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燃把菜端上餐桌,摆好碗筷,外婆才擦干净手走了过来,她在看到江野的那一瞬间,双眼微微睁大,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被林燃捕捉到了。果然,听名字可能装的无动于衷,可是看到江野的脸,掩藏的再好还是会有裂痕。
林燃记得外婆说过江野长的像他爸爸,可是两个人的孩子不可能没有另外一个人的影子的,外婆一定是从江野身上看到了江野妈妈的样子。
“外婆好。”江野难得温声的说话,他恭恭敬敬的叫了面前有些呆愣的外婆。
“江野是吧,你......你过来吃饭。”外婆搓了搓双手,有些拘谨的看着江野,然后坐了下来,把那盘糖醋排骨推到江野面前:“我记......不是,外婆烧的排骨好吃,你吃。”
“谢谢外婆。”江野知道外婆认出自己来了,即使他印象中妈妈的长相已经模糊不清了,但是陈星云还活着,她长什么样子,他妈妈就长的什么样子,自己也就是这个相像的模样。
一顿饭吃的漫长又静谧,没有人说话,就连平时话多的林燃都没有多说一句,他眼观鼻鼻观心,心想就算江野不想与外婆相认,外婆也把他认出来了,结果又互相不道破,他夹在中间有种说不出来的忧伤感,不知道为什么。
饭后林燃主动去刷碗,外婆则是交代他,洗好之后去看着小卖部,她要进屋午休。林燃知道她是心情不好了,老太太从来没有睡午觉的习惯。
“给,你昨晚请我喝冰红茶,我请你喝红牛,够意思吧。”林燃把饮料抛给江野,自己坐在收银台前,打开老旧的风扇,望着门口叶子已经开始变黄的杏树,享受着午后安静的时光。
“怕是心里在滴血吧。”江野坐在他的身边,打开红牛喝了一大半。
林燃嘁了一声,不和他计较:“江野,外婆认出你了,你和你妈妈长的还是有那么一丝像的,在玄关处有你妈妈的照片,仔细辨认一下的话就能看出来。”
江野眯着眼看着外面的杏树,语气冰冷的说:“我宁愿一点也不像。”
“为什么?”林燃下意识的问,接着就觉得这大概是江野心里让他痛苦的事情,就想岔开话题。
江野说:“你刚刚在楼上说,这是一场十分狗血的情感纠葛,可是还有比这更狗血的,你要是知道,怕是会惊掉下巴的。”
可是林燃居然没有接着问他,他沉默的喝掉饮料,提起另一个话题:“等会你就从这里拿洗漱用品,床单被子我楼上有多余的,不用花钱再去买。”
江野道:“心里又滴了一下血了吧。”
“滚你丫的,你能不能别欠抽。”林燃瞪了他一眼,随后又笑着说:“这不是我的,随便拿,我不心疼。”
江野说:“你外婆知道会不会打你?”
林燃说:“我早就练成了一套躲避外婆扫把棍的身法,到时候教给你。”
“我不需要。”江野淡淡的说。
“江野。”林燃超级认真的看着江野:“星期一月考成绩就下来了,如果我赢了你,你说过可以提一个要求的,对方必须答应。”
江野点头:“是,无论什么要求。”
林燃道:“那我要你住到孟家巷来,前十年你受的苦,就当是外婆对不起你,如今你已经长大,你回来,我们就是一家人,以后我和你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去打工,以后也考同一所大学,我们一起吃外婆的喝外婆的,也一起获得她的爱,好不好。”
江野起身,没有正视林燃,林燃的双眼里太干净了,而自己,害怕林燃从他的眼里看见恨意与肮脏。
“等你考过我再说吧。”江野走向货架,好不客气的挑选起了洗漱用品,还全找贵的挑。
林燃知道自己突然提这个要求有点突然,但是那一时想到的只有这件事,憋着不说不是他的性格,不过江野没有立刻反对,应该也是会同意的。
林燃上楼把床单和被子枕头拿了下来,放到一只大的塑料袋里,放到那辆小电驴的踏板上,回头对江野说:“等会外婆醒了,我送你过去。”
“行。”江野站在门口的杏树下,点了一支烟,侧过头问林燃:“抽吗?”
