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实让部队高层震怒。
陆小满的双腿没了,他靠在牢房的墙上,对季明晟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怪不得你哥找不见你。”
季明晟平静地看他一眼,死寂的眼神中没有丝毫反应。
陆小满却笑得开心,“还好在这里遇到你了,看在你哥的面子上,能不能给我个痛快的死法?”
他被送入这里,被拷打后一言不发,日本人取下他的双腿,送入了陈列室。
季明晟观察他截肢处溃烂的伤口,他对这些已经再熟悉不过,也心知肚明,陆小满死定了。
日本人不会浪费一个马路大,他们会在即将“归还”的马路大身上,做出各种极端的实验。
他一句话都没说,在日本士兵的监督下,画完就准备离开。
安东拦住了他,卑躬屈膝地媚笑道:“听闻山口长官有位漂亮的女助理,这双鞋子是我做的。请大人帮忙转交给他。”
他搓了搓手,说话又急又快,“我真的不是特务,希望大人高抬贵手。我有一个女儿,以往每年中秋我都和她一起过,我突然消失,她肯定非常担心……”
季明晟跟在士兵身后走了。
他握紧那双用布头拼接的鞋子,手心里的汗水濡湿了它。
高层下达了命令,清理马路大中一切有可能是领头人的可疑人物。
安东也在其中,他在士兵的密切注视下,喝下了一杯混合着多种病毒的水。
三天之内,从内脏开始逐渐坏死,□□上的痛苦让他一直在叫喊,直到停止呼吸。
没有任何人能从这支神秘部队中逃离。
这天中午,季明晟正在收拾画,满满一箱子,都是他在这里画下来的。
每一张背后都有一个痛苦的灵魂,在挣扎着痛哭。
房门突然被推开了,高木带领着一群士兵闯了进来。
不需要任何言语,一挥手,就有人冲上来把季明晟绑了起来。
他被关押在地下的牢房里。
和楼上养的白白胖胖用来培养病毒的马路大不同,这里安置的每一个人,都被用来更加极端的酷刑实验。
1945年,日本战败。
此时距离全家团圆的中秋节不过两个月,而季明晟怀里那双鞋子,终究没有送出去。
他从衣服带子里拿出一颗小药丸,紧紧握着那双鞋,永远地闭上了眼。
地面上的人们惊惶如同蚂蚁,许多马路大同时被推入密封的房间。
阀门被拉开,不到几分钟,一批又一批罪恶的证据,被投入火化炉。
“砰”地一声。
【大楼烈火烧,恶魔白塔痕欲消,鬼梦一场空】
作者有话要说: 内的内容为日本不知名(真.不知名)某人写的俳句推荐一部我很喜欢的电影《紫日》
第31章 杀青
《峥嵘》最后半段的拍摄,每天片场里都有着激烈的针锋相对。
艺术总监仲新是个坚定不移的写实派,他为剧组提供了大量的文字以及图像资料。
“国内肯拍这个题材的少之又少,如果这次不好好拍,估计以后难有人碰这个题材。”仲新一大把年纪,说到这里竟然哽咽了。
这篇空白的历史,在战争结束后的几十年后才慢显露出黑暗的真相。
在影视中,却很少被涉及,也不为大众所周知。
仲新担任博物馆馆长多年,如果不是张树华出山,一般剧组未必能请到他。
可张树华也有难处,电影能拍,但如何过审又是一个大问题。
电影剧本早就写好了框架,中途改了季明晟的戏份,可真到拍摄的时候,仲新提供的资料,又让他有了源源不断的灵感。
结果剧本越改内容越多。
甚至季明晟的戏份都被压缩了。
饰演木村三郎的段帆,饰演安东的罗科夫,甚至饰演无名无姓被杀害的老者,都是张树华修改剧本后,动用关系从圈里请来演技派老友。
剧组这么大的动作,也引来了质疑,已经有很多人拉满嘲讽,赌《峥嵘》是一部烂片。
外面的风言风语传不到张树华心里,他每天都和仲新吵着,这个镜头该怎么拍,如何用隐晦的手法遮掩血腥的场面,还能把真相传达给观众。
有时候甚至疯魔到,连城上午拍的一幕过了,到了下午就要重拍另外一个版本。
甚至深夜,张树华想到一个新的灵感,都会把大家叫起来,开会讨论可不可行。
时间进入八月份的时候,剧组还在紧张的拍摄。
他们停不下来,背后就像是有一双手在推动着他们,催促着他们,多拍点吧。
把那些都告诉大家吧。
最后一场戏,当地部门也伸出了援助之手,耗资千万的片场被炸掉。
这为《峥嵘》画上了句号。
庆功宴上,张树华老泪纵横,举杯敬酒,“不管这片能不能成,我们尽力了!”
