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抛弃苟玳多年,再嫁生女,多年未见的母亲。
“玳玳啊,妈想你了,妈去北城看看你?你现在住哪?”
苟玳双唇抿紧,梁君澈甚至能闻到淡淡血腥。
梁君澈瞬间怒从胆边生,他可不认为,对方这时候联系上苟玳,是多年后忽然悔悟,有了良心,打算补偿苟玳逝去的母爱。
苟玳久久没说话。
电话那头的妇女又重复了一遍探望请求。
梁君澈包住苟玳拿着手机的手,带到自己跟前,低下头:“阿姨,我是苟玳的朋友。”
“诶?”对方愣了一下,没想到还有旁人,几秒后道“你好你好。”
梁君澈:“阿姨,从您那儿到北城,坐飞机要多少钱啊?”
手机对面的人愣了片刻,道:“啊?不贵,往返一千多吧,坐动车六百块就够。”
梁君澈:“那行,您不是要看看苟玳吗?一会我加您微信,你把这车票钱汇过来,我给您发几张苟玳近期的照片。您放心,钱我会全部转给苟玳。咱讲究效率,别互相浪费时间,毕竟您老时间可金贵得很,这么多年都抽不出空。”
梁君澈说完,自作主张将电话挂断。
苟玳看着他,露出一个勉强而感激的笑容,下唇上刚被牙齿肆虐过的痕迹清晰可见,看得梁君澈一阵心疼,恨不得穿过电磁波,和刚才的女人聊聊人生。
缺根筋地陈博学并未发现两人异样,一边嚼着刚上桌的芥末墩儿,一边含糊不清道:”哎呀,原来苟老板脾气这么好,也会和老妈闹别扭。”
苟玳无动于衷,梁君澈飘了个眼刀。
被芥末呛得酸爽痛快的陈博学没眼力劲的继续:“我跟我妈也经常吵,每次都是她先歇战,她的歇战口头禅是‘爱咋咋,是我错,谁让我将你生成这狗样子。’不过后来我想通了,愿意吵总比冷暴力的好,像老大他妈……哎呦……”
陈博学小腿被人踢了一下,脑袋顿时清醒,想起梁君澈没和苟玳说自己身世的事情。
“哎呦喂,这肉皮冻好吃,诶你们尝尝,花椒味很足。”陈博学忙转移话题。
好在苟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察觉。
一顿饭,苟玳吃得索然无味,梁君澈看着苟玳魂不着调的模样,心痛得像被千针万刺反复捶打心脏。
午餐结束,按照原计划,三人正要进园,陈博学接了个电话。
“靠,我爸现在要见我,这忙人难得回北城,抱歉啊苟老板,老大,我先撤一步。”
陈博学是没有经济来源的标准纨绔二代,自然要傍紧父亲这座金山。
陈博学一走,氛围更加冷清了。
梁君澈带着苟玳来到动物园步行游览区。
北城动物园已有三十年历史,基础设施陈旧,和如今新开张的动物园不能比肩。
梁君澈带苟玳来这,是想起了两人第一次出游,苟玳带他到“老北城”,体验所谓缺失的童年。而他童年里真正喜欢的地方,就是这个老旧的动物园。
梁君澈拉着苟玳,絮絮不休起来。
“这长颈鹿可以喂食,我买点树叶……诶……为什么小鹿都去吃你的?”
“学长,这白颊长臂猿怎么一直盯着你看!眼神太忧郁了!”
“这胖熊猫快瘫成一团肉饼了!”
……
仿佛角色置换一般,梁君澈努力扮演着苟玳当初的角色 。
下午四点,阳光开始疲软,梁君澈和苟玳坐上景区的体验观光车。
车上都是假期亲子游的家长小孩,两个大男人显得独树一帜。
梁君澈不厌其烦地提起苟玳的兴致。
“啊啊啊,这熊都贴玻璃上了!也太贪心了,吃了三块肉还不满足!”
“学长,这老虎好胖胖哦,一定是被人喂撑的! ”
“还是狮子最有王者风范,都不靠近,高冷!”
……
全车的小朋友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梁君澈,早熟的眼神里分明写着——“大人真幼稚!”
