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行行行,启耀维持着体面的笑容,猜测她下一句就是说,胥泺愿意留下还不是因为她。
他是傻,但不代表他蠢得无可救药。
其实要是真说胥泺喜欢她,他是不信的。
胥泺和□□的牵连,除了Daria和自己,还有他寻找的未曾谋面的父亲,这三者,Daria肯定不是最重要的。
Daria原名是什么,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就算上辈子二十四岁的启耀甘愿做个傻子毫不知情,但他不相信胥泺让他转公司前没弄清。
只是,不知道胥泺怎么想,上辈子那个迟钝的启耀,是绝对没有想到Daria会坑他坑得那么不遗余力。
“我突然想起来我们更早的时候就见过了,在令妹的墓园。”启耀收了几分笑意,语气有些茫然,“方馨小姐,你就这么恨我吗?”
Daria轻蔑一笑,那和方缘毫不相似的面目少了虚伪的客套,只剩冰冷的趾高气昂,她转身离去。无言的答案启耀很清楚。
启耀一回家,直接撞见和胥泺通电话的孙聊聊,从她那里得到了胥泺现在的联系方式。
两人针锋对决一般的寥寥数语,简明直接的,就约好了见面谈话的时间。
一旁的孙聊聊那日偷听并没有把启耀话中的谈恋爱和分手当一回事,见证了这对“好友”多年的打闹分合的她吐槽得不行,她觉得两人完全不至于,帮胥泺说了不少好话,就知道指责启耀是个过河拆桥、渣成粉末儿的渣男。
启耀只觉得他这么大把年纪好不容易重新来一次,可不能被恋爱脑误了事,装起了一只油盐不进的王八。
界内泰斗级公司瑞世集团最大股东高梓杰因病逝世,家族多番争斗,瑞世集团波涛暗涌,奈何就是没有人拿得出那一纸遗书,说明其内容,这使得圈内动荡不断。
启耀看着手机,叹了口气,好不容易买起的几个小热搜都没几个人看。
网上津津乐道的是年轻的瑞世总裁高才鑫顶着压力,管理着集团,网络上不少少女将他视为国民老公。
启耀喝着家里唯一收藏的葡萄酒过过瘾,还开的是最便宜的一瓶。
他自怨自艾地想着,什么国民老公,还不是个满眼钱权色的俗人,前几年他派原风送来的包养合同可还盖着高家的私章,空着两行签名,放在他家的保险箱里呢。
☆、第 43 章
启耀知道,胥泺依旧在给他们曾经租住好几年的那个破旧的小房子续租。
胥泺也是将他约到了此处。
启耀提前来了,意外撞到了胥小凤在公寓门口徘徊,五六年未见,女人依旧好看,如冰霜的眉眼依旧冽然,对上她的眼睛,启耀就不自觉地抖了下,更多的也是源自他本人的心虚。
胥小凤是典型南方女子长相中,性格最糟糕的,胥泺的外貌和胥小凤除了微微上挑的眼角,没有任何的相似,倒是和胥小凤身边站着的高大男人像多了。
这是胥泺舅舅,胥凯风,他身上的外国特征比胥泺更加强烈,让人一眼看去,就知道他不是纯正的本国人。
启耀大约知道胥小凤在这里是干什么的。
想想,这和上辈子胥泺的决裂,时间也没有差太多。
所以这次遇到胥小凤兄妹,也不是什么意外。
胥小凤比以往每一次都客气,启耀还未摘下口罩,他就将启耀认出,走过来请他去喝茶。
“不用破费,进去说吧。”启耀掏出钥匙,不顾身后人的目光,打开了房门。
房屋里面的布置比破旧的住宅环境给胥小凤的印象好多了,胥凯风哄着她,让她冷静些,既然是有求于人就不要甩脸色。
启耀给两人倒了水,闻言笑了笑,一点不见从前的拘谨,他先撇得干净,“胥泺妈妈、胥泺舅舅,我就是一个路过的无关紧要的人,你们不要想太多。”
胥小凤坐在沙发上,看上去,脸色更臭了,“你什么意思?”
