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烦恼常济的事情?”梁君澈的声音,打断了苟玳和系统的交流。
“是也不是。”苟玳笑笑,抬头,看到对面人乌黑的瞳眸,愣了一下。
青年的眼里写满担忧,却苦于没有经验,不擅表达。
苟玳感觉心中的郁结开解了不少:“换个角度来看,常济这回沉冤昭雪,也是喜事一件。”
个人的一己私欲和华国足球的明天,但凡有点家国情怀,果断选择后者。
梁君澈低下头,叉着盘中的鸡肉披萨,那态势不像吃饭,反倒像是要给披萨叉出一张透气孔。
苟玳一眼就看出对面人的郁闷:“干嘛和一块披萨过不去?”
梁君澈委屈地抿着唇,眼睛湿漉漉的,越发像家里自知闯祸后卖萌的胖三花。他小声嘟囔道:“你对谁都那么好。”
苟玳:“嗯?”
梁君澈揉了揉鼻子:“常济之前身陷泥潭,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只有你伸出援手,甚至不惜一身脏泥。”
苟玳笑笑,他哪有如此高风亮节:“我也有自己的考量。”
梁君澈:“还有之前甘胜元,我后来听何铭展说,才知道你帮人家出谋划策,打造出【追风茗】这个爆款的。”
梁君澈嘴角的耸拉着,随手拿起桌子一旁堆叠的清酒,结果发现瓶身上竟然印着【胜元饮业】,瞬间感受到了老天的恶意,又将瓶子塞回去,愈加委屈。
苟玳哭笑不得:“那其实是个误会。”
梁君澈:“你连对刚认识的老奶奶都那么好,何铭展一直说老人家对你念念不忘,都过去多久了还一直赞不绝口!”
苟玳:“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嘛!”
梁君澈凝视着苟玳,双眸带着些许雾气:“那我呢?第一次见面就对我那么好!请我吃饭,还带我去睡觉!”
苟玳:……
苟玳顺着思路:“那我以后对你坏一点?”
梁君澈:!!!
“不是!”梁君澈焦急了,“不可以!”
梁君澈脸上的惊慌失措,茫然不解和焦急万分混杂,让苟玳成功笑出声。
梁君澈低头,看着白瓷盘中被插得千疮百孔的鸡肉披萨:“我是不是很不成熟?很幼稚?你心情都不好了,我还耍脾气。”
苟玳撑着下巴,将自己盘中的牛排切了一半,放到对方身前的空碟。“你这哪能叫耍脾气?老实说,被你胡搅蛮缠一下,我心中的郁结反倒消解不少。”
苟玳很快想通,既然【无用忧品】项目没能达成目标,那就收拾一下准备下个项目。
“真的?”梁君澈狐疑地看着苟玳,这人过于温柔,自己难过也要安慰别人。
苟玳没回答,反问道:“你是生气我之前请常济做代言人了?”
梁君澈闷闷点头。
【无用忧品】请常济做代言人的事情,梁君澈也是在看到微博时才知道。
当时他正在陪爷爷吃桌宴,同桌全是栋元集团的高层。
因为栋元集团和常济有合作,吃饭时自然没避开该话题。
栋元集团同其他企业一般,选择了暂时撤销常济所有宣传物料,暂避风头,静待后续发展。而苟玳反其道而行的操作,让众人瞠目结舌。
高层皆对苟玳的做法议论纷纷。
“他是不是常济的球迷?就算是球迷,拿企业生命开玩笑,也太不理智了。”
“小梁总你是投资方,这种行为也会间接损害投资者利益,小梁总你可要劝劝。”
“太任性了,将追星代入企业决策是大忌!”
梁君澈也郁闷,倒不是担忧企业倒闭,投资受连累,而是纯粹郁闷于苟玳对常济的支持。
或许只有苟玳,才会无所谓世俗利益的任何衡量标准,纯粹地支持一个人。
无条件的对一个人好。
就像他们最初相遇时。
梁君澈耸拉着脑袋,垂头丧气:“我知道,你对所有人好,因为你就是那般风光月霁的人物。”
苟玳愣了一下,自嘲地笑了一声:“我不是。”
梁君澈的眼睛很亮,在酒吧柔和的灯光里氤氲出一层水汽:“你的心可以装下宇宙中的千千万万,如同神爱世人,如同阳光普照。我也担心,我是不是和别人一样,我也贪婪,我想要最特别的一份。”
苟玳笑着抿了两口酒,意味深长:“我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梁君澈拿着西餐刀,将盘中的披萨分成了方便取食的八份,其中一份格外的大。
“我的心很小,只有一份,全部都给你。所以你能不能,让我比别人特别一点,让我比别人重要一点点?”
