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不自然地握紧手指,低垂着眼睛不肯讲话。
赵曼突然想到他刚来的时候,目光都柔软了几分。
“你控制住了对不对?”
“嗯,”连城乖乖点头。
“做的很不错了,一开始我们都没有想到,你现在会做的这么好,不是吗?”赵曼毫不吝啬对他的夸奖,“李铭对你说了过分的话,你才打了她,这不是你的错。”
心理学上有内外归因之分,不同的人在做错事情之后,反应不同,有些人会把自己的过错推在外界事物之上,而有一部分,则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连城默默不做声,动手打人是不对的,这几乎违背了他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谁都没看出来他内心的不安,却被赵曼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
“她说,让我把温晏青分给她。”连城努力回想这一切事故的原因,“我很生气。”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冲进龙的领域里试图撒尿宣布领地权。
虽然温晏青并不是他的所有物,也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朋友,可他就是不想把李铭介绍过去。
单是想想,他就有种恶心感觉。
赵曼温和地看着他,鼓励他继续往下讲。
也许是壁炉里的焰火太过温暖,连城不自觉就讲了很多。
直到厨房里传来浓烈扑鼻的饭菜香气。
连城才发觉自己几乎都快说完了。
“先来吃饭吧。”高胥端着一盘菜,滑着轮椅往桌子上放。
连城连忙站起身子去帮忙,用了一个小时,高胥做出来三菜一汤。
都是些常见的家常小菜,赵曼招呼着连城坐下,给他盛一碗白米饭。
饭桌上,赵曼和高胥都不讲究什么饭桌规矩,两个人拉着连城,从他的上一部电影聊到下一部电影,最后又回到两人刚刚看的书上。
“实践出真知嘛,我和小曼打算明年亲眼去看看金字塔,也算了她的文青梦。”高胥笑呵呵地给赵曼夹了个鸡翅。
赵曼白他一眼,“咱俩到底谁是文青?”
还拉上连城下水,“你可不知道老高看了《峥嵘》,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拉着我去市里图书馆找了多少资料,说要写一部相关历史的小说,结果没两天,心思又跑外国通史上去了。”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回怼,明明是在拌嘴,连城却有些羡慕。
这样的亲密感,怕是他一生都难以体验的到。
可偏偏脑海里又会浮现出温晏青的脸,想到他坐在沙发上任由自己作画的场景。
“今天聊完感觉怎么样,有点思绪了吗?”赵曼的话拉回连城的心思。
他“啊”了一声,想到刚才赵曼对他的叮嘱。
第一次交朋友,是会对朋友有种占有欲,希望朋友只是自己一个人的。
但她相信连城可以控制住占有欲的度,不会给温晏青造成伤害,所以尽管大胆相处。
也许再过段日子,连城就彻底不需要赵曼的疏导了。
想了想,连城点点头,“我大概知道怎么做了。”
吃罢了饭,碗筷放进洗碗机里。三个人又坐在壁炉前看了一部电影,一直玩到三点多,外面的雨也不见小。
连城要回去了,不然天色再晚些,下山的路更不好走。
赵曼披上外套,一直把连城送到车上。
“冬天了,也很少有人来我这边,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你若是得闲,就是没事也要来看看我,带上你那个小朋友也是可以的。”赵曼撑着伞,弯着腰,从车窗那里对连城叮嘱着。
又递给他一个小罐子,“这都是你高叔自己晒干配置的花茶,每天喝喝,夜晚睡得更香。”
连城接过她的东西,高胥还在走廊上等着。
两个人住在山里,膝下无子,就是再怎么快活,也总是会寂寞的。
“好,我会带他来看你的。”连城郑重允诺道。
连城驾着车慢慢消失在蜿蜒山路上,赵曼还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
直到看不见连城的车子,她才准备回去。
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过,带起的风吹翻了她的伞。
“这都什么人啊,山路上还敢开这么快。”赵曼抱怨着扑打身上的雨水。
高胥帮她擦着水,“再往上都没人住了,兴许是飙车族吧。”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回来了,争取补足字数做到日六(累瘫)
第55章 这不对劲
“砰”地一声。
玻璃杯被扔到祈越脚下,摔进厚厚的毛毯里,没有碎。
祈越弯腰捡起杯子,放在anna的桌子上,笑道:“anna姐,不至于发这么大火吧,我可什么都没做。”
anna冷哼一声,满脸讥讽:“什么都没做?需要我一条一条把营销号说的那些话都念出来吗?你知道这次公司为了压热搜又往你身上砸了多少钱吗?”
