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我已经完成了他的要求。”高飏预感不妙,他的父亲才出院,转身就去投诉自己,可明明他要求的“触物复刻”已经完成了。手臂隐隐传来疼痛,高飏强忍着愤怒让自己平静。
冯缈看一眼高飏手腕的纱布,才说:“SY的异客合同如果彻底解除,是需要通过罪案局备案的,你知道吗?就像封印异客百分百的能力,也是需要接受罪案局调查最终审核,才能封的。这些,都是芸城的异客管理规则中明确写进去的。”
“这样?”高飏微微皱眉,担忧地问:“我的合同被驳回了?”
冯缈摇头:“还没有,只是在申诉阶段,七个工作日之后如果不提交相关证据,或由申诉方撤诉,这份合同就会判定失效,到时候,你还是得回到SY。”
“……我现在还能做什么?”高飏没料到事情还有变故,只感觉心头一沉,特别失落。
“你是要应诉、让高劲力撤诉、还是直接让罪案局判?”冯缈征询高飏的意见:“申诉,你要提供证据;撤诉,那是高劲力的决定;由罪案局直判,大部分情况下,都会判定合同失效,除非整个操作过程里,没有任何瑕疵。”
“兜兜转转,我还得归SY管。”高飏垂目苦笑,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不能让石臻在现场了,以石臻的爆脾气,可能会掀了SY,甚至找到高劲力,直接干掉。
“应诉的话,应该也需要……母亲出面吧?”高飏的声音很低,方经理走了“特殊程序”才把合同完结,现在让她应诉,出示证据,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高飏知道,他没有胜算。
“是的,除了你自己,合同上出现的父亲、母亲都必须出面应诉,并出示相关证据。”冯缈点头,看出高飏的为难,轻轻问:“这合同没走正规流程吧?”
高飏避开两边的目光,绝望地点了点头。
“这算什么事?”爷爷气恼地说:“父母不想孩子落个好吗?还冲在第一个闹事,这不是混蛋嘛!”
高飏叹口气,不想让大家为难,便半开玩笑地说:“……如果作废,就作废吧,反正SY我也待熟了,就当返聘吧。”
“事情没那么简单。”冯缈微微蹙眉说:“如果被判合同失效,就是说合同欺诈成立,你不仅要回到原来的出处SY,还有可能因为这件事留下污点,终身不能再有机会离开SY,也不能在参加任何异客考试。你会被困在那个地方……直到永远。”
高飏一愣,有些绝望地问:“身为曾经的S级罪案局调查员,我爸对这些条款应该很了解吧?”
冯缈点点头,没说话。她很同情高飏,她太了解异客小孩送SY抚养的内幕,其实从一开始就是父母选择了放弃,只是拿生活艰难做了遮羞布,灵魂深处他们就是做了放弃的决定。SY的小孩和父母是没有多少感情可言的,因为进入SY的那一刻,父母缘分就已经差不多完结了。
“看来是没什么破解方法了。”高飏笑笑他并不报什么希望,失望惯了就有点麻木。
“你父亲自己撤诉,七天之内撤诉,不进入系统,可以直接就退案,不会被深究。”爷爷回答:“但如果超过七天……彻底落案,就没办法撤诉了,一切都要拿证据说话。”
“随他吧。”高飏选择放弃。
“要不,找他去谈谈。”爷爷提议:“也许他有什么诉求……只是通过现在这个方法,激你去见他。”
“对,去找高劲力谈一谈,我陪你去。”冯缈突然说,脸上写着忿忿不平。其实,看到高飏裹着纱布的手腕,她就怀疑这孩子一定又经历过什么可怕的读念事件,再想到明明已经获得自由,又被高飏父亲从中作梗、破坏,冯缈就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父母?
“不用了,”高飏很惊讶,一时答不上话,皱眉自责地说:“不好意思,我自己的问题,怎么能麻烦您。”
“有什么麻烦的?”冯缈不以为意:“这件事我铁定要管的,我倒要看看,做老子的是出于什么心态,这么一把一把坑自己儿子?”
爷爷也劝道:“高飏你不要客气,让阿姨帮你,这事你自己没法搞定的。高劲力混过罪案局,条条款款都门清,你玩不过他的,这事必须有专业人士帮你。”
“对,我帮你。”冯缈坚定地说。
高飏苦笑,难过地说:“对不起,我以为事情都解决了,没想到还是连累到了你们。参与这种事一定会对你们家族的声誉造成影响,是我不自量力,不应该去缠着石臻,事情随高劲力去闹吧,大不了我回SY,我会和石臻……”
“闭嘴。”冯缈皱眉,大声呵斥道:“你想干嘛?和那个冲动的小子分手?他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伤害他?”
