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现代耽美]——BY:北南

作者:北南  录入:04-07

  “三天。”乔苑林不想藏掖,直言道,“其实我们不是从北京回来的,今天去探望我姥姥了。”
  乔文渊虽然是前女婿,但是个注重孝道的传统爹,说:“嗯,你姥姥岁数大了,你没事就去陪陪她,反正坐高铁方便。”
  关于林成碧,乔文渊是一句都不提的。当年离婚分得干净,各自都成了家,非特殊时刻不需要有什么旧情,这样对彼此都好。
  倒是贺婕,因为不企图替代谁,所以关心:“没看你妈妈么?”
  乔苑林又想起那张合照,压着背包说:“没,她挺忙的,有机会再去吧。对了,姥姥向你问好。”
  贺婕很是意外:“向我吗?”
  “对啊,姥姥想感谢你。”乔苑林有理有据地胡诌,“阿姨,你喜欢旗袍吗?让我姥姥给你做一件,但你在家要跟我统一战线。”
  贺婕配合道:“统一战线具体干什么?”
  乔苑林说:“比如他们要吃饺子,我要吃面条,你得支持我。”
  “没人拦着你吃面条。”乔文渊听不下去了,“不过他姥姥做的旗袍确实好看,以前同事家闺女结婚,她就找老太太订做的,据说狠狠艳压了男方他妈。”
  贺婕笑道:“那我等孩子结婚也穿。”
  “苑林还早呢。”乔文渊说,“梁承,你什么时候有信儿?”
  保持沉默也没躲过去,梁承都不明白怎么从“探望长辈”拐到“孩子结婚”的,他薅住乔苑林的后领子拽回这个罪魁祸首,才回答:“没遇见过中意的姑娘。”
  乔文渊叹了口气,传达经验:“慢慢来吧,别相亲,不靠谱。”
  回到家,乔苑林吃完药就睡下了,半夜醒来一次,辗转至天明再没睡踏实过。
  第二天,他背着包去了电视台。
  其实他尚在假期,到了办公室也没什么可做的,回采访部后一直在忙,他难得有空这样静静在位子上坐一会儿。
  他拉开背包拉链,从夹层中抽出了那张合照。工作环境能让他安心,帮他从专业角度思考问题,况且,他不敢在家里拿出来。
  乔苑林肆无忌惮地看着照片中的面孔,昨天他悄悄从相册偷走,不确定当时出于怎样的想法,或许潜意识中,他把这张当成某种证据。
  源自记者的本能,他想通过照片探寻点什么。
  而作为儿子,他又有类似毁灭证据的私心,不愿意承认林成碧和这样的人有过交集。
  乔苑林愈发烦躁,两只拳头撑着太阳穴,放空,未察觉有人从后接近,不客气地将他连人带椅子转了半圈。
  短暂的眩晕闪过,他见是孙卓,便马上站了起来。
  孙卓纳闷儿:“不在家歇着来办公室发呆?”
  乔苑林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有个镜头放单位了,我来取。”
  孙卓道:“嗯,这趟去北京干得不错。”
  乔苑林说:“谢谢老大。”
  孙卓推开袖口看了眼手表,忙着回办公室处理工作,刚要走,瞥见桌上的照片。他止住步子,伸手捏了起来。
  “这是我妈……”乔苑林支吾道,“和她的,大学同学。”
  孙卓用陈述的语气说:“姓赵。”
  乔苑林有些惊讶:“老大,你认识?”
  “他挺有名。”孙卓回忆道,“法律系高材生,大律师,代理过一场很戏剧性的案子,他本人连同他的事务所当时很出风头。”
  比起赵建喆的虚伪的生平,乔苑林更在乎林成碧对此人的态度,他问:“老大,你记得这么清楚,接触过他?”
  孙卓一向雷厉风行,此时的沉默显得不同寻常,但他接手过太多新闻,历练得只要他想,旁人就瞧不出一丁点情绪波动。
  许久,他终于考虑完毕,回答:“他是你妈妈同学,用得着我接触?”
  乔苑林:“所以……”
  孙卓说:“大约是十多年前吧,你妈给他做过专访。”
  短短几句话,孙卓说完就走了,乔苑林平复过的心情却比之前更乱。他企盼林成碧和赵建喆只不凑巧是同学关系,显然事与愿违。
  在新闻中心待到头疼,乔苑林离开大楼,在电视台几栋建筑之间的后花园透气。亭子上盖着一层爬山虎,他仰枕着石头椅背,一片一片数泛黄的叶子。
  手机响了,仍是关于会议的新闻推送。乔苑林不知道林成碧有没有看到他的采访,不由自主地点开了通讯录。
  何必庸人自扰,那是他妈妈,直接问一问有什么难的?她是记者,那么热爱工作,如果知道赵建喆的行为一定嗤之以鼻。
  乔苑林拨出了号码。
  几声后接通,林成碧的声音传过来:“苑林?”
