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目前已得知的信息对曲悦理了一遍后,老头子盯着曲悦的眼睛,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所以,第一个把你送出去的人到底是谁?”
曲悦偏头躲避棍子的碰触,它与面颊相接时传来的冰凉感,与蛇缠绕在体带来的恶心与畏惧别无二致。
“你能查到我和商怀等人关系,进一步弄明白源头与之相比就这么困难?”曲悦语气略带讽刺,“又或者,你是明知故问?”
老头子看了曲悦半晌,眉头骤然紧蹙,肯定道:“齐束也是其中之一。”
其中之一?
喻严喻严喻严
什么的之一?
被自己蛊惑的人之一?
闻言,曲悦蓦的笑了,他叹息道:“可能吧……”
都已经提到了齐束的名字,老头子却还是不想承认他所看到的真相。这样堂而皇之的把所有的过错推到自己身上,让曲悦无力到没有一丝辩驳的心情。
关于强势和无礼这点,曲悦如今可算是见到了比齐束更厉害的。
“哼!”老头子一声暴怒的冷哼,让周围的黑衣人头瞬间惊恐地垂了下去,“离间齐家四子的感情,害死齐含,你简直罪该万死。”
曲悦抬起眼帘对上老头子的视线,毫不畏惧,却又恐惧至极。
“动手。”老头子收回拐杖,下达强硬命令。
随后,一干人捧着针线走到曲悦面前。
曲悦瞥见这熟悉的东西时,呼吸因联想到不久前满含血与泪的记忆,而止不住地加重。
“既然你嘴硬,我就让你一硬到底,日后想开口也没这个机会。”老头子挥了挥手,黑衣人见状捏住曲悦的下巴,禁锢他的头。
“娈童有一张能服务人的嘴便够了。”一句话,把老头子此次前来的目的,暴露得一览无遗,“多了不但吵,而且浪费。”
“和自己的儿子抢男人……”曲悦拼命想躲开那些碰触着他面庞的手,清丽的声音满含嘲讽,“你真是有脸……唔!”
针扎在唇角的那一刻,曲悦痛的闷哼,长长的眼睫因为畏惧针线背后更深层次的东西而颤抖得厉害。
鲜红的血珠自针头与肌肤的相触之地冒了出来,与他锁骨上的玫瑰一样妖冶美丽,一样令人窒息和绝望。
“这孩子比你小了几十岁,你也下的去手?”半指长的针刺入了曲悦肌肤一半,被牢房门口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
游时靠在门边,斜着眼眸看向面前上演的戏码。
老头子叫停了手下的举动,威严无情的声音多了分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把你几个儿子迷的神魂颠倒的小美人啊。”游时不悦道,“有问题吗?”
“你凑什么热闹。”内容听起来像责备,但老头子却没有露出责怪的神色。他对游时扬了扬下巴:“过来。”
“你都有别人了,叫我做什么。”游时站在原地没动,故作不在意,但表情还是带上了一丝罕见的委屈。
这副老头子与他相处数年都没见到过的模样,让老头子举动一停,最后嘴角甚至带上了笑意。
“你啊。”老头子摇摇头,眼底却是宠溺,“年龄越大越不听话。”
“嫌我老就直说。”游时微微蹙了蹙眉,没再给老头子一个多余的眼神,而是自顾自地叼住右手的手套,扯下来后泄愤似的砸到老头子身上。
他一身黑色的西装衬得身形修长,露在空气中的手指干净雪白,如造物主打磨出的最精致的成品,再也没有第二件物品能够超越。
老头子接住手套,从圈椅上站起身走到游时面前:“手给我。”
游时不给。
老头子便主动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为游时将手套重新戴上:“每次皮肤见了灰就发烧,这么多次怎么还是学不乖?”
游时视线扫过曲悦:“你都有别人了,还管我死活?”
“差不多十年了,我身边的小玩意儿换了又换,也没见你上心过。”
“你以前找的那些一个个长得跟屎一样,”游时说,“也配我多看一眼?”
