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梅第一次来这种场合,有点儿别扭,林凡便和老板寒暄了几句,让他赶快去忙,老板一走,徐梅才稍微自在了一些。
徐梅对这种场合不了解,但是看人还是很准的,等老板走远了,她便悄悄的问林凡:“他是哪里得罪过你吗?怎么见了你战战兢兢的?”
“没有。” 林凡靠在沙发上,看着上面弹吉他唱歌的人,有几分漫不经心:“我做过他的案子而已。”
林凡说完这话,便没有在往下说了,她知道徐梅一般对她干什么不大感兴趣,可没想到徐梅依旧看着她,好像是在等她接下来的话,于是林凡便咳了一声:“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个不得志的上门女婿。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到深圳工作,被总裁的女儿看上了,结婚之后也一直小心奉承,只是那个女人有些变态,对他经常是非打即骂,他想离婚,可结婚之前有协议,一旦离婚,便一无所有了。”
“再后来,他有了一段婚外情,不知怎么的,被他妻子发现了,闹的不可开交,他无奈之下托人找到了我,我帮他解决了问题,又分了一部分家产,于是就成为朋友了。”
林凡说的风轻云淡,好像并没有多在意这个案子一样,也的确,在她手里,这是最简单的案子了。徐梅是知道她经常帮着恶人为非作歹的,不过对于她如何颠倒黑白,还是十分好奇:“你都帮他干什么了?”
“我能干什么啊。”林凡笑了笑,就知道徐梅既然想听,那必然就是刨根问底了:“搜集证据,将事情转到家暴上,在找一找他老婆这些年的不检点。都是有脸面的人,东西一到她父亲手里,就什么都好办了,破财免灾嘛。”
徐梅听着她这么不以为然的颠倒是非,心里觉得有点儿可怕:“你不觉得,一个人最可怕的,就是毫无规则吗?”
林凡愣了一下,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徐梅这句“毫无规则”说的是自己,便放下就被,颇为认真的看着徐梅:“我可是最听话的,拿了钱,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便再也没对人提起,而且,我虽然是在帮他,可是他前妻父亲的公司如果有什么事,也是常来找我,能帮我都帮了。打破规则不等于没有规则,我的规则自有受用的一群人。”
她这样讲,倒是引起了徐梅的兴趣,林凡做的事情,好像比她的工作要要有意思的多了:“你是怎么想起干这一行的?”
其实徐梅对于林凡的了解并不深,幼年因为和家里的隔阂,她早早便离开了,后来还是台里的事情,联系过林凡的工作室,等事情解决了,她才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的妹妹。
而那个时候,林凡在公关的圈子里,便小有名气了。知道了她的身份,徐梅便将对父母的怨气蔓延到了她身上,冷了她许多年,今天还是第一次问起来。
林凡见徐梅少有的对自己感兴趣,十分开心,便往徐梅的方向靠了靠:“我有一个老师,叫瑟琳娜,我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她就是做这行的,黑白两道混的风生水起,甚至一些政府高管都有往来。我跟着她做过两个案子,她夸我有天分,于是回国之后,我就作了这一行,一直到今天”
“其实,经手的案子越多,人脉就越广,很多事情就成了随便打个招呼就可以了。”她讲到这里,有几分得意,徐梅看着她的模样,更加疑惑了:“那你大学读的事什么专业?公关……吗?”
“社会学。”林凡悄悄的笑了一下,自己也觉得挺逗的,徐梅喝了一口酒:“你知道张昀泽是什么学校什么专业吗?”