最终,苟玳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梁君澈看到对方释然的模样,悬着的心终于落空。
“来来来,学长你也来喂熊,它跟了我们一路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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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动物园出来,已是霞光漫天。
梁君澈抱着两只礼品店买的大老虎布偶,羡煞周围的小朋友。
梁君澈带着苟玳,来到北城一老胡同待开业的餐厅。
餐厅是梁君澈一狐朋狗友的新产业,还在试营业阶段,梁君澈包了个场。
餐厅主打老味道,满满的童年回忆,就是价格太与时俱进,并不亲民。
梁君澈:“小时候比起家里煮的东西,我更喜欢和人偷溜到学校外的餐馆,吃一份麻酱凉面,再喝一瓶北冰洋。”
苟玳没说话,吃着卤煮,撑着下巴,听梁君澈唠唠叨叨地讲起童年趣事。
良久,卤煮消了大半碗,苟玳看着对面努力调动气氛的人:“谢谢你。”
梁君澈傻乐,诚实道:“就是希望你能开心一些。”
等到一桌子的食物清空,梁君澈给厨师服务员放了假,熄灭餐厅的灯,推出早已备好的蛋糕。
“生日快乐,学长!”
窗外已是夜色深沉,小院亮着几盏晦暗的灯。
窗内,蜡烛的烛光幽幽跳动。
苟玳看着烛光对面的人,有些恍惚。
对方脸部的线条,比当年的鹦鹉头犀利不少,是成年后轮廓清晰的模样。
他的眼睛很亮,瞳眸澄澈,像是不曾受到岁月的伤害。
“学长,许愿吧。”梁君澈提醒。
苟玳看着他,若有所思:“我已经,四年没有过生日了。”
梁君澈怔住,以为对方有何生日忌讳,而自己触犯了。
“外公走后,就没人给我过生日了。”苟玳解释,“我仪式感也不重,倒也没感觉。”
梁君澈有些生气 :“仇仁呢?其他同学呢?”
梁君澈知道,苟玳会给所有认识的同学朋友准备礼物,可以说非常贴心,非常有仪式感。
“我生日是暑假嘛,倒是收到不少红包和祝福。”苟玳笑道。
梁君澈莫名酸楚,眼前的人对所有人都好,却没能换来一份更真心的对待。
真的将一个人放在心上,暑假不是借口,距离也不是理由。
苟玳不是没有渴望,也不是无欲无求,他只是小心翼翼在降低自己期待。
就像他说过的,比起得到,他更怕失去,所以不愿渴求任何自己掌握不了的人事物。
梁君澈看着对方笑意盈盈的模样,心底更加难受,小跑到一旁,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礼物。
陆陆续续做了小半个月的DIY小屋,和精心挑选的手表。
手表他买了同款式两块,一块自己留着戴,也就等同于情侣表了。
苟玳看着梁君澈,眼睛里华光璀璨。
梁君澈被盯得心跳加速,提醒道:“学长,再不许愿,蜡烛就要烧尽了。快许三个愿望,今天难得有星星,一定能实现。”
苟玳:“无以为报,要不我分一个愿望给小梁总?”
梁君澈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又点头:“好,一起许愿!”
桌边的八音盒缓缓地唱着生日快乐歌,吊顶的复古铁扇慢悠悠走着,小院的吊式沙发在风中小幅度摇曳,星光爬满老白墙,夜色静谧而美好。
仿佛心有灵犀,吹完蜡烛,两人都没说话,坐到小院的沙发上,吃着蛋糕,静静欣赏夜色。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苟玳忽然道。
梁君澈噎了一下,被蛋糕呛住喉咙,收获到苟玳的温柔拍背。
他的确是有话想说。
他这一天颇为心机的行程设置,也是为了更好的表白。
可这一天下来,他早就淡了最初的心思,只想好好地陪这人过一场生日,就像他当初带他逛老北城、看拉洋片、吃胡同美食。
没有目的,不求回报,只是纯粹地想对一个人好。
风轻轻地吹拂,云缓缓地流动。
苟玳仍旧侧着身,凝视着梁君澈。
梁君澈感觉脸颊发烫,烫得像刚喷发的火山,熔岩滚烫。
“我不想只做你的学弟!也不想只做你的投资人!”
死就死吧!
梁君澈对自己道,鼓起勇气喊了出来。
栖息院落的麻雀被惊扰,扑腾着翅膀去别家院落。
梁君澈闭上眼,猛然发现这表白不够严谨。
不做学弟,不做投资人,以对方拒绝人温柔的架势,恐怕会说:嗯,我一直当你是朋友呢!
梁君澈心底后悔不已。
“你是在向我表白?”