高飏:“我……”
“我们就是担心石臻冲动,所以先和你商量,然后再让他参与进来。”冯缈看一眼高飏,柔声道:“你说放弃就放弃,你觉得石臻会答应吗?如果让他知道真相,他搞出来的动静大的可能我和他爷爷都收不了场。”
“是啊,都别冲动。”爷爷也劝:“让阿姨帮你一起处理这件事,你一个人是斗不过高劲力的,但你阿姨出手,就未必哦。”
“对不起。”高飏还是抱歉。
爷爷笑着劝慰:“没事的,我也会帮你的,放心。”
高飏强笑:“谢谢。”
爷爷和颜悦色:“别客气。石臻那里我去和他说,主要是压一压他的火,顺便也能和他商量商量对……
冯缈同意:“对,主要是压着他的火,跟他利弊说的清晰些,比到时候一冲动,就乱出大杀招。”
高飏默默听着,也没法插话。不过从他们的对话里可以了解,避开石臻先谈这事,主要就是担心大少爷的暴脾气。按照石臻的脾气,如果让他知道高劲力这样把高飏往死里整,指不定下一秒,就把高劲力给就地正法了。
所以,大家今天就是想商量个迂回的战术,先和高飏通好气,然后以温和的语句告知石臻,这样就算石臻有火,高飏也能帮忙压一压,而不是两个人一起火冒三丈。
“这样,按照流程算,明天是申诉预备期正式开始的第一天,高飏和我一起去和高劲力碰个头,我们先探探他的口风,再从长计议。”冯缈提议。
“可以。”爷爷点头:“先知道他的诉求,然后再谈后续。石臻那里看来得让高飏和他好好谈谈,让这小子有点心理准备,别到时候突然知道,就地爆发。”
“行。”冯缈同意。
“那就先这样安排了。”爷爷问高飏:“可好?”
“好。”高飏点点头,听大家的安排。
“行,”冯缈放下咖啡杯说:“我去找高劲力出来约谈,你明天等我消息。我觉得如果他有诉求,肯定希望越早谈,获利越大。”
“好。”高飏乖巧地点头。
爷爷则在一边安慰说:“放心,这事一定能解决的。”
“谢谢。”高飏抱歉笑,内心万分感激。
第209章 乘客
一早阳光正好,下午却又阴了下来,厚重的乌云低低地压在头顶,暴雨随时可能来到。
停好车,石臻直接去了六楼,一间湘菜馆。
“点菜了吗?”石臻问,在罗聂对面坐下。
罗聂回:“沸腾鱼、毛血旺、干锅牛蛙、油麦菜、酸梅汤、炒面、芝士布丁。”
“嗯。”石臻点点头,没异议。
“高飏没来吗?”罗聂放下手机,抬头只看见石臻一个人。
“昨天发烧,今天让他在家休息。”石臻简单回,转而问:“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罗聂托着脑袋笑盈盈:“其实‘十二支’找到了,黄醒的协约你已经算完成了,你却还在替他继续查,是在好奇那场终极盛宴吗?”
“是。”石臻为自己倒杯柠檬水,言简意赅。
“你看上去也不像是好奇心很重的人。”罗聂笑。
石臻挑挑眉说:“不入局就没有好奇,入了局就会好奇起因结果,人都是这样。”
“那你对歌口还存有好奇吗?”罗聂突然问。
“什么?”石臻扫一眼罗聂,不以为意道:“没设么可好奇的,不过是一个异客集聚的地方。”
“真是,冷淡呢。”罗聂头枕着手臂撇撇嘴:“看来你对我也没有好奇。”
“村子里的人还找过你吗?”石臻漫不经心地问。
“诶?你是关心我吗?”罗聂眼睛闪光,一眨一眨亮晶晶。
石臻挑眉道:“你给整个村子井水下毒,梁子结的那么大,我是担心你冒然来芸城,你的仇家也会追来,影响我这里完成协约。”
“石臻,你说不出一句好话是吧?上次不是给他们解药了,又不是致命毒药,早好透了。”罗聂不爽撇撇嘴,忽然想到什么,又好奇问:“你怎么知道我给井水下毒?”
