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得的有什么,说一下,关于拿破仑的。”思虑过后,江舟还是退让了一步。
“滑铁卢?”宋眠立刻道。
“嗯”
“军事巨人?”这是宋眠还未离开脑子的久远的初中记忆。
“打胜仗后在法国当了皇帝?”宋眠又迅速试探道,他已经从心急升级到了尿急!
有个太爱学习的学霸男朋友就这点不好,分分钟想拉你与他共沉沦。
这处很偏,在一个连对方的脸都看不真切的地方,对着黑夜里俊秀的轮廓,宋眠直接倾身亲了过去。
义无反顾的模样是这个年纪专属的坚定和莽撞。炽烈的呼吸很快交缠在一起,青涩又灼热。时而快,时而慢,带着满腔无法述之于口的爱意痴缠及你来我往的强势试探。
搭在江舟大腿上的手此时紧成了往下扣的姿态,扣在柔软的棉质布料上,指腹和掌心布满了紧张的汗。
明明每次都是宋眠挑起的战役,最容易害羞的也还是他。
浪而纯情。
月光乳白,在乒乓球台上倏尔画下一块切割图案,像方形,又不像,不等辨别出来就很快就匿了去,再找不到踪迹。
在这所学校里所有角落都挥之不去的教学楼的喧闹在此刻统统都像是安上了消音器,远去再远去,直至无声。
静静的舔了一会儿嘴唇,江舟不太满足了。抬手按住了宋眠的后脑勺,舌尖在宋眠紧闭的唇间润出了一条缝,紧接着舌头就钻了进去,勾起宋眠的搅在了一起。
大冬天的,两个人傻瓜似的扛着冻风在校园里最静谧的一角抖嗖着接吻。
宋眠总是想法突然冒头,这会儿拉人出来也是突发奇想。但在某些特定的有意境的时刻,江舟会想要宠宠他。
心知自己在太多地方不足浪漫,也不太会说好听的话来听。因此江舟在这种时候都会乐得任宋眠摆布。他不够浪漫,那就配合浪漫,他很愿意配合宋眠做这些看起来很傻的事。
月色在宋眠蓬松的头发上掠过一小撮银色斑影,转瞬即逝。
江舟闲下的手揽上宋眠的腰身,宋眠也在渐入佳境的亲密的吻中放松了身体,双臂不自觉环上了江舟的脖子。
拿破仑戎马一生,也传奇了一生。
江舟想:我曾经想过披巾斩棘缔造传奇,奈何遇上你,直接滑铁卢。
第70章
高二的体育课一般比较悠闲。集个合,点个到,最后在跑道悠悠晃个两圈就解散。郑其然去器材室借来了篮球,足球,羽毛球等器材。
许成林宣布解散后学生们开始自由活动,打球的打球,有想回教室刷题的回教室刷题。
嫌体育馆回音大影响发挥,几个男生拍着球往篮球场那边走。属于冬季的寒冷驱不走这群中二少年心中的NBA巨星梦。
郑其然将怀里的篮球扔给对面的林平平,扭头就冲江舟嗷了一嗓子:“学神,打篮球去不去?”
沉下脸凛了两眼跟在身旁叽叽喳喳的别班女生,江舟理了理歪折的衣领,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去看看总行吧。”郑其然笑出一口白牙,指了指其他人,“今天宋哥不在我就是MVP,嘿嘿嘿,看我怎么虐死你们!”
楚小楠课前叫两个班长去了办公室,到现在还没回来。
“嚯,是那种罚球三不中,投篮三不沾的MVP吗?山中无老虎,野猪都他妈要称霸王了。”林平平咂了咂嘴,把球砸回给他。
郑其然闻言立刻反击道:“闭上你的嘴!老子盖帽之王好吗?总比某些跑步顺拐的山鸡强。”
“……”
两人你一骂我一呛,篮球在半空中来回荡了无数次。
江舟对围观猴子吵架没什么兴趣,脚步一转去了操场另一边的出口,打算回教室刷套卷子。
下午有太阳,草地灿了一块。
运动场上有其他班男生在踢足球,穿着颜色鲜艳的球服肆意奔跑着,追逐着。
草尖滤着一层薄薄的金色,处处是流淌青春的活力。像光影浮动的绒毯,颇有些古灵精怪的可爱。
恰巧楚清辞和许成林在跑道一隅闹了个不欢而散,迎面朝江舟走了过来,毫无意外的苦着一张脸。这是这段时间他脸上总会出现的表情。
“回教室?”