启耀道:“胥泺现在已经不为我工作了,他想做什么,我也劝不了。你们不如找他,心平气和地谈谈。”
胥小凤刚想破口损人,胥凯风抓住她的上臂,毕竟是个律师,说话的口吻总是淡定得多,“他的眼睛的确需要修养而不是工作。”
启耀笑着点头。
胥凯风脸上的客套笑容消失不见,说出的话疏离但客气,“作为伴侣,启耀先生,应该还是希望,胥泺他能生活得更好些吧。”也不知道胥泺是什么时候和他们说的,两位长辈是知道两人曾有过的关系的。
启耀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的脸,“你们不用说那么多,我们分手了。我现在也尽量不和他联系,如果你们觉得胥泺愿意跟着你们走铺好的路,那你们大可自己去争取。”
“尽量不联系?”胥小凤忽然冷笑一声,“那你今天又怎么会在这?这里再烂再破也是我儿子最近购买的个人名下的房产。说你脸皮厚算客气的,真阴魂不散。”
启耀笑眯眯的,一点也没有生气。
命运出现偏差了,上辈子从别人手中辗转买下这里的明明是他,这次却成了胥泺。好歹也是首都市中心的房子,再差也是价格不菲,胥泺离开自己就是个单纯体面的大佬呀。
这个年轻身体里的记忆不属于他的灵魂,他对这个小公寓的记忆还停留在很久很久之前,以至于捧起茶几上属于自己的小猪卡通杯倒水,指尖对这些旧物的摩挲和触碰都是万分认真的。
他喝了口水,端起杯子凑近一看,嘴角一勾,手指轻轻擦拭着溢出到小猪脸上的水珠,一言一行哪怕是小动作,都是一个贯彻礼貌好看的人,栗色的微卷头发在冷白的灯光下有些黯淡,他整个人却散发着柔软的光泽。
胥凯风有些意外,这个启耀整个光鲜体面,面对愤愤的怒斥也是一笑了之,不争不怒的模样,不同于原先在他心中,就如胥小凤说的,他应该是比网络传言中更为不堪和刁滑到罪无可恕的。
胥小凤时时刻刻审视着他,抓着身前的手提袋,他再也不见她曾见过的嬉皮笑脸,看起来就只是温温和和,好看的脸和笑容,不知什么时候丢了她视为嚣张跋扈的神采飞扬,看起来居然还怪顺眼的。可他但笑不语的模样,很快就让她有了更为不妙的猜想,她难遏心中的怨气道:“启耀,你到底要怎样,说句话!”
“趁着胥泺不在,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们。”启耀挽起自己的袖口,视线在两兄妹之间打转,他的声音轻轻的,可让两人心中警铃大作,“你们总想要胥泺去争夺属于他的东西,就不怕有什么危险吗?”
胥小凤厉声问道:“你胡说什么?”
启耀轻笑一声,“胥泺没告诉过我他现在调查到哪里,但是他和我说过你告诉他的生父的名字,不过,他现在知晓的恐怕和我知道的,也所差无几。”
“胥泺妈妈,你在国外勤工俭学读高中的时候,为了一家人的生计认识了原风,两人签订协议,生了胥泺这件事,其实只要回到你呆过的国外小镇,请个私家侦探什么都能查到呢。”
胥小凤维持的淡漠破裂,“胥泺知道吗?他知道吗?!他告诉你的?”
这毕竟是胥泺的母亲,爱屋及乌,他虽然越俎代庖地怨过这位不称职地母亲,但从未打心眼里讨厌过她。
“我想这些,他高三出国交换的时候就查清楚了吧。”他的轻轻叹息着,“不知道你们明不明白,他并不是一个做了什么都会告诉你们的乖孩子,也不是能完全听从你们的不需要感情的人。”
胥小凤忽然恼羞成怒,挣脱胥凯风安抚的手,像给自己浑身都裹上了带刺的华丽绸缎,她站起来质问启耀:“你要说什么?你要是想帮着他去问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我劝你还是赶紧滚,别来掺和我们的家世,你还不配!”
“你是个什么东西!胥泺一时糊涂,亏你说得出口,什么在一起分手的,你是一个大男人,搞不清自己是男是女的怪物,你是个什么玩意!”胥小凤越说越激动,若不是急得满头大汗的胥凯风劝着,想必她手中的水杯,早飞到他头上来一场炙热的碰撞。“你怎么能这么恶心呢?有病还来祸害我的儿子,你们真的恶心,到底世上为什么会有你们这样肮脏的存在?”
启耀有些怜悯地抬头看向她,胥小凤说到底也是个受了伤害的女人。
如果当年原风没有遇到一个年轻漂亮的混血小姑娘,选择她成为自己的“援助”对象,只是一个单纯想要借腹生子的金主,没有胥泺,那么就不会有面前这个失败的母亲,陷入仇恨的女人。
“胥泺妈妈,我是什么人,只要胥泺不对我动心,我都影响不了他。只是你计划了十多年,就没有想过如果这是一场骗局,就没有想过如果失败会怎样?没有考虑过胥泺自己的感受吗?”
