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场上只剩下了顾已、闻弃、张清,还有他的四个队友。
闻弃软软地躺在顾已的怀里,感觉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滚烫的浓烟,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大片变红,从后颈腺体处向周身持续扩散蔓延……
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不断袭来,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闻弃的理智被拖拽进黑暗的地下室,一点点蚕食鲸吞。
输球的挫败和这些年的敌对,让张清在看向闻弃的眼中充满了恨意。突然间,他在场上闻到了一股omega信息素的味道。
这味道酸酸涩涩、清清淡淡,不是那种甜腻勾人的香气,但却挑起了他狂热的征服欲。
尤其在意识到这股味道是从顾已和闻弃的方向传来时,张清的眼神变得无比亢奋,喉咙中发出难耐的呻·吟。
他不可抑制地释放起了源源不断的alpha信息素,想要榨取出更多清甜的青梅信息素,耳边却突然听到一声“滚开”,随即他猛地被一股大力弹开,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篮球场仿佛下了一场倾盆大雨,瞬间浇灭了漫天的火焰,清凉的龙舌兰植物香气无限蔓延开来,将片刻前被灼烧荒芜的土地重新变得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闻弃!”
意识即将被拖入黑暗的前一刻,闻弃感觉有人在叫自己,须臾他残存的理智和颤抖的身体同时被抱住了。
那人的手臂很有力,身上有让他舒服的味道,托举着他不断向上,向上……
是谁呀?
闻弃的思绪轻飘飘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安静地依偎在那人的臂弯中,就像是回归了母体的婴儿,第一次全身心地放松了下来。
“闻弃!看着我!”
两人周身形成了独立的空间,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闻弃慢慢睁开眼,整个世界只剩下了顾已盛着光的眼睛,还有包裹住他全身的、清凉醉人的龙舌兰信息素。
第16章
打球最终还是演变成了打架。
闻弃眼里猩红一片,狠狠几拳打在了张清的脸上,“张清,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不管是打架还是打球都不讲武德,骨子里就是个阴险卑鄙的小人,为了赢什么黑手都能下。
张清的鼻子、嘴角都被打出血,口腔中弥漫着血腥味,他挥舞着拳头,一脸狰狞的想要疯狂回击。
受周围浓郁信息素的影响,闻弃混沌的大脑还未完全反应过来,行动有些迟缓。
失踪的这三个月中,他出现过几次信息素过敏排斥反应。
每次出现不适反应时,他会变得焦虑、易怒、狂躁、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在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拼命找寻机会破体而出。
但这一次却有些不同,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尾入了水的鱼,内心一片安静祥和,浑身舒畅,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和不安。
在张清扑过来的瞬间,顾已搂着闻弃一个转身,抬脚踢在了张清的膝盖上,又准又狠。
“啊——”张清惨叫着摔倒在地,捂着膝盖再也爬不起来。
其他几个队友见状想要过来帮忙,刚准备动就被一股冷冽强大的龙舌兰信息素压制的跪在了地上,耳边传来一人淡淡的声音。
“谁敢动一下试试。”
极轻极淡的声音,却异常地冰冷,落地有声。
四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相互对视了下,都不敢再动弹了。
他们这个年纪的少年对强者都会产生追逐崇拜,或者想要挑战征服的心理。
张清是队伍中唯一的顶级alpha,他们时不时就会找他切磋,领教顶级alpha信息素的力量并试图战胜他。
张清这人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对于想要挑战他的人也根本不会手下留情,乐于看这些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在自己手下丢人现眼。
四人都曾挑战过张清,在他烈焰信息素压制下虽说也很狼狈,可好歹也还是能扛下来的,而且他们四人联手也曾跟张清打成过平手。
但此刻……在顾已龙舌兰信息素压制下,他们四人连扛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就被逼着臣服、下跪。
顾已搂着闻弃刚站好,闻弃便挣开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又跑到了张清跟前抬脚踹他。
张清想要反击的拳头在对上闻弃身后之人锐利冰冷的视线后,无力地垂了下去,只剩下捂着脑袋哀嚎的份了。
闻弃用力踹了好一会,实在没力气了,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闻弃看着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张清,“打球之前定过什么赌约,还记得吗?”