林凡听徐梅提起张昀泽,心里有些讶异,这段时间她一直不太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个人,如今见她自己说了,知道或许有些事情,徐梅早就想通了。
徐梅没有等林凡回答,自顾自的回答:“播音主持,体育学院的播音主持。”
“真的假的?”林凡挑起眉毛,好像不太信,看徐梅点头,便哈哈笑起来,接着就听到徐梅叹了口气:“不过,你也的确够社会了。”
两个人一同笑着,台上唱歌的换成了一个年轻的姑娘,声音很好听,她们都被吸引过去了。
等一首歌唱完,林凡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便放下酒杯,说自己要去一趟洗手间。徐梅也没说什么,自顾自的靠在沙发上,听那个小姑娘唱着李宗盛。
温婉悠扬的沧桑,别有一番韵味。
直到面前的光影暗下来,隐约见到一个黑西服的人站在面前,徐梅盯着对方看了许久,才咬咬牙骂了一句王八蛋。
作者有话要说: 毕竟是自己打拼过的江山,如今一朝覆灭,肱骨老臣自然难以释怀。
☆、办公室
反常既为妖。
徐梅再一次深刻理解到了这句话,林凡这种人,怎么可能放弃工作陪自己来酒吧散心呢?真是信了她的邪。
“谁会有钱不赚呢?”高俊伟听到了徐梅那声低骂,笑了起来,拿起林凡放在桌子上的鸡尾酒,认真的看了几眼,又放了下来:“认识这许多年,你总要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吧。”
高俊伟就是这样,总能对徐梅一击即中,他这句认识许多年,的确让徐梅颇有些心软,她想到了毕竟高俊伟为了挖自己下的功夫,如果说当初一点儿感动都没有,那她也压根就不会到新港传媒来。
只是这几年的日子太不好过了,当初的那些感动一点点消磨殆尽,张昀泽这件事的不信任成为了压垮两个人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徐梅彻底对高家失望透顶。
说起来,还真有点儿像是谈恋爱,徐梅想到这里,不禁就打了个冷战,谁要是和高俊伟谈恋爱,那才是真的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在我这里装可怜有什么意思呢?当初事情做的那么利索,也没想过有一天要对我一个下属围追堵截吧。”徐梅白了高俊伟一眼,她对于高俊伟要干什么,了然于胸。
高俊伟是不愁吃喝的,但他也不是一个淡漠凉薄的人,事情终究会有过去的一天,他有心也有力同自己重修旧好,留住自己这个人脉和人情。
成年人的世界,是有情可谈的,只是能谈的不仅仅是感情,互利互惠不算是不纯粹。他们都懂这个道理,在加上高俊伟这几次主动示好,自己也不好总是板着脸抓着他的错处不放:“我不差新港传媒那口饭,你也知道生气的不是你辞退我这件事。朋友这两个字,咱们暂且对付吧。”
“换个地方吧。”高俊伟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西服,同往日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徐梅仰着头,有点儿看不清楚他的脸,和摸不清楚他的意图:“什么意思?去哪儿?聊什么?”
高俊伟指了指门口,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回公司。”
绅士的让徐梅想要给他一脚。
事已至此,徐梅是没有什么理由拒绝的,毕竟林凡的一去不复返,很明显是以一个她不知道的价格把自己给卖出去了,徐梅冷笑了一声,她跑路倒是快,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做到这辈子都不出现。
有帐不怕算。
酒吧门口,安小姐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她也是一身的西服,和门口的酒吧保安站在一处,反倒比人家更像是保安了。
安小姐一向短发,这几天或许是新港传媒的事情太多了,她的头发都已经及肩了,只是看上去并没有多文弱,站在高俊伟的身边,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见徐梅出来,安小姐十分官方的笑了一下,徐梅倒也无所谓,这么多年她都习惯了,安晴就是高俊伟身边的一抹鬼魂,无时无刻不在监控周围的一切。
坐上了高俊伟的车,一路开到了新港传媒,站在办公大楼外面,徐梅抬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确黑压压的额窗户。
这里是深圳写字楼最聚集的办公区域,这个点儿只有新港传媒的办公楼灭灯陷入了寂静,对比之鲜明,让徐梅心里也有几分难过。
毕竟是自己打拼过的江山,如今一朝覆灭,肱骨老臣自然难以释怀。
“在看什么?”高俊伟从车另外一边绕过来,见徐梅望着写字楼发呆,便问了一句,他其实能猜到徐梅在想什么,只是他更希望她自己说出来。
对,现在没有任何事情比感情牌更为有优势了。
有些人可以把工作当糊口,而有些人往往将工作当成事业,对于徐梅,她更加清楚自己要什么,高俊伟知道的,徐梅也十分清楚,所以她怎么会随了他的愿,让他如愿以偿呢?
“记住新港传媒此刻的凄凉,将来讲给新的领导,博人一笑。”徐梅转过头,冲高俊伟微笑了一下。
高俊伟挑眉,而后了然的笑了一下,安小姐带头,三人一行进了办公楼。
大厅里貌似是没有什么人,只是等候区晾着几盏小灯,看上去更加凄惨了。徐梅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随着高俊伟上了电梯,刷到了最高楼层,出电梯没走几步,安小姐便停在了自己的工位上,没有在继续跟进去。
徐梅回头看了她一眼,心理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是什么事情,让安小姐都需要回避吗?