林燃回头看了一眼,而后才接着江野递过来的烟,两个人站在杏树下吞云吐雾。
江野戳穿他:“外婆又不是不知道你抽烟,装什么装。”
林燃慢吞吞的吐出烟雾:“那不一样,她知道归知道,但是不能在她面前抽。”
“林燃,你妈妈......是不是也特恨那个破坏你们家庭的小三啊?”江野蹲了下来,嘴里叼着烟,双手臂自然的垂落下去,侧过头看着高高站立的林燃。
林燃沉默了好久才道:“我妈如果不恨,怎么可能精神失常。江野,我不想骗你,我现在依旧恨着张冬临,还有那个他和小三生的儿子。你大概不知道,我之所以会高三转到致远,是因为我在市一中打伤了人。”
江野敷衍的夸赞道:“身手不错,至少是把别人打伤,而不是自己受伤。”
林燃忍住想翻白眼:“这都是孽债啊,我和你说过那个小三的儿子只比我小几个月吧,我们都在市一中念高三,自从我上高中以来,他就经常挑战我的底线,你说我要是不揍他,我是不是对不起我妈妈?我打十次架,有九次都是揍的他,剩下一次就算揍的不是他,也是因为他。”
江野故作不解:“他那么贱的吗?小三的儿子还能这么的耀武扬威的?”
林燃蹲在了江野的身边,两个人又点了一支烟,打算把那些狗血的事情聊完:“可是他妈小三转正了啊,这就很讽刺了,我这个正宫生的儿子最后被小三的儿子迫害,不得不奋起反抗的事情,真他妈狗血。”
“还好陈星云没有孩子。”江野无奈的笑了笑:“小三的孩子果然还是招人恨的。”
林燃说:“江野,我说这些不是让你自我贬低的,我虽然没见过几次阮姨,但是印象里她是个很温柔的人。我不是说温柔的人做小三就是对的,但是至少她的心不会坏,不像那个狐狸精做了很多恶心的事情。”
江野嘲讽道:“你怎么就断定阮星月不坏呢?如果她不坏为什么要去做别人的小三?因为真爱吗?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真爱。”
林燃站了起来,拍了拍江野的肩:“可我相信外婆的教育,她养大的女儿不会是坏人,至于她做了小三生了你,这我真的不能说出太过善良的话来。”
江野哼笑了一声:“你已经很善良了,谢谢你,阿燃。”
林燃想了想,最后还是不解的问:“她,就那个女人,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吗?”
“没有。”
“哦。”林燃觉得自己又问了一个蠢问题,如果那个女人有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死活非要接走江野呢。
林燃突然问道:“那个,你喜欢吃杏子吗?”
江野侧过头看着他:“酸吗?”
“不酸,这颗杏树的果子很甜。”
“那我喜欢。”
“明年五月份就可以吃了,要等七八个月,到时候我们一起摘。”
“行。”
第18章 洗澡 江野敢在视频的时候直接洗澡给他……
江野趁着外婆还在屋里的时候,就提出要走了,他还是不想和外婆多相处。林燃也明白,他本来是要卸掉小电驴后面的送餐盒送江野去樱花公馆的,可是江野拒绝了。
“我自己骑你的小电驴去,晚上去芙蓉街打工,你再骑回来就行了。”
林燃想了想,倒也可以:“那行吧,那被子你可以趁着天气好晒一个下午,好久没拿出用了,有点味道。”
江野说:“比我在那个里的被子好多了。”
林燃看着江野,虽然他不甚在意的说出这些话,但是林燃还是能从他的语气中判断出他的怨恨,“江野,要不你再等一会儿,我估计外婆肯定没睡觉,她百分之百在屋里翻相册了偷偷抹眼泪呢。等她出来,你们开诚布公的谈一下,以后你就搬这里来住。”
“林燃,你别烂好心了,我不一定领你情,外婆也不一定高兴,别瞎掺和。”
“江野,你这人真没劲,你这个样子,就像古代宫里那些想要被皇上临幸又不愿去讨好卖乖的妃子一样,特贱。”
“你语文一定不好。”江野倒没生气,他笑着说:“你直接说我是绿茶婊好了。”
“对,就是,贱的你,无病呻|吟,讨厌死了。”
“可是我有病啊。”江野一脸无所谓的看着林燃:“我有病,你别管我,我走了。”
林燃已经完全不想搭理他了,转身进了小卖部,背对着他挥挥手:“快滚吧,再聊下去我估计忍不住要揍你。”
“等下,这个车怎么不动啊?不是拧把手的吗?”江野长腿支在地上,低头在捣鼓这小电驴到底怎么开的。
“起开,你真是烦死了。”林燃扒来开江野的脑袋,给他做了个示范:“右手拧把手,左手按这个安全锁,这样才能启动。”
