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哭声在这间小小的办公室回荡,褚书记他们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好,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谢晋荣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眼前的人又有什么错了,话费了半生的努力,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大学生出来,临老临老,居然是这种情况。以谢晋荣现在的状况,是肯定不能继续在钢铁厂工作的,听说他妻子已经在和他闹离婚了,那谢晋荣只有同这两位回农村老家了,这真是……
显然谢父更坚强一些,这会也想到了自己儿子以后的生活问题,不由得坐着了身体,脊背向前倾,赶紧问道:“那我儿子的工作……”
褚书记遗憾地摇头,“他这种情况,我们不可能让他回来继续工作。”
谢父挺直的脊背一下子就弯了下来,虽然已经料到是这种情况,但他还是想争取一下,“医生说了,我儿子的病只是暂时性的,过几天他就会好了,工作还是没有问题的。”
褚书记摇头,“谁也不知道谢晋荣同志什么时候会发病,我们的车间工作有一定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出现事故,我们不能让这种危险存在。”虽然他们看着十分可怜,但有些事情是不能因为可怜就放松了。
“那我儿子以后要怎么办啊!”谢父此时也是万念俱灰,儿子有这种病,儿媳妇要离婚,工作也没有了,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褚书记想了想,最终道:“原则上我们钢铁厂是不会开除工人的,所以你儿子那个岗位还是属于你儿子的,只是他不能继续做事了,你们可以讲这个位置让给家里合适的人。”
现在工人的位置都是可以转让给别人的,如果是按照之前的想法他们是打算直接收回的,但也要给人家留一条后路,还是算了,将这个职位卖给别人,还能得到一笔养老的钱,他们厂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谢谢,真是谢谢您,谢谢钢铁厂。”突然的峰回路转,让他们从绝谷得到了一点的希望。谢父立时就激动地站了起来,然后直接就跪在了褚书记他们面前,想要给他们磕头。
“哎,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褚书记被他这突然的动作给吓到了,赶紧就上前要将人给扶起了,只是这谢父虽然年纪在这了,但还是一直在地里干活,力气还是不小的,褚书记根本就没有拽动。
“赶紧起来,这可使不得。”付书记也赶紧上前去帮忙。
“谢谢大领导,谢谢你们了,是我儿子不好,他对不起国家的栽培啊,谢谢领导不计较我们今天的胡闹。”谢父哪里是扶得起来的,强行在付书记和褚书记的拉拽中磕了好几个头。
“老婆子,赶紧磕头。”他不仅自己磕,还叫了身边的老伴,下一秒谢母也跪了下来。
“赶紧都起来。”褚书记也是无奈了,一边的李承业和周秘书赶紧过去扶谢母。
一顿折腾,等谢父谢母离开的时候褚书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今天这真是跌宕起伏啊,还好最终没有什么事。周厂长和周秘书去将谢家老两口送到医院去了,万主席没事也就离开了,这会办公室里面也就剩下李承业,高秘书,付书记还有褚书记四个人了。
沉默了一会,付书记终于说话了,“褚书记,你这一次吸取到什么教训没有?”他表情严肃地看着褚书记。
褚书记有些羞愧地低下头,“这一次是我没有讲事情考虑周全,我应该在谢晋荣父母过来的第一时间去看一看,尽早将事情解释清楚,这样也不会给那些有心人可趁之机,差点就害了李承业同志。”
付书记点一下头,不过还是不怎么满意,“还有呢?”
