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抱着芭比娃娃,翻来覆去的看,要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她都能蹦起来:
“我也有芭比娃娃了!”
望着小千脸上的笑容,裴霁双眼弯了弯,眼里有旁人不易察觉的、细碎的光。
林姨端着碗过来,就听见小千说晚上要抱着芭比娃娃睡觉,笑着打趣:
“那你要给她把被子盖好,不要着凉了。”
小千一脸天真,重重点头:“好!”
有裴霁在这里陪小千吃饭,林姨就端起旁边的洗衣盆:
“你们兄妹聊会儿天,我去把小千的衣服洗了。”
裴霁点点头,小千抱着芭比娃娃也一脸乖巧:
“麻烦你了林姨。”
林姨笑着摇摇头,离开时还体贴的替两人带上了门。
裴霁把芭比娃娃拿开,把餐桌拉过来,在小千依依不舍的注视下,轻声开口:
“吃了饭再玩。”
新得的礼物还没抱热乎,但听了裴霁的话,小千还是收回目光,听话点头:
“好~”
…………
另一边,言珩的大伯在外野钓时不小心摔了一跤住院了,他奉言母的命前来探望。
探望结束离开,言珩路过一间病房是,余光随意一瞥,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言珩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脚步一顿,往后退了一步,停在病房外隔着玻璃往里面一看:
病床前那个削苹果的人,不是小院长又是谁?
看见裴霁,言珩下意识往旁边亮着的病人信息牌看去,就见上面写着:
702号房:裴茜。
年龄:十二。
看见裴茜两个字,言珩眉头不自觉一皱——
裴茜……这是裴霁的妹妹?
走廊路过的护士见言珩站在702病房前也不进去,好奇停下:
“这位先生,你是找人吗?”
言珩闻声回头,笑了笑:
“不是,只是看见个熟人。”
看清言珩妖孽长相后,护士心里倒吸了一口气——握草,是个帅哥!
面对言珩这样的帅哥,谁都忍不住想多看两眼,多说上几句话,护士也不能免俗,看了旁边的房号一眼,问:
“看你眼生,你说的熟人是裴茜?”
听见这个名字,言珩暗自挑眉,却是摇头:“我认识裴霁。”
护士一脸恍然大悟:
“原来是裴茜哥哥的朋友啊。”
果然是兄妹。
言珩又往病房里看了一眼,病房隔音效果很好,里面的人没发现外面交谈的他们。
言珩忍不住问:
“裴霁他妹妹怎么了?”
听了言珩的话,护士疑惑他:“裴霁没跟你说吗?”
说完后不等言珩回答,护士一副了然的语气,自问自答:
“也是,就裴霁那不与人亲近的脾气,没跟你说也正常。”
言珩也觉得小院长待人疏离高冷,但现在听护士这么说,他莫名有点不舒服,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护士没察觉到他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叹了口气,低声道:
“这两兄妹也是可怜,裴茜年纪轻轻却得了这种病,她哥年纪也不大,听说还是大学生……”
本来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这些话护士不该跟言珩说的,但一想着言珩和裴霁是朋友,看起来也不像坏人,护士才挑了些跟他说了。
护士心里还藏着个小想法,看眼前男人的穿着打扮,非富即贵,要是真和裴霁是朋友,说不定知道情况后还能帮这两兄妹一把……
十几分钟后,言珩的司机见他一脸凝重从医院出来,不由在心里猜测是不是他大伯的情况不太乐观。
好久没看到言总露出这种表情了。
从医院回公司的路上,言珩一言不发,脑海里一直在想护士刚才跟他说的话。
裴霁妹妹得的是intracranialtumor,颅内肿瘤。
又称脑瘤。
具体是脑瘤中的哪一种,护士没明说,但她的表情告诉言珩,裴茜的情况很不乐观。
护士还说,裴茜是医院的常客,一年十二个月,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医院耗着,医院的人都认得他们兄妹。
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言珩想他终于知道裴霁为什么那么拼命赚钱了。
妹妹得了这样烧钱的病,小院长不努力挣钱兼职,哪里有钱来填这个窟窿?
