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别墅后,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继续手牵着手往别墅里走。
结果没走几米远,傅总冷不丁开始发疯,像抱小孩子那样,托着苏景颜的两腋将他往上抱。
“哎呀!”苏景颜小声惊呼,“你又干嘛?”
“你走得太慢了。”滚烫的手掌隔着衣料揉捏,“我等不及。”
嘴上说等不及,果然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将人抵在了玄关的墙上。
怕传染感冒不敢亲上去,男人的劲儿都使到了别处。
就在他们的动静越来越大时,“啪”的一声响,客厅里的吊灯突然亮了。
人在黑暗中待久了,眼睛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光。灯一亮,苏景颜条件反射地闭上了双眼,下一秒,他的眼睛就被一只大手覆盖住了。
“先生?怎么是您?”王妈披着外衣,手中紧紧握着锅铲,“吓死了,我还以为是家里进贼了!”
傅柏衍:……
苏景颜忍俊不禁:“噗哈哈……王妈,没事儿,你先去休息吧哈哈……”
王妈回过神来,老脸一红,“啊哦哦哦!我回去睡觉了,你们咳咳……你们继续……”
苏景颜拿开覆在眼皮子上的手,又摸索着替傅总整理好西裤,“饿了,我们先去煮面条吧。”
傅柏衍满脸郁闷委屈,但是为了喂饱媳妇儿的肚子,还是妥协地往后退开。
厨房里食材齐全,苏教授煎鸡蛋时,傅总就在一旁洗青菜。
此刻他脱了西装外套,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了结实好看的手腕,洗菜洗得认真又仔细。
苏景颜正觉得这一幕有一种奇怪的和谐感,傅柏衍低低开口道:“以后我都给你做饭。”
“什么?”他眨了眨眼睫,脱口而出道,“你要给我做饭吃?什么仇什么怨,让竟然你想毒死我?”
傅柏衍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强行辩解道:“我可以学,我学习能力很强。”
常言道:要想留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先留住他的胃,他一定要尽快学会满汉全席才行!
*
下午第二节 课,阳光正好。
“……谣言止于智者啊。”苏教授手执教鞭,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黑板,“这种毫无根据的小道消息,你们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有人不怕死地继续起哄:“别管我们是从哪里听来的,苏教授您就说是不是真的嘛!”
苏景颜微一挑眉,干脆利落地回道:“假的。我跟数学系的简教授仅在百年校庆时有过一面之缘,不存在情侣关系。”
“啊~~~”前排的女同学们纷纷发出失望的叫声,“白兴奋了,差点以为磕到真的了……”
一个是高岭之花,一个是温柔一刀,作为A大最年轻貌美的两位教授,尽管两人明面上没有交集,但依旧阻挡不了一众CP粉磕得头昏眼花。
“等一下!不对啊苏教授,您跟简教授只见过一面,就记得这么清楚,这其中肯定有鬼!”
“呵呵,看来最近给你们布置的作业太少了。”苏景颜冷笑一声,“来,先找个同学回答一下,从传播学的角度,如何阐释谣言的定义和传播机制?”
精神亢奋的同学们立刻坐直了身体,哗啦啦的翻书声取代了窃窃私语。
下课后,苏教授率先迈开大长腿走出教室,将众同学的讨论声抛在脑后。
“老师!”刚走下教学楼前的阶梯,一道熟悉的少年音就自身后响起。
苏景颜脚步一顿,转过身去。
宋凛也停下脚步,脚尖不自觉地蹭着地面,“老师,上周五——”
“上周五老师临时有点事,所以就提前走了,你没有收到老师的消息吗?”苏景颜主动开口解释道。
“收到了……”宋凛望着他,欲言又止,“是因为宋——老师和我二哥之前就认识吗?”
苏景颜不想和他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避重就轻道:“认识,但是不熟。这不重要,你今天来找老师有什么别的事吗?”
“这不重要?那有什么是重要的?”两人说话间,宋丙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不远处。
苏景颜皱了皱眉,“你带他来的?”
“没有!”宋凛也很意外,连忙上前一步,“老师,不是我带他来学校的!”