褚书记将这件事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又道:“对于工人们的健康问题我们也应该重视,接下来我打算在厂区组建一个医务室,还会时不时联系县人民医院过来做义务门诊。”
“这事可以做,还要好好做,还有别的吗?”付书记还是不满意的样子。
“还有?这……”褚书记想了一会,也没有想出其他什么东西来。
半响之后他终于无奈地摇头,“付书记,我就能想到这两点,其他的,我真的想不到了。”
付书记叹了了一口气,“没什么一定要组织这一场选拨考试,厂里的这些人有什么本事你们不知道吗?明知道李承业同志是最合适的那一个,为什么一定要组织这样一个没有什么必要的考试。本来那些人是没有期望,更是不抱希望的,你给了他们希望,结果却是失望。很没有必要,浪费时间还有人力,还容易滋生矛盾。”
褚书记争辩道:“这事是为了公平,我自己觉得李承业同志合适不算,只有考试之后对大家才公平。”虽然这次闹出来这种事情,但他还是觉得考试是必要的。
付书记却不赞同,“哪里有那么多公平,有的人努力,有的人自我放弃,水平不一样的人放在一起本就是不公平的,我们永远不能让所有人满意。”
褚书记坚持,“可我还是想让大家看到我们在努力的公平,只有这样大家才能更加努力,也更能看见之间的差距。”
两人一时间都无法说服对方,最终付书记只是道:“行了,你这个倔驴子,我也说服不了你,以后做事要多注意一点,出事之后一定要提前预想接下来会发生的各种可能,我不可能每一次都及时赶过来。”
“呵呵呵,这次还好有您过来了,要不然我这个优秀的秘书就要完蛋了。”褚书记也是傻笑几声,将他前面的话给抛开了。
李承业也赶紧上前,郑重地对着付书记道谢,“付书记,这次真是谢谢您了,要是没有您,我这次肯定就不好过了。”
付书记看见是他就笑了起来,态度非常亲和,“你啊,这段时间表现得太亮眼了吧,这是被谁给盯上了,心里有底没有啊?”
李承业笑,“大概知道是什么人了,不过还真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是个人的私怨。”
既然是个人的私怨,那付书记他们也不好追问,只是道:“既然知道是谁在背后出手,那以后行事就要多小心些了,最好是将人给提道明处,让他无法对你下手……”
像是对待自己的小辈一样,付书记殷殷叮嘱了起来,李承业自然也是连连点头答应,高长学都已经对他出手了,他自然也不是窝囊废,总是要将那一口气找回来的。
叮嘱了一会付书记就站了起来,“行了,李秘书,你今天也算是受惊了,早一些回家吧休息吧!千万要安抚好家里人啊!”
“知道了。”李承业点头答应,又看向了褚书记。
褚书记也冲着他点了下头,“赶紧回去休息吧!”
李承业也没有多停留,直接出去了,顺手也将门给关上了。
等李承业离开,付书记就对着褚书记说:“行了,咱们现在开始说正事吧,你们现在车间里面正推行的定岗定位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你再给我仔细说一说。”
今天李承业给褚书记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付书记的办公室里面,三个人正说着定岗定位的事,结果还没有两分钟,褚书记就被一个电话给催了回来。付书记想着自己正好没有什么事,又怕钢铁厂出来什么重大的事,就直接开着车过来了,没想到正好将李承业给救了,倒来得时间正好。
第58章
李承业走出门,入目就是正焦急等在不远处的胡立人还有张大爷他们,他笑了起来,大跨步走了过去。在几人担心的目光中,他轻轻说了一句,“没事了。”
胡立人担心的神色立马就变成了喜悦,手用力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高兴地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有事的,你这么聪明有本事的人,哪里能这么容易就搞死的啊!”
“说什么死不死的,有我们这两个老头子在,还能让你这个年轻的后生出事不成。”张大爷在胡立人身上拍了两下,责怪他乱说话,之后就也笑着对李承业拍胸脯保证了起来。
周大爷则是要稳重多了,语重心长地对着李承业说:“这次没事就好,不过以后可一定要注意了,这事可不是那么简单啊!”
李承业今天差点就出事,也是非常惊喜,不过很难得的是有这么多人维护他,这会自然也是一个个的回答他们的话。
“我当然不会有事了。”给胡立人。
“谢谢张大爷,您也是真是老当益壮,身体倍棒,我以后还要向您多学习不是。”对张大爷。
“我知道了,这是我已经知道怎么做了,以后一定会注意的。”对周大爷。
三个人都对李承业的回答非常满意,周大爷看了看时间,“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和张老头还要去上课,就不在这和你耽误时间了,你赶紧先回去,这会消息说不定已经传到你娘耳边了,你回去同她好好说,千万不要让她担心坏了。”
张大爷也赶紧点头,他刚才可是在人群中看见了最近和李母走得比较近的几个妇女,这会肯定已经有人在李承业家给李母讲李承业出事了。李母这年纪可也不小了,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
“好,我马上就回去。”一听他这么说李承业心中也担心了起来,顾不上再和他们交谈,李承业着急地就要往家里去。
“哎,李哥,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正好过去给你做证明,有什么事也能搭把手。”见李承业要走,胡立人也赶紧跟着跑了过去。
没一会两个人的影子就消失在钢铁厂的大门外面。
周大爷无奈地笑,“现在的年轻人啊!”