想到这里,言珩心抽了一下,为要负担妹妹昂贵医药费的裴霁,也为年纪轻轻却得了脑瘤的裴茜。
…………
裴茜精力有限,吃了午饭陪裴霁说了一会儿话,就抱着芭比娃娃睡着了。
望着躺在床上小小一团的裴茜,裴霁上前帮她掖了掖被子,又把窗帘拉上一点,避免强光照到她眼睛,好让她睡得安慰一些。
做完这一切后,裴霁又在旁边坐了十几分钟,等彻底裴茜睡熟后才轻手轻脚起身,弯腰提起墙角的垃圾袋,悄声离开。
林姨在小厨房忙活裴茜晚上的汤,听见动静后探头出来,压低了声音:
“小裴你这就走啦?”
裴霁看向她:“小千就麻烦您了。”
林姨‘哎’了一声:
“跟林姨还这么见外做什么,小千有我照顾,你就放心吧。”
从裴茜住院开始,就是林姨在照顾,裴霁付给她的报酬比别人丰厚,她工作也尽心尽力,待裴茜跟自家小孩一样。
认识这么久了,裴霁也没什么不放心的,点点头离开了。
下午没课,天使之家也没事,裴霁直接让彭高峻把车开回了裴宅。
裴霁到家时才两点多,裴修在公司还没回来,裴承博有事出门了,只有舒盼在楼上休息。
见裴霁回来,家里阿姨想上去叫舒盼,被裴霁制止了。
裴霁没上楼,拿着本《计量经济学》往花园走,然而到了花园却是一愣。
几日不见,偌大的花园变了样,一边假山流水花团锦簇,而另一边……种着菜?
跟着来的佣人见裴霁愣在原地,主动开口:
“这些都是夫人亲自种的。”
第21章 手套
在裴霁没回来的这几天,舒盼让家里的园艺师,把半个花园的珍贵花草都移了。
实在移不了的,也只有和草皮一起就地铲除。
铲除花草翻土肥水后,舒盼又请教家里懂农活的佣人,开始有模有样的,在花园学种菜。
毕竟是新手,十指不沾春阳水、从未干过农活的舒盼忙活半天,进度缓慢不说,每天还累得腰酸背痛。
裴承博起先还不懂她大费周章的是想做什么,晚上一边给她按肩膀,一边心疼道:
“你要吃什么菜跟厨师说就是了,厨师和管家会安排新鲜又健康蔬果。”
哪用自己亲自去种。
舒盼享受着裴承博的肩部按摩,听了他的话后却一脸高深的摇头:
“你不懂。”
对舒盼来说,哪怕是最简单的播种都不容易,她总把握不好放菜籽的量,多了还得捡起来,就差一粒一粒数了。
但她乐在其中,对裴承博神神秘秘的笑:
“我问过了,昭昭之所以经常住在天使之家,就是不放心他那一园子的菜。”
“要是家里有了菜园,说不定昭昭就愿意多回来住几天了。”
花园里的花都是舒盼这些年精心打理的,有些名贵品种还是别人送的,得来不易,有些无法移栽就这样铲除,说不心疼是假的。
但一想到这样说不定能换来和裴霁多相处一些时间,她又觉得值——
说不定她还能和昭昭一起种菜播种收菜!
而为什么只开辟了半个花园,不是她舍不得花,而是因为家里花园太大。
要是都开辟成菜园了,她照顾不过来不说,还怕之后会累到裴霁。
她是想享受母子时光,但也知道裴霁每天已经很忙了,她不想给儿子增加负担。
裴承博听了舒盼的解释,吃惊她的想法,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
到底也心疼妻子,裴承博道:
“那你也不用这么拼,平时交给佣人去打理就好。”
“那怎么行?”舒盼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裴承博的提议:
“要是菜园打理得太好,昭昭不来帮忙了怎么办?”
她还怎么享受亲子时光?