石臻不屑道:“集体中毒,肯定是公共设施处问题,有什么好奇怪的。”
“跟你聊天,真是找气受。”罗聂吐槽。
“你在罗家待了三年,之前你在哪里混?”石臻看着服务员上菜,一大盆沸腾鱼片,冒着热气和香气。
“你说你好奇我,我就告诉你。”罗聂托着脑袋乐呵呵,眼睛亮晶晶,表情孩子气。
石臻抬了抬眼皮,只淡淡说:“罗家把你派给黄醒,又派到我这里,查一下委派人员算是例行公事。”
“哈哈,你这理由,可真……”罗聂哈哈笑,然后自顾自说:“既然你那么好奇我,告诉你也无妨。我混过很多城市ABCDEFG,根据歌口委派的任务完成指标,赚钱养活自己。我在芸城也待过大半年,我也有人脉哒,你要用吗?”
“谢谢,免了。”石臻冷漠拒绝,直接说:“看在你是个有工作经验的老员工,我才勉为其难用一用,也算是给你增加点履历。”
“你丫的还真是一点都不婉转。”罗聂哈哈笑,从碗里夹出一片油汪汪的鱼片放在一片干面包上吸油,依然笑嘻嘻说:“我很贵的。”
“我已经让黄醒加你钱了,这个你可以放心。”石臻看着服务员把几道菜上齐。
“现在上甜品吗?”服务员问。
“最后。”罗聂回。
“好的。”服务员退下。
“聊聊吧,查到点什么?”石臻吃着鱼片,还挺嫩的,就是太油腻。
罗聂一边夹毛肚吃,一边说:“先说查沙,就是那个开画室的雕刻艺术家。他以前叫夏秋白,15年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贪污六万块钱被判刑10年,证据确凿没什么可洗的,不存在冤假错案。这些你应该都知道的吧?”
石臻说:“知道。当年处理这件贪污案的部门经理司徒昭,还在公司任职,最近还遇袭了。”
“这个时间点?因为当年的贪污案,大家报复?”罗聂眨眨眼,先想到打击报复。
“应该不是,”石臻摇头:“贪污的事当年公司没有深究,甚至在没有追回款项的时候,就出具了谅解书,避免夏秋白重判。现在他都出狱5年了,生活稳定,选在这个时间段去纠结过往,没有太大的意义。”
“也对,划不来。”罗聂想了想问:“司徒昭对夏秋白有影响吗?”
石臻回忆了下和司徒昭通过的电话,然后说:“没有太深刻的印象。当时司徒昭已经坐到公司领导层的位置,夏秋白对他而言只是个犯错的员工,按照公司制度处理完就结束了,并没有太在意。”
罗聂点点头,问:“10块钱的赃款至今也没找到,你知道吗?”
“按照夏秋白的交代,10万元直接挥霍掉了。”石臻提出自己的看法:“但是,我是存疑的,只是年代久远,也不想去深究了。”
“我查过夏秋白出狱前后的状况,”罗聂说出了自己的调查:“入狱前普普通通,和‘挥霍’两个字沾不上边,出狱后半年,开了现在这间画室,一直到今天。他家庭普通,至今未婚未育,坐牢后和所有亲戚都断了联系,朋友也寥寥无几。出狱后生活也困苦,假设十万元一直藏在身边,倒是可以帮他解燃眉之急,还可以当做事业的启动资金。”
“宁可坐牢,也不交出这10万?”石臻有些疑惑地说:“其实,这里有个小BUG,10万放在今天不算巨款,15年也算不上。那么为了10万而坐10年牢,这个犯罪成本似乎太高了一点。”
罗聂哈哈笑,开玩笑道:“可能夏秋白没你那么高的觉悟吧,不过15年前10万足够付远郊房子首付了吧,也不算少了。”
“买了?”石臻笑问。
“没,至今住的原来老房子。”罗聂摇头。
“先不管那10万了,去物控中心查夏秋白的那个人找到了吗?”石臻问。
“我出手,当然能找到!那人叫庄浩,留的是手机太空卡,现在已查无此人。”罗聂得意洋洋说:“但是他的查询内容我都知道。他选择物控中心搜索科A级服务,一共查了两个人的资料,司徒昭和夏秋白,要他们的详细个人档案。”
“凑一块儿了。”石臻微微皱眉,原以为只是顺便查的司徒昭,未曾想,庄浩竟然是特意查的他。
“冥冥之中都汇聚到了一起。”罗聂话里有话。
石臻是聪明人,果断听出其中蹊跷,放下筷子,等着罗聂继续发挥。
“夏秋白、司徒昭、庄浩三个人表面看上去并无多大关联,实际却有一个特别的时间焦点。”罗聂笑,神神秘秘:“这个焦点就发生在夏秋白贪污十万元,被抓前的一个月。”