说着,意有所指般,梁君澈将最大份的披萨放到苟玳盘中。
苟玳看着盘中比其他份披萨大了三倍的面积,哭笑不得,想要调侃“你确定这是多一点点?”
却在抬头瞬间,将玩笑吞下肚。
梁君澈的五官英俊得很有攻击力,并非邻家大男孩的类型,然而他的眼神却始终澄澈,一如他们初遇时。就像一碗只加了糖水,没有芋圆果酱的冰沙;又像一条款式简洁,没有染色和繁复花纹的羊毛围巾。
简单的甜,简单的素净,简单的在你需要他的任何时刻,默默陪在身边。
他一直享受着梁君澈给自己的信任、帮助、无微不至的关心、和最纯粹的喜欢。却一直忘了问少年,他有什么需求?
是不是也有惶恐?
是不是也有不安?
是不是有患得患失?
梁君澈见苟玳沉默,再次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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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的表演台上,一头脏辫却唱着慢情歌的男歌手道:“今天我的嗓子出了点问题,没办法唱太久,有人愿意上台献唱吗?”
最前方一桌的两个大叔们格外捧场——
“要!有《冲动的惩罚》吗?你那歌我都快听睡了!”
“对对对,小哥给我切一首《2002年的第一场雪》!本北城歌神今天就让你们领略下乌鲁木齐的雪!”
台上的歌手嘴角微微抽搐,耐下性子:“抱歉啊,我们曲库都是慢歌。”
大叔很不满:“你们要改进啊,这样不行。”
正说着,一个身材修长,长相格外出众的青年走到台上,朝歌手嘀咕了两句,歌手比了个 OK的手势,让出座位。
很快,悠扬的乐声响起,而后混入了青年的嗓音,不高不低,有磁性,很温柔,让人感觉很温暖,想靠近。
气质清冷的酒吧逐渐骚动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了台上的青年。哪怕是个小学生酒吧,它依旧是个酒吧,多的是在黑夜里躁动难耐的人。
尤其在看到,歌声主人的模样时。
台上,苟玳无视各式各异的模样,他的眼眸温柔而风情,始终看向靠墙一桌的青年。
“I love you
the Way that you turn me round
And chase away my blues
I love you
the way that you change my world
when I’m with you
It doesn’t matter where we\'re from and where we are going
……”
那年倾盆而下的大雨,双人宿舍的倾心长谈,自行车上的跳铃声和后座上无处安放的腿,少年成了那个夏日最熟悉的风景。
而当少年早已成为记忆中的过客时,少年又回来了。那是苟玳人生里,第一次失而复得。
而后他渐渐的成为了最重要的那个人。伴着Q大校园里的晨曦傍晚,天光云影。
就像歌词里所唱,你使我转变,并驱散了我心中的忧伤。你改变了我的世界,当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只要一路有你陪伴,夜晚不再孤单
墙边的桌子旁,梁君澈咧着嘴,看着台上的人。
周围的喧嚣都化为了虚无,甚至连歌声都成了虚幻不清的背景音,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又快又响,像是古沙场的战鼓。
他愿成为苟玳的俘虏,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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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两人从酒吧出来,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夏夜的风带着几丝燥热,却不妨碍梁君澈依旧笑得像个傻子,好不高冷地对着苟玳絮絮叨叨。
两人牵着走,走在难得冷清的马路。
忽然,苟玳停住步伐,蹲下身子,面色泛白,额头冒汗。
梁君澈瞬间惊慌失措:“怎么样了?”