启耀也缓缓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手腕的表,吐词清晰地说:“你当年做试管婴儿,十月怀胎,帮原风生下孩子,他花了财力和心神陪着你,看上去是对孩子无比上心的,你不可能不明白。后来,他却答应让你不交出孩子离开医院,还给了你合同里承诺的钱。他是爱你们吗?他并不是那么无私的人吧,如果我是他,我肯定做不了这种好事。”
“你拿着那笔钱供舅舅读完大学,在国内开了自己的律师行,在胥泺读小学时又带他回国,还是回了他的故乡,你们以为,他真的会一点都不知道吗?刻意的举措,原风或真不知晓或视而不见,但这都不说明,他压根不在意。胥泺妈妈,你真的觉得,原风是把胥泺当自己儿子看待的吗?”
“胥泺足够优秀了,就算他继承不了原风什么东西,他也是最优秀的,你们为什么就要逼着他成为一个说不出自己喜欢什么,去争取他不要但是你们想要的东西?你们其实也不是那么想要钱的人吧,胥泺也不稀罕那样的父亲,何必去...”
“给老娘闭嘴!”胥小凤捂着胸口,怒目切齿,“你一个外人懂什么!”
启耀叹了口气,还想说话,胥小凤却喊着滚,将没有反抗的他推搡到了门口。
门啪的一声紧闭上了。
吃了一鼻子灰的启耀回想刚才的表现,有些郁闷。明明不想上辈子那样见了知晓两人在一起的胥小凤,傻兮兮地说要和胥泺永不分离,还是落得和上辈子好看不到哪去的下场。
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傍晚稀疏的灯光都落在出现在下一层楼梯拐角的胥泺身上。
他的原先毁坏的那只眼睛,看来也有在坚持不懈地接受治疗,他逐渐趋向圆形的瞳孔,看上去像是整个人都趋向圆满。
胥泺看了眼家门,启耀的脸和门口张贴的卡通小猪的脸交相辉映,他像是心情好了点,手握着钥匙柔声问他:“久等。没带钥匙吗?”
这话说得好像两人还是谁跟谁似的,启耀三两步的冲下来,却没有冲进胥泺微微打开的双臂,而是拉着他,往楼下走,边走边懊悔两人咋不是情侣了胥泺还上道了呢,他压着嗓音说明情况:“你妈你舅来了,我刚被赶出去了,有事老地方说吧。你开车了没?”
胥泺闻言用虎口钳住了他的手腕,仔细观察启耀露在空气中的肌肤,紧张担忧地问:“我母亲没有又对你动手吧?”
启耀有些不自然地躲开了他地禁锢和注视,道:“那我也没那么欠揍吧。”
他话里的老地方,说的就是胥泺的车上,这车是他在首都私用的。沉稳低调的胥泺,拥有一辆电光蓝色的豪车,毋庸置疑,这是暴发户小年轻启耀的品味。
启耀猛地瞧见这个颜色,心想自己三十岁买车的时候都没有那么骚包的心思,还真佩服这些年胥泺的包容力,就算自己硬是要划一半的车钱,胥泺还真够容忍他的。
上了车,两人半晌无语。
胥泺想了想,先是给了启耀一张信用卡,“之前,走得急,没有给你留太多钱,卡给你,卡里还有两百万,用完了我给你打。”
“唉不是,”启耀接过卡,忽然就蒙了,而后有些怄气,“咱俩现在不就路人关系,还有,我有胳膊有手,需要钱不知道自己赚吗?”
“道理是这样。”胥泺意外的好说话,看上去心平气和,“可是你跟剧组公司的汇款、账户留的都是我的银行卡,不给你钱,你连孙聊聊的工资都结不了。”
启耀眯着眼睛乜他,“你这是在威胁我?”
胥泺沉默了下,终于忍不住了,“别给自己加戏好吗?还不是怕你饿死。”
启耀气笑,“你小子...”真大言不惭,他十多年后是谁啊,跨界投资开店的美食界大拿啊,不做演员也饿不死他,在胥泺脑子里和话里,他还是该饿死的那个,也太搞笑了。
“气消了吗?”胥泺叹了口气,“气消了可以听我解释吗?”
这个胥泺咋这么卑微,还会解释的?被成功引起注意的启耀把头一点,“行啊!你解释呗。”
胥泺道:“Daria和我不是你想得那样...”
启耀忍不住打断他,“你是拿了什么狗血三角恋的剧本吗?”
胥泺额角青筋若隐若见,启耀不杠了,客气道:“您说您说。”
“别阴阳怪气。”胥泺终于上了手,一只手捂住了启耀的嘴。
这样不合适吧,兄弟。
启耀将他的手从发麻的唇瓣上挪到了自己的脖子上,“要打要杀随便,老规矩别动脸行吗?”
胥泺真不客气,原本只是贴在脖子的手五指一收,喉结被摸了一把,启耀背脊一酥,说不出是啥感受,他赶忙将他的手移到了自己的头上,“老规矩,打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