张清身体一僵,脸色青一阵紫一阵,跟个变色龙似的来来回回变了好几次,才咬着牙忍着屈辱道,“顾爷爷……”
“等等,”顾已淡淡开口,“换个姓吧,改成闻爷……”
顾已差点叫出一句“闻爷爷”,闻弃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调笑道,“接着叫啊。”
受信息素的影响,闻弃身体还未完全缓过来,一张脸白得像打了霜,但精神还算不错。
顾已没理会他的调侃,“把顾改成闻吧。”
“哎你怎么不接着叫出来呀,我还想听呢,”闻弃不怀好意道,“不行,我不同意,我闻家没有这么不要脸的孙子!不过,要是你肯叫我一声爷爷,我倒是可以替我们闻家的祖宗考虑收下你这个便宜孙子。”
“不用麻烦了,暂时没有改姓的准备,替我谢谢闻家的祖宗。”
听着他俩的谈话,张清脸上的表情已经能杀人了。
顾闻两家谁都不肯要张清这个不要脸的便宜孙子,闻弃便招手,把篮球场外的初一叫了过来。
初一刚注射了抑制剂,手脚发软,走的很慢,短短几步能走上好几个小时。
高亚郭干脆把人给背了过来,“爷爷,你叫娘娘干嘛?他现在还虚着呢,你可别给他找事。”
初一趴在高亚郭背上,瞪着张清的目光恨不能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
闻弃居高临下地瞥了张清一眼,“张清,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是什么东西我清楚的很,你服不服的对我们来说也没有意义,这样吧,你给初一道个歉,今天这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闻言,张清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哪怕是让他下跪叫顾已爷爷,这份屈辱他尚且都可以忍受,但他一个顶级alpha,给一个omega道歉,传出去他必定会颜面尽失,以后还怎么在学校混?!
“操·你妈闻弃,老子绝对不会给他一个omega道歉……啊——”
闻弃踩在他胳膊上的脚随意碾压了几下,半眯着眼睛道,“张清,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你跟我这些年的恩怨只要不涉及到别人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但这次,你伤到了我的朋友,我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要么你给一一道歉,要么我废了你这条胳膊,让你以后再也没法打篮球。”
闻弃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更是深不见底。
张清跟他你来我往的对峙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闻弃身上体会到了如此强大令人胆寒的戾气,张清呼吸一滞,冷汗顺着发凉的脊背往外渗。
半响后,张清深吸了口气,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对不起。”
“谁对不起?”闻弃蹲下来,拍了拍他肿成猪头的脸,“大点声,中午没吃饭吗。”
“张清。”
“对不起谁?”
“初一。”
闻弃问一句,张清答一句,跟挤牙膏似的。
闻弃乐了,“你他妈就不能连起来一次性说完?非让我一句一句的问,这么多人看着呢,赶紧说完得了,不嫌丢人啊。”
张清额上青筋暴起,脸上的表情简直像要吃人,“……张清对不起初一。”
“三、遍。”
“张清对不起初一。”张清闭着眼睛,豁出去连喊了三遍,凶狠地瞪着闻弃,“这下你满意了吗?”
“就那样吧,”闻弃“啧”了下,起身看向初一,笑眯眯道,“一一消气了没有呀?”