  “妈。”乔苑林的语言神经打了结,迟钝地说,“昨天,我去看姥姥了。”
  林成碧道:“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也过去。台里就放一天假,我今天上班已经没空了。”
  乔苑林说:“我去北京出差来着,刚回,没事先计划。”
  “行吧,调回采访部了?”
  “你知道?”
  “傻儿子。”林成碧笑了一声,“我和平海的旧同事又没有相忘于江湖,打听你的情况谁敢不告诉我。”
  乔苑林认真地说:“你可以直接问我的。”
  “好,那我问你。”林成碧转瞬正色,“听说你拒绝了安德鲁的合作采访,是不是真的?”
  乔苑林承认:“是。”
  林成碧非常不理解,质问道:“这样的机会你不抓,你的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啊?”
  乔苑林反问:“这是什么样的机会?”
  林成碧回答:“我告诉你,能采访一个安德鲁,顶你跑几十个小新闻,你是不是在八达通消磨得没上进心了?”
  许是在纠结,乔苑林迟迟谈不到正题上面,说:“小时候你教育过我,平等对待每一位采访对象,但新闻本身分轻重缓急,要会权衡。我不认为采访安德鲁比要紧的小新闻重要。”
  林成碧说:“那时你还小,我不能把成人社会的法则都灌输给你。儿子,老师眼里的学生还按成绩分着档次呢,记者眼里的新闻当然也有区别。”
  “什么区别?”
  “不要跟我装傻。”林成碧说,“成功人士为什么抢手,因为你能采访到他,你的名气和地位也会提升。”
  孙卓曾道某位同行说过,采访成功的人,自己也可能跟着成功。乔苑林恍然大悟,因荒唐而苦笑了一声:“……原来那位同行就是你。”
  林成碧不解:“什么就是我?”
  “那你采访过哪位成功人士?”乔苑林冷不防地问,“你借到他的东风了吗?”
  林成碧不说话了。
  乔苑林再问:“例如,大律师?”
  机身发烫,耳朵里却是一段答案不明的默然,令乔苑林感到焦躁。他对记者的憧憬、职业的理想都源自林成碧,从未怀疑过。
  可是,是何时产生了分歧?
  还是林成碧根本没变过,是他被母子亲情障了眼?
  乔苑林无以复加地难过,仿佛神圣的东西将要受到冒犯。他畏惧了,说:“我还有事,就这样吧。”
  挂断不久,梁承打了过来。
  乔苑林狠拍一下脑门,鼓了鼓紧绷的面颊,滑开通话键轻松地叫了一声“哥”。
  公寓空置两天,梁承回去打扫卫生,问:“你去单位了?忙不忙,应哥问要不要趁放假聚个会?”
  乔苑林正想换个心情,说:“好啊,去海鲜汇吗?”
  梁承道:“在咱们家。”
  本来应小琼是邀请他们去海鲜汇撮一顿的,前几天晚上发了飙,乔苑林也不在,所以想借着过节一起高兴高兴。
  但梁承显摆自己见了家长,收了红包,还暗示等同于订了终身,那股态度对单身人士极其不友好。
  于是应小琼听完决定,恭喜啊,那我们去你家暖房吧,祝你们早生贵子。
  乔苑林听着电话走出亭子,单纯地说:“在家好,不用拘束,那是不是要买点菜?”
  “去趟超市吧。”梁承算了下时间,“半个小时,我过去接你。”
  乔苑林答应完挂了线,一抬头,对面是台里的资料馆,保存着各个部门、所有栏目公开的报道资料。
  离开之前,他拿着工作证走过去,做了登记预约。


第85章
  梁承开车来电视台接上乔苑林, 一起去超市采购,路口红灯,他停稳后说:“今天不是休假么?”
  乔苑林寻了正借口:“有点资料要交给孙老大。”
  梁承对孙卓的印象主要来源于许久之前的医疗节目, 再加上他为乔苑林解释那次, 感觉孙卓不是一位不近人情的领导。
  不过, 领导的态度和属下的资质有莫大关系,他道:“你表现好,他很器重你。”
  乔苑林点点头:“我也很敬佩他。”
  到了超市,梁承已经按照菜单列好了食材, 照着买就行。两正人风风火火采购了大一堆,乔苑林添了不少零食。
  回到家有点犯难, 乔苑林可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完全不全煮饭。梁承不看重吃喝,厨艺一般也没精进的想法。总之待客的难度略高。
  乔苑林洗完两盘菜就烦了,溜去客厅撕一包虾条, 梁承在厨房说:“你怎么回事?”
