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雯:“你这种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怎么能懂我这种择良木而栖的凤凰?”
柳钟圆刚想说“你确定是凤凰不是三黄鸡”时,瞥见苟玳抱着海报从门口踏入,急忙站直身子,捋了捋零乱的头发。
“啧啧。”王雯对着柳钟圆挤眉弄眼,换来对方狠狠一瞪。
苟玳 :“海报印好了,我来贴就行,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仇仁附和:“对啊,明天你们两位可是门面担当,调整下状态。”
王雯和柳钟圆点头,他们四人这两年合作默契,早不需要假惺惺客气。
仇仁:“狗子,等下陪我去华苑商场剪个头发,顺便买件衣服。”
苟玳贴着海报:“凤凰楼宿舍下不是有间理发店?我都去那剪,便宜快捷高效。”
仇仁想到上次校内理发的经历,忍不住鞠了一把泪。“校内那理发店明显就是以战代练的新手。你这种头发即便秃一半长一半都能好看的人,是不懂我们这种凡人的烦恼的。”
苟玳耸肩:“看来我们仇社长很重视明天的座谈。”
仇仁:“那可是陈志杰,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说不定以后创业社和藤驯建立合作,定期举行座谈交流、企业参观什么的。我跟你说,创业社一跃成为Q大第一社团在此一举!”
苟玳附和点头,一点也不打扰仇仁白日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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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苑商场是离Q大最近的商场,说最近,不赶上交通高峰也要小半个小时路程。
北城今日的交通十分拥堵,两人到商场时,已经华灯初上。
仇仁轻车熟路找了家高端理发店。
仇仁点了个看起来不善言辞,不会开展办卡拉锯战的斯文小伙子,指着坐在一旁沙发翻杂志的苟玳,“按我哥们的发型给我剪,尽量把我们剪成双胞胎。”
理发小哥盯着仇仁,又看了看一旁翻杂志都翻出时尚大片质感的苟玳,很诚实道:“我只会剪发,不会整容。”
仇仁 :……
麻蛋,这年头连理发师都是段子手吗?
好在仇仁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便也不和小伙计较 ,捂着胸口:“照着剪就好。”
理发小哥又盯着苟玳许久,拿来个IPAD,朝着两人拍了照片,手指在面板滑动几下后,递给仇仁:“你确定要你朋友的发型吗?”
苟玳是一头略长微卷的头发,发质软柔,温顺质的黑色,整个人显得温文尔雅。
负责任的理发小哥将发型P到了仇仁头上,简直跟拿个塑料盆泡发了几片紫菜,又乱又丑。
仇仁:心好痛。
最终,仇仁再理发师的建议下,修了个还算清爽利落的造型。
最后结账时,仇仁才知这位斯文又诚实的小哥,是这家理发店的店长,难得出来营业一次。
店长:“今天剪发不用钱,我还免费给两位办张白银会员卡,就是想请这位帅哥帮个小忙。”
帅哥自然指苟玳。
仇仁非常警觉,护住苟玳:“别做梦,我兄弟卖艺不卖身。”
店长:“不是的,我只是想让帅哥帮忙拍几张照片作为店面海报。”
仇仁并不为小恩小惠蒙住眼,果断扫码付款,临走不忘道:“我兄弟的价码,你付不起。”
帮人装逼完神清气爽的仇仁,果断拉着苟玳在商场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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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华苑商场的阿巴尼专柜。
“梁少爷,这件西装非常合衬您的风格,显得盘靓条顺,特别精神。”伍店长脸上堆着笑,看着正在换装的梁君澈。
伍店长庆幸自己来得及时。
这位梁家小少爷,今日不知为何心血来潮逛商场,逛也罢了,还穿着几百块的潮牌在店里溜达。
专柜店员都是人精,一眼就能将你全身的行头估价汇总。
虽说梁少爷长得闪闪夺目,可在店员眼里,不过是个误入奢侈品店的毛头小子,除了进门时飄过几眼不屑的眼神,便没再搭理。
伍店长来时,便看到梁君澈自己找领带搭配,身边空无一人,吓得一个激灵。
伍店长知道梁君澈是一个意外。
梁老爷子为人低调,大多人知道他有个一脉单传的孙子,但没有公开的照片,梁家将其保护得极好。
伍店长还未跳槽到阿巴尼时,在另一个奢侈品品牌当店员。
梁老爷子是品牌的VIP,每个月,店里都会派人将最新款的服饰带过去展示。有一次,梁老爷子提供了一个新数据,让他们多带些年轻人的款式过去。
那也是伍店长第一次遇到梁斯的孙子,长相身材尤为出色,也不怪梁老爷子提起小孙子眉飞色舞。
“那两套我试试。”梁君澈打断了伍店长的回想。
伍店长急忙让店员将尺码挑好,带梁君澈走进换衣间。
一分钟后,门口进来了两名年轻人。
几名店员之前被莫名训斥一顿,伍店长也未告知梁君澈的身份,以至于她们不明白,伍店长是要她们对所有人都热情相待,还是那位年轻帅哥身份非凡。
一个女店员小心翼翼挪到伍店长身旁:“这两位我们要服务吗?”