初一从高亚郭身上下来,走过去咬牙切齿地踹了张清一脚,朝他吐口水,“垃圾。”
初一长这么大从未跟人红过脸,更没动手打过人,闻弃估计他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
张清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被一个omega打,恨不得活剐了初一,可有顾已跟闻弃两位大佬给他撑腰,张清敢怒不敢言,悻悻低下了头。
“滚吧。”闻弃大手一挥,很大方的放他走,可张清仍旧躺在地上。
“咦,这怎么还舍不得走了?等我请你吃晚饭呢?哦,不会是被打的走不动了吧,要不你们几个过来扶他一下。”
闻弃看向同样跪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四人,终于察觉到问题所在了,顾已还在用信息素压制着他们。
他和顾已对视了一眼,后者懒洋洋的耸了下肩,收了信息素。
临走之前,张清怨毒的目光在闻弃、顾已、和初一三人身上各停留了一秒,几人这才屁滚尿流的跑了。
“犬哥,”几人走后,初一就像是向父母寻找安慰的小孩,抱着闻弃的腰撒娇,“犬哥,好可怕。”
omega比旁人更容易受惊,刚刚在篮球场上,顾已张清两个顶级alpha,其他几个也是实力强劲的alpha,这几人的信息素让他们心悸,本能的恐惧。
尤其是顾已的信息素。
初一他们一群小O们整日想方设法想要搞清楚顾校草信息素的味道,但真真实实的体验了一把后,他们却宁愿自己从未知道。
顾已释放信息素只是为了压制张清等人,护住那个让他无比讨厌的人。
至于其他omega,他并没想给他们哪怕是一点点的安慰。
于是当海啸一般滔天而来的龙舌兰信息素压制住熊熊大火时,他们一开始感觉很舒服,但很快,灼烧的烈焰就被无孔不入的冰凉给取代了。
更大的阴影笼罩了他们。
他们在漫天冰寒中无助挣扎。
这种超越本能的恐惧初一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了。
“一一小宝贝儿,”初一的身子带着恐惧后的细微颤抖,闻弃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没事啦,有哥在,不怕。”
高亚郭也走了过来,张开胳膊抱住了他们,“还有我还有我,娘娘我和爷爷都会保护你的。”
年少的三人紧紧搂抱在一起,一如这些年来,彼此安慰。
顾已站在三人身旁,深深凝视着几米距离外面容苍白的少年,眼神是他都不曾意识到的温柔。
“好了好了,大白天这么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三人只抱了几秒,闻弃便挣开怀抱,不着痕迹地往顾已身边靠。
初一跟高亚郭身上还带着浓郁的草莓信息素和椰子信息素的味道,闻弃感觉又有些不舒服了。
“……?犬哥,我没听错吧,你竟然说别人不成体统?”
“就是啊爷爷,最不成体统的不就是你吗?”
“你俩找打是不是?”闻弃干笑了两声,“我这不是转性了吗,小爷打算从今天起做个好人。”
闻言,初郭两人均是一脸惊悚地看着他。
“爷爷,”还是高亚郭先反应过来,“爷爷,你脖子……你是不是过敏了,身上怎么这么红?”
高亚郭扯开他的衣领,发现不止是脖子,闻弃的胸口也布满了大片吓人的红疹。
未免被他们看到自己胸膛的伤疤,闻弃急忙挣开了他的手。
初一紧张的抓着他的胳膊,眼圈又红了,“犬哥,你到底怎么了呀,你痛不痛,我们去医院吧。”
最开始被张清信息素攻击的时候,闻弃的身上就起了大片红疹,后来不知为何又慢慢消散了,谁知他刚触碰了初一跟高亚郭,那红疹又去而复返了。
“我没事,就是有点困了,”闻弃拼命压制住体内的不适感,勉强冲两人笑了下,“我回宿舍补个觉去。”
“犬哥……”
“爷爷你干什么去?”
闻弃的状态明显不对,两人怎么可能放心让他一人离开,就要追上去。
“听话,自己去玩,别跟着我。”
闻弃面上带着笑,声音却很冷,两人愣了下,没再继续追上去。
“犬哥……高压锅怎么办,犬哥他看起来很不舒服。”
初一跟高亚郭都有些慌了,但又没有办法,只好求助地看向身旁的顾已。
*
顾已推开宿舍门,看到闻弃面色惨白的瘫在椅子上。
若不是颤动的睫毛和清浅的呼吸,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毫无生机的死人。
顾已下意识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闻弃。”顾已轻声喊了他一句。
闻弃双眼紧闭,眉头紧锁,额上冷汗淋漓,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顾已抬手想要触碰他的额头,闻弃却在这时猝然睁开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闻弃的手凉的不正常,眼神中的冰冷和戒备更是让顾已呼吸都停顿了下。
他用的力道很大,几乎要捏断顾已的手腕。
一时间,顾已想起了闻弃醉酒那晚,那时的闻弃也是这样的反应。
没想通的一系列问题再次涌上顾已心头。
闻弃对人为何会有这样深的戒备?他在害怕什么?
闻弃目光涣散,嘴唇剧烈颤抖,两人对视了一分多钟,闻弃眼里的防备才渐渐褪去,缓缓放开了顾已的手,又一次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再次睁开眼,颤抖的手匆忙伸向桌子。
顾已这才注意到,闻弃的桌子上摆放了一堆瓶瓶罐罐,里面全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