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赤光呈波浪般迭荡而去,紧接着他足下的地面开始碎裂,以他为核心,附近的空间也出现了裂痕。
他引以为傲的轻功无法使用,单单凭借法力他也无法完全从碎裂的空间里逃出去,搞不好,他会被分割成四分五裂。
“应该是一处墓室,而既然是墓室,里面不仅有危机,或许也有机缘?”
和事出突然只能被动防御的洛十方不同,戚少言虽说有被惊到,但他做足了准备,在摔入深渊之前,他直接扔出一只传讯纸鹤。
纸鹤宛若一条流星,想着特殊部门分局所在方向飞去。
不久后,当分局局长收到来信后,惊讶得险些丢掉了下巴。
“需要请求四级实力的前辈支援?该死的,立刻启动一级警报!”
幸好是半夜,否则在大学里爆发大规模灵异灾难,那么无论如何都是压不下来的。
今夜注定不会安宁。
……
洛十方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站在了一条漆黑的通道中。
这条通道破破烂烂,好似随时都要塌陷。
深不见底。
“暂时无法发现严先生的所在,还是现在这里探索一下好了。”
洛十方遵循感觉行走,偶尔路过一个分叉路,就会看到幽幽走过的纸扎人或者游魂厉鬼。
他有心闪避,这些纸扎人和游魂厉鬼也就碰不到他。
通道如同迷宫一般交错纵横,时不时就会碰上一条死路,他经过仔细观察后,才发现这些纸扎人和游魂厉鬼并不是在漫无目的地行动,而是按照一条特定的线路行走飘荡。
很快,洛十方就意识到这是一间古墓了。
他并不是学的考古专业,因此无法准确地判定这座古墓究竟建立了有多久,对于墓室的主人也没有了解。
就是没想到五道口大学下方,居然还有没有被发现挖掘的古墓。
没过多久,他便发现了一个神奇的画面。
纸扎人在一间墓室里会变回不会移动的死物,而那些鬼物则是会发出一声凄厉尖叫后跳入深坑……再不多时,它们又浑浑噩噩地出来,继续排成一列整齐的队伍,漫无目标的行走。
“这是……殉葬。”
活着的时候,它们要殉葬,死后,它们则要贡献出自己的阴煞之气,来帮助墓室的主人修炼。
而这种模式,也不知道已经持续了多久,至少不会是近日就有的现象。
那些重新出来的纸人们则变得更加灵性。
鬼在削弱,纸人在增强……毕竟鬼是有灵智的,而纸人却没有,但纸人也不容易产生情绪,所以这是在培养纸人,让可能叛主的鬼物牺牲自己。
洛十方隐匿了气息,走到深坑旁一看,就见下面密密麻麻都是黑色的金属刺,这些金属刺由来已久,上面沾染的黑色固体应该是凝固后的血液,透着浓浓的死亡气息,且刺尖头部分呈螺旋形,中间部分是镂空的,大大增加了其杀伤力。
一旦刺入人体,那么被刺着必定会搅烂内脏而死,这就是这种刺的毒辣之处。
所以,这些鬼魂在殉葬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再度感受死亡时的痛苦,这也进一步刺激了它们的怨恨。
真狠。
洛十方不赞同地摇摇头,这些游魂厉鬼死后可能没有出去过,都是没有害过人的,因为墓室主人的意志未曾消亡,他们就不被允许超度。
倒是有些可怜了。
不过洛十方暂时不打算节外生枝,暗道了一声对不住,便闪身离去。
于一刻钟后,他终于找到了通往主墓室的道路。
主墓室非常宽敞,中间有安放着一具石棺,纸扎人们匍匐在石棺附近一动不动。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纸扎人就是普通的纸扎人而已。
而那口石棺,也却并没有散发出邪恶的气息。
正当洛十方触碰到石棺,打算细细调查时,刹那间,又是一阵移形换影。
他竟然换上了一身喜袍。
第106章
红绸飘荡,暗香弥漫。
严渊睁开眼睛的刹那,就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古色古香的房间内。
名贵的红木家具错落有致,妆台上的饰品盒中满载宝石金器,只是大片大片的红色依旧是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清楚地记得,在不久前,他和洛十方在查探异象的过程中陷入到地面坍塌的无底深渊中,下落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然后失重感消失,眼睛一闭一睁,他就跑到了这么个陌生的地方。
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休闲外套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纁红色对襟长衫。
