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槐从床尾捡起衣服囫囵套上,“盖炉子的铁皮被狗掀翻了,我去看看。”
“这狗觊觎我们的肉?让我收拾收拾它。”
庄小多把腿伸出来,颤颤巍巍的把自己衣服勾过来想要穿。
“已经跑了,你先去冲个澡。”
说完唐槐就出门去了。
庄小多怨怼的看着关紧的门,每次一那个完唐槐不是要洗澡就是要换床单,要不就有事儿走了,只留庄小多一个人在床上,滋味颇为不爽。
他喜欢做完了抱着说说话,这样感觉很亲密很幸福。
“没情调。”庄小多嘟囔着在被窝里完成了穿衣,套上外套出门去。
唐槐正在用火钳刨灰盖住炭火,刚刚出来的时候看到盖子被掀开一半,火也有点大,滴了很多油,已经开始起火苗了。
庄小多去墙角捡了两块砖:“那这么说还得谢谢狗子了,没有它我们的肉可能会糊。”
“打算怎么谢它?”唐槐笑。
“香吻一枚~”庄小多把砖头压在铁皮盖上,这样狗就掀不开了。
又过了几天,外出务工的年轻人们都回来了,村里热闹得很,许多人都还不知道庄小多已经回来,都好奇的来找他唠嗑。
弟弟妹妹们都不理解他放着好好的都市白领不做,跑回家干养猪这种脏活累活;哥哥姐姐们则大多觉得打工不如做老板,自己给自己干活累也值得。
庄小多这两个观点分为了“未经社会毒打的”和“被工作压榨后看透的”。
但是说到请他们回乡创业,大多还是观望的态度。
——直到他们跑到养猪厂参观。
“小多,你这厂也太大了吧,这得有20亩吧!”堂哥庄虎插着兜,眼里都是佩服。
庄小多:“30多点儿呢,还有一部分在后面,没有投入使用,等第二批第三批猪崽子出来了就要投入使用了。”
庄虎看着这干干净净的猪栏,现代化的设备,连做猪食都是机器自动搅拌的。
“还有空调?我家都没有!”
唐槐听罢低声笑了笑,说自己去点一下这一期的猪饲料。
唐槐走后,庄虎轻声说:“这个唐槐怎么跟你混到一起了,去年回来的过年的时候他跟个鳏夫一样,过年不串门,不打麻将,年三十就放了这么小一卷的鞭炮。”
他双手并拢比了个圈。
“你才鳏夫呢!”庄小多隐隐不悦,转念又想堂哥也没有恶意,就是他刚来那会,唐槐也半天不说两句话,开口就是下命令呢。
他斟酌了一下,对庄虎说:“他那时候只是不认识人,比较孤单,你看我找他玩儿他也很热情啊。”
庄虎撇嘴:“什么呀,过年我们轮流去叫他出去玩他也不去,都说KTV有美女了他也不为所动,八成是个不行的。”
“你才不行呢!”庄小多没忍住声音提高了一点,引得周围两个员工看过来。
他尴尬的清咳两声:“他…他只是,反正他人挺好的,没有他这个养猪厂就开不起来。”
庄虎不再与他辩论,不知道自家这个读书一流的聪明堂弟为何这样维护他,跟个脑残粉似的。
庄虎之前尝试过一次创业,在县城里搞了个搬家公司,没到半年就倒闭了,还把自己的货车给搭了进去,现在在珠三角货运公司当短途货运司机。
此人从小狂妄,想法都摆在嘴上,酷爱吹牛,但好在吹过的牛十个里面能实现一个,那么难考的B2驾照他说考就考下来了,全都一次过。
庄虎走了,说回家骑车准备去赶集。
当地过年前三天县里会连续赶集,主要卖些过年需要的年货,去得早了可以买到新鲜点的。
庄小多和唐槐前两天已经去县里超市和农贸市场采购了一波,鞭炮烟花,糖果水果都买了很多。今天也打算去赶集买两条鱼,再随便逛逛。
赶年集的人流量很大,走到一半的时候几乎是人贴着人走了。
还有些不知好歹还要骑车通过的,半天也挪不动10米,有些新来的散客商家甚至直接在马路中间放下担子就摆摊吆喝。
庄小多把自己的斜挎小布包紧紧的抱在胸前,这是过年赶集的统一姿势。
不懂行又运气不好的,多半会被趁乱划个口子,如果有手机现金,肯定是找不回来了,这密密麻麻两条街的人,查监控都找不到自己在哪儿。
“买点干虾!”庄小多看到旁边有卖自己晒的干虾,拽着唐槐的皮带就走。
唐槐一直伸手像个护栏一样护着庄小多,没能跟他拉手,于是庄小多只好扣住他的皮带控制方向,唐槐个子高,好歹不会被撞到脸,视野也好。
好不容易走到摊位边,庄小多蹲下来和卖虾干的阿婆沟通,庄小多捏起一个闻了一下,很香,让她给自己称两斤。
“不兴得挑的哈?”阿婆说。
庄小多笑:“我不挑。”
说完把捏起来的那只大虾干扔进阿婆找出来的塑料袋里。
阿婆用的还是老是的手秤,她慢条斯理的拨动着码子,调转方向给庄小多看:“你看,2斤哈。”
“好,阿婆你那个鱼干…啊”
庄小多被人从后面顶了一下,重心不稳朝前扑去,把阿婆的两个簸箕撞了个东倒西歪,虾干鱼干洒了一地。
“哦哟!”阿婆一声哀嚎,自己也被庄小多的头顶到膝盖,好在是坐着的没有倒。
庄小多连忙爬起来,还没来得及向阿婆道歉,就听到了唐槐一声怒吼。
“你他妈瞎了吗!”
