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九不耐烦的在他颈边蹭了蹭,道:“我尾巴在幽冥,上面承托幽冥之火与十八层地狱山,你以前不是见过吗?还夸好看来着。”
龙九的尾巴长短粗细是搭配着体型来的,尾鳍张开也就脸盆大小。尾鳍上忽明忽暗的幽冥火好像被投影出来的科幻大片,裹住的地狱山也变得小巧玲珑,似乎并没有电视上演的那么可怖。
整个地狱有多大,整个幽冥又有多大。能把幽冥承托起来的烛九阴,到底有多大?
楚曜感叹着,努力伸手去抚摸微凉柔滑的蛇尾,“据说整片大陆下都是地狱幽冥,你的本体……难不成能绕地球两周?”
龙九不解的抬头看他,漆黑的眼眸中倒映出一张惊叹的表情,“你在说什么傻话?幽冥地狱按照人族的方式解释顶多算是总部,并没有多大地方。分部处理完事才会把魂魄送去总部审判,法院能有多大?监狱能有多大?哦,我忘了,你重生之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说着,又亲昵的凑过去跟楚曜蹭了蹭鼻子,这种兽类专门表达亲密的方式,让楚曜想要发笑。
龙九继续补充道:“整个地狱是后土化身,我只是托起幽冥与地狱山……所以还算轻松。若真的是说本体的话,其实我还没有你粗,不过比你长,而且灵活。”
虽然但是,楚曜觉得龙九在开车。
他放松躺平,发现龙九只是跟往常一样缠在他身上,并没有更进一步。这让他怀疑曾经的自己是不是真的跟这位龙祖宗有过什么不可描述的关系。
连亲吻都没有,害他白激动挣扎半天了。
这种期待落空的感觉,真令人不适啊……
龙九把人牢牢地缠住了,便仔仔细细的看着对方,眼神及其专注。楚曜被看的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到最后变得麻木,脑补自己就是一棵树,树怕什么被看?随便看!用力看!别……别特么把我燎了就成。
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时间就这么滴滴答答的过去了。龙九眼中满是不舍,然后在楚曜半睡半醒中缓缓地合上了双眸。龙尾逐渐消失,恢复成了双腿的模样,那令人惊艳的幽冥火蓦地窜出一道火花儿,消散在半空。
楚曜实在是熬不住了,在好看的人也不值得他熬夜看,但是龙九闭上眼的那一瞬间他却忍不住睁大双眼,甚至抽出手在对方眼帘上抚摸了几下。长长的睫毛在他指尖颤抖,漂亮的眸子就隐藏在这浓密的睫毛之后。
“下次睁眼,就只能等明年了?”
“说不好……”似乎是灵气用尽,龙九的声音显得有些疲累,“若是你能早日生出第九棵枝桠,我就能每天睁眼一个时辰了。”
楚曜:……
他要怎么生枝桠?从脑袋上顶个花盆吗?
似乎是察觉到楚曜的疑惑,龙九将手轻轻捂在对方小腹上。楚曜刚想说痒,就见自己的小腹腾出一团绿光。
哎哟我去,我绿了!!
定睛一看,绿光中摇曳着一棵几寸长的小嫩苗,小嫩苗已经长出了五根枝桠,每一根枝桠上都有着几片小米般大小的叶子。
“这是建木???”楚曜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惊的睡意都飞了。“在我肚子里长着?”
龙九抬手在嫩嫩的枝桠上拨弄了一下,楚曜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碰触了脸颊。
“这是你的本体,本体精魄温养在你的丹田之中。等满了九根枝桠,就可以转移出来种到泥土里了。”
楚曜想起吃西瓜咽瓜子肚子里会长西瓜的那个谣言,他抬手摸了摸,小树苗竟然有着实质的感觉,只是就好像自己碰自己,实在奇怪。
“它以后就能长得顶天立地吗?”楚曜难以想象自己肚子里的树苗会长成什么样子。
龙九微微叹息,道:“想要长成以前的模样怕是不行了,但是你放心,早晚你都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比这里任何一棵树都要高。”
“那不会被雷劈吗?”楚曜比划的解释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树太高了雷必劈之……”
龙九:……
就算他闭着眼,楚曜也能明显的察觉到对方的心理活动,他再说:你特么的再说什么鬼东西?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能活到它长成参天大树的那一天吗??”楚曜疯狂怀疑自己的寿数配不上建木。
龙九道:“等你人族轮回已过,精魄会回归本体,只要你不作死,想活多久活多久。放心,你是建木,风吹不动你,雷也不敢劈你,放心活就是了。”
人族接受的教育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上古神木能是那一般的树木花草可比的吗???当年建木顶天立地,要不是他自己折腾,连片叶子都不可能掉!!
一想到自己死后会变成一棵树,楚曜木然的看向天花板。他顿时不想努力了怎么办?反正不管怎么努力,以后不还是跟别人一样,变成树的吗?
