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复诊之后,沈珩每天会在餐前按时提醒江知禺吃药,咳嗽渐渐好了不少,最近已经好几天没听见他不舒服的闷咳声了。
沈珩低头敲着笔记本和秦书易聊天,原本他的假期还剩下一周,但是他最近在家无聊,便主动提起了回去上班。
恰好最近律所忙,秦书易便同意了他这个提议,给他发来了个简单的产权纠纷,让他先看材料。
虽然离开了很久,重新上手并不困难,沈珩看完材料列了张表格,正在完善细节,书房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他抬眸看了一眼,江知禺已经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了,手上还端了块刷了焦糖的华夫饼。
“吃点甜品。”江知禺把盘子放在书桌旁,自觉的上手用刀叉切开,喂到沈珩嘴边:“我出去买的,刚出炉,很香。”
烤的松软焦黄的华夫饼奶香浓郁,在开了空调的房间中还隐隐冒着热气,刷了焦糖的地方看起来亮晶晶的,勾的人食欲大开。
沈珩敲键盘的手顿了顿,随后接过江知禺手中的叉子,咬了一口,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江知禺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见状笑道:“好吃吗?”
“嗯。”沈珩点点头又插了一块。
“郑云琛他家酒店新请了个甜品师,手艺很好,我就是从他那儿买的。”江知禺低头看看沈珩的电脑屏幕:“你刚才在干嘛?”
“工作。”沈珩喝了口茶,茶叶的微苦和清香恰到好处中和了甜品的甜腻,他满足的眯了眯眼。
“嗯?”江知禺有点疑惑:“你已经开始工作了?”
沈珩点头:“嗯,明天周一上班。”
“这么快?”江知禺似乎有点不满,但也不敢说大声了,只能在一边嘀嘀咕咕:“病假哪有这么快的,你那个老板…”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沈珩已经瞥了他一眼。
“那我明天送你去上班好不好?”江知禺换了个语气,笑眯眯的看他。
“你都不用去公司的么?”沈珩问他。
江知禺耸耸肩:“现在暂时还不用我插手,我爸说等过阵子完全好了再让我回去。”
“哦。”沈珩淡淡应了一声。
江知禺去搬了个凳子,也在沈珩身边坐下,但他什么也不做,就一直在旁边安静的陪他,偶尔看看沈珩专注时严肃的神情,觉得好看,甚至偷偷摸摸拍了几张照片。
沈珩是知道他在偷拍自己的,但他懒得说也懒得管,两人现在朝夕相处,有些以前让他很介意的行为他也逐渐能够接受了。
晚上沈珩洗完澡,江知禺照例给他按摩了一会。从小腿到后腰,再从脊背到肩颈,江知禺的按摩技术越发厉害,且对于给沈珩按摩这件事情乐此不疲。
“明天还是八点出门吗?”江知禺按揉着沈珩的双肩,一边轻轻问。
沈珩闷闷的应了句:“嗯。”
他今天下午列完表格时间还早,所以又写了两份文书,有点累,所以在泡了个热水澡后又被这么周道的按摩,已经昏昏欲睡了。
“好了,困了吗?我抱你睡。”江知禺拍拍沈珩的腰,自己也躺下去,把人搂在了怀里:“今天早点休息,不然明天早起没精神。”
沈珩已经闭上了眼,像是困极了直接闭眼就能睡着。
江知禺亲亲他的额头,伸手关灯后只留了床头两边的小夜灯。
他动作小心的抬起沈珩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慢悠悠的打量着,把玩着。
沈珩的手长的也很漂亮,手指细长白皙,指尖透着淡淡的粉色,指甲干净。江知禺把他的手递到自己嘴边,用嘴唇轻轻碰了碰。
他看着怀中人安稳平静的睡颜,表情却有些急促紧张,江知禺的另一只手慢慢探到自己这边的枕头下,指尖触到了一个绒布的坚硬盒子。
…
第二天沈珩醒来的很早,应该是昨晚睡得比较早的缘故,在闹铃响起之前就睁开了眼。
他动了动身体,伸手揉了揉眼睛,却被左手中指指根的陌生触感碰到了。
沈珩怔了一下,垂眼便看见了自己手指上那枚银白色的素圈。
很漂亮,也很精致的做工,中间是磨砂质感,没有其它花纹,朴素的就如同江知禺平常随身物品的风格。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还在熟睡中的人,即便是睡梦中,那张深邃而优越的侧脸也是完美的无可挑剔。
大概是怀中空了一块,他轻轻皱了皱眉,将怀里的被褥抱的更紧了点。
江知禺这是什么意思呢?趁着晚上睡觉,将戒指套在了他的手上,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就是在等他自己发现吗?