这话说到了大家心里,拍摄几个月这样的剧情,每个人心里都不舒服,有些心理脆弱的,请了好几次假。
经常下了戏,经验丰富的老演员会挨个问候他们,鼓励他们从戏里出来。
现在拍完了,已经有了革命友谊,反而不想面对分离。
敬完了酒,关系好的就凑在一起说话。
刘诗如也和化妆师赵秀、李然成了好朋友,三个人去了角落里,互相安慰着。
段帆端着酒来找连城,拍他的肩膀,只觉得手上感受到的全是骨头。
他亲切地看着连城,“好小子,回去可要好好休养休养,你这瘦的都脱相了。”
这段时间,他们戏里戏外共同生活在一起,段帆非常喜欢连城。
他没有儿子,私下里跟张树华说,如果他有儿子,八成就是连城这个死倔的样子。还让张树华问问,连城愿不愿意和他结个干亲。
毫不意外,被连城拒绝了。
可就算这样,段帆还是不减对连城的欣赏。
“回了北京,你来我家里,我让你阿姨给你补补。”段帆笑眼眯眯,翘着二郎腿和他聊着天。
连城转动着手里的打火机,靠在椅背上,这些天放在他心里的巨石总算消失了,脸上的笑容都懒散了许多,“行啊,回去我一准找您。”
段帆教会了他很多。
钱文生也走过来,加入他们的聊天,“可算是完事了。我这心里啊,说不上来有多得劲。”
“嗨呀,谁不是呢?”段帆跟他碰杯。
“连城,我下部戏你来演男主,怎么样?”钱文生当着段帆的面就问了出来。
在刚开始拍《峥嵘》的时候,他就丝毫不遮掩对连城的欣赏。
连城自然应了下来,“说好的,只要您拍戏,叫我就行。”
钱文生哈哈大笑,“现在还不行,你得养养,回头我微信上把剧本发你,你要成,咱就继续合作。”
庆功宴一直持续到深夜,最后散场的时候又都乐呵呵的,好多人都找到了合作机会。
久违地住进酒店,连城明天的飞机回北京。
连城进组拍戏这些天,达伦也没有闲着。
工作室签约了两个新艺人,达伦找几个剧组,打包打包送他们去演配角去了,现在工作室什么好资源都没有,还要从底层先混起。
回到家中,连城开始收拾这几个月粉丝寄过来的信。
达伦一五一十地把工作室的事汇报给他听。
突然,连城停下翻看的动作,他拆开一个盒子,一个玻璃瓶子,里面装着紫色的桑椹干。
他盘腿坐在地上,打开玻璃瓶,发现里面竟然还有槐花的淡淡香气。
用手指拨动桑葚干,夹着的还有晒干的槐花。
是小影迷寄过来的。
连城往嘴里塞了一个,酸酸甜甜的。
达伦却跟见了鬼一样,连忙制止他的动作,“你怎么什么都吃啊!”
“万一是黑粉寄过来的怎么办!”
虽然也不太可能。
连城斜了他一眼,起身把瓶子放回卧室。
“赵医生什么时候有时间?”
“下午她有时间,还是老地方。”
九月份,还很热。连城却裹的像个木乃伊一样,任谁都分辨不出来他是何人。
达伦亲自送他到郊区。郊外的半山腰上坐落着一栋小别墅,别墅粉蓝相间,周围有大片的花丛。
进了围着篱笆的小院子,入眼的首先是一片自家种的菜地。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看到连城和达伦,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小曼在里面等你了。”
他是连城的心理医生赵曼的丈夫,高胥,据说大学时期出了车祸,高度截肢。
达伦留在了外面。
连城一个人进了别墅,上二楼。
赵曼是个浑身充满知性气质的女性,她坐在桌前写着什么,听到声音时,恰到好处地抬头。
“戏拍完了?”她问的像是连城出去买菜回来了一样简单。
连城脱下伪装,关上房门,坐在赵曼对面的椅子上。
他没有回答赵曼,赵曼也并不在意。
她忙着自己的事情,直到半小时后,她才长舒口气从书案上直起身子。
用温和的目光审视着连城。
“你瘦了很多,现在体重有120吗?”