“怎么,你吃这小东西的醋?”老头子指了指曲悦,问游时。
游时闻言,视线转移到曲悦身上,不回话。
曲悦抬眸对上游时投过来的视线,眉头冷凝。
“今晚留在主卧别走了。”老头子也不追问,他对游时微微曲起胳膊,笑声爽朗。
“哦。”游时硬是把自己眼底的阴郁藏了回去,他伸手挽住老头子胳膊,应声。
“走吧,这地方脏乱,你来不得。”老头子倒是记得这点。几年折辱下来,他把游时的皮肤全部弄坏了。
“亏你还知道。”游时语气淡漠地嗔怪道。
他回头看了眼曲悦,冲曲悦露出一抹美丽至极的笑,下一秒便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第58章 怀疑
老头子冲黑衣人们摆了下手,眼神隐晦。
黑衣人们会意,拔出扎穿曲悦唇瓣的针,将之放回盒中。
少许温热的血沿着伤口滑落到下巴,曲悦睫羽低垂,忍过这阵疼痛。
游时见状,松了口气,跟着老头子走出牢房。
曲悦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尚不明白老头子最后那个眼神的意思,耳畔突然传来一阵锁链的声响。
他双臂的桎梏被解开,只是垂下的胳膊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一番,就被人重新用手铐铐在了背后。
直到这一秒,曲悦漂亮的眼睛里还写着成堆的迷惑。
他偏头看向黑衣人们,黑衣人们却重重推了下他的肩膀,致使他踉跄着后退几步,身躯不稳地撞到墙壁。
曲悦抬眸对上距离他最近的黑衣人的视线:“什么意思?”
他唇色被血染得鲜红,吐字之间唇如花瓣在开合。
“主人说杀了你。”领头的黑衣人回话。
曲悦闻言,表情有片刻的凝滞:“现在?”
“不是。”黑衣人回话,“在这之前,我们需要遵嘱第一个命令,毁了你。”
曲悦闻言,警惕地后退几步。
手在同一时刻尝试挣脱手铐,但是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没能从冰冷的锁链中找到一丝获得自由的可能。
“所以……”曲悦问话的同时视线穿过黑衣人,落在尚未合上的牢房门上。
“我们并不想对你动粗。”领头的黑衣人表情冷漠道,“你最好乖乖配合。”
话音刚落,黑衣人中有人发出一声应和:“是该配合,对这样漂亮的人动粗,倒显得我们很无礼。”
曲悦深吸了口气,手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紧握成拳。
站在原地,环视过眼前五六个黑衣人。
他知道他们有枪,可他顾不了那么多。
做好打算,他就要迅速冲向门口逃跑的那一瞬间,第二个说话的黑衣人掏出衣服中的枪对着天花板猛地开了一枪。
巨大的声音,惊得曲悦身形猛地滞在原地,所有试图逃生的步伐全部被逼了回去。
曲悦后退回墙角,清冷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你们不如直接杀了我。”
“主人有令,我们服从。”开枪的黑衣人走到曲悦面前,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完全抵制在墙边。
曲悦欲奋力挣脱,但反抗只会让狩猎者的眼神更加兴奋。
“我之前见过你。”黑衣人的声音吐在曲悦面庞上,说着,他凑到曲悦脖颈间,做出亲吻的姿势。
曲悦厌恶地想避开,却听闻对方压低的声音道:“我是齐逸的手下,请坚持到主人来救你。”
那一刻,曲悦秒懂了眼前黑衣人的意思。
他配合地继续把戏掩下去,做出仿佛黑衣人在他面前说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清冷的声音满含被压制的怒火:“滚!”
“呵呵。”齐逸下属轻笑几声,拉开了与曲悦的距离。
随后,他用枪挑起曲悦的脸:“我不希望送你上路之前还对你动粗,听话点不好吗?”
曲悦死死盯着他,不出声。
下一秒,他就被不知哪个黑衣人粗鲁地拽过身躯:“谁先?”