他死死的揪住踢到庄小多的那人衣领。
那人本来也想说个不好意思的,被唐槐这么大庭广众的提得脚够不着地,实在是没面子到家了,负气回他:“哪个喊他在路边挡路嘛?!活该!”
庄小多怕唐槐动手,赶紧上去动嘴:“你来赶集不买东西啊!你买东西不停下来啊!”
周围看热闹的一群人嗑瓜子的嗑瓜子,抽烟的抽烟,完全没有上来劝架的意思,庄小多心里祈祷着快来劝架快来劝架。
“妈的个憨批!放老子下来!”
庄小多也有点冒火,上前一步:“你骂谁呢?”
那人垫着脚尖,脖颈通红:“哪个憨批挡路我就骂哪个咯。”
庄小多心中狂喊:别骂了!
唐槐一句话没说在他脸上来了一拳,围观的群众像看到好戏一般整齐哇哦了一声。
但是没有特别重,他本意只是想教训一下嘴臭的。
“你敢打我!你他妈晓得我是哪个不?!”
唐槐把他放下:“知道,憨批嘛,因为我的拳头只打憨批。”
庄小多暗笑。
那人却也不敢还手,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是这个大高个的对手,只想着嘴上再占点便宜就溜了。
话没说出口,不远处就传来中气十足的喊声:“哪点打架?!让开让开!警察!”
群众自动让出一条路,两个执勤的民警带着巡逻犬举着警棍走过来。被打的那个男人心虚的想跑。
唐槐感觉不对劲,一把子把他拉回来,抓住他的胳膊踢他膝盖一脚,那人就被唐槐踢倒在地,双手被扣在身后。
巡逻犬一靠近就扑在那个男人身上汪汪叫,民警还没弄清楚现场是怎么回事,看到庄小多乖巧的站在旁边。
“怎么回事?”
庄小多:……
民警:“说话!哪个打哪个?”
庄小多低头,不情不愿的伸手指指唐槐,又指跪在地上的那个人:“他打他。但是警察同志,是他先……”
警察:“都给我回警局说!”
阿婆:“我的虾哪个负责嘛!“
作者有话要说:小多:别打了别打了!
作者:你们不要再打了辣~~~(bgm夹杂着雨声)
第49章
两边都在拉扯着,庄小多慌忙中从钱包里掏出300块钱给阿婆,问她够不够。
阿婆只有两个簸箕的东西,300块足够了,但是着洒落一地的虾干和小鱼干也没时间一一捡起来,只好随意捧了点面上装进塑料袋,跟着警察回警局。
唐槐自认自己没有过分,是那个撞人的出言不逊在先,翘着个二郎腿。
“叫什么名字?”
唐槐和庄小多报上自己的名字,庄小多有些心虚,虽然对方不对在先,但是确实是唐槐动手了。
警察在本子上记下,用笔敲敲桌面:“你呢,叫什么?”
