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悦被挟持着路过齐逸,嘴角扯出了一丝一闪而逝的委屈的弧度。
齐逸心头一窒,手不由自主地在身侧紧握成拳,以帮他强行把所有冲动的情绪压回去。
他张了张口,对曲悦无声道:“活下去。”
曲悦垂下眼帘,在齐束的挟持下,迈步走出病房,走出了齐逸的可视范围。
*
被齐束推进车内的时候,曲悦挣扎着要爬起身,一只手又大力地将他按了回去。
齐束跟着上了后座,对司机下令:“开车。”
“是。”司机应声,踩下油门。
“玩够了吗?”齐束拽着曲悦的胳膊将他粗鲁地拉入怀中,语气同往常一样不耐烦。
曲悦靠在他的胸膛上,沉默着未答话。
“如果你留着这张嘴却不说话,”齐束说着,抬手掐住曲悦的面颊,“我不介意将它缝起来。”
曲悦单手支撑车座,想要从齐束身上起来。齐束见状马上一手用枪抵住他的腹部,逼着曲悦乖乖靠在他怀中,不准动弹。
“齐束,你抓我回来是为了什么?”曲悦低头看了眼那把顷刻能要了自己性命的枪,深吸了口气。
“跟了我多年的臂膀跑了,我不该抓他回来认罪?”齐束松开捏着曲悦面庞的手,从身后圈住曲悦,将他禁锢在自己怀中。
曲悦听到“认罪”这两个字,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抗拒。
他有什么错,他把自己完全交给齐束的时候,齐束却骗他,玩弄他,折辱他,甚至逼得他几度放弃求生的欲望。事情发展成这样,他还要乖乖听话,完全不去反抗吗?
如果不是齐束在这时候出现,或许他此刻已经洗掉锁骨上的玫瑰了。
他会跟齐逸好好生活在一起,每天吃齐逸做的饭菜,让齐逸为他把没画完的画完。他会安心地枕在齐逸臂弯中,与齐逸谈一场彼此尊重的恋爱。他的生活从此远离羞辱和不堪,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可现在齐束来了,他带走了他,打破了他的安宁,还要让他认罪……
曲悦气得有点想笑。
他张了张口,声音清冷又讽刺:“我的罪可太多了。”
“我不介意听你细说。”齐束以为曲悦有认错的趋势,态度稍微好了点。
谁知道,曲悦一开口便在踩雷:“比如,我现在为齐逸效命。也就是说,我背叛了你,私自换了主子。”
齐束抱着他胳膊的手骤然收紧,几乎勒断曲悦的腰。
“比如,我主动靠在齐逸怀里,跟他上了床。”曲悦忍着腰部的疼痛,继续含笑道,“而且是没有一丝反抗地,主动睡在他身下。他对我很温柔,都不会弄疼我,我喜欢和他……唔!”
曲悦话还没说完,头发猛地被齐束往后扯住。
他不得不仰起头,以狼狈的姿态在齐束手底闭嘴。
“呵……”齐束嗤笑的声音满含怒火,手中力道大到让曲悦以为那一块的头皮都被对方扯下来,“曲悦,你知道怎么让圈养在笼子里的鸟即使看见笼门开了,也不飞走?”
齐束说着,唇瓣贴近曲悦的耳畔:“要么笼外有鞭子。要么,剪断它的翅膀。我是不是该打断你的腿,把你锁在屋子里,抽烂你的身体,你才会知道什么叫听话?”
“你生什么气?”曲悦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好让它不因为疼痛而显得过分狰狞,“看我跟不同男人搞在一起不是你的兴趣爱好吗?所以我去搞了。我不介意下次我跟齐逸上床的时候,你在一旁观摩。不让你看录像,让你看现场。”
“不要挑战我的底线!”齐束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声音此刻阴沉如来自地狱,“我杀你易如反掌。”
“想杀我为什么现在不开枪?”曲悦疼得受不了,索性把头完全靠在对方的肩膀上,他费力扯出一丝笑,“还是说,其实你舍不得?”
