孔放大,嘴唇嗫嚅:"怎么可能?你骗我!"
顾离钊比他高半个头,舌尖抵着后牙槽同情地俯视他,同时抬膝狠狠踹向他的小腹,痛得杨思林差点把胃里的午饭呕出来。
顾离钊松手像扔死鱼一样将杨思林扔在地上,嫌弃道:"是解佑宁在骗你。"
杨思林蜷缩在地上眼圈通红,五官因为受骗扭曲抽搐,口中喃喃重复:"他居然骗我,他该死。"
顾离钊单膝蹲在他面前,左手抓住他的头发,那种头皮疼痛火辣的感觉再次令他额角青筋暴突,脸颊通红:"杨思林,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可惜你这种人活该没人爱。"
"那你呢?"杨思林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你这种人值得别人爱吗?"
"可我比你幸运,也没你这么笨。"顾离钊勾唇邪魅地轻笑,"你把我害得这么惨,我在国内的三年心血付诸流水,今天就是我算总账的时候。"
杨思林:"你想怎样?"
顾离钊薄唇轻启:"反杀。"
杨思林冷笑:"那你也别想逍遥法外。"
顾离钊在他耳畔低沉答道:"你放心,到时候我只会比你更逍遥。"
他说着,边拿过轮椅旁边挂着的黑色书包,那款黑色书包很普通,但里面却装了顾离钊此次行动的必要工具。
"......"
杨思林之前完全没注意那书包的存在,若是他早一点注意那个书包,或许也不会落到这步被动的田地。
顾离钊先用绷带将他的嘴绑住,然后双手反剪在背后绑好,最后又绑住他的膝盖和脚踝,让他彻底无法动弹。
杨思林再挣扎也无济于事。
顾离钊之所以用绷带是为了不在杨思林身上留下被捆绑过的痕迹。
他又从书包里拿出俩吃小龙虾用的劣质塑料手套,细致地套上左右手,随后再拿出一条麻绳。
顾离钊先把麻绳塞到杨思林手上留下指纹,然后再挂在客厅的大吊灯上,他使劲拉了拉,受力还挺结实。
绝望地看到此处,杨思林已然明白了顾离钊的意图,顾离钊想把他的死伪装成自杀,顾离钊正在布置自杀的案发现场!
求生欲让杨思林用尽全力想逃走,但顾离钊马上就拽起他的胳膊,抱他站在了矮凳上,将他的头套进了绳圈里。
这下只要顾离钊踢开他的矮凳,杨思林必死无疑。
杨思林临死更怕死,双股颤栗不已,眼神绝望地盯着顾离钊。
顾离钊双手抱胸站在他面前,大长腿分开站着,眼神饶有意味地欣赏这份杰作。
他抬腕看了眼手表,坏笑道:"杨思林,你都快死了,那我就让你知道一下你到底有多蠢吧?"
杨思林眼神里有几分顾离钊喜欢看到的“疑惑”。
顾离钊娓娓道来:"你知道为什么你每次都栽在我手上吗?因为是我在故意激怒你,如果你不杀我,你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我所有的布局都是为了等你走投无路来杀我,上次在郊外废弃的钢管厂,你溜得太快了,其实我早就安排了人配合你逃走,如果你被警察带走,那我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杨思林甫时双目充/血,恶狠狠地瞪着顾离钊,恨不得用眼神将他碎尸万段。
顾离钊松了口气:"你逃走是在我的意料之中,朱亦琛他们将锅全扣在你头上也是我的指示,你应该很想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吧?时间可能有点久了,就从我离开那一架注定会失事的飞机起,我就看中你“执迷不悟”的性格,你次次想害我又次次在我手里栽跟头,你以为我为何不一劳永逸解决掉你?因为还不到时机,我要的是让你一步步走进我的局,我要给你复仇的希望,尤其是在你穷途末路的时候,然后再把你逼向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