“哦,电瓶车弄那么高级干嘛。”江野试了一下,发现可以动了,他对林燃说:“我走了,记得夜里下班的时候去酒吧拿车,还有,不要和外婆讨论我,我说真的,我并不需要你们的可怜。”
“谁可怜你,赶紧滚蛋。”林燃再次回到小卖部收银台前坐着,开始玩手机。
江野无声的笑了笑,开着小电驴风驰电掣般往他刚租的房子骑去。
江野刚走,外婆就从后堂进来了,视线扫了一圈,发现只有林燃在,也没有询问江野去哪了。她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躺倒门边上的藤椅上,打开老人专用的收音机,里面传来咿呀咿呀的唱声,完全听不懂唱的是个什么意思。
林燃收起手机起身准备上楼:“我上楼写作业了,有事叫我。”
“去吧。”
林燃对于外婆的冷漠有些不能理解,但是似乎又在情理之中。十来年前,外婆能放任那个女人把江野带走,想来本来对江野的感情就不深,虽然外婆说当时是江野自己选择跟着那个女人走的,但是如果外婆坚持,那个女人是带不走江野的,江野也就不会受了十年的罪。
林燃虽然对小时候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但是他记得江野的妈妈,每次自己跟着母亲回到外婆家的时候,那个女人也会在,但是没有一次是带着江野过来了,以至于到江野妈妈出事之后,江野来到这个家,林燃才认识他,也就仅仅相处了三天,要说感情肯定没有,但是自从知道江野就是那个三天里,基本不怎么说话的小男孩时,林燃还是对他感觉不一样的。
姑且对他好吧,林燃想,不过必须得治治他那个臭德行,明着傲其实心里特脆弱,装逼是一把好手。
林燃做了一下午的物理竞赛题,他昨天已经问了他的前任班主任陈之昂,老陈告诉他,物理竞赛的初赛已经出了成绩,既然进入复赛就不会被踢除的,让他好好准备。他后天星期一还得问问现在的物理老师,他们学校有几个人参赛的,到时候一起使用实验室。
江野应该会参加的吧,毕竟他是致远的年级第一,不参加说不过去。林燃拿出手机,这才发现他还是没有江野的微信,他想起来昨天给他发过短信的那个号码,应该是江野的手机号,就用那个号码加了微信,备注林燃,不一会儿对方就通过好友验证了。
紧接着视频请求就发了过来,林燃还愣了一下,才按了接通,江野那边好像镜头没有对准自己,就听见了他的声音:“林燃,这卫生间怎么没有热水?我想洗个澡的,刚刚收拾完,一身的汗。”
林燃说:“哦,家里装的是燃气热水器,你去厨房打开,卫生间就有热水了。”
江野出了卫生间,这才把镜头转向自己,他是已经脱了衣服才发现没有热水的,这会儿是只穿了个内裤,上身□□着出现在了镜头里。林燃盯着镜头里江野那形状好看的腹肌,默默的咽了一下口水,不由得称赞道:“你这腹肌,真漂亮。”
江野笑了一声,故意把镜头往下拉,随后又立刻的把镜头调成了前置,手指点在热水器上,“阿燃,是这样吗?”
“对了,你去卫生间看看,应该可以了。”林燃完全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加江野的微信了,这会儿脑子里就一直晃荡着江野那好看的腹肌。
江野把镜头调了回来:“你找我什么事?”
“哦,那个......”林燃把眼神往别处飘:“你有没有参加全国物理大赛?”
“参加了,初赛过了,等复赛,你也参加了吗?”
“参加啊,可是我怎么没见物理老师找你们?你们不用单独训练和做一些实验的吗?”
江野把微信调成了语音模式,随后就响起了水声。林燃吓了一跳,以为江野这混蛋在给他直播洗澡,吓的手机都掉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这他妈故意的是吧,他可是个基佬啊,江野敢在视频的时候直接洗澡给他看?我靠,太刺激了。
林燃正在踟蹰要不要拿起手机,江野就说话了,好似猜到他在想什么,就听江野笑着说:“阿燃,你是不是没看手机啊?”
“啊?我我......看了啊。”
“你看个屁,我已经调成语音模式了,难道你以为我会一边和你视频一边洗澡?我又不变态。”
“操,你他妈......”
江鹤憋着笑:“我们参加物理竞赛的会有一个统一的时间集训,估计应该在第一次月考之后,到时候物理老师会通知的。见面再说,我手上有泡沫,你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