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对孩子不必这样苛刻的。”婶婶劝说,依然希望以慈爱去感动眼前的孩子。
二叔并不给面子,只冷冷说:“19岁早成年了,已经不是小孩了。该说的事情就直接说,不必遮遮掩掩,他已经到了该承担责任的年龄了。”
“罗聂……”婶婶叹口气,看向罗聂,她心里还是存着些希望,觉得能够再规劝一下,就多劝劝,于是说:“你父母现在的境况不太好。因为你擅自离开村子,村民们就把责任全迁怒到了他们身上。”
可真淡定。罗聂思绪还在手背,悄悄两手交叠,用左手摸了摸自己右手手背,和刚才的感觉根本不一样。
“他们住的房子经常被毁坏,赖以生存的田地也被破坏,今年几乎颗粒无收。”婶婶还在絮絮叨叨:“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被禁足了,如果你不回村,他们就永远也离不开,你忍心自己的父母受这样的苦吗?”
“哦?不是有你们几位长辈在吗?你们不会见死不救不吧?不救,得多缺德呀,都是一家人的,得相亲相爱呀。”罗聂笑,并不以为然,临了还给亲戚们扣了个道德问题的大帽子。
从没开过口的大叔这时也坐不住了,开口道:“你那个最小的妹妹病了,急需出村就医,她才十一岁,你也不管了?”
“如果长辈想联合起来害人,那被害人还真是无可奈何得认命。”罗聂冷笑,依旧不为所动,眉宇间竟还多了些不耐烦,带着威胁问:“是病了?还是你们打算让她中个毒,好骗我回去?”
“真是冥顽不灵。”二叔暴怒,愤愤骂一句,目光直刺入罗聂眼中,阴狠地说:“罗聂,你姓罗,脱不开罗村,走不出歌口,魂在外面怎么飘,最后都要归来的,进的还是罗家的祠堂。”
被揭穿就气急败坏,一帮蠢货。罗聂好笑,觉得这几个人极其讨厌,破坏了自己原定去看电影、看展览、打游戏的美好计划。
二叔继续威胁道:“你可想好了,放弃这最后回归罗村的机会,你罗聂就和罗家村没有任何关联,和你父母这辈子的羁绊也就断了,和兄弟姐妹的联系也就完了!”
“花花花世界那么精彩,我干嘛要困在贫瘠的土地上跟你们一起犯蠢?”罗聂阴冷地、好笑地看着二叔,毫不在意,一字一顿说:“我、拒、绝,绝、不、回、去!”
“哼!”二叔冷哼,终于是失去耐心,不想再劝,愤然起身,便要离开。
“孩子……你这又是……何必?只是做一次擂主,接受一次挑战,何苦和一村的人对着干?”婶婶急不择言,拉住二叔她的丈夫,继续劝着罗聂:“村子和擂台组织方是有协议的,一旦破坏协议,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搞笑,与我何干?”罗聂冷笑,看戏一样看着对方。
婶婶解释道:“我们需要提供最强大的擂主给组织方,这是协议里写明的。你是罗家村的人,经过评估,最有资格去打擂台,这是全村人的信任啊!”
罗聂嗤笑,挑衅道:“滚你的全村人信任,我绝对不会回去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孩子……”婶婶唉声叹气:“你还是答应了吧,否则……否则……你是离不开歌口这个地方的,除非你永远不出这间酒店。”
“呵呵,哈哈哈哈哈,”罗聂大笑,笑得肩膀都在颤抖。过了会儿,他笑够了,抬起头,眼神中划过鬼魅般的阴冷,直刺入婶婶眼中。
一种恐怖的感觉油然而生,婶婶有些害怕,背脊发冷,如同看见魔鬼。
“婶婶,回去吧,”罗聂带着阴冷地笑意:“别掺和我的事,我不想伤了你,因为你一直待我也不错。”
婶婶:“……孩子,别做冲动的事。”
“回吧。”罗聂冷声,笑意都成了威胁。
“走。”二叔终于失去耐心,拉起妻子,撞开小餐桌,带头愤然离开。
“孩子,”婶婶回头,想做最后的规劝:“别和一村的人过不去,无论去到哪里,别和一村的人过不去,你总归是要叶落归根的。你还只是个孩子……何苦……”
“回吧。”罗聂恢复他招牌地笑,目送对方一行人愤然离开的背影消失在咖啡厅门口。
全程石臻都跟雕像一样,只管自己写Word,绝不参与其中。
估摸着叔叔等人应该已经离开该层,罗聂才起身,示意石臻他们也可以离开了。
收起手机,石臻依旧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将不管闲事的原则进行到底。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外面早没了那一行人的声音。
他们往扶梯的方向去,罗聂走在前面,没回头,只对身后的石臻说:“我会解决的。”
“怎么解决?”石臻淡淡问。
“在这间酒店内,他们绝对不敢动手。”罗聂没想到石臻会问,他以为对方毫不关心。
“出了酒店呢?”石臻继续问,冷声冷语。
罗聂笑笑,回答道:“在酒店各自安好,出了酒店就各自行动,互不干扰。其实协议是否完成,对你而言,并不是太在意的事吧?”
