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基地里的时光无疑是很压抑的。
这里除了练习就是各种接连不断麻烦的采访,连吃饭的时间都要抓紧,唯恐交不出一份让所有人满意的答卷;哪怕心情崩溃,难过到想放弃也要继续在镜头底下展露笑容,毕竟直播镜头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时间。
尽管继续下去会有无限可能,但压力太大了。
虽然大家总是有自娱自乐的方式,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如果长期以往,这种生活怕是没人能坚持下去。
紧跟着选管说:“我们坐车到小山,然后徒步登山。”
这个话让选手们一片哄闹。有人咕哝:“所以还是拉练啊?”
庄想也好奇地看着选管。
选管道:“不是拉练啦,没有那么严格,正常的锻炼身体罢了。”
庄想点点头。
不拉练就能接受。
选管接着道:“到时候项老师会跟我们一起去。”
庄想:?!
其他选手们则心照不宣的发出一点揶揄的呼声。
项影帝的作品粉兼事业粉宋一沉哭了:“他怎么这么闲?”
虽然项燃向来没什么事业心随缘拍片,但是宋一沉还是很期待项燃快点再来一部的啊!!
之前董夏说项燃来当飞行嘉宾的时候,宋一沉以为他只是偶尔来,结果项燃天天报道;后来他以为项燃二公就结束戏份,结果基地小道消息说他要留到三公。
——而现在居然连春游也要跟着一起来!
这也把弟弟看得太紧了吧。
宋一沉想着,扭头看看庄想。
少年雾蓝色的发丝乱蓬蓬,眉眼清隽好看,轮廓比刚进基地的时候更清瘦一点,下颌的线条看着都薄了些。
好吧。
也许多关心一点也……正常?
对于宋一沉的问题,庄想只能表示:“也许他想找找灵感?”
不然能怎么说?
说老妈子太黏人了吗?庄想在心里嘀咕。
第二天一清早,几个选管依次把大家喊醒集合,坐上大巴抵达小杉山的时候清晨的阳光正好,庄想一下车就看到早就等在山门下的项燃。
他目光在人群中精确捕捉到庄想的身影,嘴角一弯,早春的清风带着凉意卷起他的发丝,背后是青石板和新绿的嫩芽。
庄想也笑起来,加快步伐走过去。
背后陆陆续续下车的选手们也看到项燃,不由得发出一阵细微的惊叹,诧异之余,对这样翻转形象的项燃也觉得亲近不少。
除了影视剧里,戏外的项燃还从没有做过这种打扮。
一身轻便的黑白运动装衬得身影颀长劲瘦,活像是出来晨跑的邻家哥哥。
他对庄想招手的时候眼睛微弯,阳光落在他身后,仿佛把他身上所有不近人情的冷漠锋利尽数融化,这才真正有了些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感觉。
到这时候才让人想起,他也才二十二的年纪啊,有时候没必要那么持重成熟的。
对庄想来说,这也是在他记忆里占据最多篇幅的形象。
他有点小怀念和小感慨,道:“这么穿,我老妈子都要叫不出口了。”
项燃揽过他的肩膀,指尖摸摸他的脸颊,庄想一抬头就撞进他蓝色温柔的眼睛,他道:“那就叫哥哥。”
庄想愣了下,眨眨眼笑起来:“这语气,有点你年轻时的味道了。”
项燃缓缓挑起眉峰。
……年轻时?
工作人员让大家集合点了一遍人数,简单说了下今天的安排。
到达山顶之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两个小时,两个半小时之后集合回基地,要保持手机一直保持开机状态接收消息。
得到大家的热情回应后,工作人员就领头带着大家上山了。摄影师大叔跟在后面毫无遗漏地拍摄。
苏渊一路走一路拍照,宋一沉和齐北圳一路咔嚓咔嚓地吃东西。庄想和项燃则走在队伍角落聊着天。
小杉山少有人涉足,却也有专业人员定期修缮,自然风景很好。初春已经有不少新绿萌芽,遥遥看去,雾气里藏着些许浅浅的青色,空气好到吸一口气都觉得整个人被净化了。
山不高,选手们停停走走将近四十分钟就到了山顶。摄像师把三脚架架好,选管清了清嗓子,从背包里拿出大喇叭。
正在休息吃零食的选手们:???
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徐子译:“该不会搞什么山顶上的喊话之类的吧?我可是什么都没写。”
他话音刚落,选管就鼓舞双手激情道:“好,都站到前面来,喊出自己的梦想!”