齐束凝视着曲悦嘴角的笑良久,蹙紧眉头。
他已经太久没见过曲悦开心的模样,这陌生的感觉,迫使齐束努力在脑海中翻找着与曲悦笑容有关的记忆和画面,以驱散这令人厌恶的陌生与距离感。
但记忆过于久远,他短时间里甚至没能翻出来……
“我已经承诺过不会再将你送人。”齐束终于不再揪着曲悦的头发,“你没有必要跟我闹下去。”
“我没有闹。”曲悦抬手揉了揉很不舒服的头,“我在很认真地思索你对我的感情。”
齐束沉默。
“准确来说,也没有什么感情。”曲悦接着道,“我的行为只要一不合你的心意,你就会对我动手。”
“既然知道,就别再三找死。”齐束给出作答。
曲悦抬眸不悦地盯着他。
回别墅的路上,两人都没再开口。
到了被黑衣人重重包围的目的地,齐束打开车门拉曲悦下车进屋。
虽然两人之间氛围很不好,但齐束关上门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帮曲悦处理伤口。
私人医生已在一旁候着,齐束还是亲自拿出医药箱,用镊子夹着酒精棉,为曲悦把在医院没完成的工作做完。
雪白的棉花很快便被手心血迹完全染红,曲悦看着这一幕,突然冷不丁道:“我恨你。”
齐束手中动作一滞,镊子差点戳进对方伤口。
第78章 反抗和压制
他抬头看向曲悦,眼底乌云密布。
曲悦扯了扯嘴角,对他露出一个与笑容无关的笑。
齐束丢了镊子,与此同时用力甩开曲悦的手,怕下一秒会忍不住捏碎曲悦的手骨。
一旁站着的私人医生见状,上前蹲在曲悦面前,为他继续上药。
“我不想留在你身边。”知道齐束不想听,但曲悦还是忍不住道,“一看见你,我就觉得窒息。好像整个人身上绑了一百斤重的石头,沉入了海底一样。”
“你是以为我没法和齐逸对抗,以为自己有了别的支柱,所以说话时都不考虑后果了?”齐束的气势一如既往地骇人,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看起来像极了浑身散发着黑色烟雾的阎罗。
曲悦不再回话。
“呵……”齐束习惯性地嗤笑,从声音到神情,每一个细节都在传递他的不屑,“我早就知道老头子不可能把公章交给我,你该不会蠢到认为我会打一场无准备的战?”
曲悦目光重新落回正在被医生用绷带缠着的掌心上,叹了口气:“你家客厅里的空气是不是被谁给抽走了?”
“曲悦!”齐束加重了音量。
“嗯,我在。”曲悦接话。
齐束憋得一股气,因为这三个字,一下子又消退了干净。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低头居高临下地俯视面容安静的曲悦。有那么一瞬间,他真切地意识到,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宠物,已经被他玩丢了。
齐束烦躁地蹙紧眉头,沉默几秒后,毫无预兆地抬脚踹翻了玻璃茶几。
巨大的声音在曲悦耳畔响彻,花瓶与茶杯碎裂的同时,洒出了里面装着液体。浑浊的茶水混着清水在地板上缓缓流淌开,弄得满地污脏。
而睡在茶叶与玻璃瓷器碎渣中央的,是花瓶里几株被营养液养着的玫瑰。明明呼吸的是室内枯萎的空气,却开得明艳妖冶,生机勃勃。
好像只要盛放,就能以此掩盖它被人切断茎叶放在这里做装饰品时,灵魂已死真相。
私人医生见到这一幕,连忙跪下身,虽然不是他的错,他依旧在认错。
曲悦收回缠好绷带的手,疲惫地垂下眼帘。
此时,有黑衣人走过来,凑到齐束耳边低语。
齐束听完,眼底的烦躁已经满到了不能再负荷的地步。
“滚。”齐束冲医生道,音量不大,压迫性却十足。
医生听闻命令,连忙收拾好药箱,急匆匆地行礼告退。
曲悦也站起身,跟着医生的脚步走向大门。
不过没走多远,他就被齐束提着衣领揪回去,拽着走上二楼,去往主卧。
“你要干什么?”曲悦话音刚落,人就被甩在了床上。
齐束打了个响指,便有黑衣人走进来。
“看好他,要是我回来之后发现他不在这间屋子里,我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齐束下令后,许是事情紧急,甚至来不及多看曲悦一眼,便匆匆迈开步伐离去。
曲悦从床上爬起身,对上眼前几个持枪的黑衣人的视线后,无力地闭上双眸,躺了回去。
*
齐束一走便是几个小时,这期间,曲悦在卧室什么也干不了,索性靠在床边睡了一觉。
迷迷糊糊中,有人晃了晃他的身体,将他强行从梦中弄醒。