黑衣人头目顺势环住曲悦的腰:“虽然我对男人不感兴趣,但我有兴趣试一试。”
“放开我!”腰部传来的触感让曲悦反胃到脸色都开始变得苍白,他抬腿扫向碰触他的头目,却被对方轻易避开。
能陪在老头子身边的,那都是禁区顶级保镖,反应力和敏锐度并不亚于曲悦。
一次攻击过后,黑衣人头目仍旧不死心将曲悦抱入怀中。
曲悦眉头紧蹙,找准位置曲腿踢了下去,对方疼得表情突变,身体都有些震颤,却还是强撑着身躯站在原地。
曲悦再三的反抗终究还是激怒了他。
齐逸的手下见头目举动不对劲,上前两步欲将曲悦推后,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却没想到,此刻头目率先拿出枪对准了曲悦。
“住手!”齐逸手下瞪大了眼眸,“主人没同意你现在杀他。”
“你好像忘了谁才是老大。”头目说话的同一时刻,将子弹上膛,“齐含主子的死让主人多日来心情不好,姓曲的男人该负全责。”
“该负全责的是不是我,你这条紧随主人身后的狗难道不比我更清楚?”曲悦目光聚集在黑洞洞的枪口上,显然,非要在被男人碰触和死亡中选一个,连死亡都变成解脱。
以至于此刻他眼底再无惧意,连腰都直了几分。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说话?”头目闻言,直接持枪狠狠甩在曲悦脸上。
曲悦吃痛咬紧牙关,嘴角渗出了新的血色。被枪柄砸中的地方泛起火辣辣的痛,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齐逸下属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紧急通知已经发给了齐逸,但主人赶来还需一段时间。
主人分布在禁区内部的黑衣人,在老头子所带来的黑衣人势力彻底离开之前,没法轻举妄动。
他必须得拖延时间。
曲悦越不配合,出事的可能性越大。
这该怎么办……
“把他架住!”头目的声音顿时拉回齐逸下属的思绪。
他赶忙上前一步,架住曲悦的胳膊:“老大,别打他,他看上去细皮嫩肉的,怕是禁不住。”
头目无视他的话,抬腿一脚踹在曲悦腹部,以报复刚刚曲悦踢在不该踢的地方所带给他的疼痛。
这一脚毫不留情,若不是齐逸下属紧紧扶着曲悦,曲悦可能已经倒下去了。
他抓紧齐逸下属的胳膊,疼得唇瓣都在颤抖,却愣是没发出一声示弱的声音。
“要不让我劝劝他,老大,你不觉得美人配合点,玩的会更有趣吗?”齐逸下属放低语气劝说道。
头目瞥了他一眼,刚要开口回应,却注意到齐逸下属的面孔极其陌生。
他略微蹙起眉头,问:“我以前没见过你。”
“刚调来的。”齐逸下属面不改色地应声,“本来是齐含主子的人,现在齐含主子逝世,剩下大批黑衣人群龙无首。主人前段日子在禁区挑了些人,我是其中一个。”
第59章 懵懂又清冷
头目听闻这话,盯着齐逸下属看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曲悦身上。
“新来的,难怪这么不懂事。以为跟了主人,自己就是根葱了?”头目说话的声音没有很明显的情绪波动,表情也没让人发现任何端倪,却在话音刚落之时,猝不及防地抬手给了齐逸下属一枪,爆了对方的头。
巨大的枪响让整个牢房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的事情不过顷刻之间。
滚烫的血溅了曲悦满脸,他不可置信地偏头看向原本用力搀扶着自己的少年,顿时失去力气地缓缓倒下去。
少年眸中对曲悦的担忧,因将齐逸的命令捧得至高无上,哪怕生命到了尽头,也未能消散。
那张满是鲜血的脸看上去不过刚刚成年,甚至比齐逸还要小一点……
“既然交到了我手下,就归我管。”头目借此提醒曲悦,“听话,或者你可以继续反抗,但结局一定比他更惨。”
曲悦深深吸了口气,胸腔因空气的流入而有些震颤。
分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说不上痛,说不上酸,就是心里堵得喘不过气,闷得慌。
很早之前,齐束对齐含说过的话,突然于此刻在耳畔一遍又一遍响起,他说:“你因曲悦而死,懂?”
曲悦是谁呢,曲悦是他自己……
这世上真正用尽力气去保护他的,本来就屈指可数。好不容易遇上了,他却是见一个就害死一个,害死的人每一个都比他小,每一个都是因为跟他牵扯上关系,每一个都该拥有比他灿烂无数倍的青春与未来……
曲悦将吸入的空气吐出去,与此同时,他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那无论被人踩过多少次却一直笔挺的腰板,在众多黑衣人的注视中,慢慢弯了下去。
他曲起双腿跪在地上,抬起眼帘,露出一双焦糖色的眼眸,放轻声音道:“手铐会限制我听话的举动。”
头目闻言,眼神扫视曲悦一周,确定对方手无寸铁,即使没有手铐也无法与自己抗衡,便打了个响指。
其他黑衣人应声上前解开了束缚曲悦的器具。
曲悦重获自由,活动了下手腕后,他主动解开自己早已破烂凌乱的衬衫,将它丢在一边,用清丽又乖巧的声音说:“这样叫听话?”
露出的腹部刚刚被狠狠踹了一脚,青紫已经浮在了肌肤表面。许是因为他脸蛋冷的清幽,这副伤痕累累的模样,在旁人看来,倒真有几分惹人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