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遗憾那个人为什么不是自己。
兰珩会发了疯似的寻找他与简行的相配点,只要寻找到一项二人契合度高的事物,他都会为之雀跃许久。
他并非没有想过,如果简行再矮一些、又或者自己再矮一些,那该有多好。这样他们的身高差也许会更相配,而不是现在这样的不分上下。
可又有许多个瞬间,兰珩认为,好像这样也不错。
谁都不用改变,谁都无需改变。
收敛好风起云涌的情绪,兰珩又换上略带惆怅的面孔。黯淡的眸光像是失去色彩的黑曜石,简行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这样的神情。
每当兰珩做出这样的神情,简行都认为自己像是犯了大错。
简行讨好似的又吻了吻兰珩的唇,这还不够,他又低头吻了吻兰珩的喉结。这一下,兰珩确实有了反应。
简行:“吃醋?”
兰珩:“嗯。”
兰珩又以极快的速度覆吻而来,短暂的撕扯过后。兰珩心满意足地离开,旋即马上换上人畜无害的表情。
“我嫉妒。”
还在方才那来势汹汹的热吻中意乱情迷,简行思绪有些乱,在听到嫉妒后,他险些没缓过神。
“嫉妒?”
简行莫名其妙,可见兰珩这勾人的神情,又是心痒痒。他忍不住笑,笑着笑着,他又想去吻兰珩。
但简行忍下了这股欲望,要是再吻下去,俩人都别想进行下午的测试工作了。
“你不用嫉妒他。”简行的指腹抚上兰珩的眉眼,对方乖巧顺从的眼神大大满足自己内心的占有欲。思索再三后,他道,“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我对他、他对我,也从来没有过那种意思。”
*
下午的测试赛,简行跟着车队工程师在P房(维修站)呆着,看着控制台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波动。
由于每一位车手的驾驶风格不同,车队将赛车运送到赛道时的初始设定,都会采用标准规格,接着会依据车手在赛道上测试作出的表现与反馈不断调整与修改。
每辆赛车上都挂着两根“天线”,学名为基尔探针(Aero Rake),中文名气流感应器,用于收集赛车在赛道上驾驶时的气流数据。
简行和身边的工程师同样拎着个小喷壶,给赛车上喷着漆。
这是一种特制的荧光漆(Flow viz),同样是为了测试车身表面的气流情况。将其喷在需要测试的特定组件上,然后让车手驾驶赛车在赛道上跑个短程。
等赛车回到维修站,它干得快又很轻且很容易被气流影响,赛车表面上的喷漆会形成气流的图案。
风干后的气流图案对改善赛车空气动力学具有非常大的帮助,工程师可以通过图案观察哪些赛车部件会形成乱流,从而对其进行细微调整,改善赛车的性能。
第73章 索吻
喷漆这种事基本是交给机械师又或是工程师来做的, 简行也来凑了个热闹。
卡梅伦经过时则是“哇哦”了一声:“你们车队就这么缺工程师吗?居然还要你一个正式车手来干这事儿。如果你们车队真的这么缺人的话,不如我借你们几个?”
简行淡淡地掀了掀眼皮。
卡梅伦抱着头盔,灿烂一笑:“不用谢我。”
简行:“你能让开吗?我们要准备起跑了。”
卡梅伦脸上一僵, 他阴着脸望着驾驶舱内的兰珩,可惜只能望见头盔后方。
喷漆完毕后, 简行随着车队人员回到了维修站。卡梅伦则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这辆红白相间的赛车已经出发, 不出须臾就不见踪影。
Don车队的赛车性能比自己想的还要好,可真是稀奇。
最稀奇的还是Don车队的另外一位车手。
简行这人看起来不好相处,实际还挺有礼貌, 但在礼貌之下, 更多的是一种骨子里生长出来的傲气。
能让简行亲自拎着喷壶去喷漆的人, 到底该是什么样的存在?
兰珩?
