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玚肠胃不舒服是经常的事情,林梅梅也知道。
所以她也没有多问,只是让季玚少吃点。
*
星期日晚上他们照常返回学校。
相较于前几天的躲闪和尴尬不同,季玚心情十分舒畅。
靠在后座椅子上,目光总是会不自觉的落在桑景明身上。
真奇怪,明明举棋不定。
但桑景明彻底把那张纸捅开之后,天光大亮。
想象中的一切都没发生,这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回了寝室,桑景明也没闲着。
把东西都收拾好之后就开始给季玚看卷子。
他走了一个星期,给他留了七张卷子。
前三天的完成效果都很好,虽然也有几道题的空白,但问题不大。
关键是从星期四开始,季玚卷子的完成程度就差很多了。
“收拾好了吗?过来继续写卷子。”
不情不愿的坐过去,季玚瞥了他一眼,道:“我笔没了。”
眉头一挑,桑景明问道:“一根都没了?”
“没了。”
“你……哎,等着,我给你拿。”
轻车熟路的打开背包,桑景明从里面拿出一根笔出来,递给季玚。
然后把整个盒子都放在季玚的桌子上,随后道:“这些都给你,想要就直接拿。”
说着就准备把那些笔都拿出来,装在季玚的笔筒里。
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季玚撑着下巴看入迷了。
不经大脑就问:“这算是男朋友给的吗?”
拆盒子的手一顿,桑景明紧接着摇头:“不算。”
“嗯?”
“男朋友给你更好的。”
“什么呀?”
“我。”
“哎哟,油腻。”季玚笑道,“你这土味情话。”
“土味情话?”桑景明好像抓到了什么关键词,“你还听谁说过这样的情话?”
“额……”
眼珠子转了几圈,季玚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其实之前在一切尚未明朗时,他上网搜过同/性的问题。
有热心网友在上面发帖子说自己的经历,以及对这个群体的看法,最终目的还是鼓励人们去追求自己想要的。
季玚看的入迷,还从这个帖子下面搜到了那人的微博。
然后去微博上看他们的小故事。
其中就有这么一条土味情话。
但现在,他当然不可能说自己特意关注过这个吧?
不然桑景明又要翘尾巴了。
“说。”
头上笼罩一片阴影,桑景明凑了过来。
季玚不耐烦,随便找个借口敷衍他:“我经常看电影,当然是在电影上学到的了。”
“真的?”桑景明显然不信。
“真的真的。”
“勉强信了,来,做卷。”
“哦。”
事实证明,美色在侧,很难有人不心乱。
尤其那个人还是你男朋友的时候。
季玚坐在椅子上,眼睛却不断的往桑景明那边瞟。
而桑景明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本真题在看。
这本真题他全都写完了,现在掏权当复习。
“看我干什么?”
视线依旧停留在书上,但话确实对季玚说的。
撇撇嘴,季玚刚要说话。
“我……”
“卷子必须写。”
近乎冷酷无情的声音落下来,让季玚不开心的瘪瘪嘴。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小声抱怨:“后悔和你在一起了。”
“哼,后悔也没用。安静写你的卷子去。”
*
次日一早,他们早起上课。
季玚破天荒的和桑景明一起出现在食堂里。
这让正在干饭的徐望大吃一惊。
“干嘛这么震惊的看我?”
咽下嘴里的食物,徐望才说话:“季哥,你从来都没这么早来过食堂!今天是哪根筋搭的不对啊!”
“去你的,我之前没和你一起来食堂?”
“那是我催你你才来的!”