“怎么,A大是我不能来的地方吗?”宋丙阳眼里凝结着浓浓的郁气,“苏景颜,我们的过去,就是一句认识但不熟可以概括的吗?”
苏景颜头疼地闭了闭眼睛,二话不说,转身就朝校门口走。
“你去哪里?”宋丙阳迅速跟上他,不依不饶,“上次我没反应过来,我们之间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不准!”
苏景颜头也不回:“你再跟着我,我就叫安保了。”
“你叫啊,我看他们敢拿我怎么样。”宋丙阳语气阴沉,“苏景颜,跟我好好谈谈,否则我就会一直跟着你。”
“你——”苏景颜猛地顿住脚步,回过身骂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像个神经病?”
“神经病?”宋丙阳古怪一笑,“傅柏衍就不像神经病吗?不对,他就是个神经病。”
“少扯到他身上。”苏景颜的拳头有点硬了,“还有,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他可以骂可以踹,但轮不到旁人来说一句。
见他真的生气了,宋丙阳笑得更奇怪了:“你还不知道吗?景颜,其实他早就认识你了。”
苏景颜的眉心越蹙越深:“什么意思?”
“要说变态,那谁能比得过傅柏衍啊?”宋丙阳往前走了一步,“他没告诉你,我们上高中时,他像个变态一样跟踪过你很长一段时间吗?”
这话太过惊悚,完全超出了苏景颜的物料。
但很快,他就稳住了心神,“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那时我天天送你回家,我能不知道吗?”宋丙阳又向他走近一步,“觊觎你的变态那么多,我总得好好看住你才行。可我没想到,竟然还是被他得逞了。”
那时候他拒绝家里司机的接送,每天骑个自行车跟在苏景颜身后,特意绕远路陪他回家。
有段时间,总有一辆黑色迈巴赫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起初他以为只是路过的车辆,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迈巴赫车窗从外面看一片漆黑,不过出于雄性动物的直觉,他知道车窗里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苏景颜。
甚至有一天,他透过半降的车窗,和后座那双眼睛对上了视线。但当年的他,从来没有跟苏景颜提起过这件事,甚至有意无意地阻挡苏景颜发现这件事。
好在不久后,那辆车就自动消失了。
多年后,他第一次在云颠娱乐会所见到傅柏衍时,就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直到他看见那辆同车牌号的黑色迈巴赫,才终于想起来。
“现在你知道了,我不是神经病,他才是。”宋丙阳伸出手,言辞恳切,“景颜,我不会伤害你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苏景颜回过神来,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宋二少,你好好掂量一下,以你目前的处境,惹怒盛星集团的傅总,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宋丙阳神情陡然一僵。
宋家继承人之争尚未落地,他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很危险。
与此同时,身后宋凛也追了上来:“二哥!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苏景颜不再多话,一边继续往校门口走,一边拿出手机拨电话。
“想我了吗?”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一道含笑的磁性嗓音。
苏景颜单刀直入:“你喜欢过的那个人,姓甚名谁,现居何处?”
他好像隐约拼凑出了前因后果的轮廓,现在需要傅先生来证实它。
傅柏衍上扬的唇角抽搐了一下:“怎么又提起这个了?”
“我再问你一遍,你把我当作谁的替身了?”苏景颜的语气变得有点不耐烦。
傅柏衍:“我说了只是一开始……现在我觉得你们一点也不像!”
“你特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回答我这个问题吗?”苏景颜忍不住吼他,“他叫什么名字?他是干什么的?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交代清楚!”
傅柏衍沉默了好几秒,低声下气地哄道:“心肝儿,我真的早已经不喜欢他了,我发誓我现在爱的人是你,你就放过他吧……”
苏景颜:???
“傅柏衍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想知道他的基本信息,难道我会闲着没事去找他约架吗?”
第42章 深渊中的光
傅柏衍生怕媳妇儿误会他, 急忙澄清道:“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舍得让你亲自动手呢?”
苏景颜:“所以呢?”
“你要是实在生气,你就打我。”傅柏衍好声好气地哄着他, “你打我,我绝对不动一下, 就站在原地让你好好出气。”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 如果是苏景颜有一个喜欢过的人,那个人还跟他长得很像,那他一定会发疯发狂, 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所以现在,只要心肝儿不离开他,不管对他要打还是要骂,他都甘之如饴。
“你——”苏景颜一时语塞,这就是传说中该死的直男逻辑和思维吗?