没听过。
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旯旮里出来的野鸡车手, 但正是这样的野鸡车手,能获得简行特殊关照与对待。
稀奇,真是稀奇。
科兹莫·诺曼(卡梅伦队友)正准备上赛道, 却一把被卡梅伦抓住手臂。
科兹莫的年纪比卡梅伦要大,但卡梅伦的话语敬意全无。他咧着嘴笑道:“科兹莫,我认为上午的测试工作没有做全,为此我感到十分抱歉。所以, 下午的测试工作也交给我吧。”
看似彬彬有礼的询问, 实际却不带任何商量余地。
科兹莫眉头成山,是显而易见的不满:“卡梅伦,你别太过分了。”
卡梅伦一脸无辜:“过分?科兹莫, 你可别这么说我。你对你的队友发表如此恶毒的评价, 你的队友会伤心欲绝的。”
“车队已经给过明确分工, 你负责上午, 我负责下午。”科兹莫道,“要不然,你自己去和车队协商,同时让两辆赛车做测试工作。”
“也不是不行。”卡梅伦笑道。
车队安排的测试任务是循序渐进的,每个项目不同,且具有计划与逻辑性,车手依照是车队计划逐步完成测试的各项任务。
卡梅伦要求增加测试,会打乱车队原有节奏。
纵使车队赛事总监努力劝说,卡梅伦依旧一意孤行,甚至说出他只是随便跑跑,车队不用管他这样的话。
最后看在卡梅伦身后的巨额赞助上,车队赛事总监还是妥协了。
因为卡梅伦的父亲的赞助太多了,多到他们没办法轻易割舍。
*
另一边沉寂已久的P房终于有一辆玫瑰金的赛车驶出,简行望了那边一眼,又收回目光。
费边同样往外望了一眼:“瑞可德里的动力单元修好了?不愧是瑞可德里,复杂的动力单元故障都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出并解决。”
简行:“嗯。”
“在上午的测试初期,瑞可德里赛车的一处管道出现松动,导致这辆赛车整个上午基本在瑞可德里的维修区度过。然而在下午的测试工作里,塞缪尔·李再一次驶上赛道!他的表现十分优秀,使用C4软胎获得圈速第一的成绩。”
“目前有芬提曼、莫西卡特、雪树三支车队进行空气动力学升级,并加以测试。瞧前方赛道上,卡梅伦的赛车遇到技术问题引发红旗,他也被迫退出测试。”
“不过根据梅斯肯的测试战术来说,卡梅伦此刻似乎不该出现在赛道上?”
此时此刻,梅斯肯维修站内满是破口大骂。
“我早就说了!不让他上赛道不让他上赛道,他非得一意孤行,这会儿赛车出问题了,我们还得多花费心思帮他修车!”
“科兹莫还需要进行测试工作,我们还得分心给他测试赛车。卡梅伦什么时候能别那么幼稚?!”
当薄荷绿的赛车被马修(在F1赛场处理事故的工作人员)开车拖回梅斯肯的维修站时,卡梅伦的脸色极其难看。
“卡梅伦,你还好吗?”
卡梅伦拳头握紧,继而松开,语气夹杂着不耐:“赛车悬挂有问题,赶紧修好。还有,Don的兰珩到底是什么来头?”
“听说就是华国某只底层车队的车手,”某工作人员为其拿着头盔,好奇道,“怎么了吗?”
卡梅伦的舌尖抵了抵腮帮,满脸都写着不爽二字。
他刚刚在赛道上,原本是想扰乱一下对方的测试工作,最好让对方当场失态、又或是破口大骂都好。可没想到,对方非但没有搭理自己,反而测试得更起劲儿了。
卡梅伦受不得激,几乎是在对方的引导下蹭过弯道的路缘石,导致赛车悬挂受损。
虽然卡梅伦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是因为对方的引导,可同一个弯道的驾驶,为什么对方没有事,反而他有事?