楚清辞脚尖踢了一下草坪,若无其事地问。
人的视野所及之处很窄,可又比内心所以为的窄要宽阔一点。比如眼角的余光总能在有些必要的时刻看到些什么。
江舟漠然地瞥了眼他脚上的动作,嗯了声。
“不去打篮球吗?一起去吧,老闷在教室有什么意思?”楚清辞继续往前走走,肩膀擦过江舟的胳膊。
“你等等。”
在即将擦肩而过之时,江舟开了口。
“嗯?”楚清辞疑惑地偏过头看他。
“有时候,向人低头不代表你怂了。”江舟说。
嗓音清亮好听,内容没头没尾。
“?啊?”楚清辞懵了。
“人,或者事物,都不会一成不变的永久停留在过去的某一天,某一秒。”江舟看着他:“它会换一种方式存在,比如你的记忆里,又比如家里的老照片中。它不会因为你涌入的新记忆而消失,更不会因为你有了新的照片而被覆盖。生命往前,但记忆永恒。不要害怕接受新事物。害怕是让你倒退回原始人的最大助攻,我希望你不会畏首畏尾。”
“你什么意思?”似是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楚清辞的语气忽地硬了一些,皱起了眉。
江舟却像是察觉不出他语气的变化,兀自道:“你想过以后吗?”
“未来的一年之后,当你上了大学,或者更远,那时候,你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牵绊,生活重心逐渐转移到别的方向,楚老师该怎么办?”
江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他的耐心具有指向性,只针对宋眠一个,从不对外开放。
但楚清辞是宋眠很在意的朋友。这件事拖了多久,宋眠就焦虑了多久。任何影响宋眠心情的绊脚石,他都会一一拔除。
楚清辞没再应声,只恶狠狠地瞪着他。须臾,当江舟的视线投向他后,又登时飘向别处。
江舟其实无所谓外人的眼光和想法,收了话头后也不等人回答,直接扭头走了。
草地是塑胶的,最近天气有些干。鞋子踏在草坪上,发出簌簌的沙响,音不大,但真实存在,向周边无限蔓延出去。
江舟边走,边望着地面发呆。
这是他的一个小习惯。通常在宋眠不在身边吵闹的闲暇空余,他会习惯性让不断运转的大脑放松一下。
这时,忽然身后传来楚清辞的一声惊呼,等他再反应过来,人已经摔在地上了,掌心猛地一阵刺痛,手背也被擦破了一层皮。
楚清辞很快跑了过来,拽起了江舟的一只胳膊,想把人拉起来。
手心痛感强烈,江舟脑子倏然放空,宛如空茫无际的长白雪山,白茫茫一片,渺渺无影。
接着,一颗沾满灰尘,辨不出本来颜色的足球倏地落在他脚边,又由于惯性滚出去了一段距离。
事发突然,这会儿学生们都没走远,很快江舟身边就围了一圈人,包括踢球的那几个。
一个身穿荧光绿球服,体型肥硕的大高个男生拨开人堆挤上前来,勾回滚在地上那颗足球踩在脚下,说:“嘿!不好意思啊兄弟,这球没长眼,撞上人了也不知道拐个弯儿,脑子没砸坏吧?”
这话说得怪异,语气更是没有任何抱歉的成分。开玩笑也不像,反倒有些沾沾自喜的得意,暗含着隐隐的讽刺。
球体在他的脚下瘪下去一部分,一看就用了死力。像踩的不是球,而是别的什么让他憎恶的东西。
江舟能确定之前的确没见过这个人。明明互不相识,对方这种无缘无故的敌意令他非常不愉。他飞快蹙了一下眉,借着楚清辞手臂的力气站了起来,嘴唇抿成一条漂亮的直线,没说话。
“脑子是比你好点儿。”楚清辞瞥了那男生一眼,也不客气:“倒是你,眼睛是瞎了吧,那么大的球门都瞅不见。”
“干你鸟事,我问你了?”那男生横眉竖眼,抬了下脚后再次狠狠用力踩着足球。
“陈思吉,你会不会说人话?什么人呐真是。”
外围有个女生听不下去了。两人应该是同班的,叫了他的名字,帮江舟怼了一句。
陈思吉睁大眯缝眼瞪着江舟看了会儿,嘴角朝上斜勾着,满脸的嘲讽半分不掩饰。
盯了半晌,他才半蹲下身捞起球,朝外面等球的队友抛了出去,自己也扭头走人,边道:“老子说话怎么了,关你他妈毛球事?毛病。”
“你!”