结合他周围的景象,不出所料,这应该是一件喜袍。
不过和现今的大红色龙凤褂不同,这套衣服的颜色就很能说明问题,根据严渊所学的历史,纁红喜袍应该是距今千年前那个朝代的男性才会在婚礼上穿的。
更糟糕的是,洛十方不见了。
严渊的神情无比凝重,他在自己的身上一阵摸索,发现洛十方系在他手腕上的红绳还在。
除此之外,类似于打火机的迷你驱鬼装置被摆放在妆台上。
至于其他诸如守护符咒一类的东西,却是不翼而飞了。
严渊快步行至妆台,将自己的东西攥在手心里,只可惜这身衣服上下也没个口袋。
至于妆台上的金银珠宝,他是看都没看一眼。
紧接着,他便拧眉深思,双目幽黑如墨,谨慎琢磨当前未知的处境。
虽然在洛十方的指导下,他比原先更加精通格斗术,但他到底只是一个没有踏入修炼行列的普通人,目前只有红线和迷你驱鬼装置傍身,倘若真的遇到妖魔鬼怪,无疑会陷入被动。
并且,在符咒乃至护身玉佩统统消失的情况下,对方还给他保留了迷你驱鬼装置和红线,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迷你驱鬼装置是纯粹的科技产物,如果不将其打开就不会暴露自己的手段,算是一张底牌;眼下对方或许是拿红线没办法,此物毕竟是洛十方最强大的法器,不说他自己无法像洛十方那样操纵丝线攻击,但佩戴着护身应该不成问题。
如果那未知存在想要杀了他,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所以,比起随意走动招惹危险,不如等救援赶到再另行办法。
这么想了一会儿后,觉得自己想通后,严渊静静地立于房间内,也没有坐下,就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中招。
在不知道时间的情况下,他默默地开始数数。
直到数到第三百秒,也就是五分钟的时候,门外才无声地走来一道纤秀的身影。
若非有影子投映在纸质的窗户上,谁能发现她?就这冲这神出鬼没的架势,这位估计就是传说中没有感情的鲨手了。
“吱呀”一声,房门从外面被打开,手执小灯笼、一身嫩黄长裙的娇俏女子巧笑嫣兮。
“少爷……啊不,是老爷,今儿个是您的大喜之日,您即将就要与甄家姑娘成亲了,老爷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非常欣慰。”
“……”严渊的眉头紧蹙。
对方在诅咒他爸?
下一秒,那女子的笑容从清甜转向苦涩。
“少爷,容莺儿最后一次这么唤您,想来今日也是您和莺儿的最后一面了,您既然去了甄家,那莺儿只能同您道别。趁着现在时间尚早,不若少爷最后再宠幸莺儿一次,也全了先前的山盟海誓。”
眼看这个自称是莺儿的女子自说自话地就要宽衣解带,严渊面色一变,厉声道:
“自重,不需要,你走吧。”
“自重?”莺儿目露怔愣,径自低喃两句,“还未与那甄家小姐成亲呢,少爷便如此,想来日后温香软玉、家财万贯,莺儿必定是要被忘了的。”
严渊直觉不妥,戒备地盯着对方,打算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将其踹飞出去。
没错,就是丝毫不会怜香惜玉的那种。
他的余光打量着木门,打算寻到一个合适的路线逃出去。
这里的窗户在内部有加横木,是出不去的,他要走就只能走正门……麻烦。
偏偏这莺儿在门口堵着他,他出不去。
严渊的手随时准备打开迷你驱鬼装置。
眼下这莺儿十有八九是什么妖魔鬼怪,而附近不知道还有多少非人类存在,他贸然打开迷你驱鬼装置,就等同于暴露自己还有余力抗争,是非常危险的。
他只能在眼前的危险和未知的危险中权衡。
莺儿垂眸半晌,语气中已经听不出丝毫感情波动:“少爷,奴婢观您一直握着那小匣子,此物应当便是您和那甄家小姐的定情信物罢?”
严渊没有应声。
“砰咚。”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他感觉自己手臂一凉,霎时便有许多温热的液柱从断口喷出。
——是血。
严渊瞳孔一缩,剧痛后知后觉地涌现,他回眸一看,就发现自己握着迷你驱鬼装置的手臂整个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红色的绸缎如同一双大手般剜出了他的心脏。
再看那莺儿,在抬起了头后,严渊才看到她明亮的双眸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两个漆黑的窟窿,血泪自眼眶而出,向两颊落下,地面上很快就汇聚成一汪血洼。
果然不是人!