苟玳摇摇头:“没事,可能最近没休息好,胃有点疼。”
梁君澈不由分说,就要送苟玳去医院挂急诊。
“没事,我的身体我清楚,喝点热水吃点药就好。”
他们恰好在园区旁,苟玳决定先回趟办公室。
梁君澈拗不过对方,把其扶到了办公室沙发,拿了毛毯倒了热水,这才急匆匆下楼。
这个时点,即便是号称“加班狂魔聚集区”的软件园,也已经冷冷清清,只有一间24小时营业的杂货店。
年轻的收银员坐在椅子上打瞌,手机放在收银台上,播放着当下最红的电视剧。
听到门口电子音“欢迎光临”的声响,收银员一个鲤鱼打滚直起身子,看到梁君澈焦急模样,习以为常,指了指右手边的塑料架:“第一排杜蕾斯,第二排冈本、第三排杰士邦,第三排今天新来的,优质乳胶!紧致贴合!三种颗粒!超薄超情趣!今天活动价两盒7折。”
梁君澈:……
梁君澈:“不是,我要买药。”
收银员暂停手机内的电视剧,继续声音洪亮道:“避孕药往前走第四个货架药品专柜第二层,你找找看。”
梁君澈……
梁君澈庆幸此刻店内空无一人,不然他可以原地化身打洞土拨鼠。
梁君澈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字正腔圆道:“我要胃药!吃胃痛的药!”
“早说嘛!”营业员道,“第四个货柜第三层,就在避孕药下面,你自己找找。”
梁君澈:……
这两种药放一起合适吗?
梁君澈将货架上所有种类的肠胃药都带了一份,又拿了些速冲的白粥、豆奶等,放到收银台上。
收银员小哥:“你这剂量是要喂大象吗?”
梁君澈:……
等到小哥将所有商品装进塑料袋后:“不带两盒杰士邦吗,今天真的超划算!”
梁君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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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玳半躺在办公室沙发上。热水下肚后,突如其来的胃痛神奇地消失,看来直男们“多喝热水”的劝告不无道理。
苟玳盯着房间外的玻璃墙。
墙外的大办公室黑漆漆一片,只有机器待机的几点亮光一闪一闪。没有白日里布岱员工的嬉闹调侃,大办公室寂静幽深,像一张魔物血盆大口,侵吞世间一切。
苟玳想到小时候,他特别害怕一片漆黑的屋子。可是父母经常晚归,甚至不归,他只能将屋子里所有的灯都亮起来,驱散心中的恐惧。
为此他还挨过几次毒打,在被母亲发现电费异常偏高时。
再后来,母亲干脆在出门前,将点灯的电闸全部关掉,只留下电器。
他年幼的记忆里最多的画面,是昏暗的客厅,电视屏幕的幽光,隔壁人家的灯火和喧嚣。老楼糟糕的排烟管道,让他清楚闻到上下人家晚饭佳肴的香气。他饿着肚子,蜷缩在沙发,将电视声音调到最大。
“学长你怎么了?”
梁君澈焦急的声音,将苟玳拉回现实。
排山倒海而来的寂寞感,在一刹那间化为虚无。
“没事,忽然胃就不痛了,你买什么这么大一袋?”
梁君澈提着塑料袋,有些局促:“顺带买了些冲泡的豆浆米粥。有鸡蛋虾米粥,皮蛋瘦肉粥,玉米萝卜粥,还有红枣豆浆?你要哪个?”
苟玳感觉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一边道“我不饿”,一边接过塑料袋。梁君澈来阻止不及,就见苟玳在塑料袋摸索几下,掏出两个金色盒子。
苟玳看着盒子的图案,愣了下。
梁君澈瞬间手足无措,颠三倒四的解释:
“不是……那便利店小哥硬要我带……”
“说让我帮他冲业绩……”
“说今天两盒七折……”
梁君澈感觉心脏都跳到嗓子眼,又恨自己刚才不知被下了什么咒,竟然“从善如流”地带了两盒安全套。更傻逼的,是他还没另外放,和药品放在一起。
完了,他在苟玳心中的印象分一定下降了!
半天,他却没有等到斥责或嘲讽,对方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看着他。
梁君澈垂下头,像极了干坏事被抓包的胖三花。
“既然买了,不用不就浪费了?”
“嗯?”梁君澈呆住,猛地抬头,看着沙发上人意味深长的表情。
良久。
苟玳摊手,耸耸肩:“既然小梁总不想用,那算了。”
梁君澈猛地醒悟,慌不迭点头,声音里是惊喜和急迫:“用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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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墙的帘子和窗户窗帘都放了下来。
哪怕夜半无人的办公室并不会再有人出现。
哪怕在缠绵旖旎时共赏窗外星光,也是件惬意至极的事情。
然而梁君澈不舍得。
不舍得身下人的美好,有一丝一毫可能,被外界窥探,哪怕是星星和月亮。
……
和谐社会,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晋江审核,不许发生,脖子以下。
特别纯情,特别稚嫩,过不了审。
狗带和猫,皆是唯一,灵欲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