“安静吃你的饭。”脸一沉,季玚道。
瘪瘪嘴,徐望不敢说话了。
席见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意外挑眉。
视线一直在季玚和桑景明中间逡巡,想要看出什么来。
出食堂的路上他们撞上了蒋凡。
蒋凡正在和同学侃大山,一看见季玚和桑景明就闭上嘴了。
季玚对他怒目而视,蒋凡权当没看见。
视线和桑景明对上的时候,却对他挑了眉。
桑景明面无表情的对他点了下头,然后就没了下文。
走进高三八班,季玚发现今早的班级气氛格外异常。
班级里最愿意说话的人沉默不语,几个人小声凑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在看见他们的时候,下意识闭嘴。
抓抓头,徐望感觉奇怪。
去人堆里混了一圈就回来了。
手肘压在桌子上,徐望严肃道:“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和桑景明对视一眼,季玚摇头。
然后问:“什么事?”
徐望没说,而是环视周围一圈、
确定没人注意他们后才说:“一中出事了。”
“啊?”
把声音压低,徐望继续道:“一中有学生跳/楼了!”
第49章 难道季哥谈恋爱了!?
一中有学生跳/楼的事情被校方迅速封锁,任何人都不准乱说。
但还是有风声传了出来,传到了四中。
今早,学生们都在小声议论这事。
“季哥,这次跳楼的一共是两个人。”徐望说着,手指比了个2给季玚看。
然后继续道:“我听说是他们谈恋爱被老师发现了,要找家长。后来两人也不知道怎么商量的,竟然在上课时,借着上厕所从男厕所跳下去的。”
“而且是两人一起。”
“还是在四楼,人直接没了。”
说完,徐望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季玚皱着眉听完全程,有些唏嘘。
没等他发表什么见解,就上课了。
第三节 课,上课快十分钟了,班主任童瑶也没出现。
季玚和张婷是英语课代表,暂替她管理班级。
张婷在班级坐镇,季玚去办公室找人。
没几分钟又回来了,站在讲台前,他道:“办公室没找到老师,大家先上一会儿自习吧。”
这节课刚过半的时候,童瑶拿着笔记本步履匆忙的走进来。
把东西往讲桌上一放,她道:“大家先放下手中的笔,我给大家说一下刚刚开会时候校长传达的几点要求。”
“我相信大家都听到了关于一中的事情,不知道大家作何感想。但作为老师,我只能说一句惋惜。”
“为了同学们的心理健康着想,避免大家发生不可挽回的损失。所以我们将会在每星期三和星期五最后一节课,由专门的老师来为大家上心理健康课。”
尾音刚落,顿时引起班级的骚/动。
同学们互相咬耳朵,小声抱怨。
“本来高三作业就多,现在又少了两节晚自习,要不要活了!”
“好烦啊,学习的时间又少了。”
“我觉得不是我们心理有问题,是老师有问题。”
“对对对!”
“现在春心萌动不是正常现象吗?”
“就是!”
“最青葱的岁月,自然要给最好的人。”
“我比较好奇心理课讲什么,难不成劝说我们不要早恋?”
“额,老师会这么直接吗?”
“说不准。”
他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连带着对未来心理健康老师的期待。
关于一中学生跳楼的事,虽然校方想尽办法的压下去。
但不能不通知家长。
家长们很快来到学校闹了,一中鸡飞狗跳。
他们堵在校门口,要校方给个说法。
最后校长亲自出马,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学生们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但有人说,校长似乎给家长钱了。
*
这件事在一中引起一阵轩然大波,但在四中却没起多大水花。
虽然他们私下也讨论,但没亲眼看见,最后渐渐的都不说了。
但这件事显然引起了上面的重视。
所以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一群穿着蓝色工装的人进入学校。
他们手拿小锤子敲敲打打,不出两天,二楼往上的教室、卫生间窗户全都用铁栏杆封上了。
看他们站在窗沿上工作,四中所有学生心底染上了一层阴霾。
徐望撑着脑袋,就这么往外看。
半晌幽幽道:“这铁栏杆一装,我现在就想跳楼。”
席见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略带责备道:“说什么傻话呢?”
“难道不是吗?”指着窗外,他道,“你没觉得安了这玩意儿之后更压抑了吗?”
“有也没办法。”
“我们心理都十分健康,不能因为个例,就采取这种一刀切的方式预防吧?”徐望气呼呼的,“难受!”