选手们:!
徐子译:……
啊这。
“徐子译!!!”
“下次能不能别说话了小徐,爸爸跪下来求求你qwq”
徐子译被宋一沉掐着脖子晃来晃去,无辜地替自己辩解:“不是,这与我无关啊,你看她那个大喇叭,一看就是这阵仗啊!”
其他人才不管,他们只要一个出气筒。
卑微的小徐同学眼泪掉下来。
看他们那打打闹闹,选管笑了两声:“好了,别闹了!庄想……你先来?”
庄想:“我吗?”
选管:“你是第一啊,给大家做个表率吧。”
选手们很给力地响起掌声。
项燃捏捏他的手无声鼓励,察觉到庄想掌心已经沁出一点冷汗,又抬手轻轻抚了抚庄想的背。
他没有阻止,因为太熟悉,所以他知道庄想一定会做。
庄想想做的事,他从不会妨碍。哪怕知道有风险也不会。他只会在旁边寸步不离地守着,这是他一向的风格。
庄想舔了舔嘴唇:“没事。”
其实他早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了,待会直接上去说完马上下来就是他的计划。
可是尽管知道该怎么做,这时候都难得有点害怕和紧张。
还没有走到山顶的边边,庄想已经开始觉得有点难以呼吸了。他深呼吸,快步站到栏杆前面,从选管那里接过喇叭,站好。
这时候庄想距离悬崖边的栏杆很远,可是他眺目看去,重峦叠嶂的深渊瘴气还是一瞬间扑向他的面门。
瞬间窒息般的感觉让他心率加快。
庄想太阳穴一鼓一鼓地跳,他看着天,尽力忽视脚下的高度和风景,瞎逼逼了一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徐子译一愣,道:“嗯?搭档他状态不对啊。”
选手们定睛一看,才发现庄想已经抓住了山头的木栏杆,有点脚步不稳。
“恐高……他好像说过。”
“本来以为弟弟什么都不怕呢,看来人无完人。”
宋一沉也后知后觉。
原来是真的恐高……
他以为是和庄想怕鬼一样半真半假的玩笑话。
恐高症状是大多数人都是有的。人类天生对高度敬仰又恐惧,只是庄想的反应好像尤其剧烈一些。
庄想头脑不受控制地晕眩,一些他不想回忆起的往事在这样的高度被唤醒,疯狂挤入他的脑海如浪潮一样疯狂拍打。
庄想死死攥着木栏杆克服头疼的感觉,身边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扶住他,温热的手心轻轻盖上他的眼睛。
清淡凛冽的酒香侵入鼻端,撞入混沌不清的脑海意外地让人感到舒服的清醒,庄想下意识地眨了下眼睛。
掌心被睫毛轻轻挠了两下,项燃面色如常,道:“去休息一下吧。”
旁边的选管道:“咦,怎么了?”
项燃简单道:“没事,他有点不舒服。”
“没关系吧?”庄想嘴唇有点发白,选管也关心道,“那边有椅子,多歇歇。一会儿还不舒服可以送你去医院。”
庄想摇摇头道:“没事,问题不大。”
宋一沉有点担心,想跟过去。可是他的part还没到,只能看着庄想被项燃带去树荫下休息。
项燃帮他撩开额前的湿润的头发,纸巾擦一擦额头沁出的冷汗,想起路上看到的便利店,轻声道:“我去帮你买水。”
庄想靠在树干上,半眯着眼看他要走,下意识喊道:“哥。”
项燃脚步一顿。
其实庄想甚少会这样叫他。
他俩之间大多数时候甚至不需要喊出对方的名字或是称呼,如果要喊,庄想很多时候也是喊老妈子。
生气、卖乖装可怜或者求助的时候倒是会喊哥,不过这样的时间也不多。
项燃呼吸一缓,几乎控制不住地有些心酥,俯身道:“怎么了?”
阳光落在庄想脸上暖洋洋地落下影子。半晌,他心虚般垂下眼睛,道:“那个……冰阔落。”
就这?
“……”项燃刚软下的心肠瞬间硬了,微微笑着,道,“不可以。”
庄想泪目:“我都快俩月没喝了!”
没有快乐肥宅水,他都不快乐了。
项燃随手揉乱他的头发,“你猜我会不会买呢?”