苟玳的声音让梁君澈如置冰山与熔岩交界处,炙热与寒冻在心上泾渭分明,不知下一秒是要被丢到冰天雪地,还是被丢到火山喷口。
“对!是表白!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反正死一半和死透透也没差,都是一死。
苟玳忽然笑了一声。
“我们认识那天,也是我的生日。”
梁君澈愣住,仔细一想,才发现似乎是。
苟玳还记得,那天下了一场妖雨,他坐在老楼的自习室,看着空落的校园。
树叶在风吹雨打里落地,若他一样孤苦伶仃。
他翻着书,回着手机里的信息,寂寞像一层皮肉,和他紧紧贴合。
直到他午休回来,看到教室后躺着的少年。
他来老楼自习,是对在平常教室里的骚扰倦怠,然而此刻,假期无人光临的老楼来了个陌生人,还是个头发五彩斑斓的“有色人”,倒也赶走几分萧瑟。
拼接的木椅并非舒适的床,男孩显然很累,睡得很熟,手脚却无处安放的垂落、提起、交叉又伸展,似乎要在木椅上做完广播体操。
苟玳将自己的叠被式靠枕打开,帮少年驱散点凉意。
直到几个小时候,少年站到他身旁,将被子怼在他眼前:“是你的吗?”
梁君澈想起自己鹦鹉头的黑历史,低耸着头:“我那时年少无知。”
苟玳回味了一会:“哪里,很可爱。”
院墙外的胡同里传来一阵少女的喧哗,互相呼唤着和紧锁却文艺的店门合照。
“可能遇到你,就是那一年上天给我最好的礼物。”苟玳道。
“嗯?”梁君澈受宠若惊。
苟玳笑着,眼睛弯弯,比起平日里不魅自惑和含情脉脉,反多了几分童真率性。
“我高中时格外偏爱旅行记录片,想和自己喜欢的人,沿着昆仑山脉一路飞驰。从茫茫雪山到戈壁荒漠,偶尔有牛羊与我们相遇,偶尔有火车与我们并肩。我们幕天席地,看日出,等日落,一碗青稞,两杯奶茶,三个轻吻,四处漂泊。”
苟玳说罢,凝视着梁君澈,像夜色里的玫瑰,格外动人。
“什……什么意思?”梁君澈懵懵懂懂。
下一秒,梁君澈一片空白。
三个吻,很轻,生涩,蜻蜓点水。
两人的呼吸和唇却滚烫得能点燃天地。
哪怕夏夜的晚风,也未能吹熄这把火。
“就是这个意思。”苟玳坦荡道。
仇仁老笑他是无性恋,只有他清楚,他对亲密关系感到本能的恐惧,无法敞开心扉,接受一个人。
对于别人的告白,他总感觉麻木,本能的想要抵触。
只有身前的青年,青涩又成熟,可爱又傲娇,同病相怜,感同身受。
让他觉得,或许携手看红尘,也是不错的选择。
梁君澈依旧傻愣着,腰板笔直笔直。
他感觉此刻,自己若长了一条尾巴,一定正在疯狂的摇晃。
第77章 奇葩创业
布岱公司。
月例会。
作为【淘空空】项目出售后首次月例会, 众人发现今天的氛围格外不同,不同的主要原因,大概来自于坐在会议桌最边上, 一直盯着他们苟爸爸,笑得像只狐狸一般的梁君澈。
“我以前一直以为小梁总是不苟言笑类型。”沈怜花小声对傅巧明道。
一旁的王飞牛凑过头:“感觉小梁总身上浑身猫气, 和老大养的那两只三花一个样。”
傅巧明视线左右巡视了两圈后,意味深长道:“看脸倒也般配。”
沈怜花和李小白:啥?姐你说啥?
苟玳没给众人太多八卦时间,解释了下梁君澈放暑假, 想要多学习多旁听,大家不用太拘谨,正常相处即可。
一旁的仇仁并不知道好友已经暗度陈仓,心底感叹学弟有钱还好学,嘴上则道:“对, 我们三都很熟,大家不用拘谨,都是一家人,好好相处!”
公司是一家人的说法, 是老板的最高洗脑术。
若是其他老板来说,员工估计心里都会开嘲讽:
既然是家人, 分遗产吗?
能继承吗?
不上班还拿工资也可以吧?
不然只付出家人的义务没家人的权利, 太惨了吧!
但这话落在布岱公司就很温馨,苟玳一向大方明理, 仇仁不擅管事却也绝不刁难, 大家都和和气气打成一片, 倒也真有了几分家人的亲近。
梁君澈轻咳一声:“家人也分关系, 不能胡乱。”
比如我和苟玳是爱人, 你们爱谁谁。
众人不知小梁总暗搓搓宣誓主权, 还以为对方强调不能目无上级。
苟玳一眼就参透梁君澈的心思,嘴角咧起弧度:“都收一收,进入正题了,大家这几日都想好方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