还是怕被自己拒绝,才只敢用这种小心翼翼的方式偷偷试探呢?
可这根本不是他印象中的,江知禺该有的处事方式。
沈珩坐在床边犹豫了半晌,低头慢慢将手上这枚漂亮的戒指摘了下来,轻轻放在了床边。
江知禺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他昨晚心内纠结了许久,将戒指给沈珩带上后又开心的端详了一会,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楚烨郑云琛他们,随后无视他们发来的一堆愤怒的长语音,才抱着沈珩睡了。
正因为开心的忘了形,他偏偏忘记了定个闹钟,醒来的时候看见房间没人他还有点懵,缓了一下才想起来,沈珩今天是要去上班的。
他匆忙看了眼时间,估计这个时候沈珩已经到律所了。
江知禺懊恼的暗骂了句自己的粗心大意,随后就去找手机,想给沈珩发条信息过去道歉。
他左右看了看,手机没看到,反而看到了沈珩那边床头上的一抹一闪而过的银色光芒。
江知禺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
再仔细一看,那抹银色的弧光,分明就是他昨天晚上,小心翼翼,怀着满腔的爱意和期待,亲手给沈珩戴上的戒指。
他看到了。
然后又摘下来,还给了自己。
江知禺有点懵,他像是想要确认一遍似的,匆匆伸手开了灯,床头的那枚戒指就安静的躺在那里,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了细碎漂亮的光晕。
可是这漂亮的光晕却仿佛一把利剑,江知禺觉得自己仿佛瞬间被推进了一个黑色的深渊中,黑暗和寒冷如泥沼一般深深包裹席卷了他的所有感官和触觉,让他重新拿起那枚戒指的手都有些颤抖。
他呆呆的盯着自己掌心的戒指,表情和他的心情一样茫然又无措。
第75章
第一天复工,沈珩离开了一年多,律所里面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他的工位已经换上了别人,新工位在何越旁边,倒是把何越给激动坏了,忙前忙后的帮他一起收拾打扫,全部弄完以后,已经快到中午下班的时间了。
“我要点外卖了,一起吗?”何越鬼鬼祟祟的探头到沈珩这边,把手机递给他,屏幕上显示了某外卖App的界面。
沈珩惊讶:“现在可以在律所吃外卖了?”
“不是,但是茶水间改大了,里面有桌子,我们经常到那里吃。”何越小声回答:“你看看想吃什么,现在点了差不多下班就能送到。”
“好。”沈珩点了点头。
这附近热闹繁华,快餐店和饭店都不少,所以外卖也挑的人眼花缭乱,沈珩翻了翻,点了何越吃的那家,将手机还给他:“钱转你了。”
何越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这也要跟我算?”
沈珩扬起嘴角冲他露了个人畜无害的笑,何越便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中午下班,两人端着餐盒走到茶水间找了个位置坐下,何越美滋滋的打开自己的餐盒,他今天点了个糖醋肉套餐,还奢侈的加了个煎蛋。
这家店是他最常点的一家,价格不算贵,口味非常好,吃起来不像是普通外卖店里的那些加热就能吃的料理包。
他呼噜呼噜吃了几口饭菜,拿起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口,却看见面前的人一手端着筷子,另一只手却拿着手机,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屏幕,面前的餐盒甚至都没被打开。
“阿珩?”何越叫了他一声。
“嗯,怎么了?”沈珩抬眼答应道。
何越冲他扬扬下巴,示意桌上的饭:“你怎么还不吃?一会儿凉了,这包装也不能放微波炉里热。”
“嗯,好。”沈珩笑着点点头,放下手机打开了餐盒。
“你刚才在干嘛?”何越好奇问道。
“哦,手机推送了天气预报,过两天要下雨。”沈珩镇定自若的往嘴里塞了一块牛腩,“你记得带伞。”
“嗯,不过我开车,要伞也没什么用。”何越满足的抚了抚肚子,低头喝了口汤。
沈珩垂眼,掩过眸中一丝不明情绪。
不太对劲。
按照江知禺平常的那个粘人劲,虽然知道自己在上班,不会打电话过来骚扰,但是一会就隔一条的短信是肯定有的,虽然都是些没什么内容的话,但是很准时,基本一个小时来一两条。