  他理直之壮:“梁医生,不是你让我好好休息吗?”
  梁承说:“大老远去单位一趟不见你喊累。”
  乔苑林语塞,提议道:“要不咱多叫正全家桶吧,摆桌上起码瞧着不空。”
  “干脆点海鲜汇的菜吧。”梁承还狡猾,“让应哥直接捎过来, 还不用配送费。”
  正合计着, 门铃响了,乔苑林去玄关开门。
  门外应小琼戴着一副黑超,左手拎着一扎啤酒,右手托着一盒菲把牛排,进门嗅了嗅,没香味, 说:“好歹先炖上汤啊。”
  乔苑林热情洋溢:“应哥,我带你参观。”
  应小琼第一次登门,逛完一圈绕到厨房门口,乔苑林要进去帮忙,他拉住,直觉对方是正能点燃烤箱、炸飞高压锅的主儿。
  “吃你的虾条吧。”应小琼越俎代庖地洗了手,过去切菜。
  乔苑林问:“老四怎么不一起来?”
  “你总跟他抬杠,不见还挺惦记。”应小琼笑道,“不过我没通知老四,他今晚不过来。”
  梁承一顿:“你没通知?我也没通知别人。”别人是指郑宴东,上次在海鲜汇闹得尴尬,他打算问问应小琼的意思再说。
  门铃又响了,应小琼道:“不用问了,我把人叫来了。”
  刀刃飞快地敲击在案板上,声色清脆,应小琼是喜怒皆上脸的性格,鲜少这样没表情地掩藏着情绪。
  梁承微微侧目,隐约有预感,伸手拿胡椒粉时低声:“应哥——”
  “放心吧。”应小琼切下最后一片黄瓜,把根部拿起来咬一口丢垃圾桶里,咚,尘埃落定,“咱俩可是经历过风浪的爷多儿,有分寸。”
  郑宴东脱了大衣进来,认识这么久头一回接到应小琼的电话邀约,而且不久前被骂过,他心里挺没底,冲梁承抬了抬眉毛。
  应小琼对着料理台没扭头,说:“谁喷香水了?”
  郑宴东小心回答:“是古龙水。”
  梁承也烦乱七八糟的味儿,说:“跟尸体打交道不用很精致吧。”
  别人是上班喷香水,郑宴东是下班喷,就怕被人闻出他跟尸体交过手,都快成强迫症了。他无视吐槽挽起袖子,主动帮忙。
  应小琼搁下刀,让了位:“那我去跟小乔玩全儿。”
  人一走,郑宴东心里打鼓,问:“他叫我来聚全,又这态度,别是鸿门宴吧?”
  梁承说:“你现在撤还来得及。”
  “算了,致伤致残你给我包扎。”郑宴东小声一点,“手上的案子结了,本来晚上和刑警队吃饭,这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跟程怀明打交道了。”
  梁承明白郑宴东仍旧惦记当年的案子,他深深吸进一口之,说:“或许不用那么麻烦。”
  阳台黑着,乔苑林提壶戳在一架杜鹃旁边走神。应小琼捻燃壁灯,走来搭上他的肩膀,他一激灵洒出一片水花。
  应小琼说:“想啥呢?”
  乔苑林道:“我妈。”
  这么大的人一般耻于明说,应小琼却不嘲笑他。他想起梁承和一些江湖传闻曾提过,应小琼和应小玉是孤儿,反搂住对方,他说:“还是兄弟好。”
  一餐饭从下午烧到天黑,之前音像店的老板送了影碟,客厅放着老电影,四正人围坐茶几。
  应小琼开了三罐啤酒,从外套兜里拿出一盒豆奶扔给乔苑林。
  节日已过,这波庆祝实在晚了一点,但大家聚在一起就开心,酒过三巡,约定春暖花开再一起去旅游。
  话题从当下聊到八年前,乔苑林暂且抛下了心里的烦事。
  忽然,郑宴东问:“小房东,我后知后觉,你当年是不是吃我醋?”
  “呃……”乔苑林捏扁豆奶盒子,“我以为你是梁承的初恋呢,想找他复合。”
  应小琼说:“怎么不吃我醋啊,我当年就你这年纪,风华正茂。”
  “是,一身花衬衫。”乔苑林道,“我亲眼见你一脚把柳毅给蹬翻了,很震撼,不敢往世俗感情上面想。”
  郑宴东乐得呛了一口,咽下啤酒顺之,然后开一瓶新的先给应小琼满上。趁之氛好,他说:“那晚是我太唐突。”
  应小琼道:“不问了?”
  郑宴东哪还敢:“等你想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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