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海波翻着手里的材料,“第二名死者,我们了解到死者未婚。有个相好的,对方有家室。我们联系过此人,此人声称好几天没见到死者,同时他有不在现场证明。”
江南拿起桌上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晓梅,排查监控有什么发现?”
晓梅翻着电脑的监控截图,“第二名死者花园小区属于高档小区,我们调了该小区的监控。发现死者是晚上7点钟出门的,8点半返回小区。死者手机最后接打的电话也是临时号,查到的机主姓名是假的。”
秦岭这时也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暑气,进了屋,直接拿起办公桌上一瓶未打开的矿泉水拧开灌了一口,皱着眉说道:”队长,排查了医院里所有外科大夫,筛出了会使用左手刀的人,但是根据我们调查,这些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而且我们调查了麻醉剂使用情况,未发现有丢失麻醉剂的情况。”
江南听着大家的汇报,眉头紧锁,“大家说下,两个死者重合的地方都有什么?死者的个人情况除了家庭、人际关系,还调查了什么?学校调查了吗?”
秦岭拿出自己的本子,接着说道:“第一名死者有业务往来的,已经排查了一遍。死者家里我们也去了,只有一个老妈,对儿子在外面的事了解不多,说死者不常回家。第二名死者人际关系比较简单,经常和几个人一起打麻将,较少出门。”
晓梅在公安系统里调出个人档案,正仔细盯着电脑屏幕,“队长,你看看这个,他们都是第八中学的。”
几个人一起围了过去,江南盯着电脑屏幕,转过头对马海波说:“你和秦岭去学校调查下两人当年在校情况。对了!低调点儿去。”
又对李晓梅说:“你调下第二死者周围的监控,看看死者当天晚上的活动范围,看看中间接触了什么人。”
“咱们小会就到这里,大家先去忙吧!”
“周冲你把现场照片和证物照片都拿给我,我回办公室看看。”
江南抬起头,看见马海波和秦岭,还没出门,“你们怎么还不走?”
马海波心思细腻,他总觉得队长跟每天不一样,于是挑眉坏笑道:“老大,这两天干嘛去了?”
“同学来了,陪了两天。你们不是见过吗?上天台顶楼那个!”
秦岭晃了晃头,插嘴道:“他?老大你这同学真帅!长的跟古代贵公子似的!有对象吗?给我妹妹介绍介绍!”
江南用文件拍了下秦岭的手臂,“想的美!赶紧出门,别在这闲扯!”
“晓梅你笑什么?”
“队长,我也觉得你心情不错!”
江南露出了早知对方要说什么的神色。
“嗯,是不错!”
李晓梅对队长这么痛快地承认了,有些不适应。她用余光瞟了江南一眼,见一男同学能这么高兴,总觉得有些诡异,转头她又继续盯着她的电脑屏幕。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
王珩在花市假装不认识栀子花。
这是个套路文……
第5章 狼来了
王珩从H市回来,便投入到五加二白加黑的工作中。医院大楼里的灯光二十四小时亮如白昼,他刚忙完一台手术,从手术台上下来,整个人像一个直立行走的木偶。
他回到办公室,坐在办公室的转椅上眯了一会儿,身体的疲劳并没有减轻多少,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如虚脱了一般,肠胃早罢了工,大脑已经指挥不动它们。此时,他想找一张床,舒服地躺下来,休憩一会儿,哪怕一分钟,他都心甘情愿;也想找一片青青的草地,躺在柔软的草上,伸展四肢,闭上眼,让阳光铺洒在他的身上,嗅一嗅青草的味道,体验一下阳光温柔的抚摸。
思绪没飘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敲开了。病房换药的护士林芝进来说:“王医生,305病房的2号床,术后有点儿发烧,要您过去看看。”
王珩带着助理小张,推开门,穿过走廊,奔向305病房。此时家属正守在床边,看见大夫进来,便起了身。
“体温多少度?”
“37.6℃ ”
王珩仔细检查了下病人,又看了眼体温计,“嗯,有点低烧。今天疼的还厉害吗?”
“已加了消炎药,不能再加了。低烧先观察看看。一会儿,护士会再来测□□温。另外,饮食上多注意。”
出了病房,二人刚走到护士台,便被叫住了。
林芝笑嘻嘻地拿着本子凑过来,“王医生,咱们骨科新来的主管院长,一会儿过来检查。”
“新来的?什么时候的事儿?