他长吸一口气, 将话题扯回来:“我先不跟你计较这个,我现在就问你, 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傅柏衍迟疑道:“他叫……”
苏景颜耐着性子等,结果迟迟等不到答案。
“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他气得想踹人, 这时脑子里蓦地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傅柏衍,你不会忘了他叫什么名字了吧?”
傅柏衍:“……”
“你牛, 你可真牛!”苏景颜简直哭笑不得,“连名字都忘了, 还敢找见鬼的替身!”
“我没忘!”傅总嘴硬, “明明我记得——”
苏景颜:“那地下室呢, 你的宝贝地下室让我看看?”
那个被傅总当作宝贝的地下室, 一定和那位神秘的白月光有关。
短暂的沉默后, 傅柏衍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让你看,但你看了,不能嘲笑我。”
苏景颜抬手捏了捏鼻梁,承诺道:“你放心,不会的。”
但真当他站到地下室门口时,傅总又踌躇了。
“你真要看?”傅柏衍手里拿着钥匙,脸上神情复杂如调色盘。
“你少给我废话。”苏景颜白了他一眼,干脆直接从他手中抢过钥匙,插|进锁眼里。
“咔哒”一声,门打开了。
这一瞬间,苏景颜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往胸前撞,连呼吸也不自觉变得急促了一点。
但他只停顿了一秒,就毫不犹豫地推开了这扇门。
他要的答案就在这门后,无论是不是他希望的,他都要求个明明白白。
灯光亮起的一霎那,墙上挂着的一副巨大的水彩人物肖像画猛地撞进了眼底。
形貌昳丽的少年郎,目若秋水含情,眉似远山含黛,唇畔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周遭的花团锦簇一点也没有喧宾夺主,反而映衬得少年更加明艳不可方物。
整幅画笔触大胆,浓墨重彩,即便苏景颜不懂画,也能从中读出极为热烈的情绪。
每一笔都在叫嚣着传达同一个讯息:画者对于画中人的喜爱。
“真的很像啊……”他难免有些失神,目光几乎无法从画上挪开。
傅柏衍用拳头抵着下唇,不自然道:“咳咳,好几年前画的,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苏景颜回过神来,目光落到了一旁。
这一看,他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整个地下室,墙上贴的地上摆的全都是画,而画中的主角无一例外全部是同一个人。
侧脸,背影,微笑的,蹙眉的,面无表情的,神采飞扬的,种种情态活灵活现,只不过几乎没有正脸,而背景也总是同一条街道。
苏景颜认识这条街,是他高中走了三年的回家的路。
“那时候,我遇上了一些、一些不好的事,只能通过不停地画画来发泄情绪。”傅柏衍的拳头越捏越紧,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紧绷和忐忑,“景颜,我留着这些画没有别的意思——”
“你在跟踪他?”苏景颜猝不及防地开口,“这些画的角度像是在偷窥。”
傅柏衍立刻否认道:“我没有!”
苏景颜转过脸望向他,眼神灼灼。
“你答应过我,不笑话我。”傅柏衍登时又泄了气,“我承认……但你别误会,我真的不是变态!”
苏景颜:“?这还不变态?”
“当年我只是没想好,到底要怎么接近他,也不敢贸然上前去打扰他,所以不经意间,就跟了他一段时间……”傅柏衍底气不足地辩解道。
他也没想到,跟踪是会上瘾的。
好像只要那个人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内心躁怒的野兽就会得到平息,那些几乎要吞噬他的潮水就会暂时褪去,让他得以短暂地喘息。
苏景颜又将目光转回画上,嗓音有些干涩,“你……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在他的记忆里,他和傅先生第一次见面就是相亲那一天。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曾经被那样热切地注视过。
傅柏衍悄悄吞了一口唾液,抬手指向一幅画。
苏景颜顺着修长的手指看过去,身穿蓝白校服的少年人意气风发地站在演讲台上。
他很快就从记忆里搜索出了这一幕。
那次应该是附中校庆,他作为全校第一名上台代表学生发言,顺便给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加油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