可是这都一上午了,他连一条消息都没收到,刚刚他拿手机看了眼微信,发现除了几条公众号推送就再没有别的了,他觉得有点奇怪,才多看了几眼。
下午的事情就多了起来,好在沈珩昨天在家的时候已经赶了不少进度,所以并不匆忙,做完今天的工作,正好到下班时间。
“要我送你回家吗?”何越一边站起身,一边伸了个懒腰。
“不用了,也不顺路。”沈珩摇摇头:“这边地铁蛮快的。”
“嗯,不过现在是下班高峰期,你一个人回去要小心一点。”何越认真道:“要是有事情及时给我打电话。”
沈珩被他严肃的表情都得有点想笑,但心里还是感动的,他“嗯”了一声:“放心吧何律师,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安全的。”
“哈哈哈,听你这么叫我还真有点不习惯,沈律?”何越揽着他的肩膀,两人一起往外走。
何越直接电梯去了负一层的车库,沈珩从一楼出来,低头翻看着微信列表,江知禺还是没有给他发消息,只有一张何越发给他的新地铁行程图。
这边地铁之前只有1号线,新增了个四号,所以时间和到站都改了。
沈珩看了眼时间,如果他现在过去的话,到家天应该还没黑,他踏出楼下大厅的大门,抬头,江知禺就站在门口等着他。
以前江知禺总是把车开的远远的,来接他的时候走过去也要一会,这次就直接停在了大门口。
江知禺穿着轻薄的白色衬衫和西装裤,身体微微向后靠在车身旁,显得腿笔直修长,金色的夕阳仿佛给他镀了一层温暖的红光。
“下班啦?”江知禺冲沈珩笑笑,接过他手中的包,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沈珩对他的这种态度有点奇怪,感觉好像哪里变了,但他一时找不出合适的形容。
他低头坐进车里,给自己系上安全带,江知禺也在这时坐进了驾驶室。
“上一天班了,累吗?”江知禺语气轻松,像是在和他闲聊。
“还好。”沈珩简短回答。
“饿吗?我们去餐厅吃饭?”江知禺继续温柔问道。
沈珩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江知禺神态自若,认真的注视着前方路况,半分异常神色都没有。
“不了吧,我想回家吃。”
“好,那就回家。”
沈珩不知为何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左手中指。
他原本觉得,是因为自己把戒指放了回去让江知禺生气了,所以今天整整一天都没有收到江知禺的消息。
他甚至做好了回到家后江知禺乱发脾气质问指责他的场景,但照现在这个情况来,好像和他的预计差了不少。
江知禺在路上又和他多聊了几句,沈珩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他还是不相信江知禺会这样轻飘飘的盖过这件事,只是忍耐的时间长短而已,迟早会有忍不住的时候。
晚上回家吃完饭,江知禺照例上楼给沈珩放好洗澡水,自己在下面洗碗,他前阵子买了个洗碗机,但是缺货了,估计得过两天才能送过来。
沈珩穿着浴袍出来,正巧江知禺正在推门进来,他笑了笑:“洗好了?”
“嗯。”沈珩点头。
“那我给你吹头发。”江知禺熟练的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牵着沈珩的手坐在床上。
“我自己来吧。”沈珩伸手拿过吹风机,“你去洗澡。”
江知禺怔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刚刚做饭洗碗穿的都是这件衬衫,或多或少都沾了点厨房的油烟味。
他站了起来,点头说了声“好”,拿上衣服进了浴室。
沈珩知道他是误会了,但也没打算解释。
以前江知禺总爱嫌弃他身上做完饭的味道,现在让他误会了自己嫌弃他,这些莫名其妙的巧合,有时候还真是挺神奇的。
床头放戒指的那块地方他在洗澡之前就看过了,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大概已经被江知禺收了起来。
沈珩别开眼神,打开了吹风机。
他吹完头发,江知禺也刚好洗完澡,裹了件灰色的浴袍出来,走到床边坐下:“宝贝,趴下我给你放松放松?”
沈珩翻了个身,熟门熟路的趴在床上,胸口下面垫了个枕头。
江知禺往他身边坐了坐,着手仔细的给他按摩起来。
按到腰的时候江知禺不小心手重了点,沈珩闷哼了一声,江知禺就紧张的看他:“怎么了?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