很显然,铁栏杆的事情让同学们心里不爽。
高三八班的气氛越来越差,下课也没人想出去。
往常季玚最喜欢趴在窗台上往楼下看,现在也不想看了。
一下课,他就趴在桌子上,动都不想动。
他的状态不太好,桑景明全都看在眼里。
这天下课,他从桌洞里掏出一个保温杯,然后去后面接热水。
“要不要尝尝?”
不一会,他从后面回来了。
手里还是拿着保温杯,但从里散发出淡淡的香芋味。
鼻子嗅了嗅,季玚从桌子上爬起来。
沿着香味一路嗅到了季玚的手里。
“这是奶茶?”
“要不要尝尝?”
“嘿,给我吧。”
乐呵呵的接过保温杯,季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真香啊,这是你特意给我买的?”
“嗯。”
把保温杯盖子递到他手里,桑景明坐回座位上。
然后道:“看你状态不好,特意给你买的。”
“那下次,我想喝外面的奶茶。”季玚道。
“今晚出去给你买。”
“嘿嘿。”
很快,最后一节自习课开始了。
今天是星期三,心理健康老师上课的日子。
季玚他们没有书,高中也没有心理健康这门课。
要不是出了一中这档子事,他们可能永远也不会接触到这门课。
上课铃响起后,门口进来了一位女老师。
女老师梳着马尾辫,穿着粉色的毛衣、黑色牛仔裤和一双马丁靴,迈着大步走了进来,又美又飒。
站在讲台上,她先做了个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心理健康老师,孙小丽。你们高三上半学年的剩下时间,都将和我一起度过。”
话落,下面响起了不甚明显的抽气声。
“我靠!这是要到高三上半年结束?”
“这时间有点长吧?”
“倒也不必这么久……”
“有一说一,这老师长得挺好看的。”
“她的腿好细啊,我好羡慕啊。”
手指敲了敲黑板,孙小丽严肃道:“安静。”
下面顿时鸦雀无声。
拿郁颜郁颜了根粉笔在手里,孙小丽掰着玩。
在把一根长粉笔掰成四段之后,她才道:“我知道你们不想上这门课,其实我也不想给你们上。但是没办法啊,所以我们都相互配合一下。”
“我知道你们的作业多,也理解你们。”
“所以我每次上课只讲半节课,剩下一半留给你们。”
“好!”
全班同学齐刷刷的说好。
孙小丽满意的点头,懒洋洋开口:“既然这样,我们就上课吧。按照校长的指示,我们要先谈谈——早恋的问题。”
环视一圈,她把全班学生都扫了一眼。
最后用手指点了点他们:“我知道,你们当中肯定有人早恋。”
这些学生都没说话,但有的已经低头在笑了。
学生时代有一种奇怪的默契和凝聚力。
每当有一对小情侣在一起的时候,而且那两个人还是一班的时候,他们更热衷于保护这对小情侣。
两眼一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尽管心里心知肚明。
他们对群体有一种奇怪的忠诚,比如……
老师如果问有没有人谈恋爱,他们大概率是不会说的。
虽然不明白不说的原因是为什么,但不说就对了。
这种怪异却莫名的团结贯穿他们整个学生生涯。
而老师们也有一种默契——
学生说的话,大概率不能信。
孙小丽也没指望他们说话,而是继续道:“我知道你们现在是最容易谈恋爱的时候,毕竟这段时间是你们最……好的时光吧。青春不复来,但我还是希望你们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恋爱嘛,上了大学在谈也不迟。”
“如果你们非要高中就要在一起,那你们可以做一个测试。你们可以先压抑彼此的情感,把那份冲动转化为学习的动力。”
“等高考结束,你们再问问彼此,要不要谈恋爱。”
“这个时候,也可以看出来,你们对彼此的态度了。”
“如果你们仍旧走到了一起,那么恭喜你,你们彼此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