“祈越,你真的越来越不听话了。”anna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李铭的下场就是你的明天,这是我最后的一丝耐心。”
“看好他,再有什么动作直接没收他的账号。”这句话,是对卢宿和说的。
anna风风火火地离开了,赶公司高层的例会。
祈越目送她离开,坐在她的位置上,把腿放在桌子上,看不出丝毫沮丧。
卢宿和把门关上,避免被人看到祈越的逾礼。
“照片拍下来了?”
“拍下来了。”卢宿和兴致勃勃地拿出一沓照片,放在祈越面前滑动,“你看,这些都是狗仔拍到的。”
他一张张滑动,照片里连城走进山上一栋别墅里,还有他坐在车上,一个女性往他车里递东西。
祈越来了些兴趣,“anna派人跟踪的就是这些?”
“这女的什么来头?”祈越冷哼一声,把照片摔到桌上。
当红男星私下和女性见面,除非被拍到超常的亲密动作,不然不可能演变为什么丑闻。
更何况照片里的女人明显比连城年纪要大。
不过也不排除这女的比较有钱,北京山上的别墅价格可不低。祈越摸着下巴想。
“这女的来头可大了。”卢宿和搬了张椅子坐在他旁边,给他讲解道:“她叫赵曼,赵家人,家里出的都是医生,接触的都是你想不到的人。她十五岁就出国,选修的是当时还没那么热门的心理学。”
“回国后也不过二十岁,又在国内上了大学,学位拿到手软……”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说重点!”祈越不耐道,“我对一个老女人没兴趣,你直接说她和连城什么关系得了。”
卢宿和的八卦欲被打断,讪讪道:“反正她不可能和连城有一腿,她嫁人了,和她老公就在山上住着。据说和娘家断绝了关系,就靠给人做心理辅导赚钱。”
“这你明白了没?”卢宿和激动地解释道:“咱们抓到了大鱼啊!连城既然不可能和她有那种关系,那肯定就是病患关系!去找赵曼做心理辅导的都是脑子不正常的!”
“你是说连城有精神病?”
祈越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把前因后果都串联了起来,“anna个疯女人,居然想把一个神经病捧上天?”
“真是疯了。”他拿起桌面的照片,又都递给卢宿和,“把照片做糊点,尤其是递东西这张照片,越糊越好。”
“然后找人往各大娱乐媒体投稿,做干净点,别让人抓到。”
“还有,”祈越脸上浮现出势在必得的笑容,“帮我找到李铭,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哎!”卢宿和应了,现在祈越说什么他都听。
无他,祈越真是神了,几个月前就找人跟踪anna,顺着蛛丝马迹找到跟踪连城的这波人,顺势来个截胡。
现在anna还被蒙在鼓里,毫无知觉自己拿捏连城的把柄已经转移到了祈越的手里。
等到anna彻底失去她的影响力,就是他卢宿和上位的时候了。
祈越把自己挡的严严实实的,他坐在车里,突然有人敲打车窗。
他放下窗子,取下墨镜,看着面前邋里邋遢的李铭,嘲笑道:“才这么几天你就把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卢宿和打开车门,毫不怜惜地把李铭往车上一推,“赶快上去,别被人拍到了。”
李铭畏畏缩缩地坐在那里,她现在因为失德造成违约,公司不仅拿走了她的工作,还勒令她赔偿违约金。
等她合同到期,就要全部偿还。
这些天她一直在给过去的那些金主打电话,可他们不仅不帮她,郭靓甚至还威胁她,再敢打电话过去,就找人打断她的腿。
吓得李铭只敢缩在屋子里,好几天没有出门。
谁知道祈越的经纪人竟然会找上门来,要给她介绍一个大生意。
听着李铭诉苦,祈越抽出一根烟,点燃,一直等她说完,又把连城骂了一圈。
他才开口说话:“他为什么打你?”
李铭瑟缩了下,嘟嘟囔囔道:“他神经病……”
她被吓怕了,先是被经纪人威胁着说出了真相,又被郭靓和经纪人威胁恐吓不许对任何人说出真相。
却不料,这个回答正中祈越下怀,“哦?你也觉得他有神经病吗?”