助理小张答道:“就是最近新来的主管院长叫韩辰,美国哈佛留学回来的,三十多岁,骨科方面的技术大拿。前几天你请假,刚好错过了。”
护士林芝眉飞色舞地接着八卦,“听说超级帅,中美混血。”
助理小张不服气地撇了撇嘴,“有我们王哥帅吗?”
旁边护士长王悦手里正忙着登记,手没停,但嘴里接着话茬,“有没有你王哥帅,我不知道!肯定比你帅就是了!”
王悦资历比较老,四十出头,和科里的年轻人混得很熟。
“王姐,你伤害了我幼小的心灵!”小张做着伤心欲绝地表情嚷嚷着。
王珩扶了扶眼镜,莞尔一笑,“你们要多多关注我的内在美!不要光看我的脸!虽然我的脸皮挺厚的。”
王悦把登记本收好,抬起头调侃,”王医生还是脸皮厚点吧!我们都想多看几眼!”
林芝笑得花枝乱颤,“王医生,一会儿人来了,我们叫您!”
王珩摆了摆手,手插着兜,朝办公室方向走去,助理小张仍不忘回头向着两位护士竖起鼓劲的拳头,“你们要坚定站在王医生的阵营!”
刚进屋,他连办公室的椅子还没坐热,便听见玻璃门外的走廊附近响起一片嘈杂,猜到这是人来了。
他带着小张出门去迎,只见骨科老王主任陪同新任主管院长从电梯门口走出来。
走在前面的人,身高一八五左右,五官深邃,鼻梁挺直,皮肤冷白。穿着白大褂,内里白衬衫,深色领带打的一丝不苟,面容冷峻。
旁边的老王主任脑袋圆圆的,头发没剩几根,像稀疏的枯草,身材矮胖。相比之下,老王主任宛如一个矮胖冬瓜。
老王主任见王珩过来,急忙拉着他,卖力地向韩辰介绍起来,“韩院长,这是咱们科的精英,王珩,B医毕业的博士。一表人才,专业技术过硬。而且写的一手好字,咱们科墙上挂的“医者仁心”,就是他写的。”
王珩看向韩辰,“王主任过奖了,都是大家的功劳。” 韩辰原本只想点头回应,但是一见人,他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郑重地说:“你好!韩辰!”
王珩见韩辰伸出了手,也立刻伸出手轻轻回握,自我介绍说:“院长好!骨科王珩!”
老王主任又依次向韩辰介绍科里其他同事,接着又带韩辰继续往前走,各个部门和病房巡视了一圈,临走前老王主任通知星期五晚上科里聚餐。
检查大约一个多小时,最后老王主任带着院长撤了,心惊胆战的护士们才喘了一口气,八卦像长了翅膀也跟着飞来。
林芝站在护士台前,手撑在台子上,眼睛里闪着星星,“太帅了,太MAN了!”护士长王悦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花痴了,我等凡人不要妄想。”
只见小护士撅着嘴,“王姐,不要长她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
王珩对这些八卦兴致缺缺,转身接着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小张一转头,发现对方已经快走到办公室的门口了,迅速快走几步跟上,也跟着回去了。
小张年纪不大,刚来单位不久,对各类事情特别关注。他跟着王珩进了屋,拿起桌上的可乐,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王哥,你觉得新领导怎么样?”
王珩低头翻着桌上的《柳叶刀》,目光紧盯着翻开的书页,连眼皮也没抬,“初见,看不出来”。
“难道你不觉得帅?”
“帅跟我也没关系!”
“王哥,你太佛系了,佛系青年的典范!”
王珩兴趣不高,笑了笑算是回应,又埋头看书。小张对王珩这种温润沉稳,外面闹翻天依然巍然不动的心态,很是佩服。见王珩看书,再说话,就属于自讨没趣了,他意兴阑珊地接着用电脑录诊疗记录。
许久,王珩看书累了,靠着椅背兀自愣了会儿神。他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索性摘掉了眼镜,半阖着眼睛,躺在转椅上一动不动。他望着天花板,注视灯光周围的光晕,仿佛望见了光里的七彩。他抬起胳膊,对着光,伸开五指,光从五指的宽缝挤进来,仿佛在说你挡不住我。
他曾度过的苦痛岁月,黑暗没有光亮。但他相信只要走出来站在外面,光是挡不住的。他的神思在虚空里飘忽,在精神世界里做了一个环脑旅行。
倏地,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是语音通话的铃声。
他看了眼名字,毫不迟疑地接起来。
“你还没下班?你今天是不是夜班?”
“对,我今天夜班。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打电话?”