她正疑惑着,便听到高俊伟开门的声音,转过目光的时候,他正好按亮了里面的灯,里面早已不是之前办公室的样子里,靠着内侧的办公桌,桌上全套苹果办公设备以及后面那个大书架上各式各样的奖杯……
这个办公室的布局陈设,赫然就是当初徐梅的总监办公室,可刚刚上楼梯的时候,徐梅分明看到高俊伟按下的事最高楼层,而且出电梯门,正对着的,就是CEO办公室的牌子。
今天是不是喝的有点儿太多了……
徐梅揉了揉脑袋,退到门口又重新看了一眼牌子,并没有错,看向高俊伟,见他脸上一如平常,便知道这就是他带自己回新港传媒的意思。
高俊伟松了松领带,走到办公桌前,手垂在桌子上,轻轻摩挲了几下:“我去你办公室的时候少,对于格局陈设也没注意过,这都是阿晴安排的,不知道有没有错。”
徐梅有些错愕,听高俊伟说完这话,才慢慢走过去,在办公桌前停了下来,远远的望着那个书架,上面的书籍版本甚至是奖杯罗列次序都没有问题,能把事情做到这样极致的,也就只剩下安晴了。
刚刚,高俊伟是不是喊人家阿晴了?
怎么,新港传媒要倒闭了,俩人这关系,如今也不避讳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世间多少事,是一腔热血满身孤勇的拼杀出来的。”
☆、认命
高俊伟也没见过徐梅这样傻呆呆站在那儿的场景,她的反应一向是极快的,如今这个表情,的确是不多见,值得欣赏。
同时,他的心里也冒出一丝恶作剧成功的快感,随即便觉得自己过于幼稚了。
很快,徐梅就反应过来了,她看向高俊伟:“你这什么意思?”
“新的职别,新的办公室,新的聘书,一切都是新的,不知道徐总可不可以重新给我一个机会,在考虑一下新港传媒。”高俊伟颇为正经的说道,面相徐梅,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认真的让人毛骨悚然。
这种认真徐梅是不以为然的,以她的了解,高俊伟开玩笑也是这个表情,但是如果是玩笑,他这玩儿的的确有点儿大,就算是生意不做了,也不用这么嚯嚯办公室吧。
“你怕不是赔完钱,新港传媒干不下去了,想要把烂摊子留给我吧。”徐梅往后退了一步,她觉得这个可能性太大了。
“你收拾的烂摊子本来也不少,并不差这一个。”高俊伟点点头,没有否认徐梅的话。只是他这样讲,徐梅反而觉得不对了:“新港传媒起死回生了?”
高俊伟点点头,但是没有说话。
徐梅的眼睛一瞬间睁的老大,因为以她的智商都想不到办法的事情,基本上就是死刑了,起死回生这种事,可能性不大吧。
而且,就算起死回生了,她做CEO,那高俊伟干什么去呢?
难道是非法手段起死回生?
然后这厮怕不是要跑路?
徐梅很谨慎的又向后退了一步,准备和这个大骗子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而随即又安慰自己,这是高俊伟,不是路秦,不至于那么不靠谱:“你正经和我说!”
见徐梅似乎有点儿急了,高俊伟才点了点头:“对赌输了就是输了,这个没办法,钱也确实是赔了,你是了解我的,我原本就不喜欢娱乐圈的风气,所以也的确是准备办手续,把现有的通告和艺人转给其他公司。但很幸运,我们遇到了合适的融资方,对方出手阔绰,又没有过分的要求,新港传媒才得以存活。我虽对这个公司没有雄图大志,也不至于在能活的时候任由他自生自灭。”
“这还真是个及时雨。”徐梅是从心底感叹了一句,没想到绝处逢生这个词儿最终会用到新港传媒的身上:“但是高总,任命CEO这种事儿,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决定的,你这样,董事会那边没有意见吗?”
徐梅当然是担忧这一点的,特别是当初她迎合高俊伟的想法大兴改革,得罪了许多老股东的不满,如今让她相信这些人支持她出任CEO,简直是不可能:“更何况,我出任CEO,那你干什么去呢?”
“因为对赌协议而导致新港传媒破产,很大一部分原因,不就是股东们的分崩离析吗?”高俊伟笑了起来,他靠在办公桌上,显得有些寒心:“清算股份的已经办好手续,如今剩下的人,一些事无所新港传媒发展的,还有一些事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