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按住了谢小舟的手背,低声回答:“还不是时候。”
现在的他……还充满着缺陷,只有在获得完美之后,他才会将一切展示出来。
献给他的蔷薇。
***
迷雾女妖行踪无影,就算是鸟嘴医生的收藏里面也没有这个生物。
医生关上了诊所的大门,告知谢小舟,要出远门两日。
谢小舟披着医生的外套,半张脸缩在了衣领中,对这个决定并不意外,懒懒地点了点头。
医生拿着帽子,按在胸口,朝着谢小舟行了一个礼以后便出发了。他并没有嘱咐什么,只是留下谢小舟一个人在诊所里。
医生的诊所并没有病人。
准确的说是,除了谢小舟以外,没有任何的活物。
谢小舟坐在病床上,望着上方狭小的窗户。
从医生离开以后,他就保持着这个动作没有动弹。一直到夕阳西下,他方才回过神来,捂住喉咙疯狂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
谢小舟咳得撕心裂肺,眼尾泛起了星星点点的泪珠。他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跳下了病床,推开门走了出去。
要走。
再不走的话,真的会出事的。
医生太过于疯狂了。
他只有更加疯狂,才能瞒过医生的眼睛。
只是没想到,他会被自己设定出来的人设给困住。
再继续这样入戏太深的话,说不定最后他真的会在医生面前翻车的。
虽然说他的SR卡“蔷薇少年”能够复活三次,但面对医生这样的BOSS来说,三次,估计都不还不够用。
谢小舟刚从人设中脱离出来,身体有些虚弱,跌跌撞撞地走出了诊所。
他不知道医生的离去是不是一个陷阱,但只有这么一个机会了。
如果医生真走了,他能平安离开这里就最好不过了;如果医生并没有真的离开,那他也能有办法脱身。
大不了使用一次“蔷薇少年”的能力。
不过是赌一把。
到这个阴间剧组开始,他不知道赌了多少次,不差这一次了。
【舟舟竟然跑了】
【会不会被医生发现啊,好紧张】
【被发现了才好!我好期待舟舟翻车啊!混乱邪恶.jpg】
【我也!】
【医生快点出来啊,把舟舟给捉回去啊!】
在这个被雾霾覆盖的城市中,所有的光亮都是灰蒙蒙的,就像是隔了一层轻纱一般。
谢小舟从黑暗笼罩着的诊所中走出,步入黄昏之中。
一只乌鸦在上空盘旋了一圈,拍了拍翅膀,轻飘飘地落在了屋檐上。那一双黑豆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谢小舟的背影,出现了人性化的笑意。
果然。
他的蔷薇想要做坏事。
嘎嘎——
乌鸦的叫声带着一股兴奋的味道。
***
医生的诊所位于一个小巷的尽头。
谢小舟在走出去后,眼前豁然开朗。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处西方风格的城镇。黄昏降临,夜幕来临,卖花少女挎着花篮脚步匆匆、房屋中飘出一阵阵香味、马车滚滚而过……
谢小舟终于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他裹紧了不合身的外袍,低垂着头,汇入了人群之中。
谢小舟不知道去哪里,待在医生的诊所里,没有时间流失的感觉,都不知道今天是第几天。
先找个旅店住下来吧。
谢小舟做出了选择,黑白分明的眼睛扫过街边挂着的招牌,终于找到了旅店的标志。
他朝着路标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谢小舟一直埋低着头,大半张脸都被披风的领口所遮挡着。
可是他不知道,那不合身却做工精致外套、偶尔露出的无瑕肌肤、隐隐散发出来的蔷薇花香,都能引起猎人的注意力。
不知何时。
身后跟上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是这里……”谢小舟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标示。
可按照指示牌,走到旅店之前,还要经过一小巷。
大概是旅店地处偏僻,走到这里,周围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谢小舟进入了小巷,突然觉得周身温度一降,眼前暗了下来。
小巷阴森,静悄悄的,都能听到脚步声的回音。
谢小舟缩了缩脖子,加快了脚步,就在要走出巷子口的时候,谢小舟突然停了下来。
巷子口,黯淡的灯光洒下。
低头一看,落在一旁的影子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那影子臃肿高大,并不是他的影子。
谢小舟余光一瞥,身后,一个带着高礼帽的男子举起了左手,寒光一闪,赫然是一把尖锐的屠刀。
嘎嘎!