庄想:“不会qwq”
项燃但笑不语,掐了把他的脸就转身离开。
项燃离开之后,庄想瘫在椅子上调整状态,顺便听选手们的喊话。
因为节目组突如其来搞的这一遭大家全无防备,选手们说的话都好不到哪去,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庄想也能听得出来,这些话可比起写好再说的那些话包涵有更多真心。
庄想吹了会儿凉风轻松不少。再和几个来关心他的选手们聊了聊,摸摸心口还是有些心悸,但已经好多了。
他百无聊赖一侧眸,忽然注意到灌木丛边一条乌漆嘛黑的尾巴尖晃来晃去。庄想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心脏都被这个尾巴尖挠得痒酥,忍不住走过去想看看。
刚走一步,狸花小猫听到声响弓起背警觉地回过头,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看,胡须颤动两下。庄想怕吓到它,立马停下来。
小猫歪了歪脑袋,白色的山竹爪子一动正想过来,庄想笑起来,也伸手过去。
这时候身后好巧不巧传来宋一沉喧哗的嚷嚷:“弟弟,你没事儿叭弟弟!!”
庄想:“……”
这人怎么这么吵。
猫咪受惊,一窜就跑走了,庄想留意到它的后腿好像有点问题。
也走过来的盛钧:“好像有什么过去了?”
庄想站起来道:“猫。被宋一沉吓跑了。”
“我不是故意的……”见庄想状态恢复了一点,他也就不问了,挠挠头道,“要不我帮你把猫找回来?”
“吓跑的可能性更大吧。”徐子译过来挖苦他。
盛钧道:“野猫跑得快也警惕,可能无缘了。”
庄想闻言笑眯眯地露出虎牙:“嗯?不一定噢。”
盛钧疑惑。
庄想随手从灌木丛摘了片叶子擦了擦,眨眨眼对他们道:“给你们看个神奇的。”
随后他就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中把叶片放在嘴边,吹出个清亮的哨子。
宋一沉:“又不是你养的,吹哨子也不一定……”
话没说完,他眼睛一瞪。
只见之前受惊躲到树后的小猫探头探脑地溜出来,耳朵尖弹了弹,橙黄色的眼睛里似乎带点小心翼翼的好奇。
庄想笑眯眯地对猫咪勾勾手指。
小猫就瘸着腿边走边跳蹭过来,毛茸茸的脸颊在庄想鞋子上蹭了蹭,喵嗷喵嗷地叫唤,娇声娇气的。
居……居然还真能给叫出来?
好神奇。
宋一沉整个人都傻了:“这是什么操作!!”
徐子译也震惊:“你这技能牛啊!”
庄想说:“我以前在乡下静养,这个哨子是外公教我的。对猫猫狗狗什么的好像总是很有用,不过我也不懂什么道理。”
乡下的老人总是很有自己的一套。
喊猫喊狗喊大鹅,都有独特的口号,而且每次都能得到回应。
徐子译闻言发出一声羡慕的惊叹。
庄想摸了摸手里的叶子,嘴角翘起来:“我外公一吹哨子,整个大院的猫都会跳出来拱到他面前。所以我小时候最喜欢和外公待在一起。”
当然了,这样的场景也有那些猫都和外公熟悉的因素,所以才会听到熟悉的哨声就跳出来。可是庄想回忆起那样的场面,还是觉得很神奇。
宋一沉也拱到他面前,“教教我吧弟弟!!”
庄想笑眯眯:“好呀。”
他示意宋一沉看着他,然后嘴唇凑在叶片旁边。一声轻快的哨声瞬间从叶片里面飞扬出来,卧在一边的狸花猫耳朵尖一动,喵嗷叫了一声,算是对这样的声音做出回应。
真的可以!
宋一沉心痒痒得不得了,也摘了叶子试了试。可他都快怼到猫耳朵旁边去吹了,小猫都没反应,反而惹得人家脾气大发挥起爪子。
所幸被庄想及时捏住,不然流浪猫这一爪子下去,宋一沉得花钱去打疫苗了。
宋一沉只能遗憾地缩回安全距离。
他更奇怪了。
刚刚在自己面前凶得一批的小猫咪,为什么对庄想百依百顺呢!!这不应当!
庄想捏着猫爪子揉揉,小猫尾巴尖就翘来翘去地去勾庄想的手腕,被庄想摸摸头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
可爱得不得了。
庄想又笑眯眯地捏捏它的尾巴尖。
猫咪尾巴尖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庄想的手背,似乎是在发出抗议,娇声娇气地咪咪叫。
宋一沉看着看着,忽然有种很奇妙的即视感。
大猫摸小猫啊这是。
但他还是疑惑:“为什么它只喜欢你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