此时李家的情况就和周大爷猜测得差不多,几个经常和李母在一起玩的人都跑到了李家,她们刚才都在钢铁厂门口,自然是看清了全部过程。一群人七嘴八舌说了起来,将李母吓得不行,等听说革委会的人过来,差点将李承业抓走的时候她差点快晕倒过去。还是之后又恍惚听见说后来县委书记也来了,还帮着把她儿子给救了她才缓过来。
不过她也还是十分担心,在家里实在是待不住,更不耐烦听这些女人扯七扯八,直接将他们都赶了出去,之后又叮嘱两个小的让他们在屋子里不要乱跑,之后就将屋子锁起来,准备去钢铁厂找李承业了。
李承业走在街道上,完全没有说话的心情,一边的胡立人也是十分善解人意地闭着嘴不说话,两人脚步很快,没多久就到了李承业家所在的那条巷子口,正准备转弯进去,迎面就是一个灰色的人影撞进了李承业的怀里。
“娘。”李承业眼尖地看清楚眼前这个正是他的母亲,本打算推出去的手赶紧收回,让人撞进了自己的怀里,顺手还扶住了她的肩膀。
“儿子,你没事吧?”李母因为心中太着急,完全是跑着往钢铁厂那边去的,等发现拐角有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反应了,只能撞了过去,没想到她撞到的居然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赶紧就用手到处在李承业身上摸了起来,眼睛也是不错眼地盯着李承业,就怕他身体受伤了。
“娘,我啥事都没有,不信你问胡立人。”李承业赶紧抓住李母的手,阻止她乱来,这毕竟是在外面,虽然这里比较偏僻,但还是有人经过的,他娘差点就要脱他衣服了。
“婶子,李哥什么事都没有,您就放心吧。”胡立人心中暗笑,不过还是在李承业的瞪视中还是赶紧为他解释了起来。
只可惜李母这会根本就听不见他们的话,只有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才能确定定自己儿子没有事。
李承业也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只得将人一把搂在怀里,安抚地道:“娘,我真的啥事也没有,咱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回家了你再好好检查,这里不好说话。”
手臂都被自己儿子给控制住了,李母也没有办法,只得勉强同意道:“回去了你脱衣服给我好好检查一遍。”
李承业无奈投降,答应道:“行行行,回去了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就怎么办。”
说完李承业就带着李母往李家那边去了,胡立人则是在后面偷笑,脚步慢悠悠地。
等胡立人到李家的时候,李母已经将李承业整个都检查一遍了,也确定他身上除了以前当兵时的伤痕之外,没有新增加任何一条伤口,这下她一直揪着的心可算是放下来了。
胡立人也没有进屋打扰李母和李承业的交谈,只是在院子里玩着,两个小孩正在院子里打弹珠,他倒是十分能玩得开,也加入了进去。
堂屋里,李承业已经讲事情的经过完整地说了一遍,李母也是听得心绪起伏不定,等李承业将厂里对谢晋荣的安排说完,李母就忍不住道:“真是便宜他了,就他那样的,你们钢铁厂就应该直接将他的工作给收回来,哪里还能换人啊!”
李承业知道她本不是这么刻薄的人,只是因为这事涉及到他,所以就特别在意了些,所以耐心地解释道:“谢晋荣虽然有些说不通道理,但这次的事情还是被别人利用了,再说谢家父母也挺可怜的,就那么个儿子,还是个大学生,现在落得了个这么个情况,厂里也不能太不讲人情了。”
李母耳尖地听到了“被别人利用”五个字,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怎么回事,你的意思是这次是有人故意要害你对不对,你赶紧给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谁这么见不得你好啊?”
李承业本没有将高长学和胡秀琴的事情告诉李母的想法,没想到居然一时口快说出了这个,着就不怎么好解释了,他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说啊,你这才来钢铁厂工作多久啊,怎么就有人要害你,是不是你最近工作上得罪了谁,还是我们以前认识的谁,你倒是说啊!”这会李母是真的着急了,大段话一下子就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