曲悦一睁眼便看见了齐束。
“下楼。”齐束命令。
曲悦掀开被子下床,跟在齐束后面走出了卧室,去了客厅餐桌。
曲悦刚睡醒没什么胃口,尝了一口汤后,又放下了勺子。
“不想吃?”齐束注意到他的举动,问。
曲悦摇头。
他偏头看向窗外,天黑了。
“不吃饭可以,把汤喝完。”齐束语气已经算得上是商量,曲悦比上次在地牢时见到的还瘦,手腕细的仿佛一捏就断,他不喜欢。
“你为什么不把我送去牢房?”曲悦略过了刚刚的话题,表达疑惑。
齐束放下手中银叉,金属与瓷器接触时发出“叮”的清脆声响。
“回来吧。”齐束也觉得累了,这么多天来的准备,调动势力,镇压因失去保护膜而叛变的元老,加上离家的这几个小时内抵抗齐逸派来的杀手的骚扰,每一件事都因曲悦而起。
为了曲悦,他失控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眼下,如果把曲悦拉回自己身边只是为了一再与他争吵,那未免过于荒唐和可笑。
“放了我。”曲悦拒绝。
“我说过,不会再把你送人。”齐束强调,“你想做真正的杀手,我给你权利和自由。”
“我不信你,也不想接受你的施舍。”
“你该明白,我耐心不多。”齐束蹙起眉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服从,或继续与我对抗。但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都无法改变结果。”
面对这样强硬的态度,曲悦无力地瞥开视线,疲惫到无法张口。
齐束等了他近一分钟,得不到回应的他,站起身一脚踢开椅子,拽着曲悦便将人重新拉上楼。
被推入卧室的时候,曲悦以为齐束只是要把自己关回去,可他没想到这一次齐束没走,但门却锁上了。
曲悦不安地后退几步,腿撞上了身后的桌子,发现退无可退,他才不得不止住步伐。
“既然你做不到心甘情愿,我也没必要跟你废话。”齐束眸色阴沉,“向着齐逸又怎么样,他有能力跟我对抗,有能力救走你?”
曲悦警惕地看着齐束,迎面而来的危险气息,让他感觉呼吸越来越不顺畅。
心里堵得慌。
“你跟齐宇就只会这种手段?”曲悦声音沙哑道,“铁链,侮辱,逼迫,一样地令人……”
“呵……”齐束不屑地笑出声,打断曲悦接下去的所有会让他不高兴的话,“曲悦,是你在自讨苦吃。”
说着,齐束步步逼近曲悦,伸手揪住曲悦的衣领,以绝对的压制将曲悦按在几步远的床上。
他紧紧握住曲悦反抗的双手,声音不急不缓:“练了八年的体能,还是弱成现在这样。看不清自己定位,用不好这张脸,学不会迎合,没什么能力还喜欢跟人硬刚,为的到底是什么?”
“守住你早已被我拥有过的身体吗?”齐束俯身凑到曲悦耳边,一字一句毫不含糊,以将他的侮辱在曲悦面前放的无限大,“你现在的反抗又是为了什么?为了齐逸?你守住了吗?你守得住吗?”
曲悦睁大眼眸看向齐束,漂亮的唇扯出一丝倔强的弧度,极尽全力地与齐束做着对抗。
他抬起的想要对齐束发出攻击的腿,下一秒就被齐束握住,狠狠压了回去。
“齐逸抱你的时候就没怀疑过,你今日能背着我勾搭他,明天难道不会背着他勾搭别人?”
“不过想想,他应该不会。”齐束得到不回话,自顾自接着道,“毕竟你躺在我身下时,那一刻,我的世界,我的意识,除了你,还真容不下多余的任何一人。”
第79章 过去
在齐束一句比一句严重的话语之下,曲悦心中努力竖起的屏障顷刻间被击得溃不成军。他好不容易筑起的堡垒轰然倒塌,甚至连砖块都碎成了渣,变成灰化成尘,风轻轻一吹就散了。
他背叛了齐束,这是他作为下属对主人的不忠。说他以后会对齐逸忠贞,已经有过背叛记录的人,哪来的忠贞可言……
他努力守着自己的身体,可是最后什么都没能守住,反而让尊严在这场与齐束争执的战争中输的一败涂地。
曲悦慢慢抓紧身下的床单,胸膛因为心脏承受了无比沉重的打击,而起伏得格外厉害。
“不是……”曲悦痛苦地摇头,他张口拼命吸着气,好让呼吸堵得不那么让人难受,“我没有勾搭其他人……”
“商怀算什么,撇去刘洋不说,那齐含呢?齐宇宁死都不愿把你交给我。”齐束一一数着曲悦的成果。
“他那个手下林冉,当初也是怎么也不愿意与我为谋,他说我连你都保护不了,又有什么资格差遣他?”齐束扯出一丝残酷的笑,“你数数你勾搭几个了,嗯?齐逸脑子不差,他该不会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