“卡梅伦给他们车队带来巨大的工作量,同样浪费了大量测试时间。梅斯肯车队正被严密遮挡,他们车队的工程师正费劲浑身解数努力修复赛车先挂问题。”
“来自Don的兰珩圈速落后于他队友八名,目前处于第十三名。在十六位车手参加测试工作的情况下,他能获得第十三名,其实还是很不错的。毕竟他用的是C2硬胎(质地更硬的轮胎,软胎跑得快一些),再加上这是他第一次上F1赛道以及这辆赛车,我们还是不要对他过于苛刻了。”
其他的赛车后尾灯都是红灯,兰珩的赛车却是绿灯,这是因为简行和兰珩的超级执照还未转正。
根据车队指令,兰珩不断压榨赛车的极限,这样与众不同的刺激感以及速度的追逐感,像是巨大的海浪时刻拍打着他的神经。
大脑越是亢奋,他越是冷静自持。
他专注眼前的道路,分析路面局势,根据赛车的车身反馈调整数据。
兰珩和简行不同,简行对F1赛车、赛道比他更为熟悉,而兰珩多数拥有的都是理论知识。也幸好他有足够强壮的身躯,才能够支撑他将理论转为实践。
因为需要测试,兰珩反而不需要那么稳健,但即便是极限状态下的驾驶,依旧难以掩盖他较为保守的驾驶风格。
最后兰珩的成绩几乎垫底,没有进前十的排行。简行第五的圈速成绩也被刷下,成为了第九。
所有车队的实力都不容小觑,光是看起来不着调的卡梅伦的表现就让人印象深刻。下午卡梅伦的队友科兹莫更是一举冲到了圈速排行榜第三,仅落后前方卡梅伦0.5s。
Don车队对这个成绩还算满意,最起码不是垫底。
他们一个新车队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已经是很不错了。
车队庆祝了一番,其他的车队也同样在开着派对。车队们的所住酒店不同,但都不会距离赛道太远。
有人给简行敬酒,简行以不胜酒力婉拒,他下意识眼神游离,隔着层层人海,一眼捕捉到那张如凝寒霜的面孔。
偷窥会给人带来隐秘的紧张感,但比起偷窥带来的微颤,对视足以让他连人乃至灵魂都发生震荡。
费边用胳膊碰了碰简行的手臂:“明天另外增加新的前翼测试,你记得和兰珩说一声。我没看到他人。”
简行触电似的收回目光,听到费边这话,下意识望向同一个方向。可兰珩已经不见踪影,方才的对视仿若是一场错觉。
“嗯嗯,我知道了。”简行胡乱答着,便想着回房间。
“你跑什么?”费边一把将人捉了回来,道,“让你传个话你反应都这么大?简,你以前没这么小心眼吧。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兰珩?就因为他长得帅、比你高、身材比你好?声音比你爷们儿?”
简行面无表情地将对方的手扒拉下:“我有那么差劲吗?”
“你当然不差劲,”费边坦白,“所以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烦他。”
沉默片刻,简行不可思议道:“我烦他?”
“不是吗?”费边反问,“我觉得每次你一看到他,就马上把视线转开,好像他是垃圾似的,多看一眼你就会眼睛长瘤。”
简行:……
他是害羞的。
他是不好意思。
他是害怕被发现。
怎么在费边眼里却被扭曲成了这种意思?
简行:“你误会了。”
费边一脸真诚的眼神,似乎在等待答案。
但简行又不知如何解释,他总不能说,我是因为上次差点和人家打野/战了,一直心里头痒痒,所以才有事没事偷看人家吧?
他也不能说,他现在和人家有一腿,但害怕引来车队注视,又怕被车队背后赞助商被迫斩断刚刚萌发的姻缘所以才隐忍不发吧?
这好像显得他多急色似的,虽然,简行觉得自己确实挺着急的。
简行敢打包票,他妈绝对在车队里安插了眼线,时刻盯着他和兰珩动态。
“我真的没有烦他。”简行耐心重复。
“那你怎么老是一脸不开心的样子?”费边问。
简行无奈:“在你眼里,我什么时候开心过吗?”
仔细思索了一下,费边诚实道:“没有。”
这也和简行较为不好相处的外貌离不了干系,就简行正常的神情站那儿,都会让人觉得此人戾气十足。
哪怕是带着笑意,都会让人觉得此人不怀好意、笑里藏刀,还不如别笑。
连费边都这么认为,更别说别人了。简行也习惯了别人的看法,回到房间后,翻开今天的测试文件。
冬季测试确实可以用来测试赛车、提升赛车性能,但同样也是一场□□。所有车队的看家本领都会在冬测中有所隐藏,他们需要遮盖实力,好在正式比赛中一鸣惊人,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关于新赛车的可变式前翼,车队也没有在冬测中公然测试。如若在冬测就展开测试,一定会引来多方注意。
这项技术目前只有他们车队有掌握。
赛车方面依旧具有很大差距,在下午的测试里,简行在高台看着其他车队的赛车情况。每个车队或多或少会出现意外,但在车队工程师与机械师的努力下,赛车的性能一直在提升。
所有人都在进步,如果他们想要取得胜利,必须要取得更大的进步。
一旦专注一件事,简行就会进入忘我境界。
不断回忆今日上午赛道上驾驶时的感受、结合手中的测试报告,他总认为在驾驶过程中有一些不适,但真让他讲明,他又道不清。
直到用眼过度,眼睛泛起了酸意,他才放下文件。将落地窗打开了一大半通风,身后传来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