第57章 初一访友
家里四位老人并不知道昨天晚上, 错了,应该是今天凌晨,家里院子群魔乱舞的事, 更别说在他们心里的小可怜龙小九还睁开了眼睛。虽然只有一个小时,但也证明对方不是个瞎子……最起码不是个纯粹的瞎子。
他们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浑身舒坦,精神饱满,完全没有睡多了浑身发软的感觉。
“上了年纪真不能熬夜, 瞅瞅,这就起晚了。”楚奶奶洗漱完,在院子里踢了踢腿, 恨不得蹦跶两下。之前她一直担心自己的腿在这边没有暖气什么的会不舒服,但是因为一直没有疼过就没怎么关注。入冬都三个多月了,她的腿竟然一次都没有难受过,这让她不要太开心。
楚妈妈和于海洋打着呵欠走了出来, 昨天晚上他们忘记拉窗帘了,然后被热乎乎的阳光唤醒,否则他们还能再睡一会儿。真的是太舒服了, 这一觉似乎把一年的困顿都清扫一空, 踏踏实实的睡了八个小时, 一夜无梦。
楚曜跟王西山从大棚那边开着小三轮车过来,车后面是今天新摘的蔬菜瓜果。凌晨十分的灵气爆满, 这些动植物感受最深。辣椒西红柿咔咔挂果,草莓也都爆盆了,一颗颗又大又爆满,弄的整个大棚都是草莓鲜甜的香气。
蔺飞鸢和孰湖在鸡棚喂了鸡捡了蛋,还把昨天晚上剩下的食物跟水果拿去给小黄一大家子吃。昨天那些母鸡鹌鹑都下了不少蛋, 还有几只母鸡鹌鹑有了抱窝的迹象。蔺飞鸢挑出不少饱满新鲜的蛋放进草窝,等上十七八天,这大棚里就会出现新的小鸟儿了。
两个人拎着装满蛋的篮子,几只小马在他们身边哒哒哒的跑跳着,看上去开心得不得了。
应嵬曲驳纪蒙蒙已经在厨房忙乎起来了,煮的粘稠的小米粥,金黄色的煎蛋,焦香的土豆饼加上凉拌的新鲜黄瓜跟青椒,早饭营养丰富又美味。
楚曜和老人们打了个招呼,道:“康叔那边来了短信,让我们十点左右过去就成。他们早晨要去上坟。”
楚爷爷手里也拎着个包,里面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烧纸元宝,对楚曜道:“咱们今年不回去祭祖了,就跟湖边烧点儿纸钱。你爸妈跟你和老家那边也不亲,但是怎么也得给祖宗们带个好。”
楚曜应了声,一家子吃过早饭,端着一些昨天煮好的饺子和一些点心糖果走到岸边。楚爷爷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圈不是封闭的,有个出口,方向是对着老家那边。然后在圆圈里放了个陶瓷盆,是从储藏室翻出来的,估摸着这个陶瓷盆的用途应该是养鱼,不过家里有猫,周围又是湖,养鱼这种“陶冶情操”的麻烦事也就没人去做了。
楚爷爷把烧纸放进盆里点燃,嘴里念叨着什么我们现在身体都很健康,如今生活都很好,不用惦记了。烧些钱和吃的过去,别舍不得吃,也别舍不得花之类的话。
等烧纸完全烧成灰烬,然后将纸灰跟食物都倒进了湖里。那些糖果点心也都是拆了包装的,湖上的冰没有冻很厚,再加上之前凿开了很大一片,现在只要用石头敲几下就可以敲出个窟窿。
东西撒进去,没一会儿就有不少鱼孵出水面,大张着嘴巴呼吸,或者吞吐着那些饺子点心跟糖果。一时间整个冰窟窿就沸腾起来,把原本就脆弱的冰面都搅开了,好半天才散开。
“祖宗接到咱们烧过去的东西了,”楚爷爷觉得东西都被鱼吃掉是一件很吉祥的事,因为祖宗很有可能就在这群小生灵身上。老人总是会在一些奇怪的地方迷信又执着,哪怕过段时间这群小生灵其中的某些就要被抓紧渔网送进大锅塞进肚皮了。
桃源村和其他几个村大部分坟地是集中在峭壁下面那一片的,那里风景好,据说有个大师算过那里是一个风水很好的阴宅地形。因为这边挨着山,祭祀烧纸都有讲究,烧完的也全部都送进湖中,避免引起山火。
二踢脚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在半空炸起一团团烟雾,惊的过冬鸟喳喳乱飞。
回到家略收拾一下,楚家人就拎着“走亲戚”的礼上了船,往康村长家去了。