“嗯,了解了。”石臻走到护栏边,居高临下,望着罗聂的四位亲属正从扶梯下到一层,慢慢向商场的出口而去,看来是要离开了。
“要不就现在开始各自安好吧。”罗聂提议,毫不犹豫踏上下行的扶梯。那是三层到一层的跨层扶梯,那场小型动漫展就在扶梯一层的中庭。
“嗯。”石臻也走上扶梯。
“干嘛跟着我?”罗聂回头笑问,眼神清明,无害。
“好像这场戏还有花絮。”石臻冷漠地说,随着电梯慢慢下行,眼神便直直看向商场出口的方向。
“花絮?”罗聂回头,也定定看向商场出口的方向。
第157章 抓(3)
电梯缓缓把两人送到一层,商场出口的全貌也展现在众人眼前。全透明的落地玻璃立面,从内而外,从外而内,都清晰可见。
下了电梯,石臻径直走到玻璃之后,透过玻璃清晰地望向外面。罗聂也跟了过来,跟着他一起往外看,眼神无辜又好奇。
商场外是一片小广场,一行四人出去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停留在了小广场的中心位置,围合着似乎在商议什么。
只见他们说了一会儿,便散开,都是愁容满面的。三位叔叔各自点了烟,吞云吐雾却抽得都很不痛快,紧锁的双眉昭示着无奈。倒是二婶情绪还好,表情里除了无奈,竟还带着些欣慰。
二婶默默等着三个男人抽烟,百无聊赖地四下里张望。终于,她的目光与玻璃门后的罗聂对上,她看到戏谑眼神里阴冷的光,她清楚记得那一次突袭,这个只有19岁的年轻人,用相同戏谑的眼神,做着残忍的反抗。
思绪被提及,就忍不住去回想。二婶仿佛回到两个月前的夜晚,罗聂从被关押的小屋走出来,当着自己和四婶的面,拗断了四叔的双手,并将它们从手腕上生生扯了下来,丢进了厨房一锅刚煮开的热汤里。
干完这些,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守在炉灶边,等着汤汁翻滚,手掌煮得稀烂,便找来盘子,把两只手盛出来,撒上孜然、胡椒、红油、葱花,高高兴兴摆在四叔面前。
“吃。”罗聂阴冷的声音犹在耳边,他眼底的快乐早已消散,只露出阴桀的底色。
一阵冷汗从后背冒出,转瞬间让二婶回到现实,她紧紧盯着那双眼睛,她再一次看到了那阴桀的底色,她突然害怕起来,为刚才轻易去说和懊悔。
她眼前再次浮现那天的情形,她和二婶因为中毒,无力地坐在地上,看着四叔甩开那盘手掌,看着罗聂把手掌狠狠塞入四叔的嘴里。这个19岁的年轻人一直在笑,笑的狠毒而阴冷。之后若不是有村民赶到,恐怖四叔性命堪忧。
“咳咳、咳咳!”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伴随着一阵阵干呕声,打乱了了二婶的思绪。她回头,惊恐地发现三个男人同时在呕血,大口大口喷到地上,根本收不住。
“带……带……带药了吗?”婶婶似乎不是第一次见,颤抖着问三个吐血的人,并不停在自己随身带的包里翻找。
二叔可能是症状最轻的,吐了几口血后便止住了。喘着粗气,他从兜里掏出随身带的一罐子烈酒,仰头一饮而尽,大口喘气,终于恢复了了一些理智和力气。
这时二婶已经找到了药,从包里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银色盒子,颤抖着划开盖子,先在二叔手里胡乱倒了几颗,让其吞下。然后招呼广场上看热闹的人帮忙,让人按住老三、老大,各自掰开他们的嘴,强行倒了几颗药进去,又是灌水、又是按住他们下巴,强行让他吞下药丸。
药物起的作用很快,老大和老三很快就止住了吐血,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缓和。
“他什么时候下毒的?”二婶摇着空空的药盒,看着地上躺着喘气的两人问二叔。
“把人都派过来,把这里围住,我看他怎么逃!”二叔擦掉嘴角的血,没回答问题,只愤愤地低吼:“小畜生!阴狠得很。”
“先把他们送回村吧。”二婶提议:“你也回去,治疗一下。”
“嗯。”二叔点点头,请广场上的人帮忙,扶着老大和老三,带着二婶,到路边拦了两辆电动棚棚车,愤怒地离开。
离开之前,二婶再次看一眼玻璃后的罗聂,这次她没捕捉到阴桀的底色,只看到一个灿烂的笑容,天真无邪的,孩子气的。她摇头,叹口气,说不清什么,微微皱眉,便随了众人离去。
“咖啡厅不算酒店的地方吗?”石臻冷冷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明知故问。
“酒店的规矩必须守……我可不想在交房前被扔出去。他们不是在酒店内出事的,而是出了商场,过了一段时间才……反应不太好。” 罗聂望着四个狼狈离开的身影,一脸不以为然:“我觉得,很可能是年纪大了,吹了广场上的冷风,着大凉了。”
“切。”石臻瞥一眼罗聂,问:“今天这样嚣张,明天该怎么办?”