“少爷真是薄情寡义,狼心狗肺。既然少爷当初对奴婢说了那么多掏心掏肺的话,那奴婢这就将少爷的心拎出来,看看是黑是红。”
紧接着,严渊脖子一凉,视线飞出,以一个特殊的角度看着自己的身躯被红绸捏成粉碎。
骨肉横飞,现场一片狼藉。
……
“呵!”
严渊睁开眼,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便捂着心口,止不住干呕了两下。
没有哪个正常人在亲眼看着自己惨死后能够保持镇定的。
眼下严渊的精神还没崩溃,就已经说明他意志力超乎常人了。
死亡来得太过突然,但过程又十分漫长。
现在他身体完整,好似刚才被杀的景象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只是那个梦过于真实,他的身上仍旧残留着痛楚。
严渊再看一眼周围,发现自己依然站在那个古色古香的屋子里。
就连迷你驱鬼装置放置在妆台上的位置都和先前一模一样。
严渊目光黑沉,将迷你驱鬼装置攥在手心里,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便提腿向外走去。
结果,刚一开门,他就发现莺儿已经挂着与面具如出一辙的温柔似水笑容,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了。
严渊心头一凛,面上不动声色。
莺儿维持着那个诡异的笑,轻吟道:“少爷,啊不……老爷,您是要去哪?该不会是打算避着莺儿独自离开吧?”
这鬼物完全有能力杀了自己,或是用恶梦折磨自己,现在却在他面前演戏,绝对有什么顾忌。
至少也要遵守某种规则。
严渊做了一番考虑后,挥袖道:“我不需要任何人服侍,莫要打扰我。”
莺儿笑着反问道:“少爷,您还没有回答奴婢的问题呢。”
严渊恍若未闻地说:“这里还有多少人?”
“……”莺儿见对方不理自己,沉吟片刻,“自打老爷夫人过世后,府上愈发艰难,少爷不会经商,每月的俸禄不过十两银子,如今除了莺儿外,还有两个护卫,两个负责洒扫和厨房的婆子,一个管家爷爷。”
也就是说,这里不算自己,可能还有六个“人”?
刚才梦境中过于真实的死亡景象让严渊猜测,如果那招只是对方的障眼法,迷你驱鬼装置或许能够使用,但他并不确定会不会引起更大的危机。
普通人在面对妖魔鬼怪时,往往是无力的。
即便是严渊足够冷静理智,同样非常被动。
他又问:“我什么时候与甄家小姐成亲?”
莺儿乖巧地回答:“兴许还有八个时辰吧,少爷就这般迫不及待么?只是您也知道,这些东西都得提前备好。少爷,您让奴婢进屋,奴婢好好服侍您。”
严渊垂眸,语气高傲而冷厉:“我多大了?”
莺儿愣了愣,回答了这个与对话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少爷今年二十有七了。”
“知道了,我一个人在房中静静。”
话音刚落,严渊就“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并且上了插销。
没错,霸总就是这么冷酷无情。
不久后,房门便接连发出了敲门声。
“咚咚咚。”
“少爷,您让莺儿进去呀!”
敲门声逐渐急促。
“咚咚咚!”
“少爷,您莫要关着房门,奴婢担心您!”
敲门声很快就变成了撞门声。
“嘭嘭嘭!”
“少爷,听话。少爷,听话。”
“少爷少爷少爷……”
一声声呼唤如同魔音摧魂,让严渊觉得头疼。
麻烦。
这种逻辑混乱的厉鬼,如果自己跟着对方的思维走,或是一昧缄默,下场兴许就跟梦里一样,死得不能再惨。
终于,大约五分钟后,门外的莺儿终于放弃了撞门,反而用极尽幽怨的唱腔唱道:
“说来只是故人心易变,郎君情愿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却不晓得奴婢思如流水,莫有穷尽。既然、既然少爷当年许诺奴沧海桑田,那奴便取了少爷的心,看看是黑是红……”
声音由远及近。
——又是这种发展?!
严渊呼出一口气,梦里的沉默已经让自己惨死了一次,如果继续沉默下去,怕不是会落得跟梦里一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