赵曼四十岁左右,保养得体,皮肤白皙,没有生育过孩子,身材依旧纤细。她靠在椅子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生活带来的磨砺没有让她增加戾气,反而让她变得更加宽容、温和。
只是坐在她身边,什么都不用说,连城就会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他似乎放下了所有的防备,像是在回答长辈亲切的问候,“没有。”
“看来你最近过的很不好,”赵曼起身,走到柜子前,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这次的戏很难吗?”
认识连城六年,他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连城皱了皱眉,似乎理解的很费力气,“不全是因为戏。”
“哦?”赵曼笑意加深了,“那是因为什么?”
连城却回答不上来,他感觉到自己的生活在某一处发生了隐秘的改变。
但他不知道是哪里。
“所以你是因为某些未知的改变,而感到惊慌对吗?”赵曼温和地看着他。
连城看向柜子里放的花茶,轻轻点头。
赵曼轻敲桌面,换了个话题,“我最近看到了一个还不错的小故事,你想不想听一听?”
他们的聊天按时计费,一小时就要五千块钱。
如果是别人,肯定会觉得赵曼故意在拖延时间。
可连城立马就同意了,“你说。”
“有一个男孩,他和他的妈妈生活在地下。自他有记忆时,他的世界里就只有他和妈妈两个人。每天,阳光会从地面上短暂地停留在他们的房间里,这让男孩充满了好奇,他很好奇,外面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
连城听的很认真,赵曼讲的慢悠悠的,仔细观察他的脸色。
“每次他问妈妈时,他的妈妈都会露出惊恐的表情,并且告诉他,地面上是地狱,那里充满着各种可怕的东西,如果人出去站在地面上,很快就会死掉。”
男孩的妈妈每天都要从地下出去,寻找食物。
她会把门紧闭。男孩担心妈妈,却只能跪在地上为她祈祷,希望她能够安全归来。
直到有一天,男孩的妈妈出去以后再也没有回来。
“他在地下室等了好久,试图从阳光照进来的缝隙里朝外面看去。”
“他对上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属于另外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很好奇地问他,为什么会在地下。”
连城捏紧手指,垂下的睫毛微微颤动。
赵曼把他的反应看在眼中,继续讲道:“那个孩子告诉他,外面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怪物,每个人都可以快乐地生活在地面上。”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连城一脸迷茫,“没有了吗?”
“这本来就是一个开放的故事,”赵曼从桌上拿起一本儿童绘本,“上周有个孩子来的时候,把这个送给了我。”
她把绘本放到连城手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我没有回答那个孩子,不如你替我想一个结局,行么?”
第32章 指定一番
“你可以晚点再给我回答。现在我们来聊聊你演的这部电影吧。”赵曼坐了回去。
“你知道的,虽然电影还没上映,但各大网站都在议论。”
她指了指手机,又看向连城的腿,“你和祈越是怎么回事?”
连城摇摇头,“无端的嫉妒罢了。”
赵曼笑意加深,“祈越不是花瓶,他有很多拿的出手的成绩。”
“所以呢,这种人就不会有嫉妒之心了吗?”连城皱着眉,似乎有些不满。
“不,我的意思是,你身上必然有着让他忽视自身优点的闪光之处。你觉得那是什么呢?”
赵曼的这句话有些绕,连城好半响才反应过来。
他茫然地看向赵曼,“是什么?”
演技吗?可祈越也是影帝。他看不起祈越,也只是看不起他背地里耍阴招的手段。
“你又露出了这种表情。”
连城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表情?”
“嗯……怎么说呢,”赵曼思考片刻,“像是无辜而又迷茫的孩子。你知道的,我没有孩子,但我很喜欢孩子,你刚刚的表情,就像是迷失在游乐场,突然发现父母都不在身边。”
从神界坠落的天使,未带记忆,不知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