怠慢代购和明显没有购买力的顾客,是这个行业的约定俗成。毕竟店员也有销售要求,服务顾客也是时间、精力、体力的投资,谁都不想投资打水漂。
伍店长瞟了一眼新来的两个年轻人,太像是不知天高地厚,看到店就进来闲逛的类型,其中一个手中还拿着三块钱的冰红茶。
“不用。”伍店长道。总不能全体北城子弟今日都打扮朴素来逛店吧?
等他们看到衣服的价签,就懂得知难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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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学长而已,需要这么花费吗?”苟玳双手插兜,显然不打算在店里消费。
仇仁将冰红茶往裤兜里一塞,取下一件外套:“这算投资!”而后瞥了一眼价签,深吸一口凉气,再次自我暗示:“对,这是投资!”
苟玳点头,表示你开心就好。
仇仁只要了一件西装外套,虽然他做好了心里估算,但三件套下来的价位还是超过预算。
仇仁心底哀叹,他老爹好歹也是九位数身家,他还是家中独子,怎么过得这么惨呢?
没有店员指引,好在架子上有合适的尺码,仇仁自己拿着外套到试衣间。
因为只换外套,不一会,仇仁就人模狗样站在苟玳跟前。
“怎么样,狗子?”
“不错,贵气。”苟玳道。
仇仁却没有这等自信,对着试衣镜左转右转,时不时拉扯,最后道:“怎么感觉怪怪的。”
苟玳诚挚:“可能是金钱的力量太沉重。”
仇仁穿着走了两圈,舒展筋骨,就差没做套广播体操,惹来了店员频频白眼。
“算了,不适合。”仇仁很有自知之明的脱下,正要往一旁的架子上搭,忽然看见一件款式新潮的外套。
因为没有店员服务,仇仁不知这是客人的挂衣区,只当也是售卖的衣物,立马取下换上。
“这件舒服多了。”仇仁在镜子前跨了个马步,比了个拥抱太阳的姿势。
“狗子,你看怎样。”
苟玳纳闷衣服的风格似乎和品牌不搭,不过没多说,肯定道:“好看。”
仇仁左看右看,越看越满意,不过想起自己要买的是正装,十分遗憾的脱下,又猛地想起什么,将外套往苟玳身上套。
“狗子你试试。”
“干嘛?”苟玳纳闷。
“穿在你身,犹如我身。”
苟玳:……
苟玳戳穿:“想唆使我买了,以后借着穿?”
仇仁被拆穿,笑得傻不隆冬:“不是,就是觉得你穿得好看。”
事实上,苟玳穿起来的确将外套的颜值硬生生提高了几个档次。
仇仁作为第一苟吹,彩虹屁一句接一句:“我去,真是人见人爱车见车载花见花开外星人看了掉下来的好看!什么人靠衣装马靠鞍都是假命题,好看的人才能将衣服穿出价格!”
苟玳看着镜子,对这类风格不太适应。任凭仇仁吹得天花乱坠,他还是喜欢简约日系风。
两人正在镜子前打闹,转角另一间试衣间打开。
伍店长急忙迎上,将梁君澈从头发到脚趾都赞叹了一遍。
梁君澈没理会恭维,看着镜子里还算合身的服装,想着下周不得不出席的宴会,兴致乏乏:“就这套吧。”
“好的。”伍店长急忙帮梁君澈取衣服,结果转了个弯,看到穿着梁君澈外套的苟玳,两眼一黑。
“你们干嘛!”伍店长没控制住音量。
“试衣服啊。”仇仁进门后就感到店员们的厚此薄彼,看破不说破,此刻有些气恼,吼了回去。
“这是客人的衣服!”伍店长道,脑海里思索着如何平息事端。
空气瞬间凝固。
仇仁有些尴尬,看向正穿着外套的苟玳。
苟玳从容得多:“我就说风格不太一样,好看得很出众。”苟玳夸赞道,希望客人看在恭维品味的份上不计前嫌。
“是在夸我眼光好吗?”