乌鸦踩在了巷口的路灯上,在地面落下了一道小小的影子。它歪了歪头,看着这场好戏。
该怎么办呢?
小蔷薇。
会死吗?就这样死掉的话,也太可惜了。
不过没关系。
生或死,都掌握在他的手中,死而复生,可是医生的拿手好戏啊。
***
谢小舟当机立断,往旁边扑了过去,滚了两圈以后,他单膝跪在了地上,抬头看去。
高帽男子一刀落空了,他的右手摸了摸脸上的胡须,笑声嘶哑:“真是调皮啊。”
高帽留须。
左手拿刀。
这是……开膛手。
谢小舟不知道这个节目中的开膛手和现实中的是不是一个,试探着开口:“开膛手不是只猎杀ji女吗?”
开膛手眯起了眼睛:“难道你不是吗?”
谢小舟:“?”
开膛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啧啧,不合体的外套,满是痕迹的皮肤……”他越说越愤怒,双眼用力瞪出,“我隔着几百米都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不知廉耻、玩弄人心、随意勾引人,你去旅店就是为了接活吧!”
【……】
【我怎么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
【除了接活这一点,舟舟完美符合】
【舟舟是海王,海王懂吗!】
听到开膛手的控诉,谢小舟:“…………”
因为没有衣服穿,所以穿了医生的外套。还有,身上的痕迹,那是因为这皮肤实在是太脆了,磕碰一下就是痕迹,还半天消退不了……看起来,的确是会让人怀疑他在从事不正当行业。
谢小舟的嘴唇张了张,想要解释,可话还没出口,就反应了过来。面前这个可是杀人魔开膛手,就算是解释,恐怕他也不会相信。
解释没有用。
那么只能……
谢小舟斜斜靠在了墙壁上,眉眼舒展了开来,带着一股子妩媚:“是啊,你也想来试试吗?”
开膛手的呼吸粗重了起来。
像是愤怒,又像是产生了某种欲望。
谢小舟无师自通,领会了特殊行业者的精髓,一手拉了拉领口,展开了领口的一片肌肤:“我可以给你打折哦~”
开膛手粗鲁地骂了一句:“该死的*子!”
以前那些人,看到他的时候只会惊慌逃跑,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大胆地诱惑他。
但正因为这样,才让开膛手更加的恼怒。
他要毁掉那白皙柔软的皮肤,以免让更多的人受到诱惑;要剖开他的肚子,看看里面有没有装着别的男人的东西;他要割掉他的鼻子耳朵,毁掉那张脸……
开膛手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当然,他也没有将这个脆弱的少年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只要用刀子轻轻一碰,少年就会立刻哀嚎求饶,然后变成一滩烂肉。
开膛手冲了上去,左手握着的屠刀用力挥舞下。
只是幻想中的画面没有出现。
刀锋撞到的不是柔软的身躯,而是坚硬的墙壁,金属与石头碰撞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与开膛手相比,谢小舟身形纤细、力气不足,这是他的缺点,但也正是优点。
他的速度很快,是开膛手所不能及的。
谢小舟一个闪身来到背面,手中出现了一把薄如蝉翼的手术刀,稳准狠地刺入了开膛手的后心。
“啊——”巷子中,传出了一阵痛苦的嘶吼。
但没有人来看热闹。
在这个雾霾之城,只有明哲保身,才能活到最后。
开膛手扭过头,脸庞扭曲在了一起:“你……该……死……”
谢小舟拔出了手术刀。
这是他从医生的实验室里顺出来的,可因为手术刀的结构不同,是用于切割的,这么一捅,只起到了有限的杀伤力。
反观开膛手,在疼痛的作用下,看起来更加癫狂。
谢小舟冷静地分析,该如何应对现在的情况。
只见开膛手咬牙切齿,用力扑了过来。
谢小舟侧身一躲,直接撞到了开膛手的怀里,险而又险地躲过了刺来的屠刀。
开膛手愣了一下,正要嘲笑,可是喉咙震动了一下,发出的不是声音,而是……喷涌而出的鲜血。
他不可置信地低下了头。
咽喉处,被割开了一个深而狭的口子。那里是总动脉,被割裂了以后,鲜血不停地涌出,犹如喷泉一般。
“呃、呃……”