“嗯……明天……应该蛮麻烦的,”罗聂笑嘻嘻回头,对上石臻的眼睛:“还是那句话,各管各的就是了,我没关系的,只要你能赶上早晨的那班火车就行。”
“哼,”石臻离开玻璃门,讥诮道:“我相信你能赶上火车。今天你都能选择性地在对方茶水里下毒,为明天制造不必要的麻烦,那明天应该也有千万种办法,突出重围跟我坐上火车。”
“嘻嘻,你还真是执着于完成契约。” 罗聂突然凑近石臻,就在对方眼前,带着无害的笑容问:“罗家到底出了多少钱让你带我过去?我可以翻倍给的,或者你报一个足可推翻该协约的价格,给个机会,让我自己给自己的事买单。”
“不止是协约,还有不能拒绝的委托。”石臻冷冷拒绝。
罗聂眼底装满了这张桀骜的面容,尤其是那条唇线,让人有点迷惑上头。
“我回酒店了,你自己去玩,现在还是安全的。”石臻转身往酒店大堂走,他想回房间休息一下,晚上好去看看那场神秘的唱歌擂台赛。
这男人真帅,罗尼默默想,心有不甘便赶上去,做最后地挣扎:“你很清楚,我不是罗聂。”
石臻冷笑,反问:“你是不是罗聂有什么关系吗?”
罗聂也反问:“你关心我是谁吗?”
石臻冷冰地回答:“压根不关心。”
罗聂:“……”有点失落是怎么回事?才认识不到一天,为什么要在意陌生的回答?
“你是谁并不是问题的关键。”石臻继续冷冰冰补刀:“罗村的罗聂,还是罗家的罗聂,和我都没有关系。我的任务就是送你去A城的罗家,送到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送不到我也无所谓。当然,我会全力以赴地送,尽心尽力地送,绝不敷衍。”
“听你这样说,还是有可能放弃我。”罗聂眨眨眼,拦在石臻眼前,就喜欢直接看向这个男人的眼睛,在对方深不见底的情绪里挑起波澜:“如果我要你全力保我安全呢?”
石臻看着眼前人,脑中闪过高飏,他很清楚,罗聂和高飏不一样,小狐狸很少有主动挑衅的时候,小狐狸更喜欢撒娇、卖萌,求抱抱。
“如何?”见石臻不回答,罗聂继续说:“和我签一份协约,保我安全,不被罗家村的人伤害,也不被A城罗家的人伤害。”
“没兴趣。”冷漠绕开罗聂,石臻果断拒绝,他知道对方在骗他变相毁约。
“切,冷冰冰。”罗聂吐舌头,不甘心,跟在石臻身后突然问:“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高飏的人?你还替他续了协约,半年为期,他的能力是涉念,不过好像已经不太好用了。”
“你出来之前还做了不少功课吗?”石臻冷笑,穿过酒店大堂,一直走到电梯厅的位置。
“在收到罗家要找我回A城消息的时候,我就开始做功课了,怎么会?谁来护送?护送人的信息等等,”罗聂淡淡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我无意伤害别人,但也不会让别人来伤害我,我会自私地寻求一切方法来保护自己,不论用什么手段,伤害什么人,我只求自保。”
“你和罗家有三年的交情,时间不短了了,回到A城有什么好怕的?”石臻冷冷扫一眼罗聂:“你到底干了多少缺德事?要不你一次吐干净,我也好有点心理准备。”
“我查过了,高飏的涉念能力基本都废除了,他现在的涉念都不准了,SY还因为没有了‘涉念师’而取消了读念的业务,你又为什么还要执意去花大价钱续一个异客?”罗聂依然说着自己的调查内容,这两个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