“今天没加班,我妈把我抓回来相亲,逃不过去了。”
“深表同情!”
“对了,你给我的画轴我放好了。还有花还没开,开了给你发照片。你知道么?这花我比照顾自己还上心,真是放手里怕摔了,放嘴里怕化了。你今天怎么样?”
“还好,今天一台手术。下午新来的主管院长来检查,跟着走了一圈。来的是一位哈佛毕业的专家。”
“呦呵!听着有点狼来了的感觉!新官上任三把火,要小心啊!不过你这么好,新官估计都舍不得烧你!”
说这话的时候,江南肯定不知道将来会一语成谶。
“那就借你吉言了!”
“我先忙了,拜拜!”
“拜拜!”
挂了电话,江南有些落寞,对方的言语没表露出丝毫的情绪波动,自己的相亲在对方看来理所当然,甚至无动于衷。
他有些手足无措了,此刻,他只能硬着头皮朝前走。
医院大楼外面的夕阳早已无影无踪,黑色的天幕上挂着几颗闪着微光的星子,显眼的是如勾的弯月像被遮了半脸的仙女,带着媚态,洒着银光,让夜披上了神秘的魅力,夏末还能听见偶尔的蝉鸣。
王珩靠着办公室的窗颇有依仗窗门,临风听暮蝉的感觉,想象着古代诗人和词人对月吟咏着自己的孤寂和相思。
夜晚,多数病房里都熄了灯,医院长廊里亮如白昼的光和病房里的黑暗,区分开来,仿佛两个世界。
办公室里只有王珩一人,小张早已下班回家。他为了防止困倦,有时候站起来在办公室踱上几圈,伸几下胳膊,迈几下腿。接着复又坐回桌前的转椅,把头埋进论文文献里。偶尔手还转几下碳素笔,偶尔在白纸上写下几个字。
前倾,等他写完才发现,这鬼使神差地写出的内容:“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时尽,只有相思无尽处。” 他望了一眼,随手便把纸条夹在了《柳叶刀》杂志里。
整晚无事,顺利地值完了班。早上八点多他查完房,和来的李大夫做好交接,摘了眼镜,脱了白大褂,顶着满含困意的脑袋走出了办公室。
他用手指按了向下的电梯按钮,没过几分钟,只听“叮”的一声,电梯停在眼前。
轿厢门缓缓移开,他低头走进电梯轿厢,懒得多走一步,随即站在了门口,并没有往里走。
他头脑浑浑噩噩,宛如一团浆糊,人困倦地快睁不开眼睛,以至于韩辰脱掉了外面的白大褂,穿着深蓝色西服扎着领带,站在轿厢的里侧,都忽视了没有瞧见。
他低着头,整个人正和头脑里的困意做斗争,头上陡顿地飘来一个声音,“你平常也是这样工作的吗?”这声音冷硬,像冬季里的风。
闷热的夏天里,王珩仿佛头上被泼了一盆凉水,大脑一个激灵马上清醒了。他记性不错,不管是见过的人还是听过的声音,都能记忆深刻。这归功于他长期面对患者,为了迅速记住患者病情,自己有意识的加强训练,最后养成习惯的结果。
这声音一响起,他就辨别出来了。他脸上神情恢复的很快,抬起头,嘴角便已挂上了微笑,对韩辰礼貌地问了句好。此时的他已温润如玉,大方得体,仿佛和刚才下班困倦成狗的样子判若两人。
韩辰见王珩模式切换的如此之快,陡然觉得王珩深不可测,那微笑而又帅气的面皮下不知藏着几副面孔,善良的,丑恶的,狡黠的,他都猜测不到。这让他想起川剧变脸,每回一次头,都能换一张脸,有多少张脸,只有表演者自己知道。
韩辰眼睛微眯,瞳孔缩了缩。
两人在电梯里尴尬起来,不熟又无话可说。王珩半垂着眸子,面色平静,但心里却起着微澜。
他不知道目光该落在何处,只能在虚空的飘着,电梯里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感觉像一条缺氧的鱼,祈祷着电梯快一点儿到一楼,好冲出去,大吸一口外面的空气。
他心里已经开始默默计数,没数多久,只听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一楼。
王珩等着韩辰出去,才慢悠悠地从电梯里走出来。此时的他面色沉静如水,淡定如常,仿佛那一番复杂的心里活动没发生一般。
他拿着车钥匙,进了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按亮了车灯,拉开车门直接钻了进去。要回家睡觉的小心思终于要实现了,感觉床已经离他近在咫尺,心像长了翅膀,早飞向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