开膛手连屠刀都顾不上了,抬手捂住了脖子,想要阻止鲜血的流失。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片刻后,一具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殷红的鲜血流淌了一地。
狭小的巷子里,只有谢小舟一个人站立在那里。
【打卡完成:开膛手(1/1)】
节目组的播报声如期而至。
谢小舟淡漠地垂下了眼睑,缓缓抬手,手背蹭过脸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衬着白皙的皮肤,有一种致命的美感。
他收起了手术刀,抬脚踩过地上的血洼,在地上留下一个鲜红的脚印。
【舟舟好帅啊!】
【我想看舟舟大杀四方哎,快点来张有威力的SR卡吧!把BOSS玩弄于手掌心,当坏人!】
【现在不已经是了吗?】
【等等,别吵,舟舟后面是不是还有个人?】
【是谁是谁?】
哒。
两个脚步声重叠在了一起。
在谢小舟的身后,响起了一个优雅低沉的声音:“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呢?小蔷薇。”
嘎——
以夜幕为背景,乌鸦震翅而起,一支纯黑色的羽毛遥遥飘下,落在了一双漆黑的靴子面前。
来人踏了过来。
一张鸟嘴面具从黑暗中浮现。
作者有话要说:
【开膛手】的设定参考了开膛手杰克
第39章 NG
【医生来了!】
【舟舟岂不是要翻车了?】
【医生快点把舟舟这样那样然后再[——],就按开膛手的剧本来……】
【前面的,你发的弹幕都被和谐了喂!】
【我不差这点流量,多说一点】
直播间的弹幕十分欢快,可实际上,现场气氛紧绷,一触即发。
谢小舟立于光暗交界处。
向前一步,就是虚假苍白的光明。
巷口的灯光冷漠地垂下,落在了他的脸颊上,可以看见一道暗红的血迹在上面晕染了开来。
身后,则是无法逃脱的黑暗。
鸟嘴医生并不着急谢小舟逃跑,握着金乌鸦手杖,不慌不忙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皮靴的后跟踏在石砖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一下、又一下。
好似砸在心间,令人惶恐不安。
谢小舟的眼睫颤抖了一下,一滴汗珠从额头上缓缓滑落,顺着下颚的弧度,流淌入了领口。
汗珠流过了地方,都被惊起了一股冷意。
谢小舟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他在害怕。
但他没想着逃跑,既然医生都已经出现了,自然就代表着无法逃脱了。
于是谢小舟转过身,看了过去。
鸟嘴医生穿着着得体的正装,外面披着一件绣了暗纹的风衣,通体漆黑,唯有领口别着一支白色的蔷薇。看起来,隆重得像是马上要去参加一场宴会。
“不说话了吗?”医生带着鸟嘴面具,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语调中可以听出他的心情非常愉悦,“小蔷薇——”
不能在医生的面前露出怯意。
谢小舟这么想着,亲昵地喊了一声,尾音有些上扬:“医生~”
医生停了下来,注视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刚结束一场殊死搏斗,乌黑的发丝凌乱,衣领也散乱了开来,可以窥见一抹白。
开膛手是被割喉而死的,血从咽喉里喷涌而出的时候,不免溅到了他的身上,一点一点的血迹,犹如在雪地上绽放出来的蔷薇。
脆弱、冷漠与诱惑。
这些全部在同一个人的身上体现了出来。
医生觉得喉咙有些发痒,咳嗽了一声后,发出了古怪的声响:“你在害怕?还是在想着编织一些巧妙的言辞,来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果然,医生还是这么的敏锐。
谢小舟垂下了眼睑,没有贸然回答。
医生也没急着追问,而是伸手抚摸上了谢小舟的脸颊。隔着一层皮手套,他用手指揩去上面的血迹。
只是鲜血已经在肌肤上凝固,很难擦拭干净。
于是医生便认真的、一次又一次地用指腹擦过,直到那一层薄薄的皮肤因为摩擦过度而呈现出鲜红的色泽,才心满意足地停了下来。
医生又轻轻地捏了捏谢小舟恢复如初的脸颊,惋惜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