康村长那边早就把房间都收拾出来了,因为这边房子盖得宽敞又高,所以光线比较差。平时屋里是不开灯的,不过今天大家都要走亲戚,房间里自然灯火通明。
“估计着你们快来了,”康村长哈哈笑着迎了出来,“快进屋快进屋,屋里烧着炕呢,暖和。他娘,赶紧把茶水端来。”
这边人的炕不是连着灶台的那种,或者说不是连着主要的大灶台,而是屋里有炕,炕下有炕洞可以烧柴烧煤取暖,或许还有个小灶台,可以烧上一壶水。
因为这边冬天来得比较晚,走的又早,炕使用的几率并不是特别大。
康村长家主屋的炕灶上烧着热水,咕噜咕噜的水蒸气让整个房间都暖和起来。炕上炕下都放着桌子,上面摆满了花生瓜子等零食,还拆了不少散烟放在盘子里。
“都上炕坐,上炕。”康村长招呼着,“一会儿大家伙儿就都过来了,炕下没有站的地儿,都上去。”
楚妈妈小时候还睡过炕,后来城镇改造平房就都扒了盖成了小楼房,换成了水暖气,这炕也就成了记忆中的童趣。岛上跟这边虽然温度接近,但是厚实的大青石头房能储存热度,朝南的大窗户吸收了一天的阳光,晚上再烧一壶水,整个屋子都温暖如春,也用不着炕。
楚曜压根就没有住过土炕,这炕上铺着细细编织的炕席,上面盖着厚实的羊毛毡,摸上去特别暖和。炕桌周围还散落着不少玉米皮编的蒲团,坐着也十分舒适。
这几个村子人虽然不多,但是大多都沾亲带故。康村长给就近的几个老叔伯舅爷们摆完年之后就安心坐在家里,他两个儿子带着媳妇儿也都出去了,只剩下了几个孩子在家里。
梁子这小伙儿楚家并不陌生,学校放假他就会回来帮忙干些活儿,平时不爱说话,是个很腼腆的男孩子。有个女孩儿叫康雪,岁数不大,扎了个马尾辫,穿着一身薄的红羽绒服,倒是嘴甜又精神。
她挨个叫了人,又抓了糖果给塞过去,嘴里巴巴道:“这是我爸我妈从成立带回来的巧克力,可好吃啦。我爷说你们也是城里人,吃这种糖应该吃得惯。吃炒花生吗?我大伯昨天炒炒出来的,可香了,是自家种的花生。你就是楚曜哥哥吧?我平时住在我姥姥那边很少回来,但是也听说过你很多次,谢谢你的鹌鹑,我可喜欢吃鹌鹑蛋了。”
康村长笑不拢嘴,慈爱的摸了摸康雪的头,道:“我小孙女,嘴甜又聪明,随她爹。”
小丫头张罗了一圈,便安静的坐在炕梢,低头玩手机。楚曜看了一眼,她正在玩最简单的贪吃蛇,用的是康村长的老智能机,屏幕大但是内存小,放不下几个游戏。不过就算是简单的贪吃蛇小姑娘仍旧玩的有滋有味,很快就把蛇喂的老长一条。
至于梁子这小伙子就默默地坐在了门口旁边,也没有玩手机,手里捏着一张红纸不知道再叠什么。
康村长这屋他来过很多次,之前周围墙上贴的都是旧报纸旧挂历,今天倒是都换成了新报纸。还有一些县里超市折价的广告纸,上面能看到清晰的爆和降价这种通红大字。
窗户的玻璃上也贴了窗花,看着不像是外面买的那种,上面还有一些小人儿小动物的样子,每张都不一样。
“叔,这是自己绞的?”楚曜问。
康村长呵呵笑道:“村里几个婆娘没事干,但是手巧的很。自己买红纸绞窗花也漂亮还便宜,你喜欢不?喜欢家里还有,带几张走。”
“不不,我家里都贴满了。”家里对联福字是自己写的,但是窗花却是楚曜买的那种塑料窗花,沾了水往窗户上一贴,特别结实,平时擦玻璃都擦不掉。
“早知道婶子有这个手艺,就应该多绞点儿放网上卖。”楚曜道。
康村长笑的不行,道:“咱们这边十里八村都有手巧女人能绞这个,比你婶子整的还好看,卖给谁啊?镇上卖的都是那种机器绞的窗花,下面还带穗头的,可比咱们这个好看多了。”
“那没准儿,如今城里人都稀罕纯手工的手艺呢。回头你们绞几个好看的给我瞅瞅,也许就能卖出去。”楚曜剥了个花生丢进嘴里,这花生是这边特产的小粒花生,个头不大但是饱满,炒熟之后特别香。
康村长道:“能卖钱那就太好了,不过你也不用有啥压力,卖不出去咱们还能自己贴。楚老叔啊,你这孙子可是了不得,跟开了金嘴一样。如果这玩意能赚钱,我媳妇儿怕不是得乐的能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