果然,客人对恭维很满意,从拐角走了出来,笑意盈盈。
苟玳没想到遇到熟人,世界真的好小。
梁君澈打量穿着自己衣服的苟玳:“穿在你身上更好看。”
明明是一句很朴素的夸赞,仇仁却觉得,自己“第一苟吹”的地位保不住了。
三人从阿巴尼专柜走出时,商场内的餐饮店都已大排长龙。
“我去,早知道吃完再买衣服。”仇仁后悔不已。今日说好苟玳陪他逛街,他请苟玳吃新开业的思密达料理。
苟玳不甚在意:“没事,我们简单点吃。”
梁君澈:“我正好认识附近一家餐厅的老板,要不我们去那吃。”
一路上,仇仁的好奇心就没停止过:“小梁呀,听狗子说,你以前在Q大住过一个月,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梁君澈看着身旁的人。
亮灯的街道,霓虹的招牌皆化成一片片模糊不清的光影,只有身旁的人越来越清晰,音容笑貌皆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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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梁君澈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Q大宿舍住下。
那天同在北城走了一遭后,有什么东西悄悄地改变。
苟玳对他的决定没有异议。
在苟玳的认知中,梁君澈是一名准高三的小男生,因为缺乏家庭关爱误入歧途,成为不良少年,但本性不坏。
一想到少年的父亲后母和弟弟去度假,将少年一个人留在北城,苟玳的保护欲激增。与其让少年回去面对冰冷冷的家,或者和社会青年厮混,不如呆在Q大校园,接受百年名校气度风华的熏陶。
苟玳没下逐客令,梁君澈索性也就跟在一旁蹭饭蹭床蹭书。
是的,蹭书。
在同居的第三天,苟玳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个蛇皮袋子。
梁君澈看着对方的大动静,忍不住好奇:“啥传家宝,藏得这么深。”
“确实是宝贝。”苟玳将袋子拆开,取出一摞大小不一的笔记本。“我高三时整理的各门笔记,包括知识纲要,具体知识点,重点和难点。”
梁君澈随手翻了一本,对方字如其人,矫若惊龙的大气中,又有几分收着的娟秀温柔。
梁君澈想到最准确的形容词:“铁画银钩”。
苟玳“哇”一声,倒不是受宠若惊于对方的评论,而是惊叹“语文学得不错嘛。”
梁君澈扬眉,因为被夸赞心情愉悦。
苟玳解释道:“当初想炒作个‘状元笔记本’,卖个好价钱的,没想到压箱底了,便宜你小子。”
梁君澈努嘴,对礼物充满不屑,身体还是诚实地将笔记本搬回自己桌子。
从那之后,梁君澈的生活过得极为规律。
苟玳不用外出打工时,两人就在僻静的自习室温书。
苟玳外出打工时,梁君澈就在图书城等他。
梁君澈有时都怀疑自己疯了,竟然乐在其中。无论是和那人并排坐在自习教室,从清晨到日暮,再在食堂吃一份温热的小面或者馄饨。亦或者等那人下班,两人在卖场采购,吃北城街头巷陌的美食。
怀疑梁君澈疯了的,绝不只梁君澈自己。
陈博学在多次邀约其组局未果,并收到对方一直在Q大的信息时,恨不得立马带上他爸的风水大师前来驱邪。
相比之下,梁老爷淡定多了。
每每询问梁君澈今日为何未归家,而后收到一张正在翻书的照片时,梁老爷只道:“想读书是好事,注意休息。”
梁老爷很了解梁君澈,他的孙子不会对他说谎,不是不能,而是不屑。他说在读书,就真的是在读书。
这种规律简单的生活持续了一个月,梁君澈从未思考自己为何沉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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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是这家吗?”仇仁看着手机上的导航。
梁君澈点头:“嗯,我朋友的餐厅。”
仇仁看了眼餐厅逼格十足的装潢,借口回信息,打开大众点评,搜了下餐厅的价位,被前菜98、热菜588的平均价格吓退。
“小梁啊,大晚上的,我们还是吃简单点。”仇仁道。他今日买外套已经大出血了。三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点个十道八道怎么吃得饱。稍一合计,就是惊人数字。
梁君澈立马猜出仇仁踟躇的原因:“今日我请。”
仇仁:“那怎么行,哪有让学弟请客的。”
梁君澈笑眯眯地看着苟玳:“没事,我有内部价。就算报答苟学长一月的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