那女生气得眉毛都快拧成了一股,偏偏再找不到话来反驳。
“陈思吉?高二八班总考年级倒一那个?”等人走远了,其他人立马捂嘴窃语起来。
“听说以前和龙陶走得近,我怀疑他刚才是故意的,龙陶不是被学神逼得退学了嘛。”
“很明显就是故意的啊。”有女生激动道:“龙陶退学关学神什么事儿,自己坏事做尽阴沟翻船还怪别人身上,呸!真恶臭。”
“学期都快过完了,这会儿才想起来报复,他山顶洞人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搅得人头疼。
江舟紧蹙着眉。他被砸的是额头,额角开了道细细的口子,周围一圈肉眼可见的迅速红肿。
“你没事儿吧,要不要去趟医务室?”
接过不知是谁递来的纸巾,楚清辞替他擦了擦额角渗出的红血丝。
“没事。”江舟摇了摇头,抬手拂开楚清辞的手,顺势摸上衣服领口处,哗啦一声拉下外套拉链。
他看向操场此时最热闹的方向,眯了眯眼,侧身越过一个矮个女生,边将外套脱下边大踏步朝球场中央走去。
第71章
和队友嬉闹着跑了来回两趟,陈思吉仗着体型壮硕不管不顾砰地挤开两个同他抢球的男生,自己脚尖一点,没有多余的停顿,一脚就将足球踢向球门。
足球低空飞速旋转前进,江舟在球门前站定,在远处围观群众一片屏息凝神中扬手把手里的衣服抛向半空。
接着迅速一伸腿,快且准地一腿拦下即将入门的足球,趁球落地翻滚的间隙将球勾到脚下,抬腿踩上去。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总共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啪——
抛向空中的校服外套这时才终于落到地面,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你他妈还愣着做什么?”
陈思吉在愣了下神之后赶紧跑了过来,边跑边指着原本守在球门边的人骂,“你他妈傻逼了?不知道把球抢回来啊?”
然而江舟没给人近身的机会。他脚尖点地原处绕圈活动了两下,随即以一个意想不到的速度将球向前踢去,圆圆的球体速度极快,在空中划过一道白色弧线。
两秒后,只听一声惨叫,江舟踢出的足球迎面正中陈思吉的额头后瞬间弹开,落回草地翻滚出老远。
嚯——
仅仅一分钟内就发生了如此鸡肋的一连串事件,围观群众控制不住惊呼出声。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学神实在是又酷又飒。
加上看热闹的学生里,八班的也有不少。陈思吉平时在班上扮演的是那种叼根烟就觉得天下我有的猖狂角色,人缘本就差劲,这回学神出头把这人收拾了一顿,大家心里都是支持的。
“江舟!我操你妈!”
惯性使然,陈思吉脚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扯着塑料草坪一边怒不可遏,一边疼得嘶嘶抽气。
酷飒的学神嫌围观群众说话太吵,分了个视线给地上的陈思吉,从鼻腔里哼了声。
弯腰从地上捡起外套拍了两拍搭在胳膊肘,单手插进裤兜,冲楚清辞扬了扬下巴就走了。
背影身姿挺拔,走得稳健。
“操。”楚清辞哭笑不得地摇头,“无形装逼才是真逼王。”
宋眠刚回教室就发现了不对劲,江舟额角的伤口还泛着红,血丝已经结了痂。
他问江舟也不说,后来还是楚清辞告诉他的,说是被八班的人用足球踢的,并把当时的场面言简意赅的讲了一遍。
宋眠闻言没再问什么,心里顾自琢磨着,绕了几条弯弯肠。默默拉住江舟垂在桌下的手指,荡秋千似的晃了一晃。
晚自习第一节 课下,陈思吉尿急去了趟厕所,结果半道就被两个比他还要高壮的男生给劫走了。
陈思吉一路走一路嚎,惹得楼道好几波人都对他行注目礼,但始终没人搭理他,任凭他嚎得多撕心裂肺。
格物楼脚下的一棵老槐树旁,宋眠半仰起脖颈,大半个身体都斜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嘴里叼着根燃到半截的烟,夜色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黑暗中。像古代那些对着月亮吟诗作赋的矫情词人般,颇为孤寂冷清。
“你,你是宋,宋眠?”
真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刚刚还嚎得跟野猪似的人就不嚎了,不过也没多冷静,说话都结巴。
“我……我可没惹你啊。”
宋眠的名字在一中还是很有影响力的,传闻里以一挑十绝对胜利的校霸。
真假不知道,反正能唬人。
眼前的人剃了个贴着头皮的寸头,个头倒是高,身材臃肿相貌倒胃。宋眠稍微动了动身子,将烟头扔到地上抬脚碾灭。小道上投下一条黑色长影,影子里的手忽地动了动。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