所以这片菜园,她必须亲自打理。
“况且……”说着说着,舒盼眼神黯淡了下来:
“昭昭长这么大,我们也没尽过当父母的责任,让他受了那么多苦,总不能这点小事还要骗他。”
舒盼和裴承博是大学同学,两人名校毕业,早些年忙于事业没时间,所以才会把年幼的裴霁交给保姆照顾。
然后才有了后面这一系列事。
出事后,舒盼一直很自责,认为是自己这个当母亲的失责,沉重打击之下,停了全部的工作,一心扑在找裴霁上。
现在裴霁好不容易回来了,她才想尽力弥补,想做些什么。
别说是种点菜了,就算真让她去当个农民,她也没二话。
裴承博知道舒盼这些年的心结,揽住她肩膀轻轻把她抱进怀里,叹了口气,柔声安慰:
“别担心,会好的,昭昭是个好孩子,你也别太自责。”
毕竟他们谁也没想到看起来老实善良的保姆,会为了钱做出这种事。
是他们疏忽了。
裴承博不安慰还好,一安慰舒盼反而忍不住眼眶一红:
“昭昭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我好担心出事……”
裴霁刚回裴家时,状态很差,经过医生诊断,说他心理有问题。
裴霁不和人亲近,防备心很重,待人冷漠,还是周遭的事情都与他无关的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
不仅如此,他甚至抗拒与人肢体接触,严重时会出现应激反应。
医生猜测裴霁应该是之前受过不小的心理创伤,才让他导致他了现在的性格。
医生还说,这种常年累月的心理创伤,没有特效药,甚至是没有直接有效的药,只能慢慢开解引导,让裴霁自己从以前的经历中走出来,旁人急不来。
欲速则不达,还会起反效果。
当年医生跟裴承博舒盼两人仔细分析了裴霁的情况后,两人的心从小儿子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又沉沉跌回了冰窖。
直到现在,裴霁虽然可以正常和他们交流,但态度并不亲近。
舒盼总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什么,让她感觉……
昭昭还是没彻底把这儿当他的家、他的后盾、他的避风港。
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工作,裴霁都不会主动跟他们提起。
舒盼担心他心里积压的事情太多,一直找不到宣泄口的话,接下来会出大问题。
舒盼想了很久,才想到种菜这个办法。
不管有没有用,她都想试试,什么都不做的话,太让她不安。
…………
裴霁在看见花园里那些和这栋雅致别墅格格不入的、蔫了吧唧的菜时,一点不吃惊是假的。
尤其是听见佣人说这些菜全是舒盼自己种的时,裴霁眼里难得闪过一丝迷茫。
佣人说完这句话还偷眼瞧了裴霁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后,把精致可口的下午茶放下就悄步离开,不打扰他看书。
裴霁在露台上坐了一会儿,翻了两页书,但上面的字没几个入了心。
他目光频频看向那块‘惨不忍睹’的菜园,最后实在没忍住起身,走下了台阶,踏入了菜园。
因为手生,舒盼的菜园她没种多少菜,也不管播种时节,一半撒了豌豆、绿豆,种了一点姜,剩下的,全是她让人从菜市场买回来的各种青菜苗。
青菜苗栽了一半,还剩点没来得及栽。
裴霁之所以踏入菜园,是因为放眼望去,菜园里面仅有的小片青菜歪歪扭扭,还伏倒了一些在地里。
一看就活不了。
裴霁走近后,发现地里潮湿泥泞,一看就是水浇多了。
见有的青菜根茎都还露在泥土外面,裴霁嘴角轻微一抽。
“小少爷,这里有筒靴。”
菜园一片惨样,裴霁实在看不过眼,刚挽好袖子,旁边就传来佣人的声音。
裴霁转头,就见佣人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双全新的黄色筒靴。
见裴霁看过来,佣人赶紧解释:
“小少爷您放心,这是全新的,穿上这个下地,不会把鞋子裤脚弄脏。”
裴霁自然知道筒靴是做什么的,这土浸了太多水变得泥泞不堪,一脚踩进都能陷进去。
他穿的是最简单的黑色帆布鞋,的确是需要换双鞋子。
换上筒靴后,裴霁发现尺码刚刚好。
没问家里哪里来这么一双刚好合脚的筒靴,裴霁拒绝了佣人递过来园艺铲和橡胶手套,蹲下后直接上手,刨开泥土,把青菜苗重新栽好。
佣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性格清冷、不爱说话的小少爷搭话,想帮忙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最后只得在旁边站着,看裴霁后面有没有什么需要。
然而她站了没两分钟,就听裴霁头也不抬淡声开口:
“我不喜欢被人盯着。”
佣人闻言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说了一声抱歉,然后默默地拿着工具离开。
舒盼的午觉也没睡多久,她刚洗漱好,就听见家里阿姨敲门,小声说裴霁回来了。
舒盼神色一喜,快步打开房门:
“昭昭回来了?什么时候?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