李铭愣在原地。
“你是怎么看出来他有病的?”
“正常人怎么可能拔河拔到皮开肉绽还咬着牙不放弃的!”
越想越是这样,李铭一肚子气,“真是脑子有病,鬼知道他手上有伤啊!我要是知道,怎么也不可能故意让他去拔河……”
“伤是哪里来的?”
祈越又发现了盲点。
李铭苦苦思索,拔河前一天晚上,他俩聊天的时候连城手里还没有伤口。
祈越也看了节目,那晚李铭给连城道歉的时候,连城表现的还挺正常的。
“不是那个时候,后来我又去偷偷找他了……”李铭急着解释,把这事说了出来。
她咬着唇,“但是他们不允许我说,你如果想知道,给我一千万,我全都告诉你!”
“一千万?”卢宿和笑了出声,“你特么把祈越当成傻子吗?一千万买你这破消息?找谁打听不是打听?”
“哎哎哎,你们别急啊。不给我一千万也行,只要祈越帮帮我,你帮我重新站起来,我给你钱也行啊?”
“实在不行,”李铭突然娇羞,声音都变得娇滴滴的,手指搭上了祈越的肩膀画着圈圈,“嗯?”
祈越冷哼一声,把她作怪的手握住,“行啊,讲讲吧,看看你能说出点什么。”
“那你让他走,到我家里,我告诉你~”李铭白一眼卢宿和,整个人都偎祈越背上了。
卢宿和从后视镜里看一眼祈越,极不甘心地从车上下来,给他俩开了车门。
李铭屁颠屁颠先下了车,卢宿和拦住祈越,小声问道:“不至于吧?”
“得了,自个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祈越推开他的手,揽着李铭的腰进了电梯。
卢宿和没办法,巡视一圈车库,没发现什么动静,又坐回车里。
回到家,连城冲了澡,头发擦的半干,把赵曼送给他的花茶,分一半到装桑椹干的瓶子里。
然后拿着装裱好的画,进了电梯。
走到温晏青家门口,他还有些忐忑,看了看自己带的小礼物,又鼓起勇气按响门铃。
“谁呀?”门内传来温润的声音。
“是我,”连城回道,却发现自己声音都哑了,连忙咳嗽几声。
门开了,温晏青也刚洗过澡,穿着黑色丝绸睡衣。毛巾挂在脖子上,湿漉漉的头发正往下滴着水,还有一些水珠顺着他洁白的脖颈,流到锁骨,再往下。
“你怎么来了?”温晏青红着脸,问了第二遍。
“唔……”连城把手里的东西往他面前一送,“这些给你。”
嗓子里还是痒痒的,他又咳了两声。
“先进来吧。”怕他感冒,温晏青连忙放行。
连城乖乖跟在他身后,把画和茶放在吧台上。
温晏青家里的整体结构和楼下差不多,装修却温柔了几分,也比连城家里多了些居家气息。
厨房里传来香气,连城咽了咽口水,“你在做饭吗?”
他乖乖坐在那里,半干的头发垂在额上,抬头看温晏青的样子像只大型狗狗。
温晏青去给他拿了条干毛巾,裹住他的头发,“自己擦。”
手在头上停留不到几秒,主人就抛弃他去了厨房。
连城按着毛巾擦头发,走到厨房门口坐下,“你在做什么?”
温晏青弯着腰查看烤箱里的动静,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腰线有多明显,“烤曲奇,炖的鸽子汤。”
鸽子是刘享从郊区养鸽子的老农那里弄来的废鸽,大补,他还想着做好了送下去呢,连城就自己上来了。
连城眸色变深,哑着声音道:“我不会做饭。”
温晏青笑着,他快把连城的综艺看了三遍了,当然知道他不会,还知道他学会了用镰刀割柿子。
连城不知道,他这样做的时候,弹幕好多人都满头问号,这么地道的手法,可不是一般人能会的。
“先尝一块曲奇。”温晏青戴着厚厚的棉手套,捏了块曲奇放他嘴边,“张嘴,啊——”
连城乖乖张嘴。
“蓝莓味的,喜欢吗?”
他自己也吃了一块,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连城伸手捻他嘴角的碎屑,又很自然地舔了舔手指,“喜欢。”
温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