“赵志强。”
警察让庄小多把事情复述一遍,他完完整整的说了,言语间偏袒唐槐,本以为赵志强会反驳,谁知道到了警察局就怂了,低着头,问一句答一句的。
本以为是什么冲突,结果问下来就是赶集的一点小纠纷,录完口供签了字就让人走了。
“把这个表登记一下,姓名住址身份证号都写清楚。”
庄小多拎着一袋子鱼虾混杂的干货,挽唐槐的手臂:“有惊无险。”
“有病。”唐槐心里的气还没有消,怎么说也应该让那人给庄小多道个歉才合理。
耽误了一点时间,两人回到集市上又逛了一会,买了大年三十需要的一些食材,庄小多看上两个盆栽,又买了一些样式复古的碗盘就回家了。
庄小多买的是发财树,在厂里的小办公室摆了一盆,又在家里茶几上摆了一份,虔诚的祝愿着明年可以发大财。
年前村里有许多集体活动,最后一个就是趁着过年年轻人都回来了检修一下村里的公共设施,首要的就是蓄水池。
由于茶亭村的住户不多,周围也没有大村,前几年镇上修公共自来水的时候费用太高没能一起参加,便一直是用的后山水潭的水。
他们自己在村中地势高的地方修了个蓄水池,把水抽到蓄水池之后再分散到各家去。
庄小多和唐槐换上衣服就跟着村里几个叔叔哥哥出门了。
“今年水管也要换咯。”
今天的任务是要把之前埋的管道都挖出来,修一个水泥槽把水管放在里面,这样以后哪里破了也好查看更换。
唐槐左右肩膀各抗了一袋水泥,庄小多也抗了一袋,跟在他身后。
本来想的是他自己扛两袋,庄小多拿个铲子水桶就行了,但是庄小多怕被说偷懒,还是扛了一袋。
一袋水泥庄小多还是扛得动的,就是走山路有点力不从心。
唐槐几次想要回头帮他,庄小多都给他使眼色:“我也是男人好不好!你快走!”
身后的哥哥听了直笑话他:“小多,这农村的活儿不好干吧。”
“没有,我就是鞋子有点滑,得走慢点。”
唐槐又回头:“你鞋子滑?”
庄小多疯狂摇头,摆手让他赶紧走。
谁还没点男人的尊严了!
修水管槽技术含量不高,就是费工夫,村里10个壮汉分成5队,各自领了一段距离。
唐槐拿着铁锹把水管的位置挖出来,庄小多就拿着小锄头清理挖出来的泥。
“你说要是我们把水管挖破了怎么办?”
唐槐停下来:“偷偷把它包好。”
说完就把外套脱了,只剩一件带帽卫衣。
卫衣是庄小多给他网购的,看模特穿得很帅就给唐槐买了,可是他不喜欢穿带帽的衣服,闲碍事儿,就每次干这种脏活累活的时候穿来当工作服。
拆管子,钉木板,和泥浆,灌水泥。
等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众人陆续扛着器材慢悠悠的回家去,身上都沾着黄色的泥巴。
水泥槽要两天左右才能干透,到时候再来把旧水管换了,盖上水泥板子就大功告成。
下午则是给村里一条路铺水泥,就是通往窑井的那条路,以往都是每两年铺一次碎石子和细沙,车走多了,再下两场雨就变得坑坑洼洼,十分不好走。
村长琢磨这事儿已经很久了,去年过年就来回动员村民凑钱,没成功,今年终于凑足了钱。
路不大,也没有请水泥车,都是靠人工和好再手动铺匀。
从窑井尽头开始铺起,二叔看到有一大块玫瑰田和一个半废弃的大棚的时候,问大家这是谁的。
庄小多说是唐槐的。
二叔:“大棚怎么拆了呢?不过就种这两块田不好卖的呀。”
“我们后面合伙养猪去了,没时间管,还在想这块怎么处理呢。”庄小多说。
二叔哦了一声,干活去了。
晚上吃完饭,庄小多和唐槐照例搂在一起嗑瓜子看八点档电视剧,唐槐一下一下地给专心公交多捏肩膀,聊着明天要举行的猪王争霸赛。
“小多!在家吗?”
庄小多马上坐起来,看了一下自己和唐槐有没有什么不得体的才应了一声,去开门。
“二叔,你怎么来了?”
“我刚刚想去找小唐兄弟说点事,对门阿爷说他平时跟你一起住,我就过来了,没睡觉吧?”二叔憨厚的笑着。
庄小多却心里毛毛的,希望他说的‘没睡觉吧’这四个字就是字面意思。
“没呢,二叔进来烤火。”
唐槐端坐在沙发上,在睡衣外面又套上了棉衣:“二叔找我?”
二叔在沙发上坐下,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屋子里,他常年在外面打工,和庄小多见面的次数不多。
庄小多被他看得更毛了,心想不会看出点什么来了吧?
“小多,你家这个吊顶是找谁做的?我看着腻子用得好,我也打算刷一下我家来着。